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因为这句信息所蕴含的力量非同一般，它就像是一只肌肉虬结的粗糙大手，毫无怜悯地将那根救命的稻草从她紧握的手心中给强行抽了出来，并扔到地上踩踏成泥。
她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现在在这伊比利亚，她变成孤单一人了。
现在在这世界上，她再次变成孤单一人了。
“虽然不知道在原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根据余晖大教堂的索布里诺主教的证言——他从早上离开教堂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这句话来看，想必是迷失在了什么地方，或者是……压根就不打算再回来了吧。”
黑袍的教士轻轻弯下腰，在莱薇妮的耳畔低语着。
语言是有着魔力的。
在泰拉大陆上的人类还没有学会运用源石来释放法术之前，语言是他们歪曲现实的唯一武器。
——
感谢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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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八十六、深海往事·二十二 不公的仪式
正午十二点三十七分。
审判庭的大门依旧紧闭着。
围聚在一起的信徒们等待着最后的三分钟。
他们虔诚的目光此刻聚焦在广场上方的立式时钟的三根针头上，让自己的心脏随着那滴滴答答的节奏一同跳动。
“索布里诺主教到。”
一个声音汇报着。
大门为那声音而开。
信徒们也如同开海般朝着两侧散去，将中间的入口通道留给来者。
那人身着刺绣的祭披，步伐稳健而威严，身姿挺拔目光烁烁，两缕哑灰色的波浪状长发从兜帽的边缘处垂下，随风飘摇。
是余晖大教堂的主教。
“很抱歉。”
在踏进大门后，他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而是致歉。而致歉的对象自然是那黑袍的教士。
“弟兄不必自责。”黑袍教士摇摇头，将右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这并非你的过失，只是主的安排罢了。”
“看来此次的审判将要有人缺席了。”主教叹了口气。
“无妨。”黑袍教士看着缩在一旁的莱薇妮说，“圣主自有安排，审判不能因此而中断，让这一切继续便是。”
“也好。”主教点头，站到了黑袍的身边，将头微微垂下半分。
这是恭从的表现，意味着在教会内部的等级中，他是低于眼前这个人的。
换言之，这位黑袍只可能是伊比利亚的枢机主教——即拉特兰宗在伊比利亚教区的实际掌权人。
“准备放信徒们进来吧。”枢机主教颔首示意，“时间就要到了。”
分针走向了8的位置。
在电子钟上，这个时间是十二点三十九。
他还会来吗？
缩在一旁的莱薇妮的心中此刻还有最后的一丁点希望。
虽然她所期待的那个人是应该前来审判她的人，但此时此刻在她的心中，这人已经比任何口口声声说着要拯救她的人还要至圣至善了。
然而，如同地摊小说一样的桥段终究没有上演。
时间就像是被涂过了润滑油一样，轻松写意地走到了十二点四十的刻度。
“当，当。
黄铜大钟敲响。
那是昭示着审判开始的钟声。
“吱——”
通向审判大厅的门打开了。
通向审判庭外的门也打开了。
信徒们的眼中延烧着狂热的火光，在众教士们的引导下走入大厅的旁观席。而受审的莱薇妮和陪审的教士们也跟随着前方枢机主教的脚步缓慢向前，走入今日的主舞台。
“看呐……她瑟缩的样子像极了罪人。”
“自从上次驱逐了那个阿戈尔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审判了。”
“啊，愿主保佑，愿主保佑，我们今日将得见又一名罪人得着公义之剑。”
“阿们……”
信徒们的话语和眼神有如硫磺烈火，灼痛着莱薇妮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神经。
但她不得不前进。
因为失去了容身之所的她只能随波逐流，听凭教会发落。
“若是昨天不去抢夺医者先生的提箱就好了。”
她在心中默默想道。
但凡事没有如果。
生活习性已经被完全定型的她，就算不去抢劫博士的行李，终究也会去抢劫他人的，且阿斯图里亚斯已经归了伊比利亚管理，所以不论如何她最后都一定会被抓回黄金城的罢。
这样看来，当初抢劫的是博士也许反而还是件幸事。
因为这至少给了她一个改变的机会。
不过现在这机会大概是已经失掉了。
“请受审者入席。”
负责宣读的教士站在陪审台前，朗声道。
