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 夜 人 屠
梅比乌斯丝毫没有为自己掩饰的想法。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有用就是有用、没用就是没用……这或许是嘴硬的性格唯一所持有的优点了。
而嘴硬的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不会服输，永远不会在受到指责之后闭嘴，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怼回去。
“那么你呢？”
幽色的瞳孔中神色莫测。
“黄昏街、阿波尼亚……你能说自己就没有因为曾经的事情后悔过吗？”
“如果你当时仁慈一点，那真的像是江城口中的那位理想者，又或者做的更绝一些，坚持住你那个大魔王的身份，还会有现在江城所遭遇的一切吗。”
“你不上不下，我也不上不下，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指责另一个人的资格，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知道现在也不会知道江城被控制……大概也没有现在了。”
向从一开始都表现的极为强势，像是女频里面绝对占据主导权的霸道总裁一样居高临下，哪怕时局动荡变迁也毫无自觉的的伊甸——如今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愚蠢与可笑的少女提出了如此的问题。
是的。
这是指责。
一直，一直，一直都是这样。
一直都如此高高在上，好像自己真的能把握好一切一样。
……
怪不得幻想呢。.jpg
391.伊甸：比起爱莉，江城对我更重要。
结果却什么都没做到，甚至被不在乎的人联手夺走了几乎所有优势的你又是哪来的底气这么说话。
倘若你真的有那么优秀，那么高高在上，又为何会被你践踏的小人物联手变成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
“————”
发不出声音。
即便回答是如此的简单。
即便只要将指责奉还即可。
身体却像是死了一样发出让人害怕的气息。
——动弹不得。
明明很愤怒。
明明很讨厌转移矛盾。
明明很讨厌犯了错的人朝别人反打一棒。
伊甸的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快感，本质中蔓延的是已经死掉，快要腐烂的可怕。
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感觉到有很糟糕的事情正在发生。
“看来你的状态比我还要差很多。”
——学者指出了问题所在。
那双幽色的瞳孔远比伊甸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更为多，所能在这一刻看到的也是属于少女的全貌，不是琥珀色的眸子低头也仅仅只能看到的小半面身体。
不需要镜子，不需要任何媒介……只需要作为旁观者，作为第三人就能将一定的浑身上下收入眼中。
那已经成熟的身姿。
那高挑的身材。
那完美到与她闷在研究室里，变成非人之后依旧闷熟软烂，除了拍一下就会掀起○浪外没什么特点的身体不同的，充斥着健康阳光与青春活力的姿态。
但在那份正常的表面之下，在那看似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完美的表面之下。
啊啊……
她能感觉到。
感觉到那仿佛已经死掉，快要腐烂的味道。
在蔓延、在发生、在连她都主观的忽略，又或者压根没有注意到的边边角角处早就已经茁壮生长了。
——伊甸快要坏掉了。
——这位理想家已经快要坏掉了。
梅比乌斯被迫理解了这一件残酷的事情。
不同于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两位大佬集团的在说什么，只能在边缘OMO的随行人员，曾经互为对手，互相对抗也某种意义上是除了少年之外对彼此最理解的人，作为宿敌的梅比乌斯更能理解这一事实。
也是啊……
从一位只想将自己的歌声带给更多人，再江城口中如此绚丽的歌手，到如今这位掀起战争的统治者。
如此大的变化就像是强行将一根钢筋偏折一样，折完了钢筋也差不多快断了，内里已经陷入了疲劳。
金属也会有属于金属的疲劳，也会因为外力的因素连内部都损毁。
何况是人呢。
是血肉之躯的人类呢？
梅比乌斯轻轻阖上眼帘，让自己的思绪如水波般悄然扩散开来，在内心的深处叹息着、深呼吸，也体悟着，令那如暗淡丛林深处的幽绿双眸骤然睁开。
“我们可以合作，伊甸，相比起我们两个人的任何一个人胜利，阿波尼亚继续篡改江城的意志才是最不能忍受的。”
“我们两个，至少可以保证他是人，他还活着，以自己以江城，以过往一切的总和活在这个世界上。”
“与这件事情相比，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算不上什么，因为我们还活着，还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
“我见过现在的他和阿波尼亚的交互，需要我将记录的视频和文件发给你吗？”
“好。”
——伊甸需要足够令自己暴怒的东西。
哪怕只是将坏掉的腐烂的东西烧起来，被点燃之后的火光都好过静静的等待着化为灰烬，彻底坏掉。
