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变乱之獭
我旋即想起，自己曾在猫鬼·黑影那怪异至极的躯体，见到过相近的异象。当其扩散至整座学园，却显得千百倍怪诞离奇。
城镇中，此刻则是一副混乱至极的景象。海量的幻魉付丧神在街头巷尾穿行，纵使有谁试图进行反抗，可就连付丧神，似乎都对普通子弹产生了抗性，无论居民还是学生，都唯有四散奔逃……
暂时也没有闲暇管那么多，现在应该做的，唯有……
正当此时，我毛骨耸立，为依附着天守阁的外壁，最为庞大的一枚赤目，仿佛注意到了我们，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小心！”只来得及提醒这样一句，正下方的裂隙化虚为实，如蛛网、又如触腕，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袭而上。
无人驾驶的直升机，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生生地拽住；纵使旋翼切断了几道裂隙，却也失去了动力无以为继，直直往下坠落。
在这危急关头，我只来得及高呼：“普拉娜！”
“交给我。”
沉静的女声自什亭之匣响起。坠落感与让人几乎无法站稳的巨震很快消失，我们一行人安稳落地，竟无一受伤。
唯有阿罗娜捂着侧腹倒吸凉气，似是不知被谁给趁乱肘击了一下。
蒂卡娜啧啧称奇：“这就是什亭之匣真正的性能么。没人拖后腿，还真是强了不止一筹啊。”
普拉娜谦逊道：“主要，是我们默契有加，配合得好。”
没去搭理这俩什亭之匣AI的自卖自夸，我连声招呼少女们离开已经开始冒烟的直升机，紧赶慢赶终于在这架劳苦功高的直升机爆炸前，撤离到了安全的距离。
为其默哀了三秒过后，我环视一周，发现枚落在地面，正看向我的赤目。
从刚才针对我们的反应可以推测，这些怪异的眼球，大概率是受到了花鸟风月部某人掌控，说不定还是对方感官的延伸。
于是我走近了些，做了个深呼吸，换上和善的笑容：
“作为回报，我，会让你体会到和直升机相同的感受的，我保证。”
——对方或许会误以为，我是在威胁要让她也遭遇这样的下场，但我明白，我是要让对方在与此次航程相同的时长内脚不沾地，并将其灌满。
我想，这才是对一架承载着诸多学生翱翔于天际的直升机，最好的悼念方式。
那枚赤目紧盯着我，我也不管幕后之人究竟能否听到。大不了对虞美人、蓟、棕榈、菖蒲各来一次就是。
与少女们再度汇合，先是照例佯装遗憾地和棕榈说了句“虞美人可能真的不要你了”挑拨离间，在这种情势下，她尖锐的哭闹反而动听，令我感觉神清气爽。
又补充了句“但也有可能，是有别有用心之辈背着虞美人铲除异己，你自己掂量掂量”，便在棕榈的恍然与深思中飘然离去，深藏功与名。
“现在最重要的事务，就是先救出尼娅。”
环视正等候着我指令的少女们，我如是说道。
如今百鬼夜行乱象横生，我终究得跟在百花缭乱身旁兜底，有名无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有人站出来主持大局，百鬼夜行除了尼娅，别无二选。这也是花鸟风月部率先绑架走尼娅，而等到控制了其安危，就悍然发动袭击的缘由所在。
幸好我预先拜托了忍术研究部护卫，否则，现在恐怕就要陷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
我简短地说道：“我知道她的位置。你们先去救她，我们之后汇合。”
“那sensei您呢？”
“不用顾虑我的安全。”我缓声道，“我还得，先去取些东西。”
还差十二章左右，我寻思应该能行
第九十四章 sensei之镇魂曲
“喵哈哈哈~真是千钧一发！不，该说是千钧半发吧。”
我刚赶到约定的地点，未见尼娅人，就先闻其笑声：“虽然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我故意表现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其实我的心里正在为你们会不会来而担心得直冒冷汗呢……啊，sensei来了呀。”
将黄金马桶放下，尼娅立刻就注意到了我，我也打量起她现在的模样。
却见这位阴阳部的部长，尽管神情依旧从容，但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随身的折扇也不见了踪影，眉宇间尽是疲态，显然也是经历了好一番波折的。
即使预先告知了她菖蒲有问题，结果还是被轻易捉走了。不是尼娅太弱，仅仅是菖蒲太强。
菖蒲之于百鬼夜行，就如日奈之于格黑娜——若是日奈想对付真琴，哪怕后者躲入再怎样守备森严的堡垒，也终究逃不过被暴打一顿的命运。
“尼娅，辛苦你了。”
“没关系?我的身体可是很结实的~”
