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少年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一样，突然抬起头，然后眨了眨眼：“伯父伯母已经走了吗？”
月池命：“？”
嘭嘭嘭嘭！！！
一栋无人的废弃建筑中，两道身影不断碰撞。
双方默契地没有使用法术，仅仅凭借着肉体的力量战斗。像是小孩子的瘦小影子有着更强的力量，不断向对手发起进攻，而高挑的身影则依靠技巧和灵敏不断化解对方的重拳。尽管场面上居于弱势，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次交手的瞬间，他都能将敌人的力量卸到周围的环境中，同时在对方的关节或脆弱处留下几道伤口，这样下去，首先被拖垮的人显然是主动攻击的一方。
“吾要加速了，小心。”
察觉到这一点的主攻手决定放手一搏，她用力在地上一踏，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而下一秒又出现在对手面前不足一米的位置，竟然只靠单纯的蛮力达到了近似瞬移的效果！
不过，这种战术的缺点也很明显，不使用重力妖术的前提下，她无法在中途改变冲锋的路线。只要预测出落点，这种攻击就完全无法造成威胁。
然而，就在这时，高挑的身影却忽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就这么坐视对方的攻击逼近胸前。尽管他很快就重新回过神，但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仅仅一瞬间的失神也足以奠定胜负。
“喝！”
在拳头穿透胸口的前一秒，攻击者紧急放出妖力。黑色的反向重力场抵消了她的力量，让拳头在最后一刻停下——也只有鬼族的身体素质才能承受住如此粗暴的变向方式。但即便如此，余下的惯性仍旧让她整个人撞进对方怀里，两人滚作一团，从楼顶跌了下去。、
噗通！
…………
三秒钟后，两个身影躺在楼底的空地，仰望着头顶的蓝天。
“输了输了~鬼族的体术果然很厉害啊。”
夜城想要从地上起身，但他身上的人却更先一步坐起来，像骑马一样跨在他的身上，反手压住了他的肩膀。
“否决。”
辘首童子俯视着身下的：“最后机会，头领，放弃胜利，不解是也。”
在刚才两人一起从楼顶滚落的时候，夜城习惯性地把鬼王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充当了缓冲垫，在那种混乱的环境下都能把握住辘首的动作，那么把她当成落地缓冲，或者干脆在那之前就预判到她的冲锋路线都不成问题。
“总不能把你当垫子吧？——你又挡不住我。”
夜城看着一米四高的鬼族之王，好笑地抬手想要把她推开，却被反过来抓住了手腕。
“无意义，是也。”
铁灰色的眼睛倒映着夜城的脸，鬼王用无感情的语气说道：“吾，很强，不需要保护，也不会受伤。”
“和那个没关系。”夜城摇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
这句话似乎让她无法理解，沉默了片刻后，辘首童子慢慢松开握住夜城的手。
“头领，意不在此，吾胜之不武是也。”
她从夜城身上跳了下去，对着地上的少年伸出手。
“所以，再一回合。”
“老师你听我说啊，多亏了在新年假期培育果实时候的共同工作，我觉得自己已经能和桃香正常的相处了！”
占卜屋中，银毛女巫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地向少年介绍自己最近的进步。
“还有啊，我最近在占卜术上的造诣也提高了一些——比如说，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占卜出老师命运的轨迹了！”
“哦？”少年立刻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我记得，之前是完全看不到吧？”
“其实直到现在也还是看不到。”
觉得自己有点夸大其词的银毛女巫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不过我最近在实验一种侧面占卜的方法。既然老师的命运没办法看清，那么只要把老师周围人的命运都计算出来，不就能得到老师命运的轨迹了吗？——就像这样！”
咚！
她嘿地一声从桌子下面搬出一个水晶盆，落在占卜桌上，然后把自己喝剩的茶叶到在上面：
“咦……”
看着茶叶组成的图案，她皱起眉来：“表面上看是大凶，本质上却是吉兆，但是又包含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老师最近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女巫小姐，但她左思右想，也猜不出世界上有什么东西会给自己的老师带来危机。
