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不过这份安静确实不太寻常。”博士无意再说些逗弄的话，继续回到了正题上，“就算我们比那些混血种晚出发了四五分钟，但按理来说余晖大教堂那边的方向也该传来一些噪音才对，毕竟这么安静。”
“也许战斗早就结束了。”斯卡蒂说。
“不太现实。”博士摇摇头，“刚才包围我们的人数至少有三十到四十个，哪怕是尽数遭到歼灭也不至于会如此安静。”
“那是你小看了深海和她的眷族们。”斯卡蒂苦笑一声，“不要觉得你做出了一种能中和疯狂的药物就是看穿深海了，那还远远不够，外乡人。”
“也许你说得对。”博士沉默片刻，为自己刚才心中曾经出现过的几分傲慢而低下了头。
作为一名生物个体来说，无论何时都不能丢弃敬畏之心。
曾有一位著名的炎国作家说过，“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不论时代如何发展，自身和理想之间的距离如何缩短，心中都不能种下傲慢的种子。
“行了。”斯卡蒂略微加快了脚步，“比起在这里自己对自己忏悔，不如专注于当下该做的事情。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得快些过去，我有不好的预感。”
“刚才那句话有典故吗？”跟上斯卡蒂的脚步，博士问道。
“哪句话？”斯卡蒂疑惑。
“就那句，【比起自己对自己忏悔，不如专注于当下该做的事情】。”博士复述了一遍刚才斯卡蒂话语中的句子，“听上去像是出自什么伊比利亚典故里的箴言。”
“不啊，并没有那样的箴言。”斯卡蒂摇摇头，“那就是我刚才随便说的而已。”
“……”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在伊比利亚夜晚黑暗的道路上疾行。
——
但两人的路途并未行出太远就停下了。
先行止步的是斯卡蒂。
她几乎就像是一辆在直线加速时被突然踩下了急刹车的f1一样，连带着身后与她一同急奔的博士一起强硬地停在了粗糙的路面上，鞋底和石板摩擦出一阵砂纸刮墙般的声音。
“小心，有味道。”
斯卡蒂的红色双眼燃烧着，现在的她看上去像是一名真正的猎人。
“什么味道？”至于博士显然是无法和斯卡蒂一样拥有过分强大的感官的，因此他只能跟在斯卡蒂身后询问。
“腥味，和香味。”斯卡蒂的脚步缓慢，眼神四下游弋。
“这两种味道好像挺冲突的。”博士评论道。
“并不。”斯卡蒂摇头，“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腥味，但对于深海的族群来说……是香味。”
“不论是鲜血的腥气也好还是潮汐的咸味也罢，对于他们……或者说我们而言，都是香味。”
她一边前进着一边说道。
“味道的来源是？”博士问。
“余晖大教堂方向，毫无疑问。”斯卡蒂即答。
“可这里距离余晖大教堂起码还有五百米。”博士皱眉，“而且之前在海边也没见你露出过这种表情，到底怎么了？”
“场景不同。”斯卡蒂摇摇头，“当你在屠宰场的时候，你即便闻到再难以忍受的气味，看见再难以接受的场面，也只会觉得那是常识的一部分，并不会为此而惊讶或者是感到危险。但假如把场景替换成你家，又会如何？”
“我暂且不论，若是一般人的话或许会疯掉吧。”博士回答。
“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余晖大教堂的气息的浓郁程度简直快要和海岸那边一样了。”斯卡蒂的语气虽然还是如往常那样淡漠，但已经失去了淡漠中的那份平静，“虽然现在你也许没什么感觉，但再前进个两三百米你就能感受到了。”
“不。”
话语刚刚出口，斯卡蒂又瞬间否定了自己的话。
“五十米。”她红色的双眸凝重起来，“五十米外。”
“五十米外怎么了？”
“只需要再朝着侧前方前进五十米，那里就有一处比较明显的气息散发点。”斯卡蒂的双腿开始不自觉地朝着自己所指的方向偏离，“我们先去那里。”
于是两人又再次加速，在奔跑中绕过了一个住宅的街角，并来到了一片稍显宽敞的街道上。
而在那街道的正中央，躺着一个博士熟悉的面孔。
毕竟就在大约十分钟前他才刚刚见过这面孔的主人。
当时他正高喊着哈利路亚，向着应许之地发起冲锋。
不过显然他还没有到达应许之地，就已经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就像一名活在艾泽拉斯的战士一样。
