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分食。
涌流。
四溢。
完满。
在逝去的圣徒身体上,恶兽得以包餐一顿。
而这,或许也是一种慈爱的体现。
【洪水刚刚失势,一只野兔就在驴食草和摇钟花当中停住,隔着蛛网向虹霓祷告。】
【肮脏的大街摆开了肉案,那些小船又由渔人驶向宛如在那些版画上展示的那片海面。】
【鲜血流了,在蓝胡子家里,屠场上,杂耍团里,上帝的印记叫那些场所的门窗变得苍白。血和奶一起流淌。】
《彩图集》阿尔图·兰波
第90章八十九、深海往事·二十五 何患无辞
二十分钟前,大概没人会想到现在的审判庭会变成这副模样。
因为这地方是那样圣洁,那样充满威严,又是那样的不可侵犯。
但现在不是了。
以现在的状态来看,恐怕就连那海岸上被浪涛侵蚀了数百年的礁石都看上去比它更完整,更优雅。
而博士正是在这一时间节点上赶到了审判庭的广场前,目睹了这处于正在进行时的现场。
那么,在博士的眼中映出了什么?
他看见了什么?
他看见了一个人。
一位穿着黑色祭披的教士。
这位教士在做什么?
这位教士什么也没做,只是跪在地上,高昂着那不羁的头颅,凝视天空。
在他的心口上方插着一把教会祭祀用的匕首,血液沿着伤处浸漫而出,透湿了他的衣衫,嘀嗒在地。
这四周除他以外空无一人,诡异得就像是一幅讽刺宗教的画卷。
所以……这是自杀还是他杀?
此时此刻,博士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一个人倒在广场上,周围谁也不在,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刀。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自杀,就是被人杀死之后放在了这里。
可这里是审判庭啊。
是自己本该提早二十分钟来参加的莱薇妮的审判现场啊。
四周没有人这件事情可以理解为他们现在都在里面出席或是旁观着审判,但即便如此,这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不,等等。
博士的心中闪过一丝希望。
也许这人还没死也说不定,不能妄下定论。
于是他快步朝着那跪在地上的黑袍教士跑去。事到如今再推理或是思考那些得不出结论的东西也没用,不如专注于眼前的生命。
“你还能听见话吗?还有意识吗?”
博士拎着皮箱飞奔赶到,蹲在那人面前将箱子打开,并摸出了里面的医用手电筒,照向那人的瞳孔。
教士没有发出声音。
他的瞳孔也依旧固执地扩散着,不为手电筒的强光而做出任何收缩与屈服。
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死了。
“怎么会这样……”博士带着失落垂下了手。
要是自己不在思考中迷路,就不会被海边的绝景所吸引,以至于现在才姗姗来迟。
但如果他不来迟的话,就能够救下这个人了吗?
也不尽然。
毕竟如果他准时到达了的话,那现在的他就该身处审判庭之中,面对莱薇妮的审判了。
可到底是谁杀了这个教士?
在这个几乎完全由教会掌权的伊比利亚,真的会有人敢做出当众杀害教士的事情吗?还是说他的确是自杀?又或者这是一种献祭行为还是什么的?
“啊——”
正当他思考着这些可能性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头,只见早上才向自己道过离别的余晖大教堂主教正站在广场正对的路口处,身后是密集如荫的武装部队和那天自己曾在大教堂门口见过的教宗骑士。
“你这凶手,你干了什么?!”熟人相见,主教没有开口寒暄,而是直接面向博士,对他发出了强烈的指控。
事实上,从那一声“啊”响起的时候,博士就隐隐猜到后续的发展会是这样了。
毕竟这幅场景就算想要解释也没得解释。
四周空无一人,教士胸膛插着匕首,而自己则蹲在他的面前。
瓜田李下的道理博士不是不懂,但他作为医生,只会把避嫌这件事放在生命的后方。
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
但就算没有解释的余地也必须解释,因为罪孽是绝不能轻易承认的。
毕竟就连已经犯下的罪孽都需要修饰和隐藏,又何况是根本没做过的呢?
“这不是我做的!我只是赶到的时候看到他刚好倒在地上,想要看看能不能为他做些急救工作而已,我是个医生!”
于是博士极力地申辩道。
他明白辩词都是苍白的,可如果不开口那就是默认了。
因为对面先开了口。
“不要试图用自己的职业来美化自己!周围除了你以外一个人都没有,难不成枢机主教大人还能是自杀的不成?!”主教厉声呵斥,带着身后的部队向前行进。
“枢机主教……?”
