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咱们能说正事吗？”
“尊命。”
在被夜城强行转换了话题之后，血海造物换了另外一个角度试图证明自己的观念：“除此之外，就像主人您说的，人们拥有不同的理念并不是缺点，因此我的力量无法改变女主人们的想法。但是，这种坚持未必能得到她们需要的结果。”
她冷静地分析道：
“如果按照她们曾经的思路去处理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就是卡迪尔先生回到自己的国家，并且在接下来通过各种方式抢夺梅露斯小姐的所有物并报复鸣海原。直到将鸣海原和欧洲里世界的各个势力卷入漩涡，最终造成比现在更糟糕的局面。”
“退一步说，既然主人发现了这件事，并且认为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您完全可以直接要求他们改变做法。这正说明我的设计是正确的——只要有您在，就可以保证人们在消除了过去缺点的同时又不会走上错误的路线。”
“别和你的便宜祖宗一样总想把擦屁股的活推给我好吗？”
夜城翻了个白眼：
“而且，你有没有想过。”
他抱着胳膊，把手指比成枪形，对着红摇晃了两下：“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搞事的原因，其实和她们一样？”
“否定。”
血海造物立刻否认道：“我的意志乃是全部个体的统合，每一句话都必须经过所有个体同意，不存在主观得出的狭隘判断，而是绝对合理的结论。”
“是吗？”
她看到夜城笑起来，像是看见麻雀掉进陷阱的猎人：“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不是吗？”
“？
红有些不解，但夜城没有和她解释，而是用清晰而无可辩驳的语气，一字一顿道。
“那么，我现在的命令就是——马上停下你的计划，终止这一切。”
“！”
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血海造物本能地准备执行夜城的命令，但就在这时，她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就像同时接到了两个互斥的命令，血海造物的脸上浮现出截然相反的表情，在一副五官上奇迹般地同时表现出了抗拒和服从的神态。
这种矛盾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令她无法继续维持人类的样貌，血海造物跪倒在地上，皮肤表面出现一个个凸起，它们此起彼伏，激烈地跳动着，好像想要从这具身体里挣脱出去，分道扬镳。
“主人的命令必须……但是，这是为了更好的……不对……是……”
红的口中不断说着什么，最开始还有些逻辑，但再往后就变成了无意义的呢喃，最后成为纯粹的异响。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如融化的蜡烛一样失去了现在的形态，变回了曾经的红色胶质。
“哥哥？”
百鬼院橙从后面走过来，紧张地看着逐渐变回原本姿态的血海造物，轻轻拉了拉夜城的衣袖：“小红她……”
“她是怎么了？”
△扣夋：}罒$刘<>迩√7∪[玖∷＄8∷叁∧黄泉世界，伊邪那美猛地松开手，被她护在怀里的血海造物落在地上，周围蠕动着的半凝固胶体立即扑上去，将它吞进身体内部。
经过这段时间的增殖，血海造物的本体已经变得极为庞大，这团胶质物匍匐在地上，像是一片有生命的积雪，活体的山洪——它在地上蠕行起伏，试图变成具体的形象，但却只能勉强凝聚起一个粗糙的人形。挣扎中，它不断发出尖锐，毫无逻辑可言的刺耳噪音，远处几只没有及时离开附近的灵体，仅仅是被音波的余震波及，整个身体就瞬间爆炸，化作四散的业力。
伊邪那美伸手一抓，将溃散的灵体重新收拢，又吹口气，将它送到安全的地方，转头对夜城问道：“她的样子不太正常。”
黄泉女神露出厌恶的表情：“而且，有一种奇怪的气味。就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她一时搞不清状况，便习惯性地向夜城寻找答案。
“能猜出来一些。”
夜城道：“你有没有发现她之前的话有些奇怪——具体来说，就是解释目的的那部分。”
“红想靠托马斯的视频把自己的影响扩散到周围的城市，乃至全国的人身上，具体的手段则是依靠自己生成的孢子。”
“问题是，孢子要怎么通过网络和声音传播呢？”
“或许是有类似的法门？”
伊邪那美猜测道：“那些和尚确实喜欢用经文劝人向佛，或许小红也有类似的能力？”
“也有那个可能。”
