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59章

　　“所以您的意思是，如果复原现场的话，那当时的场景是……？”主教细细思考着，在说话的同时构建他脑内的设想。

　　“位于大厅内的人们被外来的阿戈尔人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了，而其中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我刚才说过的那些。”医师说道，“总之，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可能是这位少女能做出来的事情。”

　　“被阿戈尔虐杀……那您说还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性？”主教琢磨道。

　　“什么？”

　　“他们是自相残杀的。”

　　“您……？？？”医师对主教的这一猜测表示一头雾水且完全不能理解，“您到底想说些什么？如果是卖关子或者猜谜的话，能否等工作结束了再来？”

　　“不，没什么，就当我是胡思乱想吧。”主教摇摇头。

　　“我……我想见。”

　　这时，从桌子的另一边传来了莱薇妮那微弱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医师投去目光，看着那可怜的少女。

　　“我想见医者先生……我的审判应该结束了吧？”她的双眼呆滞，身躯无力地龟缩着，如同一摊烂泥，“我想回家了，我想回阿斯图里亚斯去……想回到我自己的家……或者去哪儿都行……只要有医者先生……只要有……”

　　“我就是医生啊。”教会医师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而且你想去阿斯图里亚斯的话，没有交通工具可不行，那里太远了。”

　　“不，不是的……”莱薇妮轻眨着无神的双眼，摇了摇头，“我想要的，是医者先生……那个可以给我讲故事的医者先生……”

　　“你的审判还没结束。”主教走到了莱薇妮的身边，用宽厚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头，“而且你现在也不能见你的那个医者先生，因为他的嫌疑比你更大，所以需要接受更细致的询问才能得出结果。”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跟医者先生见面……？”莱薇妮问。

　　从她口中问出的问题已经几乎全部都是出自下意识了，毕竟现在的她在经历了那一段绝望的事件之后恐怕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

　　“当他脱离了悬疑之后就可以了吧。”主教回答道，“放心，我是相信他没有做过坏事的，所以他一定能无罪释放，到那时再以见证者的姿态来参加你的审判会。”

　　“嗯？她怎么还需要审判？”不明真相的医师问道，“之前是犯过什么罪吗？”

　　“偷盗，渎神。”主教解释道，“渎神不容原谅，审判是一定要进行的。”

　　“不过年纪尚小，也该适当放宽一些吧？”医师又问。

　　“并不是这样的。”主教摇摇头，“对于犯罪这件事来说，犯罪人的年龄越小，才越是应该从重处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反而不利于他们的成长，终究还是害了他们。”

　　“也许您说得对。”医师点点头，“不过她刚才说的那个医者先生又是谁？也在监狱里吗？”

　　“啊是的。”主教说道，“那是一位外乡的旅人，这次来到伊比利亚是为了出席一场审判会——还记得我之前说莱薇妮的罪名里有一项偷盗吗？那个偷盗的对象就是医者先生。”

　　“原来如此……等等。”

　　医师的表情本来是恍然大悟，但细想之后却又变得迷茫无比起来。

　　“既然是她盗走了那医者先生的东西，为什么还一副心心念念着他的样子？”医师疑惑道，“他们之间是存在着什么关系吗？”

　　“不，据我所知不存在，入境检查的时候也证明两人只是萍水相逢，因抢劫才互相认识。”主教看了一眼神情呆滞的莱薇妮，说道，“我想，大概是莱薇妮在他的身上找到了名为亲情的东西吧。”

　　“明明是抢劫者与被抢劫者的关系？”医师感到讶异。

　　“这就是人类的感情所在，也是人类最脆弱的部分之一。”主教微笑道，“人类本该无懈可击，却因有了心和大脑而弱点百般。”

　　“大脑赋予了人类理智，而心赋予了人类感情。”

　　“但不论是理智还是感情，都是最容易被趁虚而入，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部分。”

　　“您在说什么？”医师皱皱眉，看着眼前的主教。

　　“没什么，时间到了，您可以下班了。”