真的假的，明明是稍微捏几下，就会留下印记的娇嫩体质。
感觉对方根本就是在逞强，但事态紧急，我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问：“情况怎样？”
“因为突进监狱时，就蛇女一个人在那里自我意识过剩地大放厥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营救出了尼娅部长。”
桔梗顿了下，可惜道：“但还是让她逃走了。”
蛇是会蜕皮的嘛。逃生能力强一些也正常，反正蓟除了怪书使用者的身份外，基本可以当成是来凑数的，和棕榈一样无需投入过多关注。
尼娅则安抚说道：“各位已经帮大忙了呢。托大家的福，不幸中的万幸，和乐祭顺利开幕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坚持开办祭典，并非本末倒置，反而称得上是再明智不过的决策——
与映照人心欲望的《稻生物怪录》不同，蓟的怪书《稻亭物怪录》，能力是映照人心中的恐惧。
传说在遥远的过去，祭典是为了拔除灾祸，向上天祈求幸福的仪式。也正因如此，从葛叶的时代起，祭典运营委员会，就是百鬼夜行举足轻重，甚至能把握自治区资金流动的社团。
应该说，百鬼夜行之所以发展为如今这般以旅游观光为主要产业的学园，正是受到来自久远过去的传统影响。
虽说如今对祭典的起源有明确认识者，已寥寥无几，还保留着多少效用也尚未可知，但通过喧嚣的祭典，切实可以抚平人心，从而侧面削弱《稻亭物怪录》的力量。
可其结果却是，阴阳部辛苦开办和乐祭，桃子却大多被振臂一呼、打着“魔罗”旗号四处行动的魑魅一座给摘了，当真让人意难平……
“遗憾的是，我所能做到的，也仅止步于此……”尼娅叹息，“光是维持现状，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面对百物语这种荒诞无理的存在，我实在也无能为力。也许，我身为阴阳部部长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发出“喵”的一声尖叫，就真的如受惊的猫咪般要往旁边跳去。
紫却用力拽住了她：“请不要乱动！在下要给伤口消毒！”
“只是擦伤而已啦……”
“等到留下伤疤就不好了。”名草一语双关道，“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事情，该做的时候也必须得做。”
现在就颓丧，还为时过早了。
“没错。”我认真颔首，“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要与你们商量……但是在那之前。”
走到尼娅面前，不待她说话，我便屈指在她脑门上一弹。
鬼角少女捂住了泛红的额头，噙泪道：“喵！？sen、sensei，人家是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验证一个猜想而已。”
对【败者】特攻应该是生效了。
严格论起来的话，应该，姑且，勉强，能算是通过武力战胜了她吧？
也没办法确定，我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神名仪式的判定别卡得那么死。
众目睽睽之下，返身回墙边提起装了我大半家当的黄金马桶，我肃穆地说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sensei，我们是百花缭乱，我们不会怕。您请说。”
“其实。”
取出了一团火红色的布料披在身上，戴好恶鬼的假面，变声器启用后的声线低沉而沙哑：“我是魔罗。”
本来打算以sensei的身份与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觊觎……
不装了，我是魔罗我摊牌了！
先前与诸位少女分头行动，特意赶回了魑魅一座的据点，就是为了取这套装束。
还以为自己的坦白，会令在座众人震惊，然而，我等了好半天，却都没等来句像样的回应。
“……是太过震撼以至于说不出话来了吗？”忍不住疑问，我却骤然一惊——等会儿，棕榈邀请大家鉴赏她的惊世巨著时，是不是也这样说过来着？
我该不会真被传染粉毛病毒了吧……
正当我心猛地沉落下去，棕榈却歪着脑袋，打破沉默：“魔罗？不是那个装模作样，混混们的首领吗？”
“喵哈哈。sensei可真会开玩笑呢！”尼娅笑道，本能地想将折扇拍入手心、却碍于道具遗失停滞在了一半，反衬得言语也更发别扭，“啊！我明白了，sensei您的意思是，派人假扮魔罗，从而稳定局势对吧？真有您的，不过这套cos服是……？”
见少女们都还将信将疑着，我直接点着百花缭乱：“莲华，你之前化名外道丸潜入过魑魅一座担任三百不良少女教头；名草，你也是，烤鸡肉串技术没人比你更拿手；还有紫，你试图见义勇为，被我打倒过好几次……”
