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他本来不想问的。
因为他知道即便是问了也不会对当前局势产生任何影响，还有可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但有时候并不是每件事都能控制的住。
然而主教却出乎意料地给了他一个答复。
“啊，放心。”
主教转过身，注视着囚笼后的博士，“她的审判只是对之前渎神那件事的延续罢了，审判庭的集体虐杀案件并不会和她牵连上，这你可以放心。”
“……是吗。”听到这里，博士不禁在心底松了口气。
虽然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还依然存在，但至少莱薇妮平安了。
“另外，关于你的案件。”主教以十分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因为目前教会内部认定你是凶手的嫌疑最大，所以哪怕是为了给拉特兰那边一个答复，你最终大概也不得不走上审判台。”
“除非能在审判庭清理好之前发现别的线索。”主教嘴角的微笑一瞬而逝，“但那也只能去期待处理这件事的那些人的水平如何了，和惩戒军以及我们都无关。”
“啊对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主教刚准备转身，却又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博士。
“在审判日当天，你还能和莱薇妮见上最后一面。”
他开口。
博士沉默。
“那么就这样，我们明天再见吧。”
转过头去，主教离开了博士的专供囚室。
大门徐徐关闭，气氛如死一般平静。
而队长也因为本就对博士没什么好脸色，所以依旧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直到博士缓缓张开嘴，说出他沉默已久的第一句话为止。
“我想请问……”
“嗯？”队长挑眉，将目光投向博士。
“咚。”
一道沉闷的响声突然传来，带着微小的震动，打断了博士和队长之间的对话。
“怎么回事，移动地块出问题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震颤，队长不禁带着疑惑自言自语了两句。
“我的行李，就是那个黑色的皮箱……被你们放去哪里了？”但博士并不在意那些，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
“啊。”队长抽过神来，回忆片刻后答道，“在监狱保管室里，因为里面的东西没什么嫌疑，检查的人也看不懂究竟是什么，所以就暂时先放那儿了，说是准备等上面的人来了在研究一番。”
“是药品和医疗器械。”博士平静地回答，“不是医生的话是看不懂的。”
“但我们请的医师在看过之后也表示不知道那是什么。”队长耸耸肩，“所以你想做什么，需要行李中的某样东西吗？”
“我可以有这份需要的权利吗？”博士问。
“不可以。”队长摇头，“你现在只能乖乖的待在这里，然后等待上面的人发落。”
“我猜也是。”博士苦笑道。
“那你还问这么多干嘛？”队长的表情浮上一层疑惑，“真是古怪的外乡人。”
“没什么，就问问。”博士摇摇头，“因为那毕竟是我的东西，所以我总得知道它在哪儿，不然心里不踏实。”
“呵……还心里不踏实，我看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处境吧。”队长冷言两句，又转过了头去。
“咚。”
在他转头去的这时，又是一道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沉闷微颤沿着墙根传来。
这一次的震度更大，连他坐的椅子腿都和地面发出了些许摩擦的低吟。
“啧。”面对这令人烦躁的响声，队长似乎有些难以忍受，“到底怎么回事？不会真的是移动地块出问题了吧？”
“移动城市的地块如果出了问题，响动不会这么小。”博士开口道。
“你不是医生吗？怎么还懂这个？”队长轻瞥了博士一眼。
“略有耳闻而已。”博士语气平淡，“另外，我觉得这应该是——”
“咚！”
这一次，连天花板上都被震落下来了几块碎屑。
“那总不能是天灾吧？”队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掸了掸落在裤子上的碎渣，“要是有天灾云的话，天灾信使早就预报了。”
“不，如果是天灾的震动的话，你可能连站起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种烈度不是一般建筑能够承受的。”博士再度开口道。
“呵，你这么懂，那倒是说说这是什么啊？”三番五次遭到吐槽，队长不禁带着些许愠色看向了博士。
“声音来自于建筑内部，说明要么有人是在管道施工，要么有人是在装修。”博士沉静地解释道，“因为这样的震颤只会在——”
“咚！”
这一次，声音震耳欲聋。
因为囚室的墙，破了。
第96章九十五、深海往事·三十一 一拳猎人
囚室的墙，破了。
由灰泥砌成的墙砖严丝合缝，甚至连虫豸侵蚀的痕迹都未曾得见，唯独能在上面留下伤痕的只有浸润万物的潮气。
毕竟是监狱的墙，不论建造得多厚实多坚硬都是合理的。
但这一刻，这本该如此的墙却像是涨潮时留存在海滩上的沙堡一样，被无法匹敌的浪涛轻易冲毁了。
“怎么回事！”
惩戒军的队长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抄起页锤和大盾就往墙壁破碎的方向赶去。
但墙壁的位置是在博士身后。
也就是说想要赶到那里，他必须得先把博士的牢门打开才行。
——不过已经没有那种必要了。
“嗖——”
一道青蓝色的影子卷起长风，从破裂的洞口处疾驰而出。
