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将羽织脱下,仅着水手服与足袋的菖蒲,盘腿坐在床褥上,感慨了句,便又煞有其事地研究起我的掌纹。
物理意义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却没有做抵抗,只是感受着少女的体温与触感,端详着她精致而真切的容颜,轻嗅着她身上的芳香,不禁生出这样一个疑问——
百物语,能逼真到这种程度吗?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面前的菖蒲都像是个正常的学生。些许异常,也可以用她对我见色起意来解释。
至于说为何不是一见钟情,首先我觉得这二者也很难区分开,其次,是卡片并无任何反应。
换句话说,也还是无法排除明显谜团重重的菖蒲,真的有问题的嫌疑。
不过她有保证,只等棕榈清醒,就会将剩余的部分向我们和盘托出。尽管还心存疑惑,但碍于疲惫的限制、引蛇出洞的意愿等各方面因素考量,我们终究还是选择先顺着菖蒲行事。但……
我瞥了眼旁边睡正香的灰发少女,难免有些腹诽,既是为棕榈身陷敌营却能如此安逸,也是为菖蒲当下的肆无忌惮——
有外人在场,都敢堂皇地占我便宜,真不敢想象,要是我答应和她两人独处,她会做到哪一步!
“呀,sensei,您出汗了呢。”
这才放开我的手,金发少女笑着道:“抱歉抱歉,是我抓得实在太久,让您感到困扰了吧。”
我打了个哈哈:“那倒也不至于,不用放在心上。”
菖蒲温煦道:“sensei比我想象得更好相处呢。感觉可以理解,为什么桔梗和名草在内的大家,都这样信赖您了。”
接着,她端正了坐姿,表情郑重地向我颔首:“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是百花缭乱前任委员长,七稜菖蒲。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重要的朋友与后辈,实在蒙您关照了。”
此刻的菖蒲所展现出的,完全就是一个友善、有担当,在乎着百花缭乱大家,太阳般温暖的形象,就如我之前听说过,关于她的传闻一般。
但我稍加思索,却摇了摇头,没有收受她的感激:“你没必要向我道谢,因为我只是做了一名sensei该做的事。对我来说,她们也都是我重要的学生。”
闻言菖蒲先是讶异,随后笑容更真切了几分:“呵呵~sensei还真是个奇怪的大人呢。”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抬高的衣衫下流露的,是平坦且线条优美的小腹:
“那么~为了追上大家的进度,成为sensei重要的学生,我也得再加把劲了呢。嗯,就从明天开始努力吧!”
吹灭油灯,菖蒲缩入与我相邻的被窝里,转身朝向我这边,单手支起侧脸,凝视我的那双紫色眼眸,在黑暗里依旧璀璨,就像藏着星星:“时候也不早了,sensei,您就先休息吧,我来负责守夜就好。”
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复,直到怀里,传出一道清冷稚嫩,却令我更感安心的女声:“报告,发现异常情况,我会负责喊sensei起床。”
“嗯,就拜托你了。”没指明对象,于是在菖蒲与普拉娜的双重答应里——自动忽略了也跃跃欲试但劣迹斑斑的阿罗娜——我怀抱着什亭之匣,闭上了双眼,一时却难以入眠。
菖蒲究竟能否信任另当别论,现在基本可以确认的是,表面看上去温良和善的蓟,绝没有那样简单。
惠比寿分校并非网外之地。成功联系上刚监督完游戏开发部刷牙睡觉的凯伊,我从她那边得到的证词,是特异现象搜查部在活动期间,只知道惠比寿分校早已衰败,从未听说过还有学生留下。
其实现在再回想起来,白天蓟带领我们游览北部自治区的风光之时,就已显现出了可疑之处。
就如我作为基沃托斯唯一的sensei,与学生同行,总会格外显眼;如果蓟真的是惠比寿分校仅存的一名学生,那理应也是相似的。
况且,既然她要担任向导,潜意识里定存在带我们去到她更熟悉的场所的倾向,而不会贸然去往自己也陌生的地带。
就像阿拜多斯,如果中午要招待客人,让对方品尝当地特色,那大概率也会选择柴关拉面。
然而我们所遇见的,长期生活在城镇里的居民,却一个也认不得蓟的脸。
再结合方才发生的一切,蓟的身份在我看来,已是昭然若揭了。
我必须考虑,会不会从我们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花鸟风月部的精心算计之中。
只是即使知道了这点,在情报欠缺的当下,我更应该装作没有觉察,以不变应万变,尽量不打草惊蛇地探究更多。
至于说会不会有翻车的风险……爱丽丝正在赶来的路上,我还用得着避花鸟风月部锋芒?
自觉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至少对付即使掌握诡谲手段、也终究只是潜伏暗处的普通学生的花鸟风月部,应该已是万无一失。
接下去,就等着看,她们究竟是有何手段了。
稍微安心了些,紧绷的神经随即松懈,我的思维也得以发散开来——
话说回来,按理来说在大雪原奔波,菖蒲应该是风尘仆仆的,可不仅没有洗澡、连足袋都没有脱,身上居然一点儿难闻的味道也没有,只有如太阳般温暖的气息……
基沃托斯学生的体质真神奇啊。可就算是基沃托斯学生,会有那么神奇吗?
