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稍等一下。”博士看了一眼化为眷族的主教的尸体,然后又看向斯卡蒂,“有什么证据能够表明他在被凯尔希砍断手臂之前是在举行召唤仪式?”
“他没举行仪式,也没召唤什么。”凯尔希摇摇头,直接否定了博士的问句,“我到达这里之后就一直守在教堂门口等待他们出现,这期间莱薇妮一直很安全,然后当我看见主教出现我就直接动手了,就是这样。”
简单明快的做法,很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或者说是感觉只有她能够这么果断地做出来。
“等等。”斯卡蒂从凯尔希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个盲区,“你说你看到主教出现了就动手了,意思是只有他一个人吗?”
“嗯。”凯尔希点头,“只有他一个人,我也是在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才出的手,然后你们就赶到了,所以剩下的事情你们自然也明白。”
“奇怪。”
博士看着斯卡蒂,“如果真的照你所说的那样,那随着潮汐而来的凶兽们难道不是最开始就不该出现吗?毕竟召唤仪式根本就没进行过。”
“还有。”博士接着说道,“被你从监狱里救出来之后,你说他们的目的是为了献祭莱薇妮来召唤什么东西,但莱薇妮还活着,并没有被他们成功拿去召唤,所以召唤本身应该不成立才对。”
“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了。”看着在一旁陷入沉默的斯卡蒂,凯尔希说道,“莱薇妮并不是召唤的素材,而负责召唤的也根本不是他。”
“也不是……他的部下们,他们虽然跟着主教一起从余晖大教堂里逃了出来,但却并没有和他在一起。”斯卡蒂喃喃道。
“既不是他,也不是他的部下,那还能是谁?”博士纳闷了,“既然说是仪式,那就肯定要有人负责维持和启动吧?”
“不,不是的。”斯卡蒂摇摇头,将目光望向波澜不断的大海,眼底涌上了一层阴暗,“不需要有人维持,也不需要有人启动,因为这一切早就已经做好了。”
“做好了?什么时候?”
“早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早在一切发生之前。”斯卡蒂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出现了些许波澜,“还记得那些感染者们吗?”
“记得。”博士点头,“你说他们会被固定流放到这里,然后下水自杀。”
“我现在告诉你,当时负责管理感染者事项的是主教。”斯卡蒂的语速逐渐加快起来,“他是故意的,他从一开始就规划好了,要将这些感染者全部送给大海。”
“那根本就不是在深海的低语下的无意识自杀,而是早有预谋的献祭行为……而那个灰发的女人……等等,不对,不对。”
声音中的波澜突然扬起。
斯卡蒂捂住了自己的头。
她那血红色的双眼变得清澈透亮,发出迷乱的荧光。
那一刻,仿佛万千低语一同响起,从她的脑中为核心朝着四周蔓延伸展,甚至连博士都能听见那些来自遥远海底疆域的无可名状。
四周的空气躁动不安。
“为什么我当时没能发觉?”她突然开始不断地诘问起自己来,“我明明一直都在看守着这片海域,我明明一直都在看着那些感染者和那个女人,看着他们走入海中,也看着她露出微笑……啊,对,我甚至还告诉过你那个女人在这里有自己的使命是不是?”
“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任务也已完成,留在这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她就回去了……她就回去了!”
“切除脑叶白质是为了保证祭品不会逃走,唱响悲歌是为献祭的仪式构建基础,她自己本人和枢机主教,还有这眷族……则是最后的祭品。”
“而我呢?我则是给这场仪式引路的引路人。”她跪坐在地上,面色比自己原本的肤色还要苍白,由此而衬托出她那愈发红亮的双眼。
“什么啊。”
她仰面看着天空,“原来我只是一直以为自己很正常而已。”
“说到底,我其实早在一开始就已经疯了吧?早在那大静谧结束的时间点之后我就已经疯了吧?”
“我自以为拥有的自由意志和对疯狂的抵抗力只不过是疯狂在我脑中勾勒出的假象,而我现在才真正清醒过来,只为了见证现实?!”