夜城先是肯定了她的话，接着话锋一转：“母亲大人你在新年的第一天也在神社现场，那您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吧？”
“那么，你记不记得，当时有多少人许了愿望？”
顺着夜城的话，伊邪那美开始回忆几天前的情景，她的表情很快就变得严肃起来。
那天最先许愿的是跟来的市民，和夜城一起来的女孩们则稍微晚一些，也有好几个许了愿望。
但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并不是每个女孩都许过愿。
白山君一直跟在夜城身边，鹰无凄草和绯神她们在为天圣宫的名誉争吵，白苓则是因为早上的恶作剧和零依闹别扭，梅露斯和桃香在忙着劝架，除此之外，花子和侦探小姐也没有用万宝槌许愿的想法。
按照红的说法，她“感染”目标的前提是对方通过神社的仪式许下过愿望，也就是说，她不能直接把自己的个体通过接触传播给其他人——否则她根本不需要借助视频传播这么麻烦，只要把孢子扩散到空气里就行了。
夜城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所有人的变化都是从第二天开始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新年的第一天许下过愿望。”
“换句话说，除了用大黑天的木槌进行新年参拜之外，当时神社里一定还有另一个共同点，这个共同点才是影响她们思维的原因。”
“另一个？”
黄泉女神顺着他的思路向下思考，但却怎么也找不到灵感，直到她忽然想起夜城所说的第一个疑点。
声音……
能够沿着网络传播，不需要亲手接触万宝槌也能受到影响，并且和仪式有关的东西……
“对了！仪式里除了锤子以外，还有另一个东西！”
不需要万宝槌，可以保存在视频中，每个观看视频的人都会接触到的——
？！
话音刚落，下方血海造物体内一阵翻腾，它身体的一角忽然炸开，一道光芒如流星般破体而出，直朝上空掠去，眨眼间已经接近了和现世相连的出口，就要逃出生天。
“你觉得，自己能跑的了吗？”
夜城冷着脸一晃身体，背后竟然直接浮现出鲜血淋漓的金蜈本相，全身金眼睁开，周身的时空便如凝固的液态玻璃，让流星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在他的眼中，世界显出水晶色的光芒，某个试图逃之夭夭的存在搅动着周围的世界，在信息之海上荡起无数的涟漪，但又被百目之神的权能瞬间解析完毕，并且切断了每一条逃生之路。在一个不存在长度的“瞬间”，不同的未来被观测，舍弃，固定，从因果层面上锁死了对方每一个逃生的可能。
封锁了空间的金蜈用冷漠的无机质目光盯着走投无路的逃逸者，咧开锋利的口器。
“竟然敢对我的孩子们出手！你这混蛋！”
不等夜城开口，已经明白过来的伊邪那美便先一步出手，她抡起天沼矛，毫不留情地一矛劈在了那一物身上。
叮当。
伊邪那美循声望过去时，是一枚古色古香的铃铛被一分为二，安静地落在地上。
“这是……那个和尚送来的铃铛？”
黄泉女神不可思议道：“所以，真正有效的不是大黑天的法器，而是这个铃铛？”
要知道，虽然现在的伊邪那美无法完全动用天沼矛的权能，没有了那种混沌重开，万物逆解的威力，但那毕竟是创世神器，哪怕单纯当做兵器挥舞也足以破坏御神体。然而，她含怒之下的一击，落在这铃铛上竟然仅仅把它切成两半！
“大概是二者皆有吧。”
夜城想了想，回答道：“那两个东西来的时候我都见过，单独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不清楚它的来历……老实说，我怀疑红的身份也是必要条件之一。”
“所以，小红她……”
“被这东西影响了。”
他一招手，隔空将铃铛收在手里：“她没有对我说谎的理由，但给出的解释却又有这么明显的漏洞，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和其他人一样，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被这东西影响了。”
“所以，御子你一开始就知道她有问题？”
“解释起来稍微有点麻烦。”
夜城道：“锁定事情和红有关的时间要早一些，但发现铃铛有问题是在和她谈过之后的事。”
“所以，这铃铛究竟是什么来头？”
黄泉女神点点头，而后心有余悸地看着夜城手里的碎片。
不仅能影响人类和妖怪，就连她自己多少也受了影响，想来不是无名之物，但这么一个法宝怎么会被当成普通的铃铛法器，又恰好送到夜城手上？
夜城看着手里的碎片，冷笑了一声：“这个问题，就直接问本人好了。”
“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出来，还是我用天沼矛把你请出来？”
