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109章

　　“博士，记住我之前说的话。”

　　她的声音波澜起伏，就好像她也和博士现在一样正在快步行走着。

　　“——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哪怕是罗德岛的最后一个人，我也希望你能够活下去。”

　　——

　　感谢环节。

　　感谢 啊潋呀 的月票，谢谢。

第186章一百八十五、

　　罗德岛，十六楼，观测塔连接处。

　　在商人的目光注视下，那些饥肠辘辘神智昏聩的难民们正如同排队登机的队伍一样朝着高塔大门的方向缓慢涌去。

　　这份得来不易的秩序是他临时建立起来的。

　　“不要因为对面说了好话就轻易相信他们真的抱有好心，即使是在交接资源的时候也不要放松警惕。”

　　商人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说到最后，他甚至都感觉这些话不是说给他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了。

　　“哎。”

　　凝望着残酷的现实，商人不禁叹了口气。

　　自己手中的遥控器还能握到什么时候呢？

　　现在的他还能勉强依靠着炸弹来威胁罗德岛，让罗德岛暂时不敢对他们动手，那之后呢？

　　塔内的物资很快就会被这帮难民吃完，而沙尘暴也终会散去。倘若沙尘暴真的散去之后，他们又将面临什么？

　　“真是一场毫无意义的生存游戏……”

　　思考着这些事，商人的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悲哀。

　　在这场零和博弈里，双输几乎已经是必然的结局。而他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要将这双输的天平朝着罗德岛那一方倾斜得更深一些而已。

　　既然都是输，那只要自己这方输的不太惨就行了。

　　反正我们会死，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就像不久前难民群里的一个人说过的那句话一样。

　　“哪怕是死，也想要做一个饱死鬼。”

　　一方是饱死，而另一方是饿死，那饱死的那一方毫无疑问便是赢了。

　　相对而言。

　　这样想着，商人不觉放下了举起遥控器的手，让那已经有些酸胀的肌肉得以舒缓。而与此同时映入他眼帘的，则是对面正在缓慢向后撤退的罗德岛部队。

　　撤退？

　　敏感的神经在那一刻突然紧绷起来。

　　——

　　罗德岛，八楼，集体病房。

　　博士的手指连续戳刺在电梯的按钮上，但显示屏仍是漆黑一片。

　　他忘记罗德岛已经停电了。

　　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又立刻转身朝着检修通道的楼梯口跑去，双腿狂奔，头脑沸腾。

　　耳边是一片杂音的通讯器。

　　在杂音的嗡鸣中，普罗旺斯不久前留下的那些话语还依旧回响着。

　　“博士，您知道吗？可露希尔小姐在我上岗的时候给我看过一份关于观测塔的设计图，在那份设计图里，她详细地记述了关于观测塔的各种功能以及相关设备的使用方法，其中也包括了在万不得已之时需要用到的紧急措施。”

　　“在紧急措施的那一栏里面，详细地描述了这样一件事——观测塔和十六楼之间的连接廊道本身属于观测塔的一部分，而非罗德岛十六楼的一部分，因此当观测塔和十六楼之间分离的时候，是会将连接廊道一起分离，从廊道尽头的入口处和罗德岛断开的。”

　　“而关于观测塔的分离装置，在设计图里也特别标注了内外之分。”

　　“外部的分离装置是非强制性的，且受到罗德岛的内部网络控制，也就是说一旦罗德岛的内部网络断开了的话，那么分离装置就会无法使用，但内部的不是。”

　　“内部的分离装置被称为手动分离装置。出于对安全的考虑，只有身处塔内的人员才能启动，而一旦启动，便会将整个观测塔与罗德岛进行不可逆的分离。”

　　“——所以，等到那些人都聚集在观测塔的门前准备等我散布物资的时候，就是我切断罗德岛和观测塔连接的时候了。至于博士那边……就拜托您和杜宾教官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向后撤退一些，以免在分离之后被源石尘暴给卷进去了。”

　　噔噔噔噔噔。

　　硬底的鞋敲击在金属的楼梯上。

　　博士沿着维修通道向上攀登，脑内一片空白。

　　耳边的通讯器响起频道连接的声音。

　　“博士，我正在下令让最后排的特别行动队撤退，以免引起暴徒的警觉，但……到底发生了什么？普罗旺斯小姐准备做什么？而且刚才凯尔希医生也来了，她是博士叫来的吗？”杜宾的疑问句不断涌来。

　　“普罗旺斯打算切断观测塔和罗德岛之间的连接。”博士压住自己游弋在失控边缘的语气，回答着杜宾的问题，“至于凯尔希的事情就算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和她之间并不存在上下级关系，她的一切行为都是独立的。”

　　“普罗旺斯要断开连接？为什么？”杜宾相当惊讶，“另外虽然刚才凯尔希医生来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不过现在问也不迟——您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计划对我们隐藏起来了？”

　　“没有。”博士摇头，“我对罗德岛不会有任何保留，凯尔希和普罗旺斯的行为都是个人行为，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为什么正在朝十六楼赶来。”

　　“您要来十六楼？”