“下半身整个消失掉了，缺口惨不忍睹，想必不是切断所致。”斯卡蒂蹲下身，观察着那人的尸体，并得出了与之相关的结论。
“血迹有延伸痕迹，是被拖行到这里来的，或者是自己爬行过来的。”博士扫过街道，得出了他的结论。
“这种死法我以前见过。”斯卡蒂站起身，叹了口气，“不过即使调查清楚了也没意义。”
“因为他不是这附近唯一的一具尸体。”
第120章一百一十九、深海往事·五十三 焚燃痛楚
残缺的尸体铺满了街道。
它们就像是一条歪歪斜斜临时铺就而成的通路一般，意图明显地将博士与斯卡蒂带向余晖大教堂的方向。
“这些全都是当时袭击过我们的混血种。”斯卡蒂的鞋跟踩踏在蓝色弥漫的血液中，眼神中的红色愈发浓郁，“他们在接受了你的暗示之后就全部冲向了余晖大教堂，不过显然绝大部分的人都没能成功。”
“但这也太奇怪了。”博士沉思道，“原本我们所设想的也不该是这样。”
“什么？”
“我们一开始为什么要专门躲在暗处前进？”博士说，“还不是为了躲避那些惩戒军和教宗骑士？可现在一看，哪儿还有这些军队的影子？”
阴沉的云层在夜空中涌动翻腾，斯卡蒂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在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想出来一句话。
“你，最开始在余晖大教堂住过一晚吧？”
“确实如此。”博士点头。
“那一晚，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太对劲的东西？”斯卡蒂问。
“当时并不觉得，但现在想想，也许不对劲的细节还挺多的。”博士沉吟片刻，“比如那天晚上我一直听见窗外传来如同鱼尾拍打案板一样的声音，然而当我真的出去查看之后却又消失不见了……啊对，当时我出去的时候还见到了主教。”
“还有别的事情吗？”斯卡蒂又问。
“还有最开始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有一个桌子似乎坐着一个略有些痴呆的教士，吃的东西也相当诡异，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博士思考片刻道，“只是和我同桌的人让我别太在意，所以我就没去理会。
“斯卡蒂眉头微蹙，”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应该——“
“轰！
就在斯卡蒂想要从当前这诡异的现状里得出些什么结论的时候，一声宏大的巨响突然自伊比利亚的夜空中爆发而出，宛如春日的惊雷。
亮金色的明光照映天盖，洒下一片白炽。
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
但这声响传来的方位足够明确。
“快！是余晖大教堂。”斯卡蒂不再理会脚边的那些尸体和博士刚才话语中那些惩戒军和教宗骑士们的去向，直接拍了拍背上的大剑便踩着一路鲜血向大教堂的方向狂奔。
而博士也像是手上跟斯卡蒂之间绑了一根无形的绳子一般，随着她拔腿而去。
——
“这。”
当两人终于离开巷口转过街角，来到余晖大教堂前的那块空旷的广场上时候，迎接他们的却只有一处正在红白交接的火焰中沸腾燃烧的丘墟。
木制的建筑在火焰中哔剥作响，宛如林中鼠磕开坚果，尖喙鸟撕去树皮。
“一定要确实消灭里面的魔物！不要留存任何一点生机！把邪祟和生灵……不，别当里面还有正常的生灵，只需无差别地全部烧尽即可！”
身披白铠白甲的圣骑士们头戴光轮，手提巨铳，将附着了火焰技艺的子弹如呼啸般抛向那早已经残毁不堪的建筑中。而位于他们身后的统帅者，则高举着十字花纹的大旗，朝着他们发号施令。
手持页锤大盾的惩戒军们成铁桶之势围在他们身边，深灰色的铁器上溅满了红蓝交加的鲜血和内脏。
“喂，有无关群众！”
一名看上去有些官衔的军士发现了博士正呆愣在广场边缘旁观，顿时高声呼唤起了他的同伴们。
博士内心顿时暗叫不好，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伊比利亚的通缉犯，而斯卡蒂恐怕则是自己这位通缉犯的协助者，所以肯定会被当场拘捕，如果严重一些的话甚至直接射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军士在发现了他之后，竟然只是走上前来朝着他摆了摆手，并告诉他这里正在执行任务，让他快速离去，回家安静待着。
