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会从哪里走出来吗？】
【会拒绝伊甸的要求，伊甸的安排吗？】
【人类总是会在成功的边缘心情变得无比忐忑，即便是你也不可能逃过这一份于人类本质的如潮汐一样的变化，全靠药物维系的身体也仍旧有着人类的姿态。】
【好消息是，你确实可以说……】
【——是的。】
【那紧跟着阿波尼亚的身形一同踏出，在白色的羽披之下，有着在阴影中也近似于能看出几分绿色的丝发，与修女服的白色截然相反的，简直像是某种大反派要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色彩已经毋庸置疑了。】
【你的心跳在加快。】
【连站着不动都能感受到。】
【如果这种生理行为代表的是情绪被潮汐拉向最高处的话，那么你现在内心的激动就简直无法描述。】
【与虎谋皮、亲手放出了一个恶魔、洗脑了大多数的人类高层……这些所有的恶心的事情，所有可能带来负罪感的事情都不如面前这一刻所达到的成果，只要能救出江城，就算做再多的事情都无所谓。】
【反正你对于人类这一抽象概念的理解，也就是实验室上的尸体以及那些总想从你手中得到些什么，总想利用你的高层，从一开始发生接触都是爸爸那样子变成怪物的人，压榨你的劳动成果，连一点钱都不给发的傻子，以及要挟交易获得江城身体的家伙。】
【或许会有正常人，或许你在人生中遇到的更多的是普通的正常的人，可惜恰巧你每次都会在最颓废的时间点遇上那些人，以至于压根记忆不下来。】
【从现在回头看，你竟然在记忆中留不下几个正常的……不要说好，就连正常都难以称得上的人。】
【伊甸这种羞辱你的家伙，在抛开现在把江城关起来的行为之前已经能算得上是你印象中的好人了。】
【对于你的行为，你也确实会有些愧疚，有些悲哀，有些自嘲般的可笑。】
【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对别人的，对自己的，却唯独不会有后悔。】
【——只要你的弟弟能被救出。】
【为此你可以放出恶魔，可以忍受一个人在外面把空间留给阿波尼亚和江城，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像是狼狈的窃贼一样把耳朵贴在门上，更可以在那位修女出来之后表现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打招呼。】
【即便那家伙都没多看你一眼。连眼睛都不敢和你对视，像是完全不在乎，轻视你一样也毫不在意。】
【即使修女的这份情绪给你一种似乎并不是轻视你，而是有些胆怯，有些心虚，所以不敢和你对视。】
【即便跟在她身后的江城——你的弟弟，也是大概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你而言重要，也能理解你。】
【不是因为你的才华或者想利用什么，想用卑鄙的手段获得什么，只是单纯因为你是你、是梅比乌斯，所以会爱着你的人也表现出一模一样的样子，都没有看你一眼，只是自顾自的跟在阿波尼亚身后。】
【即便……】
【即……】
【——没有什么即便可是了！
【再怎么蠢、再怎么无能、再怎么废柴、再怎么庸碌、只会自大，你也应该发现江城身上的异常了。】
【他从未离开过阿波尼亚的身边。】
【——哪怕一步。】
【这位按感情上是你的家人，按经历才刚刚从被囚禁的地方中离开，就算是按亲密度，这位带着恩人身份的阿波尼亚也不可能与你，不可能与伊甸相比。】
【那么江城为什么会一直跟在阿波尼亚的身边？为什么会连看你一眼都不愿意的紧紧跟在她的后面？】
【乖巧听话，一声不吭……像是一只已经被训练好的小狗一样，招招手就会跟着，连绳子都不用牵。】
……
381.你对我的江城做了什么？！
【这不应该。】
【这绝不应该。】
【并不是江城不应该如此跟随一个实际上关系并不那么亲密的人——现在的你甚至将这种最关键的信息扔到了后面，第一时间出现在心中的反而是浓烈的嫉妒，像是吃了柠檬一样的酸涩，几乎流遍全身。】
【那是属于你的专利啊。】
【即便是伊甸都没这么做过。】
