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对……”
事到如今,年轻人哪里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半之丞他们估计早早就发现了他的异状,不仅趁机离开,更将装满行李的箱子随意丢弃,用来迷惑他们,拖延时间——别看这箱子里面满满当当,其实全都是些不值钱的便宜货。
包括小六在内,出发前每个人各自都从家里拿一些破了旧了,本来就要丢掉的物件,凑凑埋埋,好不容易填满两个大箱子,所以此时丢了也就丢了,并不心疼。
被耍了……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拳头一点点握紧,刚刚有多么的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现在就有多么的失望沮丧,与此同时,更有一股深深的羞恼与愤怒,从心底深处直涌了上来。
小队长同样也想到了这一层,脸色不比年轻人好看不少,但还没等他开口抱怨,风雨的另一边,突然传来了呼喊声:“头儿,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找到,又不是找着人了,一个破箱子而已,喊什么喊!真是晦气!”小队长没好气地骂道。
那声音停了停,又回话道:“不是,头儿……这边不光有大箱子,还有一个老瞎子!”
“……什么?”
小队长闻言一呆。
……
长枪错错,雨线如织。另一个大箱子被丢在了树林里,当这边的五个人赶过去时,只见一众兵士手握兵器,团团围成一圈,从缝隙之间,能够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正坐在箱子之上。
对方披着一件厚厚的蓑衣,却没有戴斗笠,露出一颗锃亮的光头,任凭雨水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打在头顶,又随着那长长的白眉毛往下落去。
这竟是一个年纪颇大的老人,皮肤和脸都是皱巴巴的,从蓑衣底下伸出的手脚好似一截枯木,紧紧地抱着一根涂了漆的木杖。
他没有像普通的瞎子那样,为了不吓到旁人而闭上双目,反而大咧咧瞪着那一双干涸无神的怪眼,转来转去,仿佛正在睥睨着众人一般。分明其中没有映出任何事物,却让人有种莫名的心悸之感。
即使此时正被好几个斋藤士兵拿枪指着,这老者依旧气定神闲,泰然自若,甚至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烟斗,叼在嘴里,又拿出火石打了几下,然而在这种瓢泼雨势之下,理所当然没有溅出半点火星。
“喂,老头!”
有人出声喊道,这老者却像是聋了一样,毫无反应,又试了几遍,始终没能成功生火,最后像是放弃了一般,突然把湿透了的火石往地上一丢,倒过烟斗,敲了几敲,将填在里面的干烟草倒在掌心,团成一团,猛地塞进嘴里,大嚼了起来。
他的牙齿掉了大半,只剩下稀松几颗,咀嚼之间,不时有烟草的碎屑掉出来,还有几片挂在嘴边的,那模样竟有些像是活着的虫子,触须和半条腿一跳一跳,蠕动不已,让人不禁一阵反胃。
“老头,叫你呢!没听见么,你是不是尾张的探子,在这坐着干嘛!”
老者闻言终于有了反应——
“呸!”
他一张嘴,将嘴里嚼烂的烟草吐了出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这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竟尔穿透雨线,“啪”的一声,糊在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兵士脸上,正中眉心。
“你……”
一瞬间这位士兵似乎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半天,那团黏在眉毛上的烟草才慢慢往下滑去,这一滑,才发现其中竟然还混着一口发黄的浓痰,沿着鼻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找死!”
不等其他人阻止,他勃然大怒,不管不顾,举枪就刺!
一旁的小队长也只来得及喊一声“住手!”,在他看来这个老东西属实可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杀了,然而声音刚出口,却见那老者如闪电般一抬手,枯瘦如鹰爪的手指一伸一探,赫然将那支长枪握在了掌中。
士兵涨红了脸,用尽全力想把枪夺回来,但老者依旧坐在那个大盒子上,一条手臂如铜浇铁铸,紧紧钳着枪身,甚至就连上半身都没有过半点摇晃,直到某一刻,他忽的哂笑一声,把手松开。
那兵士猝不及防之下,踉踉跄跄连退了好几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水泊之中,被雨水和那团混合物弄得乱七八糟的一张脸上,此刻满是困惑与茫然。
“偌大一个美浓,在斋藤道三死了之后,就只剩下这种不成器的货色了么?”