“危险啊……”
坐在圆桌的边的少年端起镀金的白瓷茶杯，呷了一口里面滚烫的红茶，认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有危险呢。”
≌￡ⅷ%6$∑屋⌒&*散,￠另∞()*轰！！！
旅馆房间中，看着被电磁炮的弹丸扫射的千疮百孔的家具和留有数道凌乱兽爪痕迹的墙壁，夜城默默把自己胸前的子弹扣了出来，透过弹孔望向外面的走廊。
“有必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吗？”
第1083章：崩盘的预兆（4k）
“那个……”
推开摇摇欲坠的大门，夜城把头伸到房间外面，确定不会有飞来的子弹或者爪子给自己一下之后便抬腿迈出房间。
咔嚓。
脚下传来松脆的断裂声，就像踩断了一块疏松的木板。夜城抬起脚，鞋底原本的位置上有着一只虫子的残骸。从形状来看是只大号的蜗牛，不过内里的血肉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外壳——现在则只剩下了被踩碎的粉末。
“有人吗？”
他稍微抬高了音量，但刚才还战况激烈的走廊如今空空荡荡，除了死一样寂静之外一无所获。
被红的孢子侵蚀之后，这片空间就被她的眷属所控制，现在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大概是因为她把房间挪到了远离战场的地方。
“红？”
他再次轻声呼唤，但耳边却没有传来女仆小姐无感情的声音。
“结果竟然会闹成这个样子啊。”
少年有些苦恼地四处张望，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在血海眷属的影响下，走廊的环境变得像是动物的肠道内侧，光滑的肉块和粘膜包裹着墙壁，像是在呼吸一样缓慢蠕动。但现在的走廊上却布满了灰尘，开裂的墙体用手轻轻一捻就会剥落一层，干瘪的血肉和水泡只剩下一薄薄一层膜，紧紧贴在墙壁上，就像是干裂嘴唇上掀起的外皮。他的手指才触碰到表面，这些干瘪的物质就崩解成一捧细碎的沙土，好像被风化了上百年的枯朽干尸。
几分钟内，这条走廊就从生化怪物的母巢变成了尘封多年的地下陵墓，即使有生命的痕迹，大概率也和刚才的虫子一样，变成了一具具干瘪的木乃伊。
这大概是零依的杰作了。
作为操控水的妖兽，零依能随心招来笼罩城市的狂风暴雨，自然也能行使“避水”的权能，只不过她之前只能控制游离在外界的液态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直接把生物，甚至无机物内的液体抽干，让周围的事物沙土化，大概是她在绿洲号事件中进化后的结果吧。
这一招看起来凶险，实际上一点也不安全——不过想也知道，这种秒杀性的法术对同一水准的对手很难起到全效。先不说对体液的控制力，这个级别的角色存在很少还遵循生物学课本，无论是有纯粹的业力构成的花子，还是蛭子神的御神体，就算还在常规体系内的白山君，只要对力量的操控达到合格的大妖级别，就不至于直接失去战斗力。
只不过，这次她的对手偏偏是红——她的本质是无数食肉黏菌的聚合体，单独个体的力量还不及普通妖怪，而且因为自身的理念而保持正常的生命特征，恰好被这一招从头克制到尾。偏偏血海造物又不知道零依在绿洲号上恰了天使，力量进一步增强，这时候大概已经自顾不暇了。
“……那个谁。”
思考片刻，他抬起手，在墙壁上敲了两下。
咔咔咔——
随着敲击，大片墙体被剥落下来，而在连续清理了几层沙化的墙皮之后，最底下终于漏出了血肉特有的色彩，一只指甲大小的眼球从肉壁上张开，用疲惫的神情看向打扰自己的人。
虽然看起来受到了重创，像一只搁浅的鲸鱼一样拼命维持着呼吸，但红创造的新生命并没有彻底死去，不然大家应该已经掉回现实世界了。
“把我带到红，就是你的创造者那里去。”
夜城用手指在墙壁上戳了两下，后者艰难地咕哝了几声，顺着手指传递出一股爱莫能助的情绪波动。
（……连这种事都做不到了吗？）
他想了想，又说道：“也就是说，你已经没办法改变空间位置了吧，那就告诉我她们在哪。”
墙壁再次蠕动起来，发出大概是呻吟的声响，随着黏滑的动静，一个海星似的分裂体从墙壁上脱离，掉落在夜城手中，它抬起其中一根触手，向着一侧的岔路指了指。
“得赶紧找到红才行。”
少年把‘指红针’端在胸前，快步向它所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不然，就真的危险了啊……”
在这片空间的另一个地方，战斗似乎已经分出了胜负。
女仆的身体变得干瘪，只剩下一层橡胶一样的皮肤绷在在骨头上，华丽的女仆装也变成了朽破的碎布，勉强围在身上。她将铳剑插入一侧墙壁，这才让身体保持住平衡。
“糟，糟糕了喵！”
