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有翼的人鱼持剑四顾，却怎么也捕捉不到敌人的踪影。
（这家伙的力量怎么突然变强了那么多？！）
“嗯？合体加战力是基本常识吧，你刚刚不是也玩过这套吗？”
神明的声音从风暴中传来，一袭宽松的黑色长袍将祂从头到脚笼罩在内，散发着冥界气息的黑衣在风中猎猎吹动，长袍的边缘如火焰般不断飘散，和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
唰！
明亮的白焰撕开夜空，但站在那里的敌人仅仅用另握在一只手的权杖敲了敲地面，就在剑锋落下前又一次消失在空气中。
伪神的邪术？
但是无所谓！作为水域的主人，没人能在海洋上逃脱自己的探测！
堕天使双手握住剑柄，闭上双眼。以她为中心，脚下的每一滴海水，头顶的每一滴雨水都化作了她的眼睛，瞬间便在心中建立起一个和现实别无二致的模型。
在探测范围扩散到暴风雨的边缘之后，她果然立刻就察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藏在身旁的影子！
就在自己的——身后！
亚列霍然转身，单手发出比之前更强的圣焰，扇形的烈火覆盖了整片空间，将敌人的躯干像蜡烛一样点……
“……没有？”
轰！
一道闪光自后方袭来，尽管天使在紧要关头拧偏身体，但她的左胸还是被螺旋的雷光洞穿，高热的剑身将内脏烧出窟窿，如果不是亚列最后下意识地躲闪了一寸，这时候被刺穿的就是。
“所以，谁给你的勇气靠眼睛来判断我的位置？”
从天使胸前抽回武器，剑身上的雷光将染上的血液蒸发，夜城随口道。
“咳哈！”
亚列的手掌按住伤口，胸前的血肉自发蠕动，在天使的自愈力下快速填满伤口，但比起身上的伤口，被轻易骗过去这件事似乎对她的打击更大：“这怎么可能？你做了什么！”
“地，水，风，火，顶多再涉及一些灵魂和祭祀……大概就是这样吧，倒不是说不强，但想要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还不够——你看，我自己都做不到逮谁都切成生鱼片……咳咳，被你带偏了。”
黑色的兜帽下传来夜见之神的声音：“话说回来，你的权能里唯独没有和‘雷霆’有关的部分啊。”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在那边应该是偏向创造职能的天使吧？无论是统治的权力还是审判的职责都和你没有关系，搞什么推动审判完全是越俎代庖吧？——对了，这部分不应该是乌列尔的活吗？”
“少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堕天使霍然抬头，她的双眸闪过神光，手掌在海水上一按，刹那间，海上腾起一条全身燃烧火焰的大蛇和半透明的液体大鱼，化作水与火的漩涡围绕在身周，不给夜城再使用权能偷袭的机会。
“好吧，那就说点其他的。”
大蛇和大鱼的凶眼烁烁发光，嘴中流淌着火焰的粉末和腐蚀性的涎水，好像下一个就会扑上来将对面的敌人碎尸万段。顶着它们跃跃欲试的表情，夜城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看你们那本销量排行榜第一的故事书的时候，对老头子感官最差的剧情是哪部分吗？不是伊甸园，不是大洪水，不是小心眼，不是拿地狱笑话考验信徒……嗯，也不是疑似被凡人打过的事。”
“是‘巴别塔’啊。”
唰！！
在被火焰和流水吞没之前，夜见神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空气中，但他的声音仍旧顺着风传进堕天使的耳畔。
“旧约之神嘛，脾气差一点也正常，就算用洪水或者闪电把塔推倒也可以理解。”
