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74章

　　“尽头……？”

　　博士将目光放远，顿时神色变得惊讶起来。

　　他看见远处的海水仿佛正如同沸腾一般鼓动翻滚着，并且还在逐渐朝着岸边的方向逼近。

　　“那是循着潮汐而来的凶兽。”斯卡蒂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在这里经历过的事情，开口道，“原本都是生活在海床上的生物，现在都被吵醒了。”

　　“凶兽？那你之前说过的眷族呢？”博士问。

　　“眷族还要在更深的地方。”斯卡蒂摇摇头，“而且如果真的到了眷族能冲上岸的时候，那除非拉特兰直接把教宗骑士的主力调过来，不然伊比利亚就没戏了。”

　　“这么严重？”博士没见过眷族的模样，也没有体验过斯卡蒂曾经直面的恐怖，所以只能询问。

　　“严重的不是眷族本身，而是眷族的主人。”斯卡蒂的脚步在说话的时候也并未停下，“如果眷族苏醒了，那眷族的主人的苏醒也是迟早的事情……因为事实上它们一直都处于蛰伏状态之中，只是在等待着一个再次出现的机会而已。”

　　“所以必须要马上中止召唤仪式。”斯卡蒂直接取下了背上的大剑，“你的帮手呢？把主教牵制在什么位置——”

　　斯卡蒂的话音断了。

　　那是出自于下意识的中断，原因是她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令她在意的物体。

　　那是一个在空中翻滚飞舞的长圆柱体，圆柱体的末端伸出了五根细小的枝丫，相貌平凡而常见。

　　——那是一只手臂，一只在空中飞舞的手臂。

　　它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斯卡蒂的视野之中，然后转着圈飞了出去，消失在她视野的尽头，并在博士的视线中砸进了松软的沙土中。

　　顺带一提，那手臂的袖子上绣着余晖大教堂的花纹。

　　将刚才的画面刻在心里，两人在无言中绕过那阻拦海岸视野的巨石，看见了自己曾离去的小教堂，以及教堂门口的复杂景象。

　　“哧——”

　　露出阿戈尔真身的主教正捂着自己右臂的断处蹲在地上倒抽凉气，而站在他面前的，则是一头看不出种族的畸形生物以及和那生物连接在一起的菲林女人。

　　菲林女人留着银白色的短发，面色冷漠如同斯卡蒂的孪生姐妹，身上披着一件和博士同款的深色大衣，眼神锁在主教大臂的断裂处。

　　看样子主教的手臂应该是被那怪异生物给切断的。

　　“你很慢。”

　　余光瞟了一眼博士，那菲林女人开口说了一句像是寒暄一般的开场白。

　　“发生了一点意外情况，不然的话不需要你帮忙出手。”博士自然地提着箱子走向那菲林女人，空气中虽然冰冷但却熟络的氛围让斯卡蒂不禁感到有些想要离开。

　　“我觉得不如我这边意外。”菲林女人摇了摇头，“最开始得到的通知是会有教会的专人开车将我接到伊比利亚来，但我不仅没等到车，反而还等到了几个准备把我灭口的教士。”

　　“计划赶不上变化，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博士耸耸肩。

　　“我觉得还是不要去习惯这种变化比较好。”菲林女人回呛道，“希望你能够明白，我这次是直接从阿斯图里亚斯步行过来的。”

　　“也是，不然你下午就该到了。”博士点头。

　　“我认为你应该说的是道歉，而不是刚才那句话。”菲林女人将放在主教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了博士的双眼上。

　　虽然那表情依旧是和斯卡蒂一般的毫无波澜，但其中潜藏的表情博士已经看得透彻。

　　“所以没人对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吗？”斯卡蒂站在距离主教三米外的地方，旁观着两人刚才的对话，不禁感到心中升起了一丝对她的感情波动而言极其罕见的烦闷。

　　“啊。”

　　博士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冷落了这位恩人，便向斯卡蒂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合作伙伴，你叫她凯尔希就行。”