瞎了眼的老者歪着嘴角,语气轻蔑。
四周却静得出奇,只有风雨之声。
单是他刚刚显露的这一手夺枪本领,就足以证明自身实力不凡,也令这帮闲散惯了的斋藤士兵内心暗暗惊怕,一时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都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最终还是那小队长咬了咬牙,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你……”
刚一开口,就见那双无神的怪眼倏然一翻,盲目老者冷哼一声:“你什么你,小鬼,平时你对你家爹娘也是这么说话么?真是无礼之极!”他仿佛是将自己放在了长辈的位置上,大声呵斥道。
“……老人家,请问您究竟是什么人?”
“早这么问不就好了……哼,要不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就凭你刚刚那个态度,被我直接斩了都不冤枉,更别提刚才那个出言不逊的小子了。不过话说回来,做儿子的杀了父亲,做臣子的放逐了主公,礼崩乐坏的国家,你们这种表现倒也正常。”
盲目老者冷冷一笑,随即一敲木杖,站了起来,怪眼一扫,恍如鹰视,“但我这人宽宏大量,不与你们计较,只是就凭你们,还不够资格打听我的名姓,只需要知道,你们在找的那个人,同样也是我的目标。”
“也就是说,老人家您的目标也是长井半之丞?”年轻人悄然咽了一口唾沫,插嘴问道。
“长井……什么玩意儿?”盲目老者却皱起了眉毛,“我说的当然不是这种臭鱼烂虾,是那个女人。”
“女、女人?”
“看来你们比我想的更蠢。”那老者摇了摇头,“早知道就不该在这等你们的,白费功夫,还不如早早追上去……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喂,小子!”
他忽的一声大喝,也不知道口中的“小子”具体是指谁,几乎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盲目老者照旧我行我素,双手撑着那支涂漆的木杖,满是皱纹的脸上扯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你刚刚问我是不是尾张的探子,我确实是,所以现在可以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司了。”
“……啊?”
“拖拖拉拉的做什么,我都承认自己是奸细了,还不快点!”
“是、是——”
……
“阿、阿嚏!”
八寻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这两天她总是觉得鼻子痒痒的,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不过除了打喷嚏之外也没有其他症状,头不晕不疼,也不流鼻水,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请人煮了几碗姜汤,热腾腾的喝了下去。
有一说一,这味道比舞衣做的好多了,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但不知为何,她莫名有点想念那一碗又烫又辣,难以入口的姜汤。才离开没几天,居然就开始想回去了……
她自嘲地一笑,又听身边人关切地问道:“八寻姑娘,你没事吧?”
正是长井半之丞——谢天谢地,或许是因为如今他们身在安全的地方,不用再担心隔墙有耳,这位仁兄也终于不再一口一个夫人了。
两天前,在她提醒过半之丞有人趁着大雨偷偷离开之后,这位蜂须贺的重臣反应极快,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一遍派人去前方的关所查看情况,一边听从八寻的提议,将两个行李箱子各自丢到了远处,随后抬起轿子,顶着风雨来到最后一处关所。
正如八寻猜测,关所此刻空无一人。
“居然……”
能被小六挑选参加这次行动的,无疑都是深得对方信任之人,而这些人之中居然出了叛徒,知微见著,不知道蜂须贺内部究竟还有多少奸细,只要稍微想想,半之丞就觉得一阵心烦,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挤出墨汁一样。
不过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只将此事放在了心里,准备回去之后再与小六商量,这边则是打了个时间差,趁着那个叛徒带走了所有卫兵,趁机大摇大摆通过关所,当晚就抵达了井之口的住处。
这里似乎是蜂须贺一族很早之前就准备的落脚点,隐蔽僻静,只有少数人知道,不用担心行踪暴露——反正半之丞是这么说的。
但之前藤吉郎与小六谈的是请他帮忙将人送到美浓,如今不单安全抵达,更是连住处都安排好了,蜂须贺一族可谓仁至义尽,八寻本以为半之丞接下来就要告辞离开,谁知对方依旧留在了这边,忙前忙后,各种帮忙打听阿秀的下落。
“……八寻姑娘不用在意,就像猴子说的,道三大人昔日对蜂须贺一族有恩在先,我们没能救他一命,已是过意不去,现在有机会能够帮他的女儿一把,自然更没有推辞的道理。”
半之丞如此说着,随后却又叹了口气,“不过话是这么说,这两天下来,我四处打听了一遍,又去找了找这方面的朋友,可惜什么收获也没有……说句难听的,人海茫茫,想在这么大的美浓国找一个人,有如大海捞针,着实不易。”
“既然如此,长井大人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办法呢?”
“哦?八寻姑娘有何高见?”