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只剩下声音还在控诉着四周的一切。
“我会将你们救出,将你们带走,只是因为就连你们也是仪式的一环,所以我必须要把你们在这个时间点带到海滩上来。”
“因为他们需要旁观者来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因为它需要旁观者来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因为祂需要旁观者来见证这伟大的时刻。”
每说出一句话,斯卡蒂的音调都降低几度,直到最后几乎听不出来那是她自己的声音为止。
“到头来,我所有以为自己做过的正确的事,都只不过是棋盘中早已规划好的一环而已。”
在那原本平淡如纸的声音中,此刻只有无比深邃的绝望。
第128章一百二十七、深海往事·六十一 少女的信物
紫色的夜空流转。
重叠的云层无端搅动在伊比利亚的上空,虚空的光泽四散斑斓美不胜收,如同被塞进鸡蛋壳的霓虹灯,幻丽而瑰妙。
海面翻涌着。
在潮汐赶来的气泡中,无数恶兽潜藏其下,只为赶上第一波最为盛大最为汹涌的浪潮。
雷电闪过。
狂风吹拂。
海面卷起细碎的乱波,在潮汐和云层的咆哮中合奏着。
至暗的时刻降临了。
作为献祭的一切祭品都已经供奉完成。
从第一个被感染的阿戈尔被投入深海开始,这一盛大的祭典便兀自地敲响了只属于它,或者说只属于它们的钟声。
而那位化作眷族的主教,则是祭典的最后一道休止符。
换言之,从最初开始,博士与莱薇妮就和祭品没有分毫关系。
“啊……看样子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啊。”
凯尔希将mon3tr收回背后,看了一眼那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斯卡蒂,摇了摇头。
“好像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是吧?”她看向博士,无关痛痒地说道,“我跟你约好了在什么地方见面,结果你那边遭遇了突发事件,而当我赶到的时候事件基本上都快结束了。”
“但这一次的严重性恐怕不一样吧。”博士苦笑着摇了摇头,右手还护着身边的莱薇妮。
“医者先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有点害怕。”
看着四周逐渐发生异变的一切,莱薇妮做出了她这个年纪,或者说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只靠我们几个大概是没办法处理这个问题了。”博士凝视着那远处那翻涌过来的浪涛,表情变得有些严峻,“这必须得让惩戒军或者教宗骑士团来才行了。”
“没事,不用去叫他们。”凯尔希摆了摆手,“你看看这天空的色彩和云层的模样,我想他们哪怕现在是在家里睡觉大概都能了解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所以不用叫,一会儿我们自然就会看到他们了,只不过嘛……我们的身份可能会稍微有点难以解释就是了。”
“但事到如今也不会在乎这种细节了吧,毕竟——”博士带着叹息说着话,但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拉扯了一下。
“医者先生,医者先生。”
毫无疑问是莱薇妮。
于是他低下头看身边的小女孩,“什么?”
“给你这个。”
莱薇妮微微弯下脖颈,取下了那一直挂在她胸前被衣服所掩盖住的项坠,放在了博士手中。
手心传来少女的温度。
博士小心翼翼地接住,然后打量起了这项坠的外观。
他对这项坠的第一印象——老实说,平淡无奇。
毕竟这的确就是那种乡村或是小镇里面随处可见的那种系挂在妇女身上的装饰品,既不值什么钱,也没有太多美感可言。只是单纯用金属或是石头打制而成的小玩意儿罢了。
但外表无法决定它的价值,连百分之一都无法决定。
博士心中明白,它也许是莱薇妮的母亲曾经给她留下的物件,而之所以随身携带恐怕也是因为怀念已逝的母亲。
因此她选择将这项坠交给自己,一定也经过了深思的吧。
“这是我妈妈留下的遗物,所以我一直把它戴在身上怀念她——你一定这么想了吧?”
