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猫会有两只一样的左前爪吗？
来不及多想，她举起另外三只手，接住了第二只猫爪。
嘭！
好消息是，对方似乎没有把另外的爪子也端上来的想法。
坏消息是，不等她缓一口气，准备把爪子原路推回去，一座漆黑的石头墓碑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幻影的头顶！
砰！
大黑天的幻影被这一击砸的晃动不休，几乎要在坠入血海之前就被硬生生打的溃散，红急忙念动光明真言，这才让幻影重新稳定下来。
此时，她左边三只手托举爪子，右边三只手同样托举爪子，头顶被一座石碑镇压，只剩下一张嘴咬住鸟居，此时没有掉下去全是靠憋一口气不肯松口。
（还……可以坚持，只要继续从血海内抽取力量……）
幻影体内，红准备再次抽取血海之力强化自身，而就在这时，在她眼中，又是一座石碑以完全相同的轨迹砸了下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第一座石碑的上方。
咔嚓！
随着一声断裂的清脆声响，大黑天幻影的脖子在两座千引石的重压下不堪重负地折断，幻影的身体一瞬间就被吸进血海，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壁虎断尾求生，血海造物抓住吸引力大半集中在身体上的机会，控制着大黑天的头颅脱离了鸟居，回到现世，只待再次念动真言将身体重铸完整。
然而，在她开口的瞬间，两道交叉的刀光就从两侧袭来，一左一右将头颅的幻影劈开，同时打断了红的咒语。
（这是怎么回事？）
被逼迫脱离保护外壳的血海造物感到一阵疑惑，而就在这时，笼罩这片区域的雾气随着道成寺晴的法力用光而慢慢消散，露出外面的景色。
她看到两支人马站在院子的两侧，她们看起来没有丝毫区别，就像在院子中间竖起了一面镜子，而血海造物则被她们夹在中间。
在血海造物对面，夜城弯下腰，把道成寺晴扶起来，塞给她一颗血树的果实。
做完这一切后，他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红，耸了耸肩。
“事情么，就是这么个事情。”
他诚恳地询问道：“你是怎么想到制造‘和本体的思维百分之百一致’的复制体，还打算让她们和‘自己’打起来的？”
“你没想过她们可能先联手打你一顿吗？”
第1045章：但是代价是什么
大黑天的头颅上三目怒睁，似乎要从头顶的独眼中喷出破坏神的火焰，将敌人化作虚无，但仅剩下脑袋的幻影不仅力量大减，防御力也远不如初。
同步的刀光一左一右，在空中留下交叉的x形痕迹，像是敲碎一件玻璃烧成的工艺品似的，轻而易举地打碎了幻影的头颅，又轻飘飘地从红的腰间掠过。女人哼也没哼一声便被拦腰截断，仿佛被秋风轻轻吹落的树叶，上半身扑倒在尘埃里，只剩下双腿还保持原本的姿势站在原地。
霎时间，漫天血花纷飞，如樱散落，美人凋零，宛如刀剑斩断花枝，带着一种残酷的美感，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吟诗一首——
‘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吧’
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
“连我这样的叛徒都能得到您的挂记，实在是万分羞愧。”
红用手臂撑起上半身，对夜城低头行礼，然后快速找到了天狗小姐所在的位置：“这一段务记下来，重点在主人刚才的话，日后可以用作宣传主人的仁慈之德。”
夜城：……这里的台词是这么说的吗？
唰唰——
血海造物被切开的伤口处没有血液流出，也不见撒落的内脏和骨骼的截面，只有数不清的血色菌丝从断口冒出，几个呼吸间便和上半身连接在一起，血色的菌丝拖着两部分身体，快速而准确地完成了拼接和缝合的工作。
“原来如此，刚才的雾气不是为了限制我，而是为了防止我注意到主人的行动。”
不到一分钟，血海造物就又一次恢复了本来的姿态，看来刚才的攻击仍然只是消灭了刀锋附近的个体，对整体的‘红’并没有多少伤害，但这种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获得胜利的机会。
以红现在这具身体的实力，她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用复制体拖住其他女孩——至少是拖住里面最强的几个。虽然实力上比本体稍弱一些，但她可以无限制的召唤同样的角色，只要复制体的数量足够，仍旧有获胜的机会。
但现在的问题是，只要她敢继续召唤复制体，夜城就能故技重施，把她们拖到自己的阵营。这样下去，无论她制造多少个复制体都只会自动给夜城一方增添实力。
“确实是这样啊，既然新生命是完全根据女主人们的性格记忆创造的，那么会选择帮助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道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确实是我的失败。”
“但是，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她转着身子，检验自己的身体有没有被修补完好，然后看着周围每个人的眼睛：“你们应该已经理解了——因为我们的思维是相同的，所以你们一定能理解的我的意思——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们马上就会变回过去的样子。你们有信心只靠自己战胜性格上的缺陷？还是说，你们能够心安理得的选择自我放纵，哪怕会给主人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
“既然你这么说了。”