听到这个代表头衔的名词,博士愣神了一瞬,然后缓慢地将眼神望向身旁那跪坐在地的尸体身上。
这个尸体,是伊比利亚的枢机主教?实质上的最高掌权人?
他怎么会死在这里?
在那一刻,他的脑中闪现出了和这件事有关的无数种可能性。
但不论哪一种可能性都和自杀无关。
这位枢机主教,绝对不是自杀的。
然而比起枢机主教,现在的博士更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危。
“犯人沉默了,直接将他逮捕!押送到审判庭!”主教喝道。
审判庭?
说到审判庭,现在的庭内不是还在开莱薇妮的审判会吗?她怎么样了?
在多方事情的冲击下,博士的脑子一片迷茫,他只能呆愣地望着不远处审判庭的大门,并构想着其中的状况如何。
“惩戒军上去把犯人铐住,剩下的跟我一起进审判庭,里面肯定还有敌人留存,快快快!”
在博士还迷茫于思考事项的优先级的时候,主教已经带着部队来到了他的身边,并指示那些全副武装的部队将他直接制服,转头奔向审判庭。
“等等!”比起自己的安危博士更关心庭内的情况,“你刚才说审判庭里有敌人,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事到如今你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主教怒视着博士,“分明你就是那个里应外合将枢机大人诱出杀害的凶手,少在这里装什么无知!”
“拜托了!我真的只是刚刚才来,想要救他一命而已!如果我真的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的话,早在入境检测的时候我就不可能过关,我只是因为出门迷了路才迟到的!如果时间正常的话,现在我本该在审判庭里参加对莱薇妮的审判会!所以让我也跟你们进去看看吧,我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博士明白如果现在自己再不说些什么的话可能就再也不会有机会说了,所以他只能声嘶力竭地申辩着,一句一个感叹号。
“……但你的嫌疑依旧无法洗消。”主教的目光沉下了一些。
“把他一起带过去。”
——
感谢环节。
感谢的刀片和月票,谢谢。
第91章九十、深海往事·二十六 狂宴
少女的眼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想必无法窥得一二罢。
但博士永远不会忘记,在推开审判大厅的那扇门的时候,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
时间是一点零五分。
对于泰拉大陆上的很多正常家庭来说,现在都是吃完午饭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间段。
博士带着手铐,跟随那群名为惩戒军的部队和部队前方的主教一起,走向了审判庭。
他首先是闻到了血的气味。
作为经验充足的医生,对于这种气味他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但那气味实在是太过浓郁,以至于即便是患了鼻炎的普通人大概也能轻松嗅出。
毕竟人总是对臭味尤其敏感,其次才是别的味道。
而这血腥味的程度,已经毫无疑问地达到了这种等级了。
换言之,那肯定不是单纯的血,而是各种各样和血有关的东西杂糅在一起堆放才能沉淀出的气味。
体温。
气温。
室温。
就像煮汤,就像发酵,将气息挥发,将气味蒸腾。
湿润的腥气混合着生物特有的异臭穿过那两扇红木的门板,散逸弥漫在前厅的门廊中。
“在这门后面。”
主教对着惩戒军的一位军官点头示意。
军官受过指令,带着身后的几名队员静步压到门前,然后在彼此对视一眼后直接同时抬起腿,对着左右两扇门板踢出了一记正踹。
“轰!”
门锁崩裂,木屑飞溅。
绚丽的华彩绘卷在众人眼前一瞬展开,扑面而来。
——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呢。
即便是在博士自己游历泰拉数十年的旅程中,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绝景。
他曾见过维多利亚的感染者专用监狱,那是一个如同斗兽围栏一样的地方,当地的权贵们逼迫着感染者不断地在铁笼铸成的比赛场里互相搏杀死斗,直到另一方彻底倒下为止。
有时候,那些权贵会将恶兽扔进笼中,任由它们和感染者之间互相撕扯。
有时候,一些大金主来看比赛的时候,为了取乐也会同时让数十头恶兽和数百名囚犯一同投入,并告诉他们如果能活到最后就可以出狱。
最后当然只有一人能活,不过全部同归于尽的场合则更多。
但不管是同归于尽还是一人存活,尘埃落定之后的斗兽场也必然是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然而,即便是那样的场景。
即便是那样的场景,其冲击力也远不如他此时此刻的眼前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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