　　——

　　感谢环节。

　　感谢 李政 指挥官不见了 的月票，谢谢。

第94章九十三、深海往事·二十九 抽丝剥茧

　　下午三点三十五分，审判监牢。

　　现在的情况彻底变成了一个死局。

　　而且只靠他自己是没办法破开这个死局的。

　　博士很清楚。

　　在伊比利亚的土地上，他独在异乡为异客，就算是被人害死在这里也没有法律能够为他声张。

　　所以如果这些不明真相的教士们真的打算将他判罪，作为那枢机主教的谋杀者予以处刑的话，他是发表不出任何意见的。

　　“莱薇妮。”

　　但比起自己，他显然更担心莱薇妮那边的情况。

　　毕竟自己只是谋杀枢机主教的嫌疑犯，而莱薇妮则是一场大屠杀的唯一幸存者。

　　审判庭的在场人员被尽数虐杀，而枢机则惨死在广场之上。对此事件唯一的见证者却是两个昨日刚来到这里的外乡人——这让人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那个。”

　　博士双手扶在囚室的铁栏杆上，朝着门外的惩戒军队长——现在是他的狱卒，开口问了个问题。

　　“我可以申请跟莱薇妮见一面吗？”

　　“当然不行。”队长摇摇头，“你们以为你们现在是什么身份？要是能随便让你们会面还得了？”

　　“那退一步，我可以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如何吗？”博士又问，“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她平安。”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还在睡觉。”队长想了想回答道，“刚才主教说过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哪怕一丁点刺激都会让她崩溃，所以暂时休息一下比较好。”

　　“谢谢。”博士诚恳地致意，“毕竟刚经历过那样的场景……我想她确实需要足够的休息。”

　　“那我还有个问题。”博士顿了顿，继续开口。

　　“啊？”队长看了他一眼。

　　“关于枢机被杀害的那件事……还有别的进展吗？”博士的语气相当谨慎而小心，生怕触碰到了这位临时狱卒的神经。

　　“没有了。”

　　队长摇摇头，“你就是现在第一也是唯一的嫌疑人，因为除你之外根本就没有人在当时的现场，如果不出意外三天之内你就会被拉去审判庭吧。”

　　“三天……吗？”博士的双手顺着囚室的栏杆滑下，口中喃喃。

　　“可别误会。”队长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热气，“我说三天之内，是因为现在的审判庭起码需要两三天的时间才能把那儿打扫出来，如果没有那场大虐杀的话，你最多也就还能在这儿待半天，明天一早就得上审判台。”

　　“这么着急？”博士感到惊讶，“就没有想过有可能会滥杀无辜，任由凶手逍遥法外的情况吗？而且……我是说而且，没有考虑过枢机主教是自杀的可能性吗？”

　　“你说什么……？”

　　队长的眼神瞬间如他手中的页锤般棱角分明，带着无法掩饰的敌意直冲而来。

　　“这里可是伊比利亚，别以为你在侮辱了高阶神职人员之后还能得到好下场。”他的语气变得如眼神般咄咄逼人，“自杀在律法中可是大罪中的大罪，死后灵魂必然会受到无尽煎熬，而你却将此等大罪污蔑到枢机主教大人的身上？”

　　“别激动。”博士立刻摆摆手，“我只是提出可能性而已，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说这样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对吗？”

　　“当然！”队长带着怒意瞪了博士一眼，“那可是枢机主教，而且哪怕不是枢机主教，而是一个极普通的伊比利亚平民，也断不会做出这种无比愚蠢的行为的。”

　　“明白了，我无意冒犯，请你原谅。”博士朝着队长双手合十，低头致歉，“我确实没有污蔑枢机主教的意思，只是想求个单纯的可能性而已。”

　　“不用想可能性了。”队长的语气变得比一开始还要冷淡数倍，“如果没有对第二个人的目击证词的话，你就等着上绞架吧。”

　　“哎。”

