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已经可以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为了心中跳动的愤怒与不满，为了不再看到少年孤独的样子连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才华都能当成商品一样拍卖出去。
又有什么做不到？
有什么不可能的？
阿波尼亚继续蠢下去也不错，如果人家真是好人的话，或许知道了自己能力的本质反而会有所收敛。
如果这种能力真的是为了匹配命运，是神灵赐下的恶趣味的话，擅自的打破反而会使平衡被破坏掉。
无非是如同希腊神话那样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甚至有可能自己的行为就是预言的一部分。
反正只要能利用上的话，哪怕是所谓的崩坏的灾难，哪怕是已经造成了无数破坏的律者都可以，废物无能的我如果失去了江城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所谓的进化、升华都不过是空想，都只不过是无能者，身高不够高的人看着树上的苹果的幻想罢了。
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悄然扬起的唇瓣，只是那纤细柔软的手指不小心的抬起就触碰到了，那幅度夸张的过分，简直像是童话里的魔王大反派的具现化。
静静感受着跳动的心脏，所浮现出的情感，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被猛然拍打着惊起的看似平静的海面。
如梦幻般的回忆已经蓄势待发，只需要稍微偏一下头，看一下熟悉的物件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来。
不需要有任何前奏，不需要有任何准备或者积蓄或主动的行为，任何熟悉的东西都能唤起心中美好。
那是属于过去的影子，属于不应该失去的幸福，属于曾经没有珍惜，却追悔莫及，悔恨终生的少年，他的一颦一笑，那总是会选择原谅自己的温柔，有时候又犹如长辈般的关心，以及挥动鞭子时的用力。
尤其是那有些愧疚的小表情更是会让接下来的疼痛变成一件享受，期待着少年挥鞭子，从而能看到他脸上的情绪，无论是悔恨还是喜悦，都只要有一瞬。
只需要有那一瞬间就足以构成比世界上最甜美的物件，最美味的食物都要令人回味无穷一万倍，令人陶醉一万倍的感受。
——那是少年的情绪。
开心的，不安的……
只要是因自己而出现的都是如此的美味。
所以啊。
怎么可以被人夺走呢？
少女伸手按着胸口感受着那相互挤压的柔软之下深深掩埋着仅有些许声音的心跳声。
毋庸置疑的是。
江城是最重要的。
所以……
为此付出一切都可以。
道德、名望、才华、生命、财富……这些东西都太过浅薄了，真正的一切是字面意思上的所有一切。
【在最后的交流中，你为阿波尼亚定下了一个若是想要对付伊甸则最好的方式。】
【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结构也，不像是古往今来人们对所谓权谋智慧的固有印象，各种精妙绝伦的套娃，以及利用到各种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东西。】
【你所给出的计划只不过是阿波尼亚通过你找机会和伊甸相遇，立刻开戒律就好。】
【越是复杂，失败的概率越大，就像实验的步骤越多越容易出现差池。】
【真正精妙绝伦的计划反而是用最简单的方式，最少的步骤完成事情。】
【太过精密的东西甚至连检验都很难做到，比如一台有无数齿轮的机器报废了，想要解决，想要观测，想要判断是哪个出现问题，不仅要拆开，还要细细的排查，不断的尝试开机判断是哪个区域出现了问题，是否是联动性的，是否和别的有什么隐性的关联，是否有某些错误是开启的必要条件？】
【在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浪费的时间或许要比努力打工新买一套还要长。】
【就像不写注释的史山代码就算花钱请再多的工程师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修改。】
【当然除此之外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在于你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不相信自己在研究之外的任何能力，那么每多一个环节都会使成功率降低。】
