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也是最极致的卑微，是即便我见不到了，他也可以幸福的乌龟般的想法。
只有现在。
唯独现在。
少女的人生中离开了少年。
唯一、也最重要的家人很长时间都无法以真正的自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
那双眸子没有出现在视线中，无论是实验室还是家里都已经找不到少年了。
有机会还能看到他的身影，也会有种莫名其妙的、空荡荡的感觉，即便是伸手也无法再触摸到，即使看似摸到了那熟悉的皮肤，也有种莫名的虚无。
似乎是名为心，名为灵魂的东西正在强烈的否定着面前这个用着江城的身体，由阿波尼亚的能力所造就的扭曲怪物是江城。
那熟悉的眸子中的怪异，那脸上夹带着的笑意的虚假，那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丝熟悉的冷漠的表情……
已经不再会对自己抱有任何的笑了。
已经不会再期待的喊着自己姐姐了。
回过头时露出的侧颜即便被远处温柔的黄昏所模糊了曲线，即便被那柔弱的光线混淆了能看到的整个世界，那份神采也分明是如同看着空气的冷漠。
不再有任何的愤怒，不再会有任何的不满，哪怕是指责也没有，生气的表现也充斥着玩笑般的闹剧。
江城——只是单纯如同养的宠物一般迎合着阿波尼亚。
绝对！
不是！
绝对不是！！
承认那个家伙是江城什么的绝对不可能！！
……
呼……哈……
呼……
深呼吸，又深呼吸，直到感觉心情有些许的平复，少女才轻摇着头取出了几粒难受到自虐般的药片。
相识历史上某位角色的卧薪尝胆一样，通过这种方式也是告诫着自己不要轻而易举的被仇恨吞没了。
但这种方式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已经被逐渐适应，连苦涩也压不下已经只存在于记忆中的身影了。
虽然其实很清楚这是自己的误解——岁月会风干一切、会消磨悲伤，这句话的真正意义上的消磨是看到更多的事情，是主动出门用全新的、不同的事物来磨损过去的记忆，以此达到忘却曾经的悲伤，以此来挤压曾经的一切所占据的那重要到过分的空间。
建造的多了，曾经的就不稀奇了，有一百个朋友就不会去在意曾经的一个朋友了。
可是不可以。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
梅比乌斯不愿意走，不愿意离开，不愿意出实验室的大门，更不愿意让江城的声音与身影有丝毫的磨损，让那个只会让自己痛苦的一切有片刻的远离。
嘴上喊着痛，身上也被扎的皮开肉绽。
却分明把这些令自己悲伤的事情如珍宝一般抱在怀里。
就算手里是仙人掌，是刺猬，也只是用力的拥抱着……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会被扎的痛呢？
事到如今也只是自讨苦吃而已。
……
【终究还是无法自制的陷入了回忆。】
【你又一次因为自己展现出的软弱无能的凡人性而感到自我厌恶。】
【现在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拷问谁了，重要的是如何抢夺到第六位律者的核心——从伊甸的手中。】
【就算你刚刚发呆的时候，全新的报告已经第一时间送到了你的账户中。】
【其中就包括了对死之律者的观察。】
【是的。】
【第六律者已经被赋予了名字。】
【正如她的前五位同伴一样。】
【理、空、雷、风、冰……延续着这种最为简洁的取名方式，第六位律者的名字正式被确定为了死。】
【与其他的律者一样，起名字的方式都是根据着能力的本质以及最简洁的表达方式。】
【第六律者所执掌的权柄同样是人类超乎想象的大权，宇宙最为终极的根本。】
【对于基因与生命的编写……其表现形式就是夺取生命和催发生命，由于对人类多半使用的是夺取生命的缘故，因此相较于生，最后的名字被取为死。】
【不同于就算有了也难以掌握，难以轻易的利用，这一次只要小幅度改造一下就能直接加以使用了。】
【之前除了理那种可以直接制作成工厂编程不需要耗费任何就可以高速生产的武器设备生产线。】
【其余的想要加以利用都需要经过手续，有很多现在也处于研究和封存中。】
【她们难以利用的本质就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用，从哪个方向用。】
【制作武器未免有些太过浪费，想要加以利用，其中本质的核心又因为科技过高的原因无法插手，仍然停留在星球内部的文明，还做不到掌握基本力。】
【而这一次有关生命力的则是哪怕是蠢货都能一眼看出最佳的使用方式，应该被运用到哪一个环节。】
【——你一定要拿到手！】
【只有这个。】
【唯独这个。】
【是因为对于生命基因的编辑是这么多年你第一个发现的，也是仅有的可以确定能对抗戒律的能力。】
【只要那种戒律别真沾染上什么神神叨叨，是单纯对精神的打击，这个世界也没有灵魂之类的东西。】
【现在需要着重注意的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似乎不只有你一个，至少看着突然发生暴动的美洲地带，伊甸意识到这一切的时间或许并不比你晚多少。】
【你第一次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给伊甸毫无保留的说了江城所有的问题。】
【——包括戒律。】
