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第1049：导弹vs豆腐，和锅落谁家（4.1k）
咔……
咔…………
嚓——！
真正的阴晴馆里，在轿夫们惊恐的注视下，黄金神像的表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凄厉伤痕，宛如有看不见的人提着利剑，狠狠砍在了神像的脸上。
裂痕自中央将雕像一分为二，在伤痕的衬托下，神明慈悲的金面看起来竟然有几份狰狞，好像一朝革面，将福神化作狰狞的煞星。
眼下众人当中最激动的则莫过于金田藤吉，他的脸上惨白一片，一腔热血先涌上头顶，又倏地从头回落到脚跟，薄的像纸的嘴唇动了几动，险些昏厥过去。
只要祭典顺利完成，金田商事不仅能和鸣海原化干戈为玉帛，更能搭上夜见神社的人脉，有朝一日重新登上这个国家的商业顶点也不是妄想。
但一切的前提，是祭典能顺利结束——至少不能在自己的环节上出岔子！
为了铸造这座神像，他不仅用光了自己能调用的所有份额，更力排众议将公司的大部分流动金额都紧急换成了黄金。为了赶在新年结束前铸造成型，他还亲自联系了业内口碑极好的加工厂。
如果一切顺利，他的功劳自然稳居前列。但是，在这祭典最后，最紧要的关头，作为神明象征的雕像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差池，责任人里自然也少不了他这一个！
难道是紧急购入的大宗黄金纯度不足？还是加工厂为了准赶进度，再制造环节上省略了什么？
在看到神像裂痕的瞬间，金田藤吉发自内心的这样祈祷——
毕竟，如果问题出在材料和制作工艺上，他顶多背上一个不查的罪名。但如果这一切都没有问题，那就只能证明……是神明大人在表示对自己的不满！
“圆通！”
这种恐怖的臆想带来的压力彻底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金田一把薅住身边同样呆若木鸡的圆通，喷了他一脸口水：“是你干的好事！”
对了，还有一种可能！
虽然他提供了材料和厂家，但神像的制造蓝图却和他无关，那是专业的神官和僧人们！
一定是他们的图纸有问题！
被拎住领子的和尚脸色比金田好不哪去，他明明有修为在身，金田的力气在他眼里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但这时候的圆通将修为体术全部忘到了脑后，像每一个被吓坏的普通人一样，手足无措地开口辩解：“不不不……”
作为僧人，他比金田更理解在祭典中神像当场裂开代表什么，他哆哆嗦嗦地了半天，在舌头快被自己咬断之前，他总算能正常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我干的！”
圆通喊道：“我带来的人手只负责了神轿啊！”
他口中的“人手”指的是从金阁寺请来的师兄弟，作为底蕴深厚的寺庙，他们在神轿的搭建上提供了不少参考意见。但是，作最为仪式核心的部分，夜见神像的搭建，于情于理都不应该由‘外人’负责。
“那是谁干的！”
金田先生撇下圆通，怒视着周围的人，想要找到需要为事故负责的罪魁祸首，被他推倒在地上的和尚狼狈地爬起来，小声开口道。
“是……”
“你怎么，怎么会……”
在神像破碎的瞬间，夜城手里的铃铛发出一连串惨叫，比之前被金光逼迫的时候还要凄厉，就像被人按在刑柱上，用铁钉贯穿手脚一般。
“你是说，我怎么会知道你和神像有联系？”
夜城控制着凝聚成金针的神通，让它更深地刺入铃铛内部，随口道：
“你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你要请恭请的，到底是哪一路神？’
他打断血海造物仪式时的开场白，现在又被夜城甩给了白神。
作为神明，夜城自身有两套祝词可以使用，其中一套是他自己用来开启祸津国的法决，另一套则是梅露斯一手操办，用来将夜见神缝合进霓虹神话体系的祈祷词，除此之外，再没有和他直接相关的咒语。
当然，因为他登神时融合了道祖神，百太夫的神职，被伊邪那美强行塞了个黄泉御子的身份，手握天宫的仙箓，又被灵山反复挖过墙角，用五雷正法或者地藏根本咒也能弄出点反应——但是，红使用的祝词根本就是从各路佛经中切割出来的只言片语，如果不是夜城主动回应，就算念到吐血也不会有半点效果。
拥有其他人记忆的血海造物不可能不知道夜见神的祝词，那么她在祭典仪式的最后环节使用这种全然无关的祝词只可能是受到了白神的影响。
“你……一开始就知道……？”铃铛呻//吟道。
“废话。”