　　“凯尔希……”

　　斯卡蒂的双眼微微眯起。

　　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斯卡蒂就似乎从这位名叫凯尔希的菲林女性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同类般的味道，但她的菲林身份却又是货真价实，这让她的心中不禁对凯尔希和她身上连接着的那只怪物稍微升起了一丝疑惑。

　　不过现在的重点显然不该是凯尔希和她的怪物，而是被凯尔希斩去了一条手臂的主教。

　　“这是你之前说的那个主教，现在已经没什么反抗能力了。”凯尔希并没有因为博士的介绍就对斯卡蒂多看几眼，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那莱薇妮呢？”博士问。

　　“小姑娘在教堂里待着。”凯尔希说，“挺听话的，也很安静。”

　　“没事就好。”博士松了口气，然后看向了地上的主教，“话说从刚才开始他怎么就一直没说过话？”

　　“因为他没法说。”斯卡蒂摇摇头，“我把他的舌头直接割掉了，然后体内的源石回路也断了个干净，最后把他刻了法印的那只手也砍了——嗯，就是你们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所以他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

　　凯尔希轻描淡写地说道。

第124章一百二十三、深海往事·五十七 月下夜想曲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吗？

　　博士坐在小教堂门前的椅子上眺望着远处依旧没有平静下来的海面，心中想到。

　　他的身边是神色不安的莱薇妮，面前是痛不欲生的主教，而主教两边则是从刚才开始就刻意保持着距离的两位女性。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里？”莱薇妮凝望着和博士相同的地方，虽然她身心的状态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的水平线上，但若是想要回到她最开始的那副顽皮模样可能有些困难。

　　“也许就快了。”博士说，“一切都到了尾声阶段，接下来只看她们要怎么处理主教了。”

　　“那……我离开这里之后，该去哪儿呢？”莱薇妮将目光从大海移向博士的侧脸，轻轻开口问道，“虽然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但阿斯图里亚斯我大概也是不能再回去了……毕竟在出了这种事情之后，恐怕只要是教廷的管辖范围我都会没办法生活吧。”

　　“我不知道。”博士摇摇头。

　　他知道莱薇妮在等待一个回答，等待一个她所期待着的回答。

　　但可惜的是，这份回答博士没办法给她。

　　而莱薇妮……恐怕也是明白的。

　　“医者先生啊。”莱薇妮缓缓开口，语气温和的像是成长在太阳下的花朵，“如果你的理想得到了实现，药物成功开发，庇护所也建设完成的话，你还能实现你当初在车上的诺言吗？”

　　什么当初。

　　博士在心中苦笑。

　　那不就是昨天的事情吗。

　　是啊，明明自己昨天才赶到这里，时间只不过才仅仅只流逝了一天而已，却像是经历了什么生离死别一般。

　　但在那时，他的确对莱薇妮说过。

　　昨日在车上的回忆在他的脑叶中涌动。

　　【如果你哪一天真的实现了这个理想，建设出了那样的庇护所，你能把我领养回去吗？】

　　【只要那个时候你还依然拥有着和现在一样的纯真和热情的话。】

　　他这么说过。

　　所以博士也将投向海边的目光回转过来，看着莱薇妮点了点头。

　　不过莱薇妮却闭上了眼。

　　“可从今以后，我们恐怕就没法再见了吧。

　　“医者先生你有自己的理想之路要走，而我也不可能跟着拖累在你身后，我知道那样只会阻碍你的步伐。

　　“那么。”

　　她睁开双眼。

　　“不如把那时你的承诺稍微改变一下吧？”

　　“改变？”博士问，“你想如何改变？”

　　“不是纯真和热情。”她的目光凝视着博士，“而是如果到了那时你还能找到我的消息，而我也还依然活着的话。”

　　“别开玩笑了。”博士摇摇头，“你难道想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泰拉？势单力薄的你甚至连阿斯图里亚斯外面的那片荒野都走不出去，我至少得把你送到……”

