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所以，就连‘人类’也抛弃了吗。”
看着完好无损的敌人，青年眼中没有多少对危险的忌惮，反而带着几分遗憾和……怜悯？
“你在说什么疯话？”
梦之主人被这个眼神惹起了火气，她尖刻地质问道，同时决定在击败这个敌人之后不再将他擢升为自己的天使，而是要先压在地脉的火焰中一万年，让他有足有的时间反思自身的错误。
“放弃了自己的理论，放弃了自己的子嗣，现在连一开始的目的都舍弃了，现在的你还剩下什么？”
神明的声音钻入对方的耳朵：“现在的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是谁？
梦之主人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她张开嘴，下意识回答道：
“吾乃……”
然而，她的声音却在这时忽然停了下来。
“我……”
我……
我是……谁？
天使爱丽儿？
那个愚蠢的杀人凶手已经死在了大洪水覆盖大地的那天。
天使长亚列尔？
那个犯下罪行的天使已经死在了潜入地狱的那天。
堕天使亚列？
那个连自身正确性都无法确认的失败者已经死在了今夜。
但我和她们不同，我已经不会再犯下那样幼稚的错误，在我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令恶得以滋生的角落，这里只会有正确和美好的事物。
既然如此。
我——吾应该是——不，吾只能是——
[ ]!
虽然没有直接把这句话说出来，但她脸上的表情已经足够让夜城理解她此时的想法，于是，他随手在身旁画出一道圆光，将外侧发生的事情投射在其中。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么你也应该也能看到那个吧？”
海面上，女孩们正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准备迎接怪物浪潮的冲击，但就在这时，在后方监视整个战场能量流向的百目光忽然抬高声音警示众人：
“大家小心！”
由她控制的模拟妖之眼在半空高速旋转，锁定了快要沉没的半截绿洲号：“船舱里出现了新的反应！和这些怪物不一样！可能是新的敌——”
女孩的警告被一阵悠扬的歌声打断，在歌声中，填满了附近海域的魔物像是听到摇篮曲的婴儿一样沉沉睡去，就连反三位一体的本体都失去了敌意，三张狰狞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种安详的神色，纷纷垂落下来。
雨声，海浪声，怪物的吼声，船的发动声……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被歌声覆盖，又像是歌声主动融入了这片世界。
“是敌人吗？”月池命小声对侦探小姐问道，后者脸上浮现出不确定的神色，将手里的武器瞄准了被科考船炸出的缺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道身影从缺口中走出，不，准确的说是游出来。
那是一只塞壬，她的样子像是被刚才的爆炸波及了似的，红色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背后胸前，美丽而熟悉的脸庞上染着灰尘，她的左手搀扶着一具烧焦的人体，右手则搀着一个头发稀疏的老人，他双眼紧闭，胸前有一个透明的窟窿，早已死去多时。
“那是薇尔佩儿？……不对……”
看着背着老罗比的尸体走出的塞壬，百目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薇尔？！！”
会这么对待罗比的人显然只有他的妻子，但薇尔的身体在亚列手里，而她的怨念则成为了反三位一体的基础，这时候出现的塞壬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有着薇尔面孔的塞壬轻轻把老罗比和海盗头领的身体放在一块勉强平坦的位置，轻轻理了理老水手胸前的衣服。她头发被这个动作带动，露出了胸前的皮肤和一道血腥的伤疤。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你是——你是那个人鱼薇尔的心脏！”
塞壬薇尔被挖出的心脏，旧日之影仪式得以确立的核心，薇尔佩儿正是通过将她吸收才拥有了控制仪式的权限——但问题是，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苏醒过来？
“应该是这样没错，我是这么想的。”
塞壬慢慢点头，用手按住自己胸前的伤口，令人奇怪的是，原本空空荡荡的胸膛这时候已经被补满，只剩下表层的伤疤还没有愈合。
她露出哀伤的表情，双手在胸前合拢，注视着头顶的天空，视线好像要穿透云层，和另一个世界的梦之主人对话。
“请，停手吧，母亲。”
“正如您说的那样，这个梦……是醒来的时候了。”
（被骂一顿之后感觉思路都清晰了不少，奇了个怪，咳咳……按理说作者这时候应该道歉，但我审视自己，觉得光是道歉不能很好的防止我的拖延症
一方面是只有晚上这点时间落实剧情，多少会对推进剧情的速度有点影响，一方面也有一些习惯性的写作恶习没能改正