第1047章：白神：你敢不敢饶我一命
“我给你两个选择。现在自己滚出来，或者我用天沼矛把你从这螺蛳壳里剔出来。”
夜城捻着系带，将半个铃铛晃了晃。被劈成两半的铃铛自然不会再响，表面也变得黯淡无光，法器的神韵被伊邪那美的盛怒一击毁了个干干净净。
（难道是被我打坏了？）
伊邪那美心虚地用扇子挡着下巴，小声辩解道：“那个那个，不是妈妈的错哦，都是因为它太脆了的关系——对了，我们再想想，肯定还有其他办法让大家变回去！”
“别担心。”夜城随手将铃铛抛起，金蜈本相全身上下的眼球射出金光，将毁坏的铃铛摄在半空，紧接着，从他口中传来顿挫的诵念之声。
“——是故，神明当无目。”
咒文的音波在空气中扩散，金蜈的千万眼目中淌出血泪，从中放出的不再是灿灿金光，而是如宇宙虚空一般的漆黑原暗——将【全视】之权能反转，熄灭照亮世界的火焰，剥夺除夜见神之外所有观测者的席位，将事物打入存在和虚无之间的狭缝，不存在任何意义的世界——夜见之神的祸津国。
在自己的神国中，神明能够完美掌控自己拥有的法则而不受自然法则的约束，一旦被拉入神国，就几乎等同于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生杀予夺的下场。
但是，神明能够控制自己神国中的一切法则，却唯独无法随心所欲地扩张神国的边界，现实世界的法则会本能地抵抗这种外来侵入行为，想要将完整的神国召唤到现世，需要昂贵的祭品和复杂的仪式，并且在成功之前几乎无法隐藏自己的目的。
如果把神国比喻成一座装备精良的要塞，那么一般战斗时使用的就是从要塞中取出来的武器，很少有让你直接把机动要塞开出来决战的机会——如果你坚持要这么做，在被卷进神国之前，你的对手有足够的时间把毕生所学在你身上操练一遍，然后拍屁股走人，把你丢给一群红着眼睛准备誓死守护人间的修行者。
正因为如此，除了大物主那样运气特别糟糕，被夜城直接在肚子里展开祸津国，避无可避的倒霉蛋，只要双方的实力不相差太多，想要靠神国的力量一举奠定胜负是很难的事。
夜城自己通常也只是用小面积的祸津国当做护盾来抵挡敌人的攻击，很少有真正使用完整咒语的时候——但现在这场合倒是恰好合适。
“无论它损坏还是完好都无所谓，只要把这东西丢进去，它对我们的所有影响都会变成‘不存在过’。”
少年冷声道：“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就永远不用说了。”
“哎呦……”
他的话音刚落，手上的铃铛顿时有了动静。它的外壳发出嗡鸣，不断切换震动频率，最终变成类似电子合成音一样的声音。
“施主千万莫要冲动。”
铃铛道：“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啊！正所谓，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宅相肚里能撑船，狗咬神仙神不烦……”
“休得胡言乱语，速速报上名来！”
伊邪那美的御神体化作无数黑蛾，又聚集成普通身高，身披丧服的母性女子，一双柳眉倒竖，掌中天沼矛直指铃铛：“你这家伙想要利用我可爱的孩子做什么？！”
“我说的话，能换一条命吗？”
“不想说就算了。”
夜城抬手就要把被金光定住的铃铛丢进祸津国，唬的铃铛震动不止，在他手里一蹦一跳的讨饶：“且慢，且慢！我说就是了！”
它停顿了几秒，讷讷道：
“你们就叫我‘白神’好了。”
“太随便了吧？”
黄泉女神不满道。
这次的事件起源于大黑天的宝物，而铃铛又自称白神，怎么听都像是临时搬出来搪塞的借口。
“无所谓。”
夜城摇了摇头：“名字不重要。”
他勾起嘴角，露出和蔼的笑容，轻声道：“既然你出来了，那我这里还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告诉我怎么把城里的人变回去，然后我这里有一场清净乐相赠，助你前往极乐世界。第二个，你什么也不说，那我只好送你去六道轮回走一趟，剩下的事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吗？”铃铛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
“第一种死的会比较痛快。”
“哎，年轻人不要太气盛。≯¤∈2∫%二￡<Ⅳ≤+仨≥”
被捏在手里的铃铛老声老气道：“我晓得你的心思——施主这番火气不是在我身上，却是在恼自己的疏忽，是也不是？”
“…………”
夜城没有对铃铛的说法表示赞同，但也没有直接开口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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