夜城控制金针深入铃铛，寻找着它的核心，同时分心和它对话：“难道你觉得我连自己身边人的性格突然改变都察觉不到？还是说，你竟然真的相信，我会因为这种改变似乎是向好的一面，就心安理得的去享受这种变化？”
被血海造物，或者说白神影响过的人无法主动察觉异变，自然不可能想到要寻找产生变化的原因。而外人又不熟悉她们真正的性格，更无法察觉她们转变的程度有多夸张，只有同时熟悉所有人，又没有受到白神影响的夜城才能发觉其中的问题。
而只要他开始思考其中的缘由，那么很容易就能发现“并非所有人都许下过愿望”这个事实。
因此，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很简单了——只要一个个问过去，然后找出许下那个愿望的人就好。
“你在前六天和她们每个人约会，就是为了把我找出来？”
铃铛断断续续道。
在这七天假期里，血海造物的个体覆盖了整个城市，在不自觉中成为了白神的耳目，但夜城竟然能在这七天中不露出任何可疑之处，硬是把它从头到尾蒙在鼓里！
这家伙的城府竟然有这么深吗？！
“那是当然的。”
夜城居高临下望着即将崩溃的铃铛：“毕竟我只能猜到有个家伙在搞事，但整座鸣海原都找不到踪影——这点我得承认，我确实没想到母亲大人会帮你隐瞒。”
他瞥了伊邪那美一眼，后者立刻把视线挪开，借口迦具土还有事找她商量，一溜烟没了踪影。
“要是我露出一点想要刨根问题的态度，你就会立刻抛下这里的计划，然后逃到不知什么地方吧？”
“你如何知道？”
诧异的话语脱口而出。
“有什么奇怪，每次都是这样。”
“每次？什么每次……等等！！！”
白神的声音骤然抬高了一个八度：“你反复重置了这七天的时间……这不可能！”
在极度震惊下，它甚至忘记了金光加身的剧痛，声嘶力竭地吼道：“你根本没有时间的权能！如今也没有天柱在手，怎么可能在我察觉不到的时候让时间倒流！”
“你还挺了解我的嘛……是利用了红的记忆吧，怪不得那么能藏。”
夜城耸肩道：“我确实没办法干涉时间，不然也不会在船上耽搁那么久，不过，如果只是‘看’的话，倒也没那么麻烦。”
以“全视”的能力遍历所有的可能性，并锁定自己想要的未来，此乃御黯夜见之神达成自混沌中托举黄泉回归现世之伟业所仰仗的权能。
为了揪出白神的真身，竟然用上了这种程度的本事，这简直就是用洲际导弹轰炸豆腐一样的奢侈做法。
“但，但是，既然有这种权能，根本不需要花六天来调查，一眼就能找到我的位置才对。”
白神的语气有些恍惚，而后忽地明了过来：“我知道了！你刻意拖到最后一天，就是为了等神像建成，用府邸里的布置限制我离开……呵呵，当真好心机，好手段……”
“啊，那个倒不是。”
“诶？”
在铃铛卡壳的当口，夜城继续道：“主要是，橙她们玩的很开心。”
“……什么？”
虽然铃铛没有表情，但它语气仍旧形象地表达了自己的满脑袋问号。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以橙她们的脾气，肯定会为要不要学着这段时间的改变纠结好几天，而且学姐和晴她们这些人能暂时放下心思，好好享受假期的机也会不多见，唯独这点我到是要谢谢你。”
夜城耐心地对它解释：“对了，把藏身之地放在黄泉这一点也很不错，她们只要把这次的事当成小红的恶作剧就行了，至于你的存在，就没必要拖出去了。”
“你想，厨师要是见到蟑螂之类东西，也会尽量在顾客看不到的地方把它处理掉吧。”
“！！！”
这家伙把我当成了什么？
对这种赤//裸裸的轻视，白神很想大声反驳，但夜城却在同时加大了神通的输出，就在它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被金光彻底贯穿烧毁的瞬间，对方却又忽然停下了动作。
“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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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夜城反倒开始安慰它：“这也有好处啊，你看，既然你帮了我的忙，那我也该投桃报李，给你新的选择机会。”
“第一个选择，你把人变回来，然后我给你一个痛快。”
他伸出两根手指，然后屈起一根。
“至于第二个么……”
“放了我？”
“啥？”夜城的手在金针末端一弹，白神的话顿时化作一连串惨叫：“你想什么呢。”
“我是说，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能杀你。”