【这件事你并不会说出来，因为前面的解释已经足够多了。】
【你没必要像一个傻子一样光速的把自己的能力，把自己的实际情况说出来。】
【学会隐藏，是由人类逐渐变为怪物，逐渐被驯化，失去进化的能力，却又不得不经历的一个过程。】
【阿波尼亚对你的解释并不否定，尽管肉眼可见的有些茫然，瞳孔里呆愣愣的，似乎在刚刚被你以残忍的方式打破了幻想，却仍然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知道原本在你的预计中，这位修女很有可能会因为你的计划设计的太简单而认为你没有真材实料。】
【毕竟到处乱飞的各种简直像是不带脑子写的权谋套娃，确确实实的毒害干扰了很多人的固有印象。】
【大概在除开命运之外的事情上，她都是显得比较通情打理的。】
【唯独只有一点不太认同。】
【节奏太快。】
【她感觉你的节奏太快了。】
【没有其他任何的。过程只是想办法见到一店使用戒律，用纯暴力的方式解决。】
【尽管你从阿波尼亚身上看不到对伊甸的仁慈，那份不满和仇恨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事物，对自己的能力的本质同样不清楚，她仍然提出了一份要求。】
【“能否……让我在面对伊甸之前再见一眼江城，我有……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从他身上得到答案。”】
“不可以。”
梅比乌斯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
对于这位在江城对自己落难的描述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将他救出来的修女，少女愿意在非必要的事情上抱以一定程度的宽容和信任，但这种宽容和信任绝对不包括有可能对江城造成任何威胁的事情上。
面对这种连自己都会恐惧的，几乎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少女不可能容忍对方与少年面对面的相见。
“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如果不能卡着时间完成对‘伊甸’的拯救，我们就有很大可能性反被击败。”
“我知道你拥有超自然的力量，但也不要因此就忽略人类迄今为止积累的一切了。”
“远距离一发子弹，大范围一发导弹或者专项的病毒就能悄无声息的置你于死地。”
梅比乌斯严厉的警告着，为了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足够幸福，甚至喊出了房间内的智能助手打开半透明的虚拟屏幕，提供一些人类战争的相关视频。
血腥、杀戮、暴力、破坏……直到如今已经升格为精准高效，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的摧毁一座城市，蒸发无数人的生命，对连绵的山脉进行打击。
无数的导弹宛如雨点般落下，像是雨水打击到地面上的小水滩似的泛起波纹的气浪，震碎玻璃、吹翻树木、撕碎大楼……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行将坠落。
从画面中所看到的已经难以用单纯的残忍或者冷酷来形容，这两个词语与之相比如同玩笑一样可笑。
尽管时至最后的人类的力量也只会在与相同种族的个体内战时发挥到最大，面前一刻也足够哄人了。
“你的能力最多在几百年前的战争中有足够的威胁力，放到现在太多手段可以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将你彻底摧毁，从大范围毁灭到个体的精准打击，有时候连屏幕都不需要透过，就能感知到你的位置。”
“相信我，在你眼里或许只是凡人，只是普通人，或者说局限于人类这一物种生命层次的伊甸可以动用我上面所说的所有武器。”
轻轻眨动着的幽绿色瞳孔在这一刻显得分外冷漠，轻轻抬起的嘴角，那红润的唇舌传达着喉腔发出的震动更是从始至终都听不出丝毫的感情的残留。
“在一分钟。”
“在一句话。”
“这从来都是一场零和博弈。”
……
……
零和博弈。
即便是对这个词完全不了解的阿波尼亚也在如今听出了面前的学者这一句话的意思。
或者说是在刚才所播放的战争的视频中意识到了现在人类的争斗所展现的方式。
要么是你一瞬间将我杀死，断绝我所有反抗的可能，要么是我一瞬间将你杀死，断绝你所有挣扎的余地……除此之外甚至不存在丝毫缓和的可能，第一发导弹落下的瞬间，漫天飞舞的就会是无数的武器。