有几个女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夜城对她们微微摇了摇头，自己走到血海造物面前：“那我们就谈一谈——”
他说道。
“模拟每个个体的思维，从客观角度进行审查，找出自己无法察觉，又或者不愿意改变的弱点，再通过你的力量辅助每个人纠正这些缺陷——细节可能有区别，但总之是类似的办法吧？”
见血海造物没有表示反对，夜城继续道：“那么，你是怎么保证你判断为‘错误’的部分，确实是错的呢？”
“我们来打个比方好了。”
他随手在空气里划出两条轨迹：“火车难题，你应该听说过吧——所以我们就省略解释的过程，直接跳到结论。”
“选择人多的原路线，或者舍弃牺牲者数量更少的那一边保护更多人的生命，哪一个选择才是正确的？”
“……”
对他的提问，血海造物暂时沉默了下去。
如果选择保持原本的轨道，就会杀死更多的牺牲者，而如果改变道路，就是为了一部分人的幸福放弃了另一部分人，他们什么错都没有犯，只是数量更少而已——从这一点看，无论选择哪一边都代表选择者的观念有问题。
但从另一个角度思考，尽可能拯救更多的性命，这是社会得以运行的必然选择，而人的生命生而平等，这一点更是不需要多做解释的‘常识’。
当然，红完全可以声称这个问题本身只是诡辩，现世当中不可能出现信息如此少的危机事件，只要有足够的条件，人们就可以做出更加合理的选择。
但夜城会提到这个话题，显然不是为了玩文字游戏，血海造物吸收了大量人类知识的思考回路自然能理解这一点。
从客观角度来看，这种场合下，无论人们怎么做都会受到一方的指责，但这同时也意味着，无论选择哪一边，都有能够自圆其说的逻辑支撑。
这才是电车难题的真正含义——不是为了进行道德审判或者玩辩论游戏，而是证明了世界上并不存在客观意义上的‘绝对道德’。
如果承认这一点，就证明血海造物所谓“消除人类（妖怪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玩意）的固有缺点”本身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自然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然而，面对夜城提出的悖论，血海造物并没有陷入死循环，她甚至没有让夜城等待太久，在夜城抛出问题的下一个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么，哪一条路上的人和主人的关系更近？”
“原来如此。”
夜城挑眉。
他原本还以为那个条件纯粹是血海造物自己的私货——事实上现在他还是这么认为——但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玩意还有另一个用处。
既然有些问题没有对错可言，也就无法判断某个人的具体观点是否属于需要纠正的‘缺陷’，那么只要用隐藏的最终标准来判断就可以了：只要是对夜城有利的选择就是正确的，反之就是需要改变的错误。
某种意义上说，这种不能算因私废公，毕竟在血海造物的思维里，这条规则确实是天然正确的客观真理。
唯一的问题是……
“别人又不是我女儿——不对，你也不是！”
夜城一拳敲在她的头上：“别把你自己的脑回路强加在别人身上！我可不想一觉醒来变成妄图脑控全世界，最后准备逃上月球的时候被时光机器送到白垩纪的反派boss。”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红摇头道：“因为主人不会因为自己的欲望控制世界——根据我的模拟计算，只要把我的个体散布出去，在一百年内就可以消除国家和种族的区分，在一百五十年内消除战争，两百年内完全消除社会阶层……而为此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主人会多出三百六十到五百只不同种族的妹妹，女儿的数量则会增加到……”
“我们不讨论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
夜城挥手打断了血海造物的话，转移到另一个话题上：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让她们改变阵营的吗？”
他从怀中抽出一叠纸，放在血海造物眼前：“我觉得你应该看一下这些东西。”
这叠纸的最上面是几张照片，视角为自上向下，看起来像是通过无人机或者直升飞机拍摄的画面。
照片的地点和时间各不相同，但上面的主角是同一个：瘦高个子，山羊胡的外国男人。他拎着一个旅行包走在街道上，带着外国人常见的疏离和傲慢，但在两三张照片之后，他的表情就开始变得慌乱而紧张，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着他似的。
根据照片，他尝试过混进人群，躲进卫生间，又或者在街道上狂奔，但这些行为似乎并没有让他成功逃离追捕。而他的最后一幕是在一条无人小巷里，和三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对峙，被一只妖怪从背后接近的场景。
照片下面压着几张文档，从文件格式和纸张质地来看，似乎出自不同组织的手笔。
‘对象表现出出明显的攻击性，对百目诚先生没有丝毫尊重，并在审讯过程中试图对组员发动攻击，在被组织后拒绝进一步交流，并且以自身的身份进行威胁。根据规则，将目标转交于警察署收押。’
‘根据调查，目标抵达霓虹时所持签证为普通旅游签证，未经过对策局批准，并且拒绝进行临时补救流程。经过内部商讨，决定借用灵杀鬼对目标进行无害化处理……’
‘……处理结果如下，已知姓名为卡迪尔·范海辛，据其自称来自于某欧罗巴纯血贵族家系……来此理由为……消息正确性有待检查。’