【既然你能想到利用改写基因，通过对于生命的编辑的方式有可能以物理上删除掉戒律，那么持有者曾经的天才集中营的螺旋工坊作为人才库的伊甸，又怎么可能没有天才会给予提醒，给予帮助呢？】
【或许对于那群中二病而言为了喜欢的人，为了夺回自己的爱人去支配人心，撕毁意志，扭曲自我的以宗教之名的恶魔大战反而是值得兴奋的事情吧。】
【毕竟古老加宗教加修改人心……对于新生的年轻一代的组织，明显是前者这个老古董更像大魔王。】
【你们这边的buff属实是叠满了。】
【甚至还有你这个搞人体研究的。】
【生物实验基因改造和机器升华工程研究，很显然是搞生物的更像是随时会做人体实验的大坏蛋吧。】
【但可惜后悔是没用的，因为你那时候做出的选择受限于你的认知经验的局限，就算再来一次，你也只会选择同样的选择，太过折磨自己本质上是没有意义的事情，除非是像你这种准备卧薪尝胆或者发泄一下自己积累的愧疚，不至于被愧疚压倒。】
【你是一切过去的总和，过去的所有失败和成功才组成了现在的你。】
【大概是因为后悔多了，你被迫的反而懂了一些哲学。】
【当然更大程度上也算是生物学，因为你确实就是总和，正是因为过去做错了，你现在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而你知道对的也是在做错了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的你不知道，无论选择多少次你也不知道，也只会选出一样的选择。】
【虽然你还是会有后悔这样的情绪就是。】
【你也真的是给自己加难度了。】
【仅仅是看着调兵遣将的方向以及对方发来的一些出卖利益的条约，就已经可以知道伊甸的想法了。】
【在和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想要尝试解决那么就只能……】
【——快！】
【三十二岁，因为你们双方产生的争斗，讨伐死之律者的战争持续了数个月，其中甚至达成了跨年的成就。】
【唯一的好消息是因为你们知晓普通人上去就是送被一波范围就干掉，所以参加战场的只有少数经过改造之后的融合战士以及那位完全非人的千劫。】
【死之律者一直被你们两边压在北欧的最偏远的地带，作为第一时间就受到冲击的地方，那里早就没人了，你们相当于是用无人区关押了一位律者。】
【这也是阿波尼亚能容许你和伊甸扯皮，维持那副已经被打断脊梁，只想做研究的学者风范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你这么多年给予阿波尼亚的唯一反击就只有嘲讽。】
【认为你已经完全失去胆子了。】
【反而不会太多的担忧。】
【反正像这样软弱如乌龟一样的情节你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再来一次也无所谓，就连专业的足以构建心理模型的那群心理专家也找不出问题。】
【但足以用来消耗的这段时间也已经是阿波尼亚可以忍受的极限了。】
【你确定主动邀请伊甸谈判。】
【她同意了。】
……
……
“所以……你这位背叛者又后悔了。”
“是吧？”
终于又一次得以目睹面前这个曾被自己毫不在乎的踩在地上羞辱，如今却已经能挺直身姿站在自己面前协商的梅比乌斯——那已经几乎可以堪称为脱胎换骨的，幽色的美眸，少女给予的仅仅只有嘲讽。
连曾经挨打之后选择容忍的气量都没有。
只剩下了居高临下的蔑视。
“是的。”
没有任何准备掩饰自己的意思。
她——梅比乌斯坦荡的回应着伊甸的注视。
在其他人或是恶劣，或是毫不掩饰愤怒的目光中挺直身子，将嘲笑与讥讽视若无物似的，抬着螓首。
“我后悔了。”
“后悔和阿波尼亚那个家伙合作，也后悔当初救了你一命。”
“我既没有预想到阿波尼亚会……对江城使用戒律，也没有猜到日后我会和你争夺第六律者的核心。”
“可惜后悔永远没有任何用处，如果有选择的话，现在站在这里的我应该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医生。”
……
医生？
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伊甸对上了这只属于三个人之间的电波。
无法忍耐，也无法容忍。
只能借助这原本的居高临下选择避开那莫名坚定的视线，纤手掩着唇瓣，视线也转移向别的地方，以此掩饰已经无法压抑的骤然冷下的琥珀的神采。
别人不知道，身为与面前的这家伙纠缠了接近十几年的时间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份言语的指向。
没想到现如今的梅比乌斯竟然连最深处的窗口都敢展示给别人看了。
小时候带着江城一起离家出走，结果却完全依靠压榨着少年生活。
现在提起这个仅仅只是听见一点，这是初步的提及了，心脏就立刻加速了跳动，拳头忍不住的握紧。
啊啊……
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你到底有什么脸说这些？
在那份已经被点燃的琥珀，如最为热烈的正午的眸子中所能捕捉到的情绪就是如此直白，如此愤怒。
——早已成为统治着多年的伊甸仅仅一瞬间就几乎要压抑不住了。
后悔了……
有用吗？
……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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