作者：试纸团
哪怕只认识几天，对方的容貌也足够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更不用说对方的身份——超脱世俗的修行者！
最重要的，还是对方曾经表现出的，坐退众敌的恐怖实力！
而己方现在甚至没有一位哪怕最弱小的修行者，用霓虹的一个词来称呼女子的境况在合适不过。
活殺自在！
或者，用华国的成语来解释，叫做……
——生杀予夺！
她颤抖着后退一步，尖着嗓音道：“百目诚！金田家的宝物已经被你夺走了！你还想要做什么！”
夜城没有接对方的话茬，而是平静地一勾手指，一道妖力刺出，洞穿了女人的上衣，擦过女子悄悄移动的手掌，一串零件从衣角掉落下来，落在水洼中。
“何必这么强调这一点呢？”
妖力卷着一块零件送到夜城面前，他抬手取下，看着上面的按键随口问道。
“甚至打算录音上传——你在激我杀人，然后彻底坐实偷盗犯人的身份？你对金田家真的有忠诚到这个程度吗？恐怕是没有吧，不然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我说的对吗？”
“小野经理？”
驾车来到这处偏僻海岸的女人，正是金田海舟的助理，小野！
被嘴炮击沉的女人身子一软，但仍旧不死心地喊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怎么坏人被揭穿之后的第一句话都是这个？”
夜城道：“这里又没有警察，你应该明白，就算我之前的猜测都错了，在看到是你之后也会立刻明了前因后果。”
这句话不是随口胡说，在他看到小野经理带着匣子偷跑出来之前，“匣子消失”只能算一个疑点，而不是真相本身，甚至他一开始的思路都走在错误的方向上。
但这也不能怪夜城，实际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谁，用什么办法盗走了人鱼肉”这一点上，夜城之前也是顺着这点推理下去的，只不过他比别人多一条情报，才能确定金田三郎的死是犯人转移视线的烟雾弹。
所有人的思路都放在了“偷走人鱼肉的方法”上，唯独忘记了一点，作案方式里除了‘手段’，还有‘时间’！
确实没有人能从夜城的监视下偷走人鱼肉，但是……如果夜城几天来一直看守的只是一个空匣子呢！
他当然不会知道东西是怎么失踪的了！因为早在他接手之前，人鱼肉就被偷走了！
再先进的防火墙也挡不住玩社会工程学的黑客啊……
“所以……这里面的才是真正的人鱼肉吧？”
夜城走过男人身边，当着他的面从车里把层层包裹的物件拿出来，挑开帆布——里面正是失踪的银匣子。
这个来接头的男人恰好也有一张熟悉的脸。
“哦，浦村先生，这位也是老熟人了——难为你早就捷足先登还要在中途找我演戏，真专业啊。”
浦村部微笑着，似乎听不出夜城语气中的调侃意味，对他拿走匣子的动作也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情绪，反而举起双手表示了服从，同时后退一步。
抛动着手里的匣子，夜城对小野经理说道：“这东西我就拿去还给金田老哥了，至于怎么处置你就是他和警察的事情了，你想要跑也行，不过我觉得浦村先生肯定是没办法帮……啊咧？”
在他又一次把匣子抛起来的时候，盖着的盖子忽然掉落，夜城眼疾手快将本体一把接住，却发现这个银匣子里面同样是空无一物！
他抬头迷茫道：“……人鱼肉呢？”
“不知道……”
小野经理双眼无神，像木偶一样僵硬地来回晃了晃头。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知道啊！！！”
似乎是终于被夜城和“人鱼肉”的压力逼到情绪崩溃，小野经理双手攥着拳，自暴自弃地哭喊道。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人鱼肉到底丢到了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当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在了！只剩下了这个空盒子！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问我！”
几天来积累的压力被一股脑发泄出来，女人瘫倒在雨中，歇斯底里的大哭着，拳头捶打着地面，很快就染上了鲜红的血色。
是这样啊……
这样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作为金田海舟的亲信，小野原本要负责把人鱼肉押送到鸣海原，但中途应该出了什么问题，人鱼肉被弄丢了，这个罪责实在太大，超出了她能解决的范畴——大概也超出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所以只好装作人鱼肉还在的假象。