‘根据目标主动提供的情报，我们对梅露斯小姐手上的魔化植物（根据来自目标的情报，暂以‘地狱之种’称呼）有了更多了解，将此信息转交妖之国，具体如下……’
‘通过目标的积极配合，我等成功从梅露斯小姐的田地中提取出了新品种的植物，生长速度和产量是过去的十倍以上，营养与之前相比并无差别，可以完美解决妖之国面临的食物短缺问题。但代价是会导致周边植物大量枯萎，原因不明。已将具体资料上传数据库，等待进一步研究。’
‘已下载样品，经检测数据属实，荒川组据此提出建议，是否可以将该植物的果实和种子以贸易方式传播到附近的其余妖之国内，并在一段时间后控制其大规模枯萎，从而切断对方的粮食获取途径，借此增大对周边的控制力度。’
‘以上意见作为备用计划留档讨论。’
‘临时消息，目标表现出了对回归欧罗巴的强烈渴望，自称目的是向其家族宣传对夜间神的信仰。’
‘山名先生希望能邀请电视演员托马斯来我市，拍摄关于夜见神的宣传节目，并且特别提出希望能请目标提供帮助。’
‘批准——另，关于进行新品种植物贸易的提案，经由政府机构精算，其可行性分析如下……’
‘通知，明日将在城市内举行夜见大祭，一切其他事务暂停处理。’
【一切为了御黯夜见之神。】
“这是鹰无凄草这几天收集的资料，她准备放在天狗之里的数据库里，我刚才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分别带给其他人看。”
夜城安静地等待着红从档案的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这才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
血海造物抬起头，用平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创造者：“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
夜城点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第1046章：百分百的巧合（4.2k）
“非常合理的方案。”
夜城手里的档案包括审讯记录，不同组织给出的意见稿，相关图像和具体的实验数据，加起来足有一本字典厚薄，一般人光是完整看过一遍恐怕就要小半天，但血海造物不仅在一分钟内就读完了所有资料，甚至还能给出自己对此的评价，并准确指出几个数据上的错误和实验的改进方案。
“根据我的模拟，名为卡迪尔的人类个体在心中对梅露斯小姐产生了大量的负面与怨恨情绪，并对她手中的‘地狱之种’有着强烈的贪欲——最重要的是，他对主人的力量缺乏恰当的认知。如果放任他返回欧洲，造成不必要事件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三点七二。鉴于无法用常规手段说服他放弃与我们为敌的念头，我认为通过灵杀鬼进行控制，再通过我的能力清除他的贪嗔之念非常合理。”
“梅露斯小姐的果实不会对食用者——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产生任何毒害，只要买方肯遵守契约条款，只从我们手里购入果实而非试图自行栽种破解，就不会导致土地荒废的问题——也就是说，如果出现外围妖之国粮食产量急缺的情况，责任完全在于对方。除此之外，我认为可以在果实中嫁接血树的部分组织，从而得到更好的教化效果——这是改进方案。”
她从手上揭下一层皮肤，它在离开手臂的同时拥有了纸张似的质感，上面自动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数据。
“托马斯本人没有任何修行者的天赋，但他在人类社会中有一定的声望，并且拥有大量容易被引导的追随者，雇佣他宣传可以得到十分良好的效果。但他的助手在心态上有相当大的问题，只能事先对他们进行纠正，这样对托马斯先生日后的生活也有益处。”
说完自己的看法后，她停下来看着夜城，等待后者的答复。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
夜城摊开手：“学姐不可能接受对无辜之人人使用灵杀鬼，白苓和白山君不会允许用这种阴谋诡计去坑害无辜的妖怪，梅露斯，桃香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作品变成用饥饿威胁别人的道具，其他人也一样。”
正如血海造物强调的，她的感染只会纠正目标自身的性格缺陷，并不是从本质上扭曲目标的思维，让她们变成不同的人。因此，只要她们发现了这些事，就一定会站在血海造物的对面。
当然，如果血海造物真的强行扭曲所有人的思维，夜城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和她对话，而是见面一发金光神通一了百了了。
“更何况，‘一切为了夜见之神’这是哪门子的狗屁道理？”他皱眉道：
“没有人是生来只为了另一个人而活着的，也没有人配得上别人这么做。”
“就算主人您也不行？”
“……你觉得呢？”
“哪怕是主人拯救了他们？”红追问道：“女主人们，这座城市里的人，还有更远处的人，他们每个人都因您而得到拯救，但他们完全没有给出配得上您付出的回报，那些人不应该心安理得的享受您的馈赠。”
“我又不是为了报答和妹子才去拯救世界的。”
“根据记录，每次解决事件之后您的身边都会出现新的，对您有好感的女性。且不限种族，身份，年龄……”
“那是巧合，巧合明白吗？”
“主人。”
红纠正道：“在日语里，我们通常不把百分之百发生的事称呼为‘巧合’。”
“而且，‘如果一件事看起来是巧合，那么它就绝对不是巧合’——这是您教给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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