左右脑互搏之间,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沉溺入深沉的梦乡。
“呀啊——!”
将我吵醒的,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
在窗外蒙蒙亮的天光中,我刚惊坐而起,屋门就被猛地推开,名草桔梗莲华紫四人争相挤入:“sensei!您没事吧!”
菖蒲错愕地看着她们:“那个,你们该不会是都等在外边,一整晚都没睡吧?”
“我们只是恰巧同时睡醒路过而已。”桔梗迅速看清房间里的状况,面不改色地解释道,视线落在了角落一团正蛄蛹的少女,也即是方才那道尖锐声音的来源。
终于醒了的棕榈,边奋力挣扎着,边无法接受现实般气急道:“呜呜……鄙人精心做好的计划怎么能这样草草收场?鄙人不服气——!你们这群家伙,赶快放开鄙人!”
精妙的计划,指的是大半夜跑来偷袭名草,然后被抓吗?
要不是基本已能笃定蓟是她的同伙,我现在可能已经笑出声来了。
翻身而起,走至棕榈身旁蹲下,菖蒲神采奕奕:“哦哦,可算是恢复意识了啊。”
“你、你是……菖蒲?”
棕榈愣了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那时候,不应该是被黄昏给……难道是假扮的?还是说,发生了什么鄙人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她的话语,又感受着她茫然疑惑的情绪,我若有所悟地多看了菖蒲几眼。
而这位百花缭乱委员长,则是惊奇道:“嗯?我们是在哪儿见过面吗?啊啊,我明白了。”
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她说:“原来在北部自治区也有我的粉丝呀!哎呀,受欢迎还真是让人烦恼的事呀~”
我本能地认同颔首,对此深有感触。
“你说谁是你的粉丝啊——!?”棕榈不甘地大喊,气得咬牙,“要是怪书在鄙人手中的话,区区你这种冒牌货——”
她破防般的叫嚣固然透露出了些耐人寻味的信息,却毫无杀伤力,对菖蒲来说,也如清风拂面,只是微笑问:“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又是一怔,棕榈眼里又一次蓄满了眼泪,带着哭腔委屈道:“可……可恶啊啊啊!”
随即,这家伙真一边哭闹,一边在地上打滚。
真的是,初见时还那样一副嚣张的、幕后黑手的姿态,实则完全就是个没长大的小鬼啊。
“……菖蒲委员长,你想让我们看的,不会就是那个还在撒泼的家伙的即兴表演吧?”
一如既往地做出犀利的评价,桔梗看似平静地望向了菖蒲。
边走至旁边将羽织重新披回身上,菖蒲边答道:“哈哈,当然不是啦。我只是在昨天的战斗里,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让我找找……”
说罢,她从包裹里找出一柄漆黑的破旧纸伞。熟悉的造型,令在场所有人都第一时间认出了其身份。
“这是……”名草说,“昨天出现的幻魉付丧神?”
“对。其他的基本都残破不堪了,只有这个还保留着基本的模样。”
菖蒲看向一旁,用考校的态度问道:“莲华,你认为这个是什么?”
莲华有些摸不着头脑:“能是什么……就一把破伞啊?”
“嗯,没错,这只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旧伞罢了。”菖蒲点着头,“但是,昨晚这东西就像是暴走的生物一样,攻击了我们。花鸟风月部的怪书,究竟是怎么把这东西变成怪异的呢。”
“哼,真是愚蠢的问题。”
就如出发了底层逻辑,棕榈停了下来,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即使躺在地上也要仰起脸来:“怪书可是无所不能的哟。像把伞弄成妖怪这种,想要多少就——”
没等她夸耀完,菖蒲便好奇道:“那为什么不选择用结实的新伞来制造付丧神呢?比如说做出一个金属骨架的,又结实又强大的伞妖。”
顿时,棕榈卡了壳,支吾着说:“这,这是因为……”
“因为,你做不出来对吧?”
金发少女淡然地一笑,仿佛已经看穿了所有:“毕竟人们想象中的伞妖,就是老旧、破烂、单脚跳的伞嘛。”
却如被踩到尾巴般的猫,棕榈急声反驳:“你这家伙——明明不懂怪书,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
“怪书我确实不懂。不过,记载在怪书里的怪谈,那些故事,我倒是还挺清楚的。”
菖蒲缓声道:“故事是无法一个人独享的东西,是观众赋予了其意义。换句话说,需要有听者产生共鸣,并且产生理解的共同话题,也就是如果要产生怪异,人们共同的经历与感受是不可或缺的。”
也即是,与集体潜意识、还有模因,类似的概念么?
