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我最近一直在研究新的料理，老师今天好不容易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一定要尝尝我的得意之作才行。”
说罢，梅露斯把手里的盘子胡乱往桌子底下一塞，顺手把上面的占卜结果擦成乱七八糟的一团，然后一溜小跑来到后面的厨房。
她像蝴蝶一样在房间里翻飞，快速而高效地准备着材料，但真正的注意力却还停留在占卜屋的客厅。在她的感知中，一道目光从那里射过来，像一枚针一样钉在自己的后背上，随时可能刺进她的心脏。
不能慌不能慌不能慌……不能让它看出不对劲，这都是为了老师……
在险些打碎第四个盘子之前，女巫终于端着熬好的浓粥回到占卜屋的会客室，把自己的作品放在夜城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
夜城把头探过去，看着梅露斯端上来的得意之作，那似乎是用燕麦熬出来的浓粥，用木头的碗盛着，里面加了许多切碎的蔬菜，让这碗粥拥有了丰富的层次感。表面白里透红，红里透黑，黑不溜秋，绿了吧唧，各种颜色争奇斗艳好不热闹，看着就像是从中华x当家的世界或者太后大酒楼端出来的作品一样。
“休刻翁，希腊做法。”
看到夜城面无表情的视线挪过来，梅露斯干笑了两声，殷勤地替他盛了满满一碗。
“……”
夜城试探性地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捞起一块圆柱形的根茎：“……曼德拉草？”
“胡萝卜！”
女巫小姐断然道。
下一秒，根茎被夜城拨动的翻了个面，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孔。
“……”
梅露斯一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勺子从夜城手里抢过来，然后塞进了自己嘴里：“你看，萝卜。”
“……”
看着她毅然决然的目光和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夜城点点头，拿过另一把勺子，随手在魔女之粥里搅动起来。
“……颠茄？”
“不是颠茄，是蓝莓，后院摘的。”
“乌头？”
“不是乌头，是黄精，九蒸九晒，非常的健康，非常的美味。”
“黄盖鹅膏？”
“不是鹅膏，是鸡油菌。”
“香菜？”
“不是香……”
看着夜城勺子上的绿叶和他疑惑的目光，她猛地大喘气道：“——说对了，就是香菜！”
“哦。”
夜城点了点头，把粥往外推了推：“我不吃香菜。”
（我%！@你＃！￥！！！）
好不容易阻止了抡起魔杖给对方来一套物理麻醉的欲望，女巫小姐绷着脸，继续劝说道：“试试嘛，我保证味道很好，老师你平时不也很喜欢做饭吗？”
夜城平时确实会把给橙做饭当成消遣，而梅露斯现在赌的就是对方了解夜城的情报，而且不准备马上撕破脸。
“……”
在她的坚持下，夜城端起木碗，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怎么样？”女巫半是期待，半是紧张地搓了搓手。
“味道不错。”
夜城用餐巾擦擦嘴角：“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三剂昏睡魔药，两道变形咒，还有七味泻药……应该是这样吧，不过这个对我没用就是了。”
在梅露斯瞬间惨白的脸色下，他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所以你为什么要——”
“为什么要放香菜？”
“夜城喵！”
在夜城出现的瞬间，被血海造物纠缠的年兽就欢呼一声向他扑了过去，庞大的身体在半空不断缩水，当她扑进夜城怀里的时候已经缩成了普通猫咪大小。青色的小兽在少年怀里扭来扭去，把柔软的肚皮露在对方眼前，邀请他揉揉软乎乎的肚子。同时用脸颊磨蹭着他的胸口，完全把之前兴师问罪的事忘到了天边。
夜城一只手拖着零依，另一只手按在墙壁上，活化之力顺着手掌蔓延到血海造物的聚合体内，将摇摇欲坠的精神网络重新稳定下来。
不定型的胶质体从地面上凸起，化作一个半透明的球形卵，一双手掌刺破薄膜，红的身影从里面走出，被脱掉的薄膜佛附着在她身上，化作熟悉的女仆服。
“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主人？”
她侧头看着夜城，不解地问道：“您是在担心那些分身上的个体失控吗？请放心，您的命令对我们而言是绝对的，绝不会有失控暴露的危险。”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正在夜城怀里打瞌睡的年兽身上：“或者，您是要亲自安抚零依小姐吗？虽然这么做能暂时避免计划暴露，但根据我的计算，零依小姐离开这里之后还是会把事情告诉其他人，我认为您能说服她的几率很小。”
“我说的危险不是外面。”夜城道：“是你。”
他看着满地的黏菌尸体，又看了看气势比之前弱了一大半的血海造物：“你刚才打算干什么？把自己烧死？”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女仆小姐道。
在刚才的出神状态下，她奇迹般地掌握了无尽女仆……啊不是这个，是奇迹般地找到了破解眼下局面的方法。
在阻止零依挖出夜城本体的同时维持精神网络的完好，这两个目标看似南辕北辙不能兼顾，但实际上，只要换一个思路就可以同时达成这两点。
在不召唤血海的前提下，红的力量远不足以和零依相比，但零依的性格也让她不会对女仆小姐使出全力。根据血海造物的计算，只要利用新生眷属的特性在体内打造出莫比乌斯环状空间，再以仅存的所有个体加固空间，足够把没有敌意的零依封印到事件结束。
当然，这种行为会导致血海造物的网络遭到损坏，在短时间内令夜城无法控制分身，但这正是红的目的。
刚才说过，血海造物的主体和其他个体相比并非有某种特别之处，只是拥有数量最多个体支持的意识，又或者负责执行全部个体总意志，也就是精神网络的化身。
但是，还有一个比这两种情况更加优先的规则——那就是负责发布夜城命令的个体。
之前的女仆小姐同时满足了这三条规则，也就顺理成章地担负起了主意识的职责，但是这不带表她必须一直维持所有的条件。