前者就从纠正作息开始改正，至于后者……这次总结了一些一直以来常犯的问题，得好好设计一下之后的细节
大家平时可以多多监督，作者我及时纠正）
第989章：水手和他的灵魂（5k）
沙哑的歌声中，旧日之影的世界归于平静，海怪们像是被音乐家的演奏驯服的地狱三头犬，在缓慢起伏的波浪中沉沉睡去。女孩们谨慎地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在警惕突然出现的塞壬的同时让水手的灵魂尽快脱离仪式，一场大海战就这样被半路冒出的乱入者阻止。
镇压了怪物的塞壬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她弯下腰，将罗比和海盗首领的尸体平放在一小块空出来的金属板上，又伸手抚摸着一只漂浮在海中的魔物。它的下半身已经消失不见，血水和内脏顺着伤口流出，和无数同类流出的鲜一起将周围的海水染红。
魔物的生命力让它没有这么轻易死去，但它的恢复力也不足以修复这样的致命伤势，足有拳头大小的眼睛盯着薇尔的脸，长满尖牙利齿的大嘴缓慢开合着，像是要跟着薇尔的声音一起唱歌。无论它怎么努力，都只能发出呕哑的嘶嘶声，不过这似乎已经让它感到满足，怪物就这么平静地在塞壬的歌声中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直到这时，薇尔才重新站起身，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上的云层，用悲伤的语气向某个存在祈求：
“母亲，您曾经对我说，只要我愿意成为您的一部分，这艘船上所有的灵魂都会得到解放，但为什么……”
她的眼泪落在水中：“我会听到大家的心在哭呢？”
“母亲啊，是您告诉我，梦是不能一直做下去的。所以，已经足够了吧？”峮
塞壬抬起头，双手在胸前合拢，用悲伤的语气对着不存在的创造者哀求：“这样下去，无论是大家的灵魂，还是您自己，都会……”
哪怕是哭泣，塞壬的声音也同样有着打动人心的力量，凄婉的哀求声顺着海风飘扬到天空之上，穿过云层，透过梦境的边缘，行走在天国的云上。ⅷ
“……有谁，在那里？”武
梦之主的目光从天上垂落，她看着旧日之影存在的空间，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那里似乎有什么人，但在她的眼里，海上只有一团模糊的水汽，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她焦躁起来。7
“果然，看不到吗？”已
“撒旦。”五
夜城把目光转向一旁袖手旁观的年轻人，后者正用一种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在零依的撕咬下不断挣扎，逐渐衰落下去的大海怪：“这个就是‘堕落’吗？”期
“嗯。”(0)
撒旦收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一瞬间看起来像个忧郁的诗人：“亲手践踏了过往的一切荣耀，忘记了曾经高贵的愿望，对‘罪’屈服的天使悲惨的陌路。我曾听说，贵国的人如果变成僵尸之类的怪魔物，最渴望的东西就是亲人的血肉——恶魔就是这么无趣的东西，也没什么稀奇的，地狱里到处都是。”
“我本以为，她……”Ⅷ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随手从身旁的空气中抽出一根金色的拐杖，它的顶端镶嵌着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宝石球，末端指向堕天使的躯壳：
“既然您最后一个要救的人也已经确保安全了，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出手收尾。”
夜城没有回应他的建议，而是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塞壬这个种族怎么样？”
“——有品位啊bro！”
撒旦眼前一亮：“虽然灵魂正常的塞壬和我这种人扯不上关系，但偶尔也有几个堕落到地狱的小家伙——我跟你说，这些小恶魔带劲极了！尤其是她们的……舌头。你懂的，能够唱出那么美妙的歌声，她们的舌头一定很灵活……呃，你说的应该不是这方面……吧？”
在夜某人正气凛然的注视（和花子快要杀人的目光）下，地狱之主尴尬地咧了咧嘴：“你是指哪方面？”
“如果我没猜错。”
夜城道：“塞壬的性格，和过去的亚列尔应该很相似吧。”
“如果让每个天使都能自由地创造生命，最受宠爱的那个种族一定是按照我们自己的形象创造的。那些塞壬对人类表现出的喜爱，大概就是爱丽儿曾经的心态吧……我懂了，那个小家伙能从本体上分离出来就是你做的手脚！”
魔王感慨地竖起拇指，紧接着又皱眉道：“不过她已经封闭了自我，用无法理解自身以外为代价确保了自身逻辑的一致性，就算让过去的她去劝说也不会有什么作用，恐怕要白白浪费你这份心思了。”
“…………”
事实正如魔王所说，薇尔，或者说人鱼之心的祈祷没有受到任何回应，只有不停歇的暴雨冲洗着蔓延的火焰和海中的鲜血。