但假的终归是假的，所以直到最后一天，瞒不下去的小野只好弄出了一场人鱼肉被盗的闹剧。考虑到她之前不断和别人强调金田海舟对于夜城多么信赖，偷偷记录自己和李道士的玩笑之类的做法，也可能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就计划好了让自己当这个替罪羊。甚至为了坐实自己的罪责，还杀死了自家的老家主？
狠人啊……
“好吧。”
夜城把匣子往地上一扔，点头道：“既然如此也没别的办法了，现在把你押回去他们大概也只会怀疑我用手段给你洗脑，强迫你作伪证——人鱼肉具体是在哪丢掉的？希望线索还没有被雨洗掉。”
无视小野经理眼中的惊讶神色，夜城转向一直安静旁观的浦村部。
“还有浦村先生，您恐怕也得跟我走一趟——话说回来，既然没有人鱼肉，你为什么会掺和进这码事里？”
说着，他的视线移动到地上的匣子上。
人鱼肉不存在，刚才两人交易的看来是这个匣子本身，那么浦村部本身应该也是清楚人鱼肉失踪这件事的——小野一个助理能蒙过这么多人，应该离不了他的帮助，他的目的其实是装人鱼肉的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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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一天，他的专注表情并不是在渴求人鱼肉，而是在确认匣子是不是他需要的东西？
“您实在英明。”
浦村部挺直了腰，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优雅完美——或者说，有些过于完美了。
他随手把伞丢开，让自己彻底暴露在雨中，密集的雨点滴在男人的脸上，但在夜城的视野中却看到这些雨滴并不像滴在皮肤上那样散开，滑落，反而一滴不剩的被男人的皮肤吸收进去。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冲突，把您作为牺牲品的提案也是这个女人提出的。”
干脆利落的卖掉队友，浦村部伸出手指向夜城脚下的银匣。
“我会马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的眼中，她几日来所作所为的证据也会很快发送到您的信箱里——作为交换，我能不能把这东西带走呢？”
“没问题。”
夜城鞋尖一钩，把匣子挑在空中又稳稳接在手里，浦村部的眼神就紧跟着匣子上下晃动，就像一条盯着人手里鸡腿的流浪犬一样。
“不过在这之前，我能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吗？浦村先生你拿到这个匣子，想要做什么？”
“可以。”
浦村部短促的回答道，夜城看到他的表情正在慢慢转变，脸上彬彬有礼的笑容在长时间盯着匣子之后正在逐渐崩坏，露出一种无比急迫的渴望。
“我要回去。”
他的皮肤下面，某种东西正缓慢地鼓起来，让他的身材逐渐变形，原本正常的体格开始接近金田海舟那种肌肉大汉。
“回去？回哪里？”
男人将脸朝向大海——海水在阴沉的天色下同样显得幽深混沌，他扶着护栏，水泥护栏在他的手指下碎裂成细碎的石子，眼中是孩童对游乐园的憧憬，在吐出那个词的同时，嘴角不可抑制地朝两侧咧开，露出锯齿般的牙齿。
“龙宫。”
第137章:人鱼?鱼人!
那还是在十几年前的事。
作为从小村子走出的年轻人，在大城市的拼搏并不容易，很多抱着一腔憧憬来到城市打拼的人，他们的热情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枯燥的流水线，又或一个个格子间榨干，变成建造了城市，却最终无法融入其中的工蚁。
和大多数人相比，浦村部算是幸运的，至少他还能工作在自己喜欢的地方。
他自小喜欢大海，但身体原因让他并不能长时间接触海水，体力也不允许他在泳池中畅游，但他依旧喜欢那一望无际的辽阔世界。所以在毕业之后，他拒绝了很多邀请，加入了一家船舶公司——当然，丰厚的薪水也是原因之一。
高出平均不少的薪水自然有其缘由，在一年中他至少有三四个月要在各类船只上来回移动，很多人做不了多长时间就主动申请调换到陆地上。但对浦村部来说，这恰好能够满足他的个人爱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或许会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工作下去，直到体力无法满足需求，不得不离开海洋为止。
但是——每个故事都会从这个词开始——有一天，“意外”还是找上了他。
在他所在的船只航行在鸣海原市周边的航道时，遭遇了没有预兆的暴雨。