　　“嗯，我想尽可能地阻止普罗旺斯，从刚才开始她那一头的通讯器就连接不上。”博士一边在楼梯上爬升着一边说道，“但即便如此，你们也还是要继续后退，以防万一，有什么事情等我来了再说。”

　　“那凯尔希医生……？”

　　“让她跟你们一起后撤，就说是我说的。”博士看了一眼写着11的标牌，对着通讯器的另一端说道，“另外从后向前撤退的顺序是对的，这样不会引起对方的警惕，你做的很好。”

　　“谢谢博士，那我就照您说的做了。”杜宾应承着博士的指令，退出了频道连接。

　　但就在杜宾退出连接的同时，另一个连接又再次亮了起来。

　　“博士。”

　　是普罗旺斯。

　　“我现在正站在观测塔内部手动分离装置的旁边。”她不容置喙地开着口，声音连贯，语气强韧，“我的手已经放在了拉杆上，但在拉下拉杆之前，我果然还是想对您道歉。”

　　“不要用死亡来做致歉词，我是不会接受的。”博士的双足落在一级级的阶梯上，口中表达出他的态度。

　　“不，不是的。”普罗旺斯的话语中只是带着笑，“我是想为之前欺骗了您而道歉，同时也是对被我欺骗的那些难民们道歉。”

　　“你如何欺骗了那些难民？”博士问。

　　“因为我说我会把物资交给他们。”

　　“那你又是何时欺骗了我？”

　　“最开始。”

　　博士仿佛听到对面在说出这三个字后，又带着颤抖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我喜欢您，但那……其实是骗您的，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个临死前还要玩弄人感情的女人，所以尽管讨厌我就好。”

　　“另外……我刚才不是还说我也骗了那些难民，因为我其实不会把物资交给他们吗？”

　　“关于那件事，其实是因为观测塔内本来就没有物资。”

　　“嗯，本来就没有，所以……请您祝我生日快乐，然后收下我的礼物吧。”

　　【咔嗒。】

第187章一百八十六、微笑的残渣

　　【咔嗒。】

　　这是拉下拉杆的声音。

　　什么？

　　刚才发生什么了？普罗旺斯到底都说了些什么？什么喜欢？什么欺骗？什么玩弄？

　　什么礼物？

　　一切都被搅乱了。

　　原本正常的思绪现在统统淤塞在脑神经的狭缝之中，被那一声简简单单的咔嗒声堵死。

　　但即便如此，博士也至少明白一件事，一件不得不明白的事。

　　罗德岛和观测塔，将在这一刻彻底开始分离。

　　——

　　罗德岛，十六楼，观测塔连接处。

　　当商人意识到面前罗德岛的部队开始向后撤离的时候，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

　　但这股不安的情绪是没办法传达给前方那些正朝着廊道内不断涌入的难民们的。

　　因为事已至此，他们将不可能回头。

　　在他们的眼中，等待他们的只有前方的食粮和饮水，除此之外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的确，即便是在他们之中也有一些人还依然保存着和商人一般的理智，认为这件事并不单纯。

　　可又能怎样？

　　他们将信将疑，但他们别无选择，因为这一刻他们已经实在是等了太久。

　　廊道内很快挤满了人，而那些人由很快到达了廊道的另一端，开始敲打起那紧闭的门。

　　第一次摇晃，便是从这一时点开始的。

　　“吱——”

　　伴随着金属的摩擦声，商人感到了脚下似乎传来了一阵震动。

　　这震动使他不禁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遥控器。

　　因为他无法将这震动与一些真正危险的事情相联想，他只会觉得是不是罗德岛又派人上来增援了。

　　可既然要派人来增援，又怎会做出撤退的模样？

　　第二次摇晃，则是从这一时点开始的。

　　这次，商人已不能将这震颤视为简单的楼梯响动，因为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所站的位置似乎正处于这震颤的中心点，以至于就连自己的重心都开始发生偏斜。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样想着，商人立刻将视线从与他面对的罗德岛部队身上抽离，并转到了难民们涌入的连接廊道的方向。

　　“嗤——”

　　在转过头的那一瞬间，他的脸部体会到了一阵如同针蛰般的刺痛。且与此同时，从刺痛的部位也开始出现麻痹的感觉。

　　这是……什么？

　　体会着未尝接触过的痛苦，他睁大双眼，意图从环境中分辨出痛苦的来源。

　　“咔。”

　　但紧接着，架在他鼻梁上的镜片又绽开了一条细小的裂痕。

　　只不过这次，借助着眼镜上的裂痕，他终于看见了那刚才给他的脸部造成伤痛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那是一片细小的结晶，在黯淡的廊道中呈现出黑曜石般的光泽。

　　而作为切尔诺伯格的商人，他对这东西再熟悉不过。

　　源石碎片。

　　那么，为什么源石碎片会出现在这里？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咔。”

　　“砰！”

　　第二枚与第三枚源石碎片在他得出答案的同时如子弹般迸溅飞射，击碎了他的右侧镜片，并擦过他的颧骨，没入身后的墙壁之中。

　　失去了一侧镜片所带来的视野差瞬间让他的世界天旋地转，呕吐感如同风暴与浪涛般猛烈奔袭，拍打在他的脑神经上。

　　但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在模糊与清晰交叠的视野中，他看见了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