按照我的理解,这大抵,与所谓的“恐怖”是相同的。
“正因为人们觉得掉在路边的破伞诡异,伞妖的怪谈才能成立。要是没法让人产生共鸣的印象,那从一开始就不会觉得恐怖吧?”
棕榈似乎想要反驳,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鼓着脸愤怒地瞪着菖蒲,却更应证了她猜测的可靠。
做了这么久铺垫,菖蒲也可算是继续讲述她那未完的故事:“就在我几乎放弃寻找葛叶大人的时候,偶然在自治区附近听说了一些传闻。说是出现了在不同的人眼里,会以不同的模样显现的百物语……我本来将这视为单纯的谣言。
“但是,如果能操纵百物语、迷惑人心的花鸟风月部真实存在,那么曾经讨伐她们的传说中的委员长、葛叶大人,肯定也不是虚构的才对。”
顿了一下,她放下旧伞,回身面向百花缭乱的大家,总结道:“因此在那之后,我为了查明真相,才一直留在北部自治区。”
桔梗沉吟着:“……所以。你就为了这件事,消失至今,连个消息都不给我们发一下?”
“嗯。我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也不奢求大家的原谅。”
“怎么说呢……”莲华表示,“这倒也像极了委员长的作风。之前也是,委员长为了找走丢的猫钻进山里,结果失联了两天。一旦接下工作就全力以赴!我想这也是菖蒲委员长的优点吧。”
紫也不吝赞叹:“不受外物动摇的行动力……简直就是理想的领袖~!”
看着与过去一样,受众人信任的青梅竹马,名草安心地一笑:“菖蒲真是,一点也没变呀……”
第八十章 鸡肉串即是正义
做出的解释,在明面上得到大家的信服,菖蒲道了声谢,又将目光投向了灰发少女:
“既然都抓到这孩子了,那么花鸟风月部的据点——”
“别以为鄙人会招供!”
棕榈的小脸上,焕发视死如归的决意:“不管你们试图用怎样卑劣的手段逼供,鄙人都是不会背叛虞美人大人的!”
“啊,这样吗?”无谓地颔首,菖蒲看向了门口方向,礼貌问询不知何时在旁围观的少女,“蓟同学,可以借用一下这边的地炉吗?”
“可以是可以,但、但是……”蓟试探着问,“打算用来做什么……?”
火炉、木炭与俘虏间的组合,实在很难不让人产生些不妙的联想,棕榈也被吓了一跳,畏缩地向墙角退去,无助地呜咽道:“不、不要……”
我见此情状,适时开口:“还是先让我来和她聊聊吧?”
“sensei……”
感知到棕榈五味杂陈的情绪,我面不改色,只是平静地向在场的诸位征询意见。
并非我对作为敌人,还犯下了累累恶行的棕榈有什么怜悯。只是,肉体的拷问,效率还是过于低下了。
残忍与否暂且抛开不管,当今这个世道,就连修女会都早已抛弃了圣徒会时期的传统,我身为sensei,再怎么也不能看学生开历史的倒车吧?
更何况,放着最大的优势不用,却寄希望于敌人的意志会因痛苦煎熬而动摇,也未免太蠢了——
一直以来,我都有个小小的疑问:当惑乱人心的权能,与我惊世的魅力相配合,能否让敌人心甘情愿地吐露出我需要的情报,乃至于背叛原本的阵营。
平时我都是与普通学生相处,自然没法出手;对上崇高者,这类权能又很难发挥作用。至于棕榈,又菜又坏,恰是个送上门来最合适的实验品。
到时候要说的台词,我都已经编差不多了:联邦托我给你带个话,只要乖乖投降联邦,保证她改过自新后能重归普通的校园生活,未来甚至不失夏莱值日生之位,岂不美哉?
所以说,别再用那种水汪汪的,好像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了啊,我可没有帮你解围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试试美人计的效果而已。
实在感到别扭,我悄然动用魔种,强化“sensei是敌人”的念头,试图加深棕榈对我的敌意,可效果却并不理想——
这家伙一想到我与百花缭乱的关系,初时是有些别扭,可紧接着,反而更兴奋了。
不理解但大受震撼,我只能将其归类为,梦想成为大作家的棕榈,想象力过于充沛。
“唉呀,似乎是让你们误会了啊。”
可这时,菖蒲却不好意思地一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现在,来吃烤鸡肉串吧!”
我宕机了数秒,才发出迷惑的声音:“……啊?”
“这孩子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吃过东西,我觉得她应该肚子很饿了吧?”
说罢,她左顾右盼,疑问道:“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这肯定很奇怪吧!?”
棕榈愤声嚷嚷:“谁会在大清早就吃烤鸡肉串啊!?还有,鄙人刚才说过了吧,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都是没用、没用、没用的!”
她梗着脖子,明明被捆起还匍匐在地上,却硬是摆出副高高在上的嚣张表情:“别提拿烤鸡肉串收买鄙人了,就算让sensei来,也不能动摇鄙人的决心,不信的话不妨试试吧!”
……麻烦下回说这类话前,先把眼神里的期待收一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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