就在博士还没看清那道影子的真容究竟是什么的时候，那人已经粗暴而野蛮地将牢房的铁条撕开，并在队长愣神的当口直接一拳轰在了他的侧腹上，将他整个人如同被风吹倒的树苗一样击倒在地。
直到这时，博士才认出了来者的样貌。
他曾经见过她。
在圣徒之门那里，他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来的还不算太晚，是吧？”
头戴宽檐帽，身背异形大剑的银发红眼女人抬起下巴，朝着博士打了个招呼。
“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不不不，在这之前，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博士有些语无伦次。
虽然他的语言逻辑没什么问题，但面对着这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即便是他也无法整理出一份满意的问题清单。
“怎么过来的……就这么过来的。”银发的女人脸色平静，在确定地面上的队长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之后伸出手指了指博士身后联通着监狱管道网络的巨大空洞，“我觉得凿墙的声音还是挺大的吧，你没听到吗？”
“与其说是听没听到……整个监狱应该都听见了吧。”博士嘴角抽搐，“那阵势，我估计他们都快要以为是天灾了。”
“是吗？那也不错，虽然我感觉也没用那么大力气就是了……总而言之我们时间不多了，还是快走吧。”银发的女人走向博士。
“等一下。”博士叫住了女人，“我先确认两件事。”
“有什么事路上再说。”女人目不斜视，只是朝着墙壁的洞口走去，“如果是关于我为什么要来救你的话，现在不急着讨论也可以。”
“那在这之前，能不能顺便再救个人？”博士恳求道，“一个——”
“——小女孩？”银发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我先去的就是她那里，不然你觉得为什么监狱里的响动这么大？”
“啊。”听到这句话，博士反而说不出东西来了。
原来前几次震动是营救莱薇妮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吗。
“所以没问题了吧？”女人站在洞口处看着博士，“没问题就走吧，还是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们扣了，不得不拿回来？”
“是。”博士点头，“我有一口黑色的皮箱被他们拿走了。”
“在哪儿。”女人问。
“监狱保管室。”博士回答。
“啊，顺路。”女人点头，“出去的时候顺便捎带上就行，走吧。”
门外开始传来密集的军靴踏地的声音。
“行，走吧。”
博士回身拾起了队长的页锤，然后跟在女人的身后离开牢房，跳入了监狱的管道网络之中。
——
老实说，即便是博士也没想到，两人会在如此意料之外的地方完成重聚。
“她睡着了。”斯卡蒂轻声道，“你抱好她就行。”
在跟着银发的女人沿管道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看见了被女人放在管道边发出安稳鼻息声的莱薇妮，也在之后的一次短暂交谈中得知了她的名字叫斯卡蒂。
“压力太大了。”斯卡蒂边走边说，“她这个年纪的小孩本不该承受这种成年人都承受不住的压力和疯狂，所以一旦她高度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下来，意识就会立刻关闭，陷入沉睡。”
“我理解。”博士点头。
“也是，毕竟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懂。”斯卡蒂想了想道。
“前面大概一百米后就是监狱保管室的墙壁。”斯卡蒂说，“到时候我顺便进去把你的箱子拿出来，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怎么离开？”博士问。
“有一条比较大的主通风管，从里面直接走出去就行。”斯卡蒂答，“我估计建造监狱的人当初根本就没想过这一点。”
“他们也没想过真的能有人会一拳就打破监狱的墙……”博士吐了个槽。
身为医生和业余的源石技艺研究者，博士能够确定在监狱的墙上毫无疑问是有着反源石技艺的涂料的。
而那种涂料的厚度和强度已经几乎是军工级的了，用作监狱的墙壁只能说绰绰有余。
所以换言之，斯卡蒂打破墙壁所用的手段根本就不是源石技艺，而是单纯的肉体强度。
她是用拳头直接把墙壁凿穿的。
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博士不敢问，也不好问。
一是现在正在跑路的途中，时机不合适。
二是他怕自己问出来之后斯卡蒂会给自己一拳。
“好了。”
斯卡蒂停下了脚步，在用目光略微估测了一下墙壁与墙壁之间的距离之后，在一块略微泛青的墙壁前站住了身。
“这里就是监狱保管室，希望里面不要有太多人吧。”
她走上前去，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仿佛要将整个画面都渲染成黑白二色一般，出拳。
拳风猎猎。
博士没能看清她出拳的那一瞬间，只听见了如同刀锋切割皮肉一般的声音在耳畔回旋。
再下一刻，那厚实的墙壁便如同被人蓄意用勺子搅坏的豆腐一样，朝着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形状碎裂爆发，汤汁四溢。
“轰！”
在极近的距离下，博士体验了一次直面天灾的感受。
砖石飞舞。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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