这个世界似乎不存在哪怕一丝一毫的宗教故事中所宣扬的仁慈，所宣扬的善良，所谓的留一线生机。
哪怕是神灵因愤怒掀起的大洪水，都会给世界留下能让动物们重新繁殖生长的活路。
唯独在视频中看不到分毫。
冰冷、高效……
似乎已经被钢铁所铸造的武器取代了大脑，取代了身体，一丝一毫的血肉都无法再名为战争的结构中存在，一旦确立目标都只会如机器般运转到最后。
当然。
最后梅比乌斯仍然留了一些回转的余地。
尽量避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阿波尼亚会因此失去斗志的可能。
“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可以为你提供和江城交流的桥梁，或者我现在可以想办法打通他的电话。”
“……”
“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通过电话或者视频的的方式交流。”
“……”
“黄昏街哪里，应该也对上世纪的一些科技有所了解吧。”
注视着一直沉默，不透露出自己的分毫想法与意见，没有丝毫交流商讨的打算，甚至都不表现出她的底线，她的要求的阿波尼亚，少女的声音也渐渐的变小，同样以沉默、以无言、以相同的方式应对着。
即使没有你的帮助，没有你作为主力对抗伊甸，江城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我完全不着急。
你呢？
背负着仇恨的你能一个人对抗伊甸吗？
无论是否本质或者底色是空气、薄纸，佯装的镇定只不过是充满气的气球或者纸老虎一般虚假的东西，梅比乌斯透露出的情绪从未有过丝毫退让软化。
沉默着、沉默着。
阿波尼亚延续着也继续着自己的沉默。
两个人相识构成了某种微妙的默契。
在闪着光的房间里，都陷入了诡异又奇怪的寂静，连风也消停了，整个世界都仿佛如月光一样宁静。
她轻轻阖上眼帘，让自己的感知如水波般悄然扩散开来，敏锐地感应着某些微妙的片段，一个循环后，那宛如海洋般幽邃的双眸骤然睁开，神情沉重。
在梅比乌斯气定神闲——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期待的瞳孔中，悲悯的修女小姐毫不犹豫地摇动着脑袋。
“——我拒绝。”
……
“我就知道你会选择同……”几乎在心中默认了这位修女的妥协性，也对自己刚才留有一些余地的步步紧逼信任的学者一瞬间瞪大了双眼，“诶诶诶——！”
“你你你说你拒绝了？”
“真正的吗？”
“你难道不知道像你这样特殊的个体一旦被人发现会遭遇怎样的对待吗？”
“我不是已经把人类现在所拥有的力量，极端破坏性的武器告诉你了吗？就连那些律者——持有比你更强的超自然力量的律者都死在人类的武器下。”
如原先还像是毒蛇一样的梅比乌斯瞬间变成了如同猫咪看见了恐怖的东西一样，连瞳孔都因此扩开
在第一瞬间甚至无法控制声音的音量，即便内心中所铭刻的是在博弈中谁先情绪爆炸谁就先输一半。
没有得到过充足锻炼，一直认为自己是废柴——至少是除了研究之外的废柴的少女根本无法像真正的无限之英桀一样完美控制住情绪，已经是几乎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着阿波尼亚，企图从那张悲天悯人的脸上找寻出一丝一毫的慌张，一丝一毫的犹豫，一丝一毫因为心虚，因为没底而出现的破绽。
没有。
没有……
没有！
无论怎么看都没有！！
“你难道认为自己可以打赢军队吗？”
“你难道认为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胜过全人类亲心协力的聚合吗？”
在几分钟前还像是脱胎换骨一样可以维系着高冷的声音，已经骤然蜕变或者说退化为了本色的急躁。
——梅比乌斯破防了。
……
“是的。”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那位修女脸上的神采就是如此肯定。
甚至都找寻不到，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和恐惧，仿佛口中提及的并非是刚才在视频中所播放的极端冰冷，极端高效的破坏，而是一只拆家的小猫。
“我认为我可以打赢军队，并且我也不需要打赢军队，就像我要对付伊甸，其实只需要见到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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