半之丞本来其实没怎么将这位盲姑娘放在眼里,一路上的礼貌应对,也只是因为主人小六的命令。但经过前天的那件事,他多多少少对女子改变了印象,此刻听了这句话,并未不满,而是拱了拱手,虚心请教。
“高见不敢,只是我以前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来现今急着要找阿秀姑娘的,肯定不止咱们几个,与其毫无头绪四处乱找,不如效仿诸葛孔明,借一回‘东风’……”
八寻停了一停,笑着问道,“不知长井大人意下如何?”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百年的倒影
茫茫人海,行踪难觅,比起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特定的某个人,以一群人为目标显然要容易得多。
长井半之丞本身也是一个能干之人,只是性格相对一板一眼,脑子轻易转不过弯,如今被八寻简单提醒了一句,登时恍然大悟:“姑娘的意思是,咱们不寻正主,而是跟在那些同样在找阿秀姑娘的人后面,伺机出手?”
“正是如此,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与其各自奔忙,不如齐心同力。”
“确实,就怕对方不愿‘合作’。”
“别被发现就好了。”
“有道理。”
半之丞做事利落,打定主意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将一同过来的几个手下打散开来,分别去不同的地方打探消息,自己则扮成一个货郎,走街串巷,留意着井之口周围的动静与传闻。
这里是稻叶山城的城下町,整个美浓国的腹心要地,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肯定是最先知道的,而在有意无意之间,平日里市井民的交流闲谈,其中往往也包含着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所谓的情报工作,打探消息,很多时候也就是这样沙里淘金,从这些日常的边边角角中挖掘出有用的东西,加以整理。尾张的野武士如此,伊贺甲贺的忍者亦然。
像八寻前世看的那些作品,忍者们动辄潜伏进大名居所,躲在天花板或者榻榻米下,轻轻松松如入无人之境,等到快要被发现的时候便假冒狸猫老鼠蒙混视听,趁机溜之大吉,这种情况现实里不是没有,可除非没得选,否则很少会有人愿意如此行险——
毕竟主命无穷无尽,工作是做不完的,自己的小命却只有一条,没了就没了,不可不慎。
但八寻身在此处,纯粹出于自愿,而并非是受了谁的命令。话说回来,她之前才拒绝了信长的招揽,如今却又因为一个相识不到数日的萍水之交冒险来到美浓……想到这里,八寻不禁觉得自己这个性格实在是别扭得很。
顺带一提,私底下她其实不止一次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情。
虽说八寻本人其实不怎么在意虚名,对于如今的生活也算安之若素,然而人生在世,适逢其会,无论再怎样少私寡欲,淡泊名利,在内心的最深处,难免也有着一番蠢蠢欲动的心思。
说是雄心壮志可能有点抬夸张了,不过她前世浸淫网络世界多年,看过的各种穿越题材网文不下千万字,每每在生活中遇到挫折,或者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之际,都会不由自主地畅想,想着如果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穿越到古代,那必然是如鱼化龙,大展拳脚,一扫六合定寰宇,名留青史后人传……
等到这块“馅饼”当真砸到头上,八寻却又变成了好龙的叶公。
并不是完全没有世俗的欲望,相比起平民百姓,当然是高高在上的武士更好,比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人,肯定更愿意当一个富可敌国的豪商,人性如此,谁都不能例外。
尤其今时不同往日,随着小澪一天一天逐渐长大,她渐渐也有了身为父母的自觉与通病,总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统统搬过来送给自家女儿,然而如果几人一直过着现在这种清贫的日子,衣、食、住、行,各方各面,都免不了要委屈对方。
当然,小澪自己大概不会觉得委屈,就好比一辈子都没尝过荤腥的和尚,肯定也不会馋那一口滋滋冒油的东坡肉。可八寻前世是吃过、见过、享受过的,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佳肴,又如何能心安理得,让女儿陪着自己吃一辈子的小米和咸菜?
别的不说,仅靠着弹琵琶赚的钱,混个温饱倒是没问题,但再往上,好吃一点的东西就需要咬一咬牙了。至于龙子上次在信里提过的南蛮金平糖,以及欧洲国家的各种甜点食物等等,那就更是想都别想。
再加上除了小澪之外,还有初芽、民治丸、以及左卫门右卫门这些人,他们各自因为不同的理由,如今都跟在了她的身边,若是没有能力,迫于无奈只能穷困潦倒倒也罢了,但只要她想,明明有好几个门路与方法,可以过上比现在稍微更好一点的生活……
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为身边之人考虑考虑。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踏出这一步呢?