诸多隐秘被点出，众人这才有了点像样的反应，瞠目结舌：“sensei，难道说——”
桔梗的猫耳警觉地耸起：“慢着，你们什么时候加入过魑魅一座？为什么不喊我一起？”
——只要人还是原来那些人，是百花缭乱还是魑魅一座其实都无所谓是吧。
早知如此，我的魑魅一座腾笼换鸟计划，就应该拉上桔梗合谋才对……现在提这个也为时已晚了。
尼娅终于也信了我的话，却愈发错愕：“等下等下，sensei，您图什么呀？”
她不可思议，甚至有几分委屈兮兮地说道：“您要是想在百鬼夜行作威作福，和我说一声不就是了，我还能不满足您不成？哪怕您要我和千世还有果穗一起自荐枕席，都不是不能商量呀！您又何必隐藏身份做出这等大事，害得我还担心会被推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举的这个例子，确定不是夹杂私货么……
腹诽了阵，我也知晓夏莱sensei，居然在百鬼夜行进行不良集团革新，是件多么离谱的事，来前也想好了借口：
“我是在研究社会课题，关于不良少女是否能被导向正途。你也知道，百鬼夜行本地的魑魅一座，向来是比较淳朴的。”
“原来如此！不愧是sensei，实在是心怀天下呀！而且能文能武，简直是全才嘛！”
这措辞当然有不合理之处，紫却不疑有他，率先就夸赞起我含霜履雪的品性，令我大为感动，直呼紫当真慧眼如炬，日后定能肩负起重振百花缭乱荣光的责任云云。
进行了一波战术互吹，暂时打消众人的疑云，我将面具与羽织逐一脱下，道：“不过，尼娅你的猜测也没错……”
“呀~是自荐枕席的部分喵？”
“是让人假扮魔罗！”
我重重横了她眼——扯什么有的没的，就不晓得等事情结束后，再私下从长计议么！
接着，我继续说：“祭典迟早会结束，民众的注意力也不可能一直被吸引，最好的办法，就是树立虚假的偶像，用狂热去冲淡恐惧。”
不知为何，阿罗娜突然啧了一声，可等我看过去，她却面色如常，就好像只是我产生幻听。
“但sensei，”尼娅说，“这只是权宜之计。长久来看，对百鬼夜行或许并不是好事。”
措辞太过委婉了。准确来讲，应该是遗祸无穷才对吧。
在百鬼夜行这种地方，胡乱宣扬个人崇拜，迟早是要走向极端捅出大篓子的。
当然一早就有过考虑，我平淡说：“所以，等度过这次危机，‘魔罗’就可以彻底从基沃托斯退场了。”
我问尼娅道：“你之前怀疑过，‘魔罗’是花鸟风月部的一员，没错吧？”
尼娅正下意识地点着头，忽然眯眯眼闪过精光：“您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
“让花鸟风月部的成员与魔罗的副手，共同指证其为祸乱百花缭乱真正的元凶，蛊惑百花缭乱委员长七稜菖蒲，操控怪谈，收拢民心，从而攫取百花缭乱的大权……”
将计划和盘托出，我却始终维系着风轻云淡：“这样的剧本，各位觉得如何呢？”
用武力达成彻底的支配后，迎来最惨痛的背叛与落幕。若是得当，说不定我能一次性达成最后剩余的两项必选条件，一举摘得天魔之冠冕！
以背叛与谎言，达成失败的胜利。若真能够实现，可谓是彻底规避神名蕴含的恶意，将风险尽数控制在掌握之中。
稍加思索，罕见正色的尼娅，做出评判：“可行。将魔罗塑造为花鸟风月部之主，甚至能永久性降低民众对怪谈与花鸟风月部的恐惧；阴阳部借此机会也可以重新收回人心；百花缭乱也能借机解决委员长叛逃的丑闻；即使是魑魅一座，也能借弃暗投明的名义洗白——所有人，都将是胜利者！”
除了，从未真实存在过的“魔罗”，以及……
“花鸟风月部呢！”
棕榈敏锐地觉察到这点，气恼道：“鄙人算是听明白了，你们是要让鄙人背叛虞美人大人么，休想！”
她不愿配合，倒也妨碍不了什么，顶多就是效果可能会差上几分。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能尝试说服棕榈这一曾被大量民众目击过，有着确信花鸟风月部身份之人的证实。
至于如何利诱，我也已然有了主意。
从怀中取出本古书，我道：“你看这是什么？”
“……《稻生物怪录》！？”即使封皮焕然一新成粉红色，灰发少女仍一眼认出了怪书，激动地夺过就翻了开来。
然而她的表情很快凝固，染上了比书封更鲜艳的色彩——小春爱看的内容，对棕榈这个心理年龄的小孩来说，还是过于刺激了。
花鸟风月部的小小怪谈家猛然合起书本，气得哇哇乱叫：“您对鄙人的《稻生物怪录》都做了什么！？”
“它只是变成了，我用起来更加方便的形状而已。”
“您——！”
“想学吗？”
简单的一句话，就将棕榈的怒骂给堵回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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