“……是这样吗？”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祈求自己的创造者回心转意，而是放下手臂，语气转为坚定：“对不起，母亲。”
塞壬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口：“我要做，您曾经做过的事了。”
天上的梦境主人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慌，紧接着，这股恐慌就在仪式的崩坏中成为了事实。
旧日之影正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陷入自我毁灭，数不清的谬误从空间各处涌现，和因为人类的灵魂离开而导致的崩溃不同，这次陷入崩溃的是仪式自身的基础。
“对了！”
曾经和维尔帕与塞壬之心都有一面之缘的道成寺晴恍然大悟：“是那个人鱼，她才是仪式的核心啊！”
旧日之影的详细内容是由亚列尔构思并设计的，但具体到这次仪式的实施者则是塞壬·薇尔，就算夜城能夺走仪式的控制权也不能更改仪式的基础，想要改变这一点只能用其他的核心另起炉灶。
人鱼大公薇尔佩儿能够控制仪式，是因为她首先融合了薇尔的心脏，狮子天使亚列尔则夺走了塞壬的身体，融合了魔神和天使而诞生的堕天使亚列自然也就拥有了对仪式的彻底控制力。
然而，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原本已经被融合的薇尔却忽然清醒了过来，甚至从亚列的存在中剥离开来——尽管她没办法顺着联系反过来控制她的创造者，但想要停下仪式却没有任何问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心神大乱的梦境主宰手上动作慢了一拍，而夜城则抓住了这个漏洞。
衣袍下延伸出的黄雾凝聚成型，如同触手一般缠上了少女的四肢，抓住她没有防备的机会，将她扯倒在地，让诅咒化作荆棘刺进对方的肌肤。
“来吧，免费参破知见障的机会，用过的都说好啊——”
在对方的惨叫声中，她的皮肤上浮现出犹如树根的金色纹路，顺着触手缠绕的位置向她的眼睛一路延伸。少女的眼眸被金色覆盖——夜城的诅咒强行把她主动无视的景物灌进了她的脑海。
“薇尔？！”
她惊讶地看着旧日之影中的塞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怎么会醒过来？……一定是那个海盗！”
很明显，刚才靠近过旧日绿洲号的人只有海盗首领，一定是他最后的爆炸带走太多灵魂，破坏了仪式的完整性，反三位一体又在那些女孩的攻击下陷入虚弱，这才让她意外苏醒。
但是没有关系！
尽管她慷慨地给予了这些塞壬自由意志，但她们毕竟是自己的创造物，只要自己认真起来，这些塞壬根本没有违背自己意志的能力。想靠这种阴谋伎俩破坏仪式，还是太天真了！
她心念一动，想要重新把薇尔控制起来。
然而……
“为什么没有作用！”
“那是当然的啊。”
夜城站在陷入惊慌的堕落者面前，轻声开口道：“因为在那里的不是‘塞壬薇尔’，而是‘心脏’啊。”
“那有什么区别！”
少女对他的纠正嗤之以鼻：“塞壬的灵魂是不会改变的完全造物，就算只有心脏长成的身体当然也还是薇尔本人！”
“或许是这样吧。”
神明耸了耸肩：“但是，我并没有说那是谁的心脏啊。”
梦境之主：？！！
和化身伪天使的约翰战斗时，夜城曾经使用了夺眼诅咒，从而将他经历的故事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而在诅咒结束之前，他和约翰两人就一同被苏醒的塞壬怨念卷进了旧日之影——在那之后，他看到了罗比和薇尔的百年之前的故事结局。
根据约翰的说法，为了让薇尔感到强烈的痛苦以开启旧日之影，他对塞壬撒了一个谎。
‘为了让自己获得永远的生命，让她永远无法离开我，我要用她的心脏彻底替换掉我的心脏。’
他的计划成功了，塞壬产生的痛苦的确达到了仪式的要求，但又不是特别的完美，因为薇尔并没有因此恨上他。
伪装成薇尔的人鱼大公对此的评价是‘喜欢是喜欢，挖心是挖心’——作为塞壬的创造者，她的确非常熟悉她们的性格，这让她猜到了薇尔的想法，并起通过这一点说服塞壬的心脏和她融合。但她毕竟没有亲眼看到那天的事情，所以她也不知道那间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曾经的金田三郎为了自己的永生吃掉了人鱼‘粼’，在这个过程中，粼没有试图反抗或者逃跑，而是任由快要衰弱而死的老人活生生吃掉了自己，甚至还在过程中提醒对方不要剩下任何一块血肉。
塞壬就是这样纯净到极点的，善良和天真的生灵。
那么，听到这个谎言，看到自己的丈夫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是在说笑的塞壬会做出什么选择？
“等，等等……”
梦境之主这次真真正正感到了震撼，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你该不会说，船舱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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