她在夜城的房间留下了一部分个体，作为夜城和血海造物之间的通讯工具。只要原本作为主意识的爱丽丝红彻底断线，夜城手里的个体就会替代她的位置，而负责传递夜城命令的个体，就算不足以产生和自己一样的智能，也有着最优先的控制权限，从而完美接替她的工作。
“只要稍微给我一点时间，就能完成您的愿望了。”
女仆小姐劝说道：“现在继续的话，时间上还来得及。”
“那么，你会怎么样？”
夜城没有直接回应她的提议，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您是问现在的意识？”
血海造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作为聚合体的意识，在载体凋亡后当然也会消失，这也是我一直没有想到这个主意的原因——作为动物的本能让我刻意回避了这个选择。没能做到为您的愿望付出一切，实在是万分羞愧，幸好现在弥补也来得及。。”
“我就知道。”
夜城叹了口气：“你们这帮人总能给我整点新花样——解开这里的封印吧。”
“诶？”
血海造物的动作停了下来：“您要终止作战计划了吗？但您说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女主人们……”
“是，我是说过这种话。”夜城道：“但是听好了——是无论‘我’要付出什么代价，不是你们。”
“你觉得我会为了避免修罗场让你去死？”他被对方的选择气的笑出了声：“我承认我在某些事上不那么高尚，但我更好奇我在你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出声。”
“我不会死，主人。”
血海造物指着地上正在被吸收的尸体：“我只是精神网络的统合思维，和这些无意识的躯壳没有本质区别，也并不特殊，只要您的造物仍旧存在，我就会再次出现。”
“那么，她会给自己起名吗？”夜城问道。
“您说什么？”红没有理解夜城的问题，于是后者更加详细地问道：
“我是说，你说的那个新的‘你’，会给自己起一长串拗口的名字，坚持自己是个女仆，然后一本正经的吐槽我吗？”∨峮↗er#ba／溜△∴￠酒≠Ⅲ+*澪!器∝
“……或许不会。”
血海造物想了想，照实说道：“我无预测其他个体的想法，不过我的记忆会作为数据留在存储体中，如果新的我能接受……”
“没有那么多如果。”
夜城打断了她的解释：“时间宝贵，现在来不及扯什么沼泽人的哲学游戏。既然我见到的是你，那后面的新人无论有多少记忆，都不可能变成现在的你。”
“我不理解，您是说我……和其他个体不同？”
血海造物似乎无法理解夜城的逻辑，但她至少能理解夜城那句‘时间不多了’的含义：“但如果我不这么做，您的目的就没办法实现了。”
“我来的路上想过了。”
夜城的表情有些纠结，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零依说的没错，就像我不可能一直躲着大家一样，哪怕这一次侥幸成功了，难道就能把今天的事永远瞒下去吗？时刻监督她们不要说漏嘴？”
“就算这次能瞒过去，下一次约会又要怎么办？”
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今天的事够我受的了，我可不希望每次都来这么一套，会死人的，绝对会死！”
“——最重要的是，我一开始根本没打算骗人，这是意外啊，意外！”
少年激动地挥了下拳头，控诉来自世界的恶意：
“全都是世界的错！”
将刚才积攒的压力发泄完毕，他像地堡里盯着地图的元首一样，整个人气势一泻，长叹道：“一会儿我会去外面和大家道歉，至于要怎么做才能把今天的事收尾……”
他摇了摇头：“总之先土下座吧。”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时候，终于从混乱中回过神的女仆小姐走到他身边，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根据演算模拟，想要得到女主人们的原谅没有那么容易。”
“那你说怎么办？”
“问得好，我刚才从花子小姐那里得到了……”
“否决。”
“但我还没说是什么。”
“听到来源就够了。”
“那么主人您是有自己的想法咯？”
“哼哼哼~”
就在两人的对话又开始向对口相声演变的时候，走廊里忽然传来了第三者的笑声——很显然，这个笑声并不来自已经在夜城怀里打起呼噜的零依，而更重要的是，这声音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
夜城猛地把头扭向身后，然后扶着错位的颈椎把它掰了回来。在这个过程里，身后的女孩一直笑吟吟地望着他。
“既然哥哥已经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那么，就是轮到我出场的时候了！”
黑发的女孩肩膀上扛着玩偶大小的蜘蛛娘，对石化中的自家老哥得意的伸出手，比了个v字。
“——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第1087章：救苦救难百鬼院大士
“橙？”
黑发白裙的女孩站立在混乱的走廊中，灯光从她的脑后投下，为她镀上一圈七曜色的剪影，如同带来救赎的天使，向半跪于尘埃里，穷途末路的少年伸出手。
——以上是百鬼院橙眼中的自己。
看着不住对自己使眼色，似乎在等着自己说点什么的妹妹，夜城的表情先是呆滞，然后是疑惑，最后猛地把头转向：“红！”
“是你把敌人……咳咳，是你把橙引到这儿来的？”
“主人您竟然第一时间怀疑我的忠诚，实在令我惭愧万分。”
女仆小姐面无表情地把铳剑压在脖子上：“那我只有一死来向您谢罪了。对了，外面没能起到预警作用的分身也一起处死——”
“请务必别这么干。”
夜某人想了想，又看了眼跃跃欲试中的百鬼院橙，双手一拍，恍然大悟：“花子！是你在搞事吧！”
“……”（在眼前挥舞手臂）
“白，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指着自己的脸）
“老妈，你又在搅什么了？”
“”（开始围着夜城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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