然而从莱薇妮的口中突然发出的问题却把博士欲言的话语给活活憋了回去。
“别有太大心理负担。”莱薇妮微笑着对博士眨了眨眼,“它就是我以前偷窃的过路人的行李中的其中一点小物件罢了,我甚至连它主人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还挂在胸前?”博士哑然失笑。
“感觉不挂点什么不舒服,空空荡荡的。”莱薇妮的微笑变成了大笑,“其实我家里还有挺多这种坠子的,当然都是抢来的。而我也只是刚好昨天出门的时候选择了这一条项链,所以才会现在还挂在身上。”
“那你还真好意思把赃物在这种时候送给我啊。”博士的右手揉了揉莱薇妮的头发,将它揉成一团鸟窝。
“没有办法嘛!”莱薇妮傻笑两声,“毕竟我现在能送给你的只有这个东西了,就当是个信物吧。”
“作为什么的信物,以后再见的信物吗?”博士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是啊,如果还能再见的话。”莱薇妮也与他对视。
“咳咳。”
凯尔希干咳了两声,将二人之间的气氛冲散开来。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个问题。”在将两人的目光集中过来之后,凯尔希指了指那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跪在地上的斯卡蒂,“她,你打算怎么处理?别告诉我你想把她留给深海,那只会给我们徒增麻烦。”
“你是想说把她杀了以绝后患?”博士皱着眉头。
“我没这么说,而且我觉得你也下不去手,最后肯定会变成我来做。”凯尔希白了博士一眼,“另外我觉得正因为是你,才能想出比杀戮更好也更有效的解决方案吧?”
“的确不能否认你的这句话啊。”虽然稍微有些不太好意思,但博士还是承认了斯卡蒂对自己的褒美,“不过——”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脚步声在这时突然逐渐从西北方向传入了博士等人的耳膜。
“估计是惩戒军或者教宗骑士团。”凯尔希听了听说道,“他们过来来了,预测的一点都不差。”
“以前大静谧的时候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啊。”说罢,她又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但那个时候还有深海猎人能帮助他们。”
“你也挺了解阿戈尔的历史的嘛。”对于初来乍到就知道相关情报的凯尔希,博士并不感觉惊讶。
因为在他的眼中,凯尔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可惜现在没有什么深海猎人了。”凯尔希的目光又放在了斯卡蒂身上,随即摇了摇头,“最后的深海猎人也溺毙在了深海之中吗,还是说这就是他们这一族永恒的宿命呢。”
“不,还没有溺毙。”
博士摇摇头,打开了脚边的黑色皮箱,各式药剂琳琅满目。
“我会让她重新清醒过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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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一百二十八、深海往事·六十二 曾与你的故事
打碎药管,提取源石,蒸腾液体,合成新生。
在黑色的手提箱里,一枚从之前应对混血种时得到灵感的新药正逐渐成型。
“差不多快要来了。”
凯尔希站在巨大岩石的旁边,遥望着海堤上暂时还空无一物的景色开口道。
“而潮汐也是一样。”博士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过说实在的。”凯尔希的侧肩微微靠在岩石凸出的岩壁上,身后的mon3tr蠢蠢欲动,“我还是没搞懂为什么他非得要把莱薇妮给带过来。”
“需要见证者。”博士回答,“刚才斯卡蒂不是说了吗。”
“不,我觉得没有这么单纯。”凯尔希摇摇头,“在这一整个献祭事件的链条中,必然有一环是缺少了她就无法完成的。”
“缺少了我就没法完成……”莱薇妮旁观着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也开始思考起来。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恐惧的意识了。
“嗯,另外说个我看见的事情。”凯尔希另起了一个话题,“在我来伊比利亚的时候,我注意到这里的民众们似乎都没什么精神和感情。”
“你是想说平和吧。”博士一边集中精神调配着新药一边回答,“这里的居民就是这样,能够唤醒他们生活激情的,恐怕只有审判庭的处刑。”
“不,不是平和。”凯尔希摇摇头,“真正的平和是一种闲适的生活态度,而在这种生活态度下所表现出的则是一种自由,一种对激情和平淡可以随意支配的自由,而不是这种行尸走肉一样的死气沉沉。”
“你想表达什么我大概明白,的确给人以这样的感觉。”博士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回想了一番,发现的确是这样。
“换句话说,这种平和安稳实际上是一种异常的表现。”凯尔希摇摇头,“至少以前的伊比利亚是绝对不会给人以这样的氛围的。”
“那你的意思是?”博士将手中的针管轻轻按入注药的模组中,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座城市的管理者一直在压抑这个城市的居民们。”凯尔希说,“这么做的理由我暂且不明确,但这么做的目的一定是为了将居民们的欲望阈值不断降低,从而让他们更容易被满足,或者说……更容易被刺激。”
“我想到了。”这时,莱薇妮突然举起手,对着凯尔希和博士喊道,“是对我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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