虽然风骤雨急，但船只崭新，防水做得也很到位，并不会有覆没之虞。不过甲板上很多机器和货物没有绑牢，在突然的风雨中很可能落入海中。浦村部和几名海员顶着风雨上了甲板，偏不巧一根缆绳被滑走的重物带动，一鞭子把他抽进了海水里。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听村里的老渔民们谈起大海的性格，就像一个脾气古怪，喜怒无常的女人，她会在风和日丽时忽然发飙，又会在乌云遍布的下一秒露出笑容。所以，他其实也做好了某一日葬身海中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海水没过他的头顶，灌入口鼻之后，他并没有感到预计中的痛苦，反而见到了……
“龙宫啊……”
浦村部的身体已经比之前高出了一头，夜城甚至能听到对方的衣服和皮肤发出的，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虽然男人的身体正在发生着无比怪异的变化，但对方的声音却越发轻柔起来，宛若梦呓。
“你见过龙宫吗？我见过……多美啊……紫玉的树林，琥珀的美酒。”
他的身体颤抖着，似乎在压抑着某种东西。
“黄金的花灯，白玉的楼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但是！为什么！”
浦村部突然大吼一声，一拳砸在护栏上，碎石飞溅，夜城能看到他手上的皮肤也被擦掉了一大块，皮肤下面露出深绿色的东西——那肯定不是肌肉。
巨大的浦村部哭嚎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从他撕裂的眼角溜下来。
“为什么要让我回来啊！我还想……还想要回到那里啊……”
“龙宫啊……”
他的眼睛又一次移动到夜城手里的匣子上，喃喃道：“龙宫的味道……把这个还回去的话，龙宫一定会重新让我进入的……给我，给我这个……”
“快给我！”
随着他的吼声，夜城脚下的积水忽然反重力地倒卷起来，被塑形的流水尖端化作刀刃，从四面八方围拢，刺下。
面对无孔不入的水刃袭击，夜城只是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道：“来。”
随着话语，袭来的水流忽然转变了方向，朝着他手中聚拢，化做一颗水珠，漂浮在夜城掌上。
“这就是《深渊之宫》？”
他摇头道：“不对，鬼击的复杂度要比它高得多，这只是用妖力引导了雨水而已，就只有这样吗？还是说需要准备？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
小野经理发出一声尖叫，已经变得像小巨人一样的浦村部高大的身体像发怒的犀牛一样冲过来，带着刺鼻的鱼腥味，双手高举砸落——这不像是要抢夺匣子，反倒是杀人的架势。
“看来不需要了……去。”
夜城手中的水珠飞速膨胀，阻拦在扑来的浦村部，妖魔化的男人抬起小树一样的手臂，重重锤打在水膜上，拳头深深刺进球体，却终究没能刺破柔韧的水膜，然后，在他的力量用尽之时，反弹回来的力量就将男人远远弹了出去，一条胳膊以扭曲的角度打了个折。
这是夜城在和零依“深入交流”之后得到的新能力，就如两人灵体互缠互食的表现一样，双方的妖力也出现了交互的情形。
最基本的应用就像现在这样，用他自己的金行妖力转化而来的水行妖力。
“原来在后台动手的是你啊……”
双方的角力彻底撕裂了浦村部的衣服和皮肤，在破碎的人皮再也无法遮掩下面的东西。
那是深绿色的，滑腻的细小鳞片。
站在夜城面前的浦村部，此时已经不能被称作“人类”了，超过两米的身体被密集，沾着粘液的鳞片包裹着，就连巨大，青白色的眼球上也附着一层灰白色的硬膜，手肘和背后生着安康鱼一样的带刺鱼鳍，手脚带蹼，扁平的脑袋比起人更接近……鱼类。
他的牙齿也变得像深海鱼一样，细而尖锐——就像金田三郎脖子上的伤痕一样。
人鱼？
不，说是鱼人更合适吧。
也说不好，毕竟霓虹传说里的人鱼其实也就差不多这幅样子——在全世界的人鱼传说里相当特立独行。
“龙宫，匣子……呃，你确定你姓浦村？你小时候隔壁人家不会是姓浦岛吧？”
浦村部此时已经没有对话的能力了，但相对的，他身上的妖力却膨胀到了最高点，鱼人·浦村部的身体一阵摆动，竟然如水一样穿过了夜城的屏障，不过他似乎本能的察觉到对手的强大，不再敢对夜城动手，而是劈手夺过匣子，朝着海岸飞奔起来。
夜城没有直接抢夺回来——浦村部和他其实没有特别大的矛盾，恰好他对所谓的“龙宫”也有些好奇——不过从他此时的样子来看，八成也不是善地。
不如等等看，这匣子是否真的能召唤来龙宫使者。
大不了让浦村部看上一眼，自己再把他捉拿归案嘛。
他在想着的时候，鱼人浦村部已经用完好的胳膊抱着银匣子，轻松跳过护栏，像块石头一样砸进了海水里。
黑色的海水忽然翻涌起来。
浦村部欣喜的欢笑声高过海浪，盖过雨声。
“来了！你们终于来了！”
他在海水里手舞足蹈，高兴的像个孩子，而水下似乎真的有数道影子掠过，飞快划着圈，在水底游出一圈圈轨迹的同时朝浦村部靠近。
“看到了吗？鲛女！是鲛女们来迎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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