【也就只有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当初还很幼稚，很童真的江城才这么跟过，无非是你当年愚蠢，幽绿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少年可怜兮兮的灿金色眸子也誓不罢休，顶多是在撅起嘴唇的时候手停顿了一瞬……】
【“——江城！”】
……
忍不住呼唤出的声音甚至要高于理性，第一时间甚至忽略了阿波尼亚的威胁度，全神贯注的专注少年——如昔日一般幽色的美眸中只能倒映出一个人。
如果真的是江城，没有任何问题，也完好无损的江城，那么即便就算真的对自己有任何的怨气，真的讨厌起了自己，也至少会给一点回应，一点不满。
——没有。
连动都没动。
任由那瞳孔如何颤动、如何变化……脸上的情绪从期待到失望，逐渐在被绝望侵入身体爬上脊髓也毫无动作。
名为江城的少年、最重要的家人、最不可或缺的亲人、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咬牙，当意识到的时候牙齿已经泛酸了，同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握拳，当猛然发觉自己的手指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握的在白皙柔软的肌肤上浮现青痕，连针眼都掩饰不了了。
不应该。
这种事情绝对不应该发生。
江城……
江城不会是这样的。
不是所谓的自信狂妄，认为无论如何少年都会原谅自己，仅仅只是因为这从根本上就违反了性格。
那是江城养成至今从小到大，因为无数的事情和经历一点点培养而成，几乎不可能骤然破碎的性格。
就像是从地基开始搭建的高楼，除非遇到真正铺天盖地的天灾，否则绝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此倒塌。
少年不至于就这么轻易的对自己失望，即便违反常识的失望了，也不可能这样冷漠的对待，至少也就会像曾经对自己一样，选择有话直说或者明显的表现出生闷气的姿态，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浅显。
那么啊……
到底是为什么才会让江城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江城表现的这么冷漠？
究竟在刚刚，在那段时间里又出现了什么，才会让江城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
“阿波尼亚！”
“江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
几乎毫不犹豫的被呼唤出的是修女小姐的名字——自少年之后，因为愤怒抛弃理性之后，梅比乌斯再也不犹豫的注视着那个本来无法招惹也没资格招惹的大魔王，由自己亲手放出的地狱中的扭曲恶魔。
分明在不久前还亲眼看到了那家伙通过精神扭曲的方式杀死了一位又一位普通人连看都不敢看，更别提动手的屹立于人类社会上权利金字塔的最高层。
富有盛名的天才唯独在这一刻表现的像是一个大蠢○，一个回头就能忘记一切的弱○一样尝试质问。
——质问。
质问一个掌管了暴力的存在。
质问一个随时可以杀掉自己的存在。
在地位不对等，连生命都被随意的掌握在手中的情况下，又能依靠着什么倚仗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呢？
甚至想要的本质上是另一方否定的，不愿意看见的，没有任何要挟的手段。那么回答与否就全凭自愿了。
——毫无意义。
“这不是你应该关注的事情。”阿波尼亚依旧是避开着视线，本来轻柔纤细的声线有些意外的空虚。
原本或许足以拖拽重物，足以承载非常沉重的与本质上无可触及的存在的东西，在这一刻似乎变得过分的单薄了，从根本上变成了空心，被削薄了。
“为什么我不能关注？我是江城的姐姐！”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昔日聪慧的学者如今像是完全听不懂人话似的执着不休，微微晃动的双手、紧握着的指尖、连带着那逐渐咬紧的牙关都似乎堕落为了如野兽般的存在。