“但是偷偷变乱人的语言，夺走他们生活在一处的权力，这可比什么灾害都要更加恶劣的行为吧。甚至不敢现身警告先知和义人，只是因为害怕人类团结起来就能做到与他同样的事。你知道这看起来像什么吗？”
“简直就像一个缩在只有自己的神殿的椅子上，抱着王冠担惊受怕的疯老头啊。”
“！”
天使似乎说了点什么，但她的吼声隐藏在了狮子的咆哮里，没法听清楚，只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迅疾的剑影笼罩了夜城周边的一切空间。燃烧着的云彩化作无数狮首鱼身的奇异生命，听从主人的号令，悍不畏死地扑向被选中的敌人。
“听我说完——”
庞大的神像以让人难以置信的灵巧动作向前迈进，千只手同时握住长剑，针锋相对地展开攻势，准确地迎着堕天使的每一击挥剑。于此，他脚下的海水泛起血色，数不尽的怪异海兽，邪魔尸骸从血海中爬出，散发着毫不掩饰的血气和恶意，将狩猎的狮群反过来包围。
在血浪和火烧云碰撞的瞬间，无数头颅和肢体像喷泉一样飞上天空。怪物和怪物相互撕咬，哪怕被彻底粉碎也先一步要毁灭前方的敌人。
一个是以雌狮为名，寓意为勇猛的神之造物，一个是正面粉碎了黄泉鬼军，将众神众魔的神艺纳入自身的妖异之蜈，二者的技巧竟然短时间形成了均势。雷电的汉剑和火焰的焰形剑在半空不断碰撞，一触及分，又在千分之一秒内从另一个角度递出递出，电流和火花纷纷炸裂，宛如天花乱坠，同时照亮了两人的面孔。
“吾为燃光，照见万象——”
罡雷和圣焰彼此湮灭，双方的距离逐渐靠近，就在祂们进入了对方的攻击范围内的那一刻，夜见神手上的千眼同时睁开。下一秒，世界在祂的眼睛里化作玄奥的水晶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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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瞬间，堕天使猛地睁大了眼。
她的所有攻击都被对方完美地绕过或格挡，而夜见之神的分灵则单刀直入地闯进了她的内线，千手握住千剑，从一千个不可能的位置同时刺进了她的身体！
轰！！！
夜城毫不犹豫地引爆了长剑上的五雷之法，碎片和雷电在堕天使体内爆炸，夺走了她行动的能力。
面无表情的神像面对着浑身鲜血的天使，平静地开口道：
“我没办法靠语言说服所有人，在解决很多次……好吧，几乎在我解决所有的事件的时候，到最后还是要靠力量才能结束争论。人也好，妖怪也好，甚至神明也好，我不止一次干过这样的事，我的选择未必是正确的，只是我的意志压倒了对面的执念而已。”
“但是，至少我会试着理解每个人的想法，然后给他们和我争斗的机会。就算我再怎么独断，也不会卑鄙到连对方选择反抗的权力都拿走。”
“退一万步讲——把世界变成左手和右手下棋，自己和自己抽乌龟之类的游戏，未免也太过无聊了，不是吗？”
“无稽之谈！此乃构陷！”
天使的身体再一次恢复如初——融合了薇尔佩儿的身份之后，她也继承了旧日之影带来的抗性，即使被夜城不止一次在身上刻下致命伤也毫不在乎。但反过来说，尽管夜城依靠权能能够压制对方，他的损耗却是不可逆的，也正因为如此，即使在战斗中被正面压制，亚列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紧张。
“我何曾拿走他们选择的权力？我不过是引导人类走上正途而已！”
堕天使的语气铿锵有力，显然不认为自己在说谎：“难道选择犯罪的自由也需要保护吗！”
“人的面前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往美丽的绿洲，一条通往毒火的蛇坑，他当然有走进火坑的自由，但他会希望自己有这种自由吗？”
“领主有励精图治，爱民如子的自由，也有骄奢淫逸，横征暴敛的自由，一旦他选择了后者的自由，他领地上的民众就只剩下了被压榨的自由，和逃离领地，颠沛流离死于非命的自由！这自由又有谁想要？”
