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原来如此。”
博士点头。
主教的话让他多少对莱薇妮的命运感到放心了些。
“那么，如果您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我就该带您去今晚的住宿处和晚餐时的用餐处了。”主教保持着他那一如既往的笑容说道。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博士站起身，向着主教微微致礼。
见博士如此，主教便也转过身去，准备将博士引导向他的下一站。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博士注意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片哑灰色的羽毛，正顺着空气的浮力轻悠飘下。
“是主教身上落下来的吧？”博士捻起那片羽毛，心中暗自嘀咕着，然后将那羽毛收进了口袋。
第79章七十八、深海往事·十四 最后的晚餐
审判日被定在第二天的正午。
这是博士在吃晚饭的时候从一位教士那里听来的。
“阿们！”
教士们用餐之前会做一次餐前祷告，然后在一片安静的氛围中开始用餐。
这里提供的饭食基本就是伊比利亚当地的一些日常菜肴，不奢华但也不平淡，味道也只能说相当微妙。
不过有的吃就行，博士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吃到一半的时候，博士突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本以为教会提供的都是大锅饭，所有人在餐桌上享用的都是一样的东西，但这一先入为主的想法似乎并不正确。
自己餐盘里的是一块烤兽肉排，而隔壁餐桌上的一位教士面前，却是一堆绿色的东西。
那些绿色的东西像水草一样缠集着，时不时还探出两条湿滑的叶片附在碗边，就像是想要逃出去一般。
“咕噜……”
秃头的教士囫囵吞枣地食用着自己碗中的不明物体，同时口中也迸溅出一些不太文雅的声音，犹如饿死鬼托生。
“卡洛斯。”
“卡洛斯！”
坐在他对面的教士停杯投箸死板着脸，用低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唔唔唔……？”
被称为卡洛斯的秃头教士抬起那张堆满了食物的臃肿脸庞，目光从细小的眼缝中渗透出来，看向面前的死板脸教士，显然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被呼唤。
“说了多少次了，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教士脸上的严肃浮上些许愠色，“不要玩弄你的食物，也不要太用力的使用餐具，搞的食物到处都是。”
“餐桌礼仪，餐桌礼仪！主在天上看着每一个人，每一顿饭食都是主的恩赐，你这样像个什么样子！”
死板脸教士厉声批评着。
他那刚硬的声音引来饭厅内诸多教士们的目光。
“唔唔……嗯嗯。”
卡洛斯含混不清地吞下口中的食物，做出一副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压低了声音继续吃饭。
这一次他的动作幅度要小多了。
博士收回了目光。
“抱歉，让你看到了令人不快的一幕。”坐在博士对面的银发教士对着博士赔了个笑脸，“那位兄弟的智力有些残缺，所以在生活中一直需要其他弟兄姊妹的照顾。”
“原来如此。”博士理解了自己脑内产生的疑问，“他是被教会所抚养长大的吗？”
“是的。”这位银发的中年教士点了点头，“他在还是婴儿的时候被一位教会内的兄弟捡到，然后意识到他是因为先天残缺而被家里人抛弃之后就将他放在教会内抚养了，而主内的兄弟姊妹们也分担起了一些义务。”
“听上去是个很温暖的故事。”博士赞许道。
他觉得，教会的行善和跟他的理念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也许自己以后在救助感染者这方面也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或者学习他们的精神。
“那位刚才批评了他的就是当初把他捡回来的弟兄。”银发教士看了一眼那依旧一脸严肃的教士后说道，“从那以后已经过去了十七年了。”
“真是一位伟大的人。”博士再度发表了赞赏。
毕竟能够将一个弱智弃儿捡回家还视如己出的人，肯定具备着相当崇高的思想。
想到这里，博士不禁放心了不少。
假如教会里的人都具备着如此程度的仁慈的话，那明日对莱薇妮的审判，一定也能从宽处理吧。
于是，晚饭在一片温暖安然的氛围中结束了。
只是直到晚饭结束，博士也没能回答出自己最开始产生的那个问题。
那个卡洛斯，他到底吃的是什么？
——
深夜。
博士的住宿场所位于大教堂后院的侧房。
房间内开有天窗，所以即便是躺在床上也能够看见窗外的星辰和夜空。
顺带一提，不只是博士这一间房开有天窗，根据他的观察，似乎这里所有住宿用的房间都配备了天窗。