一时间，所有人看莱薇妮的目光又刻薄了几分。
“……”
而她也只能低着头，在众多视线的聚焦下迈着被脚镣拆分到稀碎的步子缓慢向前。
审判大厅内没有刑具，没有绞架，只有一个巨大的木制十字立在主审官席位的背后。但即便如此，莱薇妮的心中也还是翻涌着恐惧。
“请受害者入席。”
负责宣读的教士再度朗声道。
但这一次没有人应答。
因为受害者并不在这大厅中。
“不必了，受害者因为失踪的缘故暂时无法出席这场审判。”枢机主教开口对宣读者说。
“明白了，那么请陪审者入席。”教士看着枢机点了点头，直接跳过了环节，进入到下一个流程。
于是包括余晖大教堂主教在内的所有陪审者都进入了坐席。
“最后，请主审官和指证者入席。”教士将目光放在了枢机主教的身上。
主审官毫无疑问是他，而指证者则是那天迎面撞上莱薇妮的教士。
换言之，除了博士以外，和这件事情直接相关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只要主审官一声令下，这场审判就将开始。
“……”
黑衣的枢机主教迈着从容的步子走向了主审官的席位，并在站定之后以沉默的姿态将目光扫过了全场。
刹那间，所有还在发出蚊蝇嗡鸣般讨论声的信众们都陷入了无声之中。
整个大厅进入了绝伦的静谧状态，就连一根针落在地上也能被失聪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感谢各位兄弟姊妹今天能够到场参加这次审判。”枢机主教露出微笑，将刚才的沉默与冰冷的姿态一扫而空，让生气再度复归。
“想必主内的弟兄姊妹们都已经了解了，今天这位受审少女的罪名是什么。”他缓缓道。
“渎神。”
一个声音在旁观席上小声说。
“没错，正是渎神，以及偷盗。”枢机主教点点头，“后者对于我们来说是写入了教义的罪行，也同样是不为教区之外的世俗所容忍的罪行。而前者……则是对我们的信仰，我们的天父，以及我们灵魂的极大侮辱。”
“所以，为了净涤这少女的罪恶，也为了使她知晓自己做过多么愚蠢的事情，让我们开始祷告吧。”
说罢，枢机主教将双手合十抱于胸前，同时闭上双眼。
在场的所有旁观者和教会人员们也跟从他，如此一起做着。
“我们在天上的主，愿世人尊你的名为……”
然而，就好像是刻意选好了时间一样，审判大厅的门在第一句祷告还没念完的时候竟被突然地推开了。
开门的那人是审判庭的守卫。
“报告！”
“违反教条的无礼之徒，你怎敢——”
“我明白，但您必须知道，有阿戈尔人朝着审判庭来了。”
话音落下。那一刻，枢机主教的怒火凝固了。
第88章八十七、深海往事·二十三 同类相残
阿戈尔人。
谁是阿戈尔人，什么是阿戈尔人？
什么是阿戈尔？
许多伊比利亚人的心中都曾经有过这样的问题。
但现在他们只希望自己从未被解答过。
“审判暂停，审判暂停。”
枢机主教敲响案前的木锤，示意在场的所有人冷静并听他说话。
“阿戈尔人来干什么？他们有多少人？”枢机主教低下头看着守卫。
“不多，仅有十人。”守卫说，“至于他们的目的则尚不明确。”
“去叫惩戒军。”枢机主教的面色铁青，方才的微笑此刻已经不复存在，“叫惩戒军过来，还有驻地的教宗骑士。”
“是。”守卫行了一礼，跑步离开了大厅。
四下里嘈杂不堪。
因为所有人都听到守卫和枢机主教的对话了。
“安静，不要吵闹。”枢机主教将目光扫过旁观席，“所有人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要走动，陪审者看好受审人，索布里诺你跟我来。”
“明白，枢机主教大人。”余晖大教堂的主教从陪审首席的位置上站起身，跟随着黑袍的枢机一起走出了大门，只留下大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
至于莱薇妮——她连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抛弃在了这里。
——
审判庭门前。
广场上的气氛剑拔弩张，阴霾的重云遮盖在城市的上空，翻涌躁动。
“阿戈尔。”
枢机主教的目光如刀如电，带着锋锐刮过眼前逐步逼近的十个人影。
那些人都穿着和教会祭披相似的服装，像是一种刻意的模仿。
“接到消息说您今天会亲自出席一场审判，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其中一位阿戈尔女性开了口，“我很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罪人才有资格请出您这样等级的人来审判呢？”
“这与你们无关。”枢机主教语气冰冷，“倒是你们怎么还没滚出伊比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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