持续的面对沉默、持续的面对寂静，悬停在空中的风声似乎变成了赤裸裸的嘲笑，空腔幽深的讥讽。
无论如何试图从那自头顶垂下的白色轻纱中找寻到那双眸子，视线也只会隐没在浓密的灿金长发下。
……
“不应该知道，就是不应该知道，如果你这位姐姐真的有对得起自己的身份的话，又为什么会直到我来到这里才能见到江城？”
“请原谅我的失礼，但你的情绪似乎一直都有些过于冲动极端了，你是否……有些太过轻视自己的身体？”
“呼吸频率错乱，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你的身体里究竟流淌着多少毒素？”
无需戒律。
无需预言。
仅仅靠着在黄昏街的那一段时间无证行医，就已经能清晰的看出此刻梅比乌斯身体的糟糕程度了。
不是因为富有医疗的天赋，是天生的医神，仅仅只是因为这糟糕到哪怕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能看清楚。
尤其是与这份糟糕的身体情况相同的，或许也是因此而变得极为糟糕的情绪和性格。
连阿波尼亚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愧疚都被咽下。
对江城施以戒律的小小自责都迅速融化在对于戒律的迷信。
事实上，如今的她——阿波尼亚的心虚已经迅速流失，已经敢侧过头，小心翼翼的目睹着那位学者，那位被祸害了不止一遍的人，说出从前绝对不会说出，甚至连想也不会想的既不虔诚也不尊敬的话。
“江城会变成这个样子，最开始不是因为你的旁观吗？为何在我最初来找你的时候，你会如此逃避？”
“放任伊甸这么长时间，现在才来问我，你不感觉太……”
剩下的是不能说的字。
那样就太过于侮辱人了。
才刚刚对梅比乌斯博士的家人，唯一的、仅剩的家人使用了戒律，接下来就紧接着侮辱她，做出这种行为的话，又和那位伊甸的行为有什么区别呢？
即便在这段时间里已经被这位学者小姐临时恶补、灌输了一下何为暴力决定一切，何为卑劣无耻，也不代表少女真的就能做到无缝衔接，秒变和那些高层一样的恶人，做出不敬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羞耻和愧疚。
刚受到帮助，不会有任何感恩之心，反手用完了就要踩一脚，就要抹杀……这种行为就算看见，拓宽了认知和理解，也不代表一定就要学着那么去做。
少女不希望，也不愿意自己成为像伊甸一样的人，那个可以理解却永远不愿意去共情去理解的家伙。
倘若在江城甚至不惜生命的洗白之前，或许少女还愿意理解一些，愿意承认过错有一部分在自己。
偏偏这一刻，内心无法理解的烦躁。
不满、气愤……
多是一些只在书籍中看过，实际生活中却完全没有有过的情绪，似乎在黄昏街被摧毁，在人类的恶意中崩塌，无私和宽容的情绪所搭建出的逻辑被破掉之后，情感的溢出、负面的展现就越来越多了。
总之理由很多，理由也完全不够，听起来很可笑，没有一点广大和无私。
算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似乎对于这些要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用处，只需要按耐住，就像按耐住其他人一样。
黄昏街没了，就搭建出一个更大的吧。
结局如何，也总比现在更好。
“梅比乌斯博士，请跟我……”
“不。”
“对你不应该这么说。”
阿波尼亚轻轻的摇动着螓首，金色的丝发随着细小的活动向着两边卷起，像是无端起了风，攀爬着肩膀，细密的羽绒被轻轻的收敛，在纯白无瑕的面纱下，那双蓝色的深沉美眸第一次浮现在光线之中。
犹如在平静海面之下隐藏着的漩涡，仿佛能勾人心魄，夺人意志，隐约间其中似乎闪烁着点点红芒。
在近在咫尺的还饱含着些许怒意的蛇瞳里，轻轻倒映出的是那娇柔的唇如风般轻柔的扬起、开合。
如果是普通人，或许仅仅只是这一眼就足以令没有任何信仰的唯物主义存在投入对神明的信仰之中。
薄如蝉翼的声线中分明没有带着任何的特殊力量，驱逐了心虚之后，却又似乎完全不任何人容置疑。
“与我一同去面对伊甸吧。”
上一篇：呱！勇者的命也是命！
下一篇：霍格沃茨之这个巫师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