不过关于这一点，他心里倒是略微有数。
因为教会里的教士们每晚睡觉之前肯定都会做晚祷，而晚祷的过程中想必是要看着星星或者月亮才行的。
大概吧。
反正跟他关系不大。
“啪嗒。”
就在他思考着天窗有何作用的这时，一个微小但却明晰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过他并不能分辨出这声音的来源和方位。
“啪嗒，啪嗒。”
然后，就好像害怕考生没有听见而多放了几遍的听力考试一样，那声音又重复地响了两声。
这一次博士听出了它的来源——东南方向。
换句话说，是后院的花园里。
花园里会传出声音这件事并不能算是奇怪，可这声音听上去不免有些过于诡异。
就好像是有人穿着一双被浸湿的拖鞋在花园里跳着节奏缓慢的踢踏舞一样。
“啊。”
然后，博士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东西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也回想起来了自己以前究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和这类似的声音。
龙门的菜市场。
他曾经在龙门小住的时候，曾在菜市场观察过当地的鱼贩是怎么把鱼从水缸里捞出来然后在案板上拍晕并直接将其开膛破肚解体成块然后装袋交给客人的。
而活鱼在案板上扑腾的声音，便和现在花园里正传出来的声音极为相似。
“虽说这伊比利亚是沿海城市，但也不至于会有活鱼从海里蹦到这儿来吧。”博士不禁在脑子里想了些有的没的。
不，也许还真有。
听说有种叫飞鱼的东西能够离开水面飞行，搞不好能直接飞到岸上也说不定。
但那终究也只是听说。
不过在没来伊比利亚之前，连海这种东西的存在也只存在于听说之中，所以也不能这么快就否认它的存在就是了。
那么怎么办？要起床去花园的方向看一看吗？
“啪嗒，啪嗒。”
诡异的声音继续充当着博士思考的背景音效。
想想看吧，如果去花园看见的是鱼的话，那还好说，但万一不是鱼呢？
一种略微有些不太自然的想法沿着博士的脊椎升了上来。
果然还是睡觉吧，就当没听见。
第80章七十九、深海往事·十五 风平浪静的夜
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博士怀着略有些郁闷的心情从床上坐起身，开始穿衣服。
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听见那声音或是没有去特别注意的话还好说，一旦特意去留心了的话，那可就很难再忘记了。
就像自己认识的某位医生曾经说过的话一样。
【人类的呼吸是自然而然的，但如果你开始特别注意起自己的呼吸的话，那你的所有呼吸就都会变得刻意起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啪嗒，啪嗒。”
鱼身拍打地面的声音在整个夜晚的背景下显得微不足道，但在此时此刻的博士耳中，早已经如同雷鸣轰响，无法不顾了。
“窣窣……”
将自己的大衣披好，系上靴子的鞋带，博士从睡眠模式转换成了行动模式，并提上了一盏房间里用于照明的源石灯。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十一点半。
博士站起身搓了搓手，走到了房间的大门前，扭动握把。
“呼，伊比利亚的夜晚还真是有点冷。”
金属的冰冷感让他打了个颤。
“吱——”
年事已久的合页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尽管博士开门的动作已经足够轻柔，但噪音还是不可避免。
“呼。”将目光扫过眼前空无一人的走廊，博士祈祷着自己的声音不要把已经沉沉睡去的修士们吵醒。
“那么，该出发去花园了。”
博士提着源石灯，轻轻带上了身后的房门。
——
后院的侧房其实平时并没有什么修士居住。这里最主要的作用还是为外来者提供的客房，所以空置的房间其实很多。
但即便如此，博士也还是一路上保持着蹑手蹑脚的状态来到了侧房正对花园的大门口。
“啪嗒，啪嗒。”
到了这里，那声音便格外清楚起来，哪怕不需要集中精神也能听见了。
毫无疑问，声音的来源就是花园方向。
“什么都看不见。”
隔着大门的玻璃，博士凝望向花园的方向，不过一无所获。
半人高的树丛隔住了视线，使得从远处窥去的视野并不很明晰。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亲身过去才能究明了。
感受着这久违的紧张感，博士走出了侧房，来到了庭院中。
“啪嗒，啪嗒。”
在离开建筑物后，花园中的声音已经完全和夜空融为一体，不消分辨。
博士屏住呼吸，悄悄朝着声音的位置走去。
“啪嗒。”
粘滑的水声在这种距离下已经变得格外明显。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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