　　博士长叹一声。

　　本来今天应该是他和约好的那人一起见面的日子。

　　这下不仅面见不成，自己人恐怕都要没了。

　　长久的理想终究要葬送到这里了吗。

　　一边感慨着，博士一边将目光落在了队长的身上。

　　此时此刻的他正明显地因为博士刚才的言论而生着气，面颊两旁的耳羽因为他呼吸的幅度而上下颤动。

　　看来这队长是一位黎博利人。

　　说起来，伊比利亚和拉特兰其实有许多黎博利人，而伊比利亚的黎博利人更是已经远远超过了阿戈尔人的比例，成为了伊比利亚的第一种族——虽然这得归功于伊比利亚对阿戈尔人的排挤和驱逐就是了。

　　那么说到对阿戈尔人的驱逐就是……等等。

　　思考到这里，博士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队长先生。”博士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可以再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问。”队长的语气明显兴致不高。

　　“之前在余晖大教堂的时候，我见过的教士似乎全都是黎博利人，主教的身上也飘落过羽毛……但，为什么枢机主教却是个阿戈尔人呢？”

　　这是博士刚刚才意识到的一个问题。

　　因为在中午他看见枢机主教的尸体那时，曾跑到他的面前去试图救助过他，而在那个时候，他注意到了枢机主教的种族不是黎博利而是阿戈尔。

　　老实说这很奇怪，相当奇怪。

　　因为整个伊比利亚的神职人员基本上都由黎博利人构成，但作为伊比利亚的宗教领袖，他自己为何却是个阿戈尔人？

　　虽然不觉得这个思考和想法能为他当下的困境带来什么转机，不过至少博士想搞清楚这件事情背后的答案是什么。

　　反正都要死了，问几个问题总不过分吧？

　　“你刚才辱骂污蔑过枢机主教还不够，现在还想将他的过往和故事翻出来是吧？”队长显然对博士的意见相当大，不仅没有回答还反问了两句。

　　“我真的只是好奇，但又不了解，所以就只能问你了。”博士双手合十，拜托道。

　　“那我就告诉你吧——没什么原因。”队长瞥了一眼博士，回答道，“因为枢机主教是由拉特兰教宗册封的。”

　　——

　　感谢环节。

　　话说我看作者群里面说什么求票之类的事情，我要是求了票，各位就真的会给吗？

　　还是说求票有什么门槛和资格？

第95章九十四、深海往事·三十 墙的另一边

　　世间往往有奇怪的事：有的人你和他常住在一起，保持亲密的关系，然而从来不和他推心置腹的讲真心话；而有的人呢，刚刚相识，就一见如故，彼此像忏悔一样把所有秘密都泄露出来了。

　　——屠格涅夫《猎人笔记》

　　枢机主教是由拉特兰教宗册封的。

　　这很合理。

　　在合理不过了。

　　毕竟除了拉特兰教宗以外，还有谁能拥有册封枢机的权力？

　　但博士知道，他问的不是这个。

　　毕竟即使是教宗也不可能直接把一个小小的教士给提拔成枢机，他能够成为枢机必然是在依靠着自身的努力和教会内的名望的各种作用下才实现的。

　　否则现在伊比利亚教会里的这些人——包括眼前的这位惩戒军五十夫长在内，是不会这么尊敬且维护着他的。

　　换句话说，作为一名阿戈尔，他能够爬到现在的位置上必然付出了很多。

　　只是眼前的队长看上去似乎并不想再说更多话了，所以博士也没敢再问。

　　“咔啦。”

　　这时，门外的链条发出了一声响动。

　　这是有人进来的讯号。

　　“犯人如何了？”

　　主教推门走入了囚室，并在进入的同时开口道。

　　“随时可以押去审判庭，只要那边准备好了就行。”队长看着进入的主教，敬了个礼。

　　“主教，您好。”看着这副熟面孔，博士自然地打了招呼。

　　“明天审判庭大概就能清理完毕。”无视了博士的招呼，主教继续向队长说道，“到那时静候通知即可。”

　　“是。”队长答道。

　　“另外拉特兰那边还不知道枢机大人身亡的事情。”主教停顿片刻，“我计划先将犯人和那少女一同审判过后再做通报。”

　　“全听大人规划。”队长低下了头，言辞恭敬。

　　“莱薇妮难道要承担下审判庭那件事的罪责吗？”听到这里，博士不禁下意识地问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