已经无需其余用庄园的手续或者证据来表达双方已经缔结契约了——只是随手从身边的侍从手里抽出一张最简陋的纸质文件，签上了双方的大名而已。
伊甸、梅比乌斯……
无论是谁在这一刻都会给予信任。
因为两个人目标都是江城，所以在目标完成之前，没有人会认为对方会有所背叛，顶多是埋下钉子，挖点坑，以此来为在日后夺得江城做好准备而已。
在真正得以胜利之前，至少源自内心同样的想要拯救的情感会是比世间任何东西都更加明确的盟约。
没人会可以容忍，可以接受，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江城继续失去自我的方式被人把控。
直到此刻。
直到连文件都已经签署完了。
旁边才有人能勉强跟上话题，姗姗来迟的插入交流之中。
“——江城是谁。”
……
……
……
卡其色长发的螺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本来只有最信任最精锐的人才可以被带来插手这一场深度的交流，用于在谈判中提供更多筹码，并与对面的专家展开争辩的人却一直都插不上一句话。
两边本以为针锋相对、要来一波王者对决，同样屹立于人类之间的存在却一直在提及一个乱七八糟的名字。
“——我的恋人。”
“——我的家人。”
得到的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任何延迟可言。
某种意义上确实针锋相对的梅比乌斯和伊甸唯独在这一件事情上表现的极为同步。
家人……
恋人……
这不是一家子人吗？
原来人类大战的本质是家庭矛盾吗？
维尔薇在听到的第一时间就有些忍不住挠了挠头发，意外的感觉在刚刚那一刻脑袋突然重了好几倍。
“既然如此，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大金……统领现在策反了大魔王阿波尼亚手中的头号恶魔科学家。”
“那么比起把时间浪费在人情世故上面，为什么不能直接开始研究呢？”
“反正你们的敌人不都是那个对江城精神控制的大坏蛋吗？”
“我想爱莉希雅也是这么想的吧。”
“她已经闲到看花去了。”
“这种氛围应该不适合我们任何一个人吧。”
抬手指向的是在如火如荼的争端中悄无声息的跑到边边角角处，毫无任何专业的护卫感觉的少女。
如无数艳丽的花朵瞬间盛开，粉色的长发像是落樱齐刷刷坠落的娇柔的少女似乎已经无聊到极限了。
连正面的视角都不给，连正眼看都没有，简直像是被父母带出去玩，却突然发现大人们和别的遇到的大人在一起交谈，被忽视了的小孩子一样，一个人背过身子蹲在角落，伸手逗弄着正在盛放的鲜花。
太过安静、太过孤独，所留下的背影与那唯美的姿态结合，反而会让任何一个目睹的人忍不住悲伤。
……
“不用担心，她不是这样懈怠的人，可能是我之前的话语伤她心了吧。”
伊甸轻咬着唇，纤长的睫毛微微的垂下，轻含着的眸光中是仿佛变成了大染缸，汇聚着无数的总和。
要坏掉的感觉猛然消失了片刻，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份似乎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复杂。
曾经经历的铭刻与内心的事情，也是只能以复杂来评价的问题了。
记得……也是难以忘记的事情。
那日被劝导着停止战争。
被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目睹过杀戮的爱莉希雅激动的堵在墙角。
——‘如果我第一个遇见的是你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很完美，像是幻想的妖精一样的完美，没有任何人类的病，但却也没有一点点普通的地方。’
——‘很抱歉，现在的我并不是你曾经仰慕的那位歌者，比起这个世界，我更希望让江城在我身边。’
这样直白的话语，一定破碎了爱莉希雅对于自己的幻想了吧。
秉持善意，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
连掩饰，连装模作样都不愿意。
曾经因听歌，因瞻仰其华丽的姿态而喜欢的偶像歌手，在真实相遇之后却只剩下了独断专行的恶人。
对于这样善良的人，亲身参与由人类编制构建而成的战争……恐怕就连目睹也是一种痛苦的刑罚了。
即便是路边再普通不过的一具骸骨也曾是某个人的儿子，某个人的父亲，某个人的爱人……也曾在身上寄托着无数的期待，无数的爱意与无数的祝福。
像这样活过了几十年，数十年。
度过了精彩或不精彩的生命。
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完善自我，爱与恨，喜欢过谁也讨厌过谁，被谁喜欢过也被谁讨厌过的正常人。
行走在世界上，以自己的意志活过每一天的人却犹如廉价的稻草一般随意的死去，扑倒大片又一片。
亲眼目睹着死亡来到身边，除非是真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经历过爱意，或者三观教育道德全都扭曲的疯子，否则应该不会有人目睹完这一切之后还不会害怕，不会恐惧，不会因为人命如此廉价而愤怒。
可惜这种能在正常时间养成正常的道德三观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上一篇：呱！勇者的命也是命！
下一篇：霍格沃茨之这个巫师不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