他将铃铛举得起来，让它看着黄泉中的场景：“这里……原本是荒海之原，也叫常世国，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黄泉净土。如果您执意不肯放弃，那就只好请你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直到回心转意为止好了。”
“不错吧？”
看着手中陷入沉默的铃铛，夜城再次安慰道：
“放心，这里以前是我某个不成器的老弟最后住的地方，被母亲大人重建之后暂时归我管理，只要我不同意，就算地藏王菩萨也进不来半根指头。”
他抬手轻招，将铃铛抛在半空，天空中的黑色日头便随之转动，金色的瞳孔放出一道黑光，将铃铛包裹在内，缓缓向上飘起，好像要和黑日同挂在天上一样。
白神再次开始挣扎，但它全身上下的法门被夜城以金光封印，无论遁术还是变化皆不能用，只能发出软弱无力的抗议。
“你不可以，不可以这么做吔！”
“嘛，刚才其实是开玩笑的。”
夜城望着渐渐飞上天空的铃铛，嘴角勾起冷淡的幅度：“不把事情解决掉，你难道还觉得自己能有入轮回的机会？”
神通化作的金针贯穿了白神的御神体，只要夜城一日不解除力量，它就得一日承受灵魂上千刀万剐的痛楚。而这里又是伊邪那美亲口赠与夜城的领地，虽不是神国，却也相差不远，就算它的本体前来也未必能从夜城手里拿到人。
也就是说，如果白神敢对此说一个不字，它就得保持这种状态，在黄泉待到天荒地老。和这种结局一比，就连先前威胁的修为尽散送入轮回，或者把它丢进非生非死的祸津国的威胁都显得仁慈起来了。
“…………”
在铃铛完全飞上高空，和黑日肩并肩普照黄泉之前，夜城伸手一点，将它定在半空，等待它给出最后的答案。
片刻的沉默之后，铃铛中传来一声叹息。
“善哉~”
“施主果然手段高强，怪不得就连世尊都对您青睐有加。”
白神的声音褪去了痛苦和惊愕，好像将自身的折磨置之度外，反而一转感叹起夜城的手段。
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和之前一惊一乍的样子大不相同，带着一种淡定与欣喜，就像终于见到了可以让自己拿出真本事的对手。
“哪里哪里。”
它叹了口气，换上谦虚的语气：“施主神通广大，非我所能及，更何况我只是个铃铛里的分身而已，哪里有和施主一争长短的本事？”
“只不过，在处置我之前，还请听我一句。”
“说。”
夜城简洁地点头。
“施主以为，几位女施主的改变是我背后操纵的结果，并非出自本心，因此才对我多有不满，可对否？”
夜城没有回答它的问题，于是铃铛继续向下说道：
“施主发现有人没有用我许愿，这确实不错，但施主您有没有想到一件事。”
“那一天，红小姐——其实也没有敲响过我啊。”
在金田藤吉的注视下，圆通讷讷低声，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主持建造神像的，是道成寺家的代理家主……晴小姐。”
第1050章：铃声（4.1k）
在夜城料理白神的当口，神社中的女孩们暂时没了要做的事，于是便携手打扫起被战斗搅的一团糟的院子。
摆脱了铃铛影响的血海造物很快也加入了打扫的行列，她以匍匐于地的血泥模样在各种难以进入的角落快速移动，用突触卷起各种工具修补自己造成的破坏。过了一会，她又开始试着把自己重新捏成人类的样子，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嘭的一声炸成一堆碎块。
爆发四散的碎片蠕动着，试图重新归一，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双鞋子出现在她的身旁。
百鬼院橙蹲下身，用巫女的御币轻轻戳着红的身体，看着软糯的胶质在小木棍下笨拙地躲闪：“原来最近的事是小红你做的啊——”
她直接用手捧起血海造物的碎片，然后把它放在不远处另一团大一些的碎片上。
看着逐渐融合的胶质，她认真地对血海造物说教道：“这次就原谅你了，但是以后可不能再做这种事了哦。”
“…………”
血海造物表面起伏着，浮现出一张只有粗糙轮廓的人脸，被堵住的嘴里发出奇怪的嗡嗡声，似乎想要对她说点什么。但是，她的发音器官也和人类的身体一样暂时无法恢复，只能发出模糊的呢喃。
“不过，要喵来说，小红做的其实也不算是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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