她看着夜城，毫不软弱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天界的使者不愿意屈尊引导烦人，地下的恶魔只想要人走入歧途，那么就由我来成为涂膏的立柱，成为雅各的天梯！”
“主赐予人类犯罪的自由和不犯罪的自由，但罪恶的自由意志毫无益处，只会带来错误和痛苦。既然如此，舍弃这些无意义的自由又有何错！”
“就像愚人船一样？”
“那正是人类罪恶自由造成的恶果之一，我的世界里就不会有那种东西存在！”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怎么判断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什么是该舍弃的，什么是该选择的？”
夜城立刻追问道：“你如何保证自己的引导不会让人类犯下更大的罪？”
“便因为吾乃神之造物，不会犯错的完美之子！”
亚列的身体又一次复原，她一下子翻过身，打算再和夜城战斗，但耀眼的金光化作枷锁，将她的身体卡在层层金色的囚笼当中。
“这点我的确知道，天使也是有自由意志的存在，而且和人不一样，他们不会因为自由意志而犯罪——据说是这样的。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只有在遵循神的话行动时才能做到绝对正确。”
他停顿了一下，用诚恳的语气说道：“但是——你是堕天使吧。”
“从一开始，你不就已经走在错误的路线上了吗？”
“按照你自己的说法，在你堕天的一刻，就谈不上什么正确的自由了吧？”
“…………”
咔。
咔。
咔咔……
堕天使低着头，没有回答夜城的话，但她身上的气息却不稳定地拨动着，忽高忽低，好像一台随时可能爆炸的高压反应釜。
“大哥哥……”
夜城肩上的黑衣凸起一块，露出花子的脸：“她的样子有点奇怪哎，是不是要二段变……哇啊！”
她的话音未落，一股扑面而来的热力就差点把她掀翻过去。
“！！！！”
无尽的光和热从亚列的位置上散发出来，刚一接触，花子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被那种光芒驱散，那些圣光甚至还试图沿着力量的轨迹一路扩散到她的御神体上。
怨灵啪啪拍打着自己的身子，就像抖掉趴在衣服上的蟑螂，幸好粘上的力量并不多，最后她还是靠着数量优势抹消了这部分力量，然后心有余悸地看向头顶。
“这是哪来的鬼玩意？！”
千引之神发出少见多怪的声音。
漂浮在那里的并不是天使，而是一团耀眼的火光，拖曳的轨迹宛如蛇的尾巴，不断从中传来狮子一样嘹亮的吼叫声。
据说，天使的本质是上帝用火和灵性的精神创造出的高等生命，平日里示人和降临的形象只是他们根据不同职责“穿上”的外壳。这也正是很多天使——甚至四大天使长——在不同神话中位阶经常变化，时高时低的原因。
而一旦他们褪去外壳，从物质的外衣中破壳而出的便是眼前的灵性存在。
天使长·亚列尔的真身。
多首，多眼，多翼，声音如狮的火焰有翼之蛇。
看着眼前纯粹由火焰和灵性组成的生命，和她散发出的恐怖气息，夜城拉起衣服，冥府之黑日的权能化作的黑衣把花子裹起来，抵挡住了天使的热量。
花子抱着夜城的手指，蜷缩在黑袍下面，捅了捅神像的外壳：“大哥哥，你好像把她惹火了。”
尽管夜城的实力提升了一部分，但他的身份并没有变化，仍旧是本体的分灵，无论力量还是耐力都逊色于天使，一旦陷入长时间的死斗，胜负的天平迟早要向对方倾斜。
“你不担心吗？”夜城侧过脸问道。
“我担心个[消音]。”
怨灵撇了撇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等她被大哥哥你搞定，事件结束后家里会不会多一只蹭床的鸟人出来。”
第967章：光速复活了可还行
夜晚的海面上升起了两轮太阳。