八寻独自思考了很久,最后终于找到了答案——是因为害怕。
世间绝大多数的畏惧都来源于未知,可某种意义上,她正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所以才会畏手畏脚。
曾经她之所以不愿意接受山本勘助的邀请,就是想到了武田家最后的结局,若非是后世的历史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谁又能想象得到,现如今如日中天的武田家,会在仅仅二十年后彻底覆灭呢?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武田家肯定是不能去的。但若是按照这种思路,现如今最值得一抱的大腿,肯定便是正在崛起的织田信长了……又或者更进一步,将筹码压在藤吉郎或者三河的松平元康身上,提前占一个家中元老的位置。
凭借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度过未来的几次风波,只要不出意外,比如得病或者早早战死沙场,等到这两位天下人发迹之后,自己的待遇多半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此一想,一条康庄大道好似就在眼前,可八寻却迟迟无法下定决心。
之前也是,当信长递出橄榄枝时,她第一反应并非惊喜,而是一瞬间想到了之后数十年的光景:
那是一场又一场惨烈的苦战、是被火焰吞没,恍如阿鼻地狱的比叡山、是哭泣着与丈夫道别的美姬、是金碧辉煌的安土城,是拿在手中的骷髅酒杯,是尸横遍野的伊贺谷、也是本能寺熊熊的火光……
织田信长的人生经历,在各种游戏与动画电影电视剧里早就品鉴得够多了,如果她答应了信长,以对方不拘一格的个性,多半不会介意她是女儿身,照样可以踏上仕途。但……之后呢?
如今就连一个仅仅认识几天的阿秀,她都狠不下心放弃,又何况是未来身陷本能寺的信长?可要是她贸然插手,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万一蝴蝶翅膀一扇,将元和偃武的两百年扇不见了,又该如何是好?
德川幕府的治世并不完美,但无论如何,那毕竟是常年战乱以来,难得的太平岁月。八寻时而会想,如果她胸怀野心,参与到这场逐鹿天下的竞争之中,且不提有没有这种本事,即使最后真让她夺得了天下,又能比德川家康做得更好吗?
正因为知晓未来的局势变化,知道如果一切没有太大的变动,数十年后,这个国家就会暂时性的安稳下来,小澪这一代人,以及再往后的几代人,终于不用再担心战祸兵燹,可以得享太平——即使这份和平有着种种限制与代价,可太平之犬,总归胜过乱世之人。
仿佛一池静水,水面倒映出的景象是如此静谧,如此祥和,让人不敢轻易触碰,唯恐涟漪荡起,让这片倒影支离破碎,无法回归原状。到时破碎的,有可能是数万,数十万,乃至数百万人的一生。
“要是我能更加果断一点,或者心肠再硬一点的话……”
她有时会忍不住心想。
然而性格这种东西,一旦成形,就好难再去改变,前世今生,几十年下来,早就根深蒂固,轻易是改不了的,只能放任自流。
不过相比起自己的别扭个性,阿秀的下落与安危显然才是当务之急,八寻也只是在偶尔睡不着觉,百无聊赖的时候才会胡思乱想,三省己身,到了白天,她则是与半之丞等人同样,一大清早就出了门,四处搜寻打探。
她的那面琵琶因为不好带过来,所以留在了尾张,让藤吉郎与民治丸代为保管,虽然这琵琶破破烂烂的,应该也不值几个钱,但毕竟是父亲天枫吾郎的遗物,八寻平时还是比较爱惜的。
虽然偶尔也会拿它殴打别人,但每次都很小心,只砸脸,不砸别的地方,而且也特意绕开了鼻子额头这种比较硬的位置,确保琵琶琴身不会因此受损。至于那些惨遭琵琶糊脸的敌人……
反正到现在一个出来抗议的都没有,想来他们肯定也是不介意的。
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没了琵琶,无法弹琴,八寻于是重操旧业,换回她那身洗到发白、缀着补丁的旧衣服,左手提着拐杖,右手拿了一个缺口的破碗,再在脸上抹一点墙灰,头发稍微抓一抓弄乱一点,整个人于是立马又从风韵十足人见人爱的武家少妇,变成了可怜巴巴狗见狗吠的小乞丐。
等到出了房间,与蜂须贺一众打过照面,直把他们惊得目瞪口呆,半之丞更是欲言又止:“八寻姑娘,你也不用……如此……如此作践自己……”不知道自个脑补了什么,他的语气复杂之极,隐隐更带着一丝钦佩。
但对于八寻自己来