　　“我知道。”莱薇妮开口打断了博士略显激动的发言，“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会去送死，但在那之后呢？我们一样也还是会分道扬镳，并且独自生活不知道多少岁月。”

　　博士沉默了。

　　“所以，如果在那之后，在你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之后，我希望我们还能再拥有见面的机会。”

　　“我们会的。”博士开口，“我保证。”

　　他的目光坚定。

　　海水在背景中流淌。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两位女性。

　　“所以，打算怎么处理他？”斯卡蒂看了一眼自己脚边被捆了个严实的主教，头也不抬地问道。

　　虽然两人是初次见面，但似乎由于性格的原因彼此之间都不是很对付。

　　“这种事情的选择权不应当在我的身上，身为这里的原住民，该如何处理他应该是你，或者你们当地人的权利，与我无关。”凯尔希淡淡地冒出一句话。

　　“哎，你连他的舌头都割掉了，想问什么东西也问不出来。”斯卡蒂摇摇头，似乎对凯尔希的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感到不满。

　　“迫不得已而为之。”凯尔希的目光落在主教浸满鲜血的嘴边，“若是他对着你毫无理由地念诵出一大堆令人不安的文字的话，你也会这样做的。”

　　“也罢。”斯卡蒂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只是现在不能将他放回海里去，也不可能押回审判庭审判，毕竟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以这样的身份带着他回去反而容易被反客为主。”

　　看的出来，斯卡蒂正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在这里将主教杀掉。

　　但就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主教的身体突然开始发生了变化。

　　“这是……水？”

　　凯尔希是第一个观察到主教的变化的。

　　毕竟为了不和面前的另外一位女性四目相对，她总是盯在主教的身上。

　　“吱吱——”

　　奇异的声响开始从主教的体表传出。

　　他那缺少了部分肢体的身躯正开始朝着诡异的方向逐渐膨大，而这声音似乎是被撑开的衣物所发出来的撕裂声。

　　“离远点。”

　　斯卡蒂出声警示，并与此同时向后跳出两步，警惕地注视着眼前正在发生变形的主教。

　　她曾经是见过这种事情的。

　　“怎么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博士听到从主教那方传来的声音，顿时瞬间站起身，并将莱薇妮挡在了身后。

　　“这个人的体积正在逐渐增大。”凯尔希皱着眉头后退，同时连接在她身上的怪物也做出战斗准备一般的态势，打算随时朝着那膨胀的肉体发起攻击。

　　“热量也在上升。”博士简单地解析了一番，却得到了复杂的结论。

　　“是我想错了，对不起，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盯着主教逐渐巨大化的身躯，斯卡蒂突然冒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清头脑的道歉。

　　然后，还没等其他人的质疑化作语言，她就抢先取下了背上的巨剑，并直接朝着地面上的主教砍去。

　　那是今夜博士曾见过的蓝光一闪。

　　然而，与他曾见过的结果不同的是——这一次没有血肉绽裂，也没有伤痕突显了。

　　“嗤——”

　　剑刃落下的地方只有沉闷的混响，甚至不足以清晰到让所有人听见。

　　淡蓝色的鲜血从剑刃触碰的地方微微渗出，但也仅此而已。

　　因为这只是皮肉伤。

　　——

　　差点忘了更新了。

　　感谢环节。

第125章一百二十四、深海往事·五十八 女祭司之眼

　　“你说你错了是什么意思？”博士一边将莱薇妮护在身后，一边看着斯卡蒂问道。

　　“还记得早先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些……推测吗？关于……阿戈尔的那些！”

　　斯卡蒂将巨剑举起，然后朝着眼前的主教又是一次下砸。

　　“别看着了，你也来帮帮我！”下砸之后，她对着对面的凯尔希喊出了一句博士从遇到她到现在为止听见的情绪最激烈的一句话。

　　“具体怎么做？”凯尔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