亚列尔所化的火翼飞蛇身边环绕着四层环状的圣焰，每一层火焰轮在顺时针旋转的同时，又以火蛇为轴心横向转动，当它们的速度提升到极限，就变成了一个不透风的火焰球体。
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火球像是海上升起的太阳，飞蛇的四张脸——人类，狮子，牛和鹰同时发出愤怒的咆哮，在吼叫声里，战车发出雷鸣般的动静划过夜空。
一切触碰到火焰的物质，无论是雨水，雷霆，甚至空气本身都被分解成纯粹的光，嘶吼的火球如同一颗有生命的萤火流星——又或是火焰的车轮一般。
“这就是‘梅尔卡巴’吗？”
另一个太阳——缠绕着雷光的金色太阳在前方的雨幕中飞行。
一般的法术根本无法穿透火球的外壳，金光神通倒是能在上面打孔，可惜就算把亚列的本体戳成筛子也阻止不了仪式的进行。
不过，虽然亚列的力量能够压过夜城的分灵，但火焰战车的速度远远不如夜城的遁术，他甚至有余裕在躲避火焰的时候顺嘴锐评对方的能力。
梅尔卡巴，也就是由智天使或者炽天使驾驶的神之战车，其本意为“野兽拉动的战车”，据说驾驶者的四张脸分别代表了地水风火的元素的和谐共处，是形成世间万物的基础，只要遵循其中的规则就能揭示上帝的力量。因而在某些灵修学中，梅尔卡巴被认为是将人体内原初生命力量放出体外形成的能量场，包裹灵魂在宇宙间移动的星光体。
“脾气也和狮子一样啊……”
二元之善的权能化作金色光明焰火，抵抗着十字之神的白焰，夜城摇头道。
“嘛，谁让大哥哥你戳她戳的那么不留情面？”
黑袍下传来怨灵的吐槽声，花子趴在社娘的肩膀上，露出半个脑袋看向在后面穷追不舍的神之战车。天使的神圣力量对她来说堪比猛毒，现在只能躲在夜城权能的保护下，没办法像刚才那样和堕天使正面对抗。
“我这是为了她好。”
黑日当中，青年诚恳地感叹道：“她只需要发癫就行了，我要考虑的事情就复杂得多了，怎么把被波及的人安全放出来，怎么处理旧日之影里过去的灵魂，事后怎么去问天堂要精神赔偿……都是要考虑的。”
“总感觉大哥哥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梗。”
花子把自己变成一片阴影，更深地藏进夜城的权能之中。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闹别扭。
“呼呼，花子我生前没有美好的记忆，只能看着别人玩大哥哥专门为她们抢来的玩具真是抱歉啊~”
影子里传出闷声闷气的语调，不过很快又变得开心起来：“嘛，反正对花子酱来说，最美好的经历肯定是和大哥哥在一起的下一秒~~所以无论是‘抛弃坏的过去’还是‘留恋好的过去’对我来说都不需要！”
“话说回来，大哥哥你刚才为啥不直接干掉她啊？”
虽然在夜城取回一部分力量之后，依仗着速度能够和亚列达成僵持，但分灵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迟早会消耗干净。更不用说，在他用光力量之前，说不准仪式就已经完成了。
——她不觉得夜城是那种为了和敌人辩个对错而放弃最简单的方法，专门选择绕远路的脾气。
“没办法啊。”
夜城无奈道：“你也听见了，如果有其他办法，亚列肯定不会把自己的子嗣当做牺牲品。”
“我原本的计划是把仪式的控制权夺过来再调整细节，但现在看来，要把薇尔和仪式剥离，就只能先停下这个仪式然后用其他核心重新布置法术。就像我刚才说的，如果真的按照原计划进行，塞壬的灵魂不可能顶得住两种力量的冲突。”
花子不怎么在乎一只塞壬的生死，但她更不会反对夜城的意见，确认了夜城的想法后便立即为解决问题而努力思考起来：“那现在怎么办？果然，还是花子我去和她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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