“也是。”博士一边后退一边心想，“毕竟现在他们面对的主要问题并不是自己。”
然而，当他退出几步路之后才发现身边的斯卡蒂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喂，过来。”
接着，一个微小的声音从拐角那边传来。
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是斯卡蒂，博士快步赶去。
“你刚才怎么不见了？”他问。
“那我还能怎么办？要是被他们发现我长着一双红眼，估计马上就会把火力转移到我身上。”斯卡蒂瞟了他一眼，“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博士问。
“他们正在焚烧的余晖大教堂里面，什么都没有，那里面完全就是空的。”斯卡蒂说。
“空的是指……？”
“阿戈尔的气息。”斯卡蒂摇摇头，“不管是活着的阿戈尔还是死了的阿戈尔，都完全没有。我现在猜测主教和你所见过的那些可疑教士们也许根本从一开始就不在大教堂里，你给那些混血种们引导向了一个错误的终点。”
“还不是一开始你说的敌在大教堂？”博士回敬了一眼斯卡蒂，“可别说是我指错路了啊。”
“关于那件事……”
斯卡蒂的眉头再次跳动了一瞬。
“此前离开海滨区的时候，我说离开海滨区之后，城内阿戈尔的气息就清晰起来，主教那一方肯定能够感受到我的气息，而我也能分辨得出到从大教堂那边传来的气息。”
“嗯哼。”博士点头。
“但后来在我们遭遇了一群混血种的袭击之后，情况就出现变化了。”斯卡蒂的语气变得稍微比平时凝重了一些。
因为她本就没什么语气波澜，所以这种差别便能更加明显地察觉到。
“数十名混血种的到来搅乱了本该清晰可辨的阿戈尔气息，他们的脂肪，他们的血液，他们的人体组织，他们身上那些混血种所特有的臭味掩盖了我的感知系统。”斯卡蒂低着头，叹了口气道，“以至于让我在那段时间里甚至无法再分辨出大教堂那边的情况了。”
“再然后，便是嗅到他们尸体的气味了，是吧？”
博士想起了之前斯卡蒂对他说过的那个关于屠宰场的比喻。
——
感谢环节。
感谢 雾角号 楠鸢荟 斯卡蒂，我老婆 的月票和刀片，谢谢。
第121章一百二十、深海往事·五十四 人脉资源
“只是我实在没想到，我所感知到的那股浓郁的气息是由他们的大批量死亡而散发出来的。”
斯卡蒂靠在墙壁上，仰望着混浊的星空。
“现在想来，他们那些不规则的撕裂状伤口，大概是教宗骑士们的大口径转轮铳所造成的吧。”斯卡蒂叹了口气，“以前处刑和扑杀的时候我见过他们执法，只要铳口一响，带着火焰的源石弹丸就能以肉眼所不能辨明的速度直接掠过，并带着惊人的冲击力将受害者的身体直接拦腰打断，或是直接击碎。”
“一般的铳是造不成那样的效果的，而一般的萨科塔也驾驭不了那种级别的连射铳。”博士摇摇头，“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成为教宗骑士。”
“但我在意的还不是这件事。”斯卡蒂的眉眼低垂，像是在深思什么，“因为按照我原本的想法来看，惩戒军和教宗骑士们都是视我们为敌的，他们没有理由和主教作对。毕竟主教在没有亮明身份之前依旧还是伊比利亚的枢机代理和余晖大教堂的话事人，非要说的话他甚至还是这些士兵们的顶头上司，为什么……”
“刚才我听他们说话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些细节，可能那个时候你在忙着躲避他们的视线而没有听见。”博士说。
“什么细节？”
“【一定要确实消灭里面的魔物！不要留存任何一点生机！把里面无差别地全部烧尽！】——他们说过这样的话。”
博士看着斯卡蒂。
“所以你的意思是，余晖大教堂可能暴露了？”斯卡蒂沉吟道，“但是为什么？主教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原因你就算问我我也答不上来。”博士摇摇头，“但至少通过他们的行为和你刚才的感知，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什么？”
“第一，余晖大教堂早在我们将那群混血种驱赶走之前就已经被他们攻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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