零依身上冒出大量蒸汽，从年兽的姿态变回人形，小跑着来到血海造物身旁，打算扶着她坐下：“你没事吧？”
在刚才的冲突中，她作为动物的本能感觉到对方并没有敌意，又是夜城认识的人，所以也同样没有使用全力。但她没想到自己的法术会对眼前的女仆那么有效，眼看着对方奄奄一息的样子，零依顿时慌了手脚，不知要怎么才能让对方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然而，就在她来到女仆小姐面前的时候，本以为已经无法站立的身体，突然再一次动了起来。
唰！
刀锋嘶鸣，犹如破空的闪电，零依仓促间抬起胳膊，将手臂变回兽爪，在千钧一发之际用爪子挡住了直奔自己而来的铳剑，刀锋和尖爪摩擦出明亮的火光。
即使变成人形，零依的力量仍旧占据了绝对优势，更不用说女仆极度脱水的身体已经无法承受更剧烈的，这次的角力仍旧以零依的胜利而告终。但就在她准备一鼓作气把对方压倒的时候，女仆小姐的胸前却忽然又冒出了另一柄刀的尖端！
第二把刀？
零依猛地一侧头，刀锋贴着她的脸颊刺个空，而女仆胸前的铳剑随即被横向拉动，将自己的胸膛彻底剖开的同时紧追不舍。对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成功将对方引到了无法躲避的范围，然后又以自身为掩护发动了绝杀的一击，想要躲避几乎不可能做到。
所以她没有躲闪。
女孩努力转动脑袋，让自己面对着劈来的刀锋，然后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咔！
能够撕裂世界上绝大多数物体的刀锋却在小女孩洁白的牙齿上折戟沉沙，像是饼干一样被咬成了三两截，连留下一道浅伤的本事都没有。
同时，零依也成功从女仆身边退开，警惕地望着眼前的身影。
女仆的身体像被吊起来的人偶一样，无力地摇晃着，随后，从背后刺出的铳剑将她的身体彻底切开，露出站在她背后的身影。
“诶……”
看着从打扮到身高都和前一个人一模一样的女仆，年兽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说道：“有两个！”
新出现的女仆将手里的铳剑一振，把缠在剑身上的碎布甩开，再一次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啊——所以到底为什么要阻止喵啊！”
看着显然准备纠缠到底的女仆，零依苦恼地抱着脑袋，大声抱怨道：“你明明不是坏人吧！”
“因为这是主人的意愿。”
血海造物丢开已经失去生命的旧身体，简短地回答道。
“胡说！夜城才不会躲着我呢。”
年兽气哼哼地抱怨：“你这家伙把夜城偷偷藏起来，是想要一个人霸占夜城吧！”
“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
女仆小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顺着她的话说道：
“毕竟，主人宁愿躲着你们，也要偷偷和我在一起呢。你们会嫉妒，会不满，会违背主人的意愿，让他在你们身上疲于奔命。根据演算的结果，比起你们，明显是我更能满足主人的情绪。”
她的眼中闪烁了几下，自言自语道。
“对了，现在主人只能依赖我观测外界，干脆就把分身传来的消息调整一下，让他一辈子留在这里也不错……为什么之前没想到呢。”
“小气鬼！”年兽挥着拳头，示威似的叫道：“夜城是大家的！不许独占！”
几句话的功夫，女仆小姐就摸准了对方的脾气，太过复杂的思考逻辑会在对方光滑的大脑上滑开，这种简单的激将法反而更有效。
果不其然，年兽全盘接受了她的挑唆，跃跃欲试地准备扑上来咬自己两口。
“那就把你打趴下，再去找夜城喵。”
“正合我意。”
于是，两道身影再次纠缠在一起。
零依在战斗技巧上几乎一窍不通，平日里完全靠着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本能战斗，而对手的攻击要么被她凭借体积硬吃下来，要么依靠液化的身体结构化解。再加上特殊体质带来的一生一死二重身，即使是夜城当初也没办法靠单纯的武力镇压年兽。
不过，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的战术似乎失去了效果。
血海造物不再使用电磁炮远程压制对手，而是把资源集中在手中的铳剑上，将其强化到眼下能做到的极限，接着如同西班牙的斗牛士一般，用最小的步伐在走廊中腾挪，一次次闪过零依的扑击，然后反手用高周波刀在她身上划过。
这种攻击无法伤害到零依——血海造物也不打算这么做，但伴随着命中次数的增加，年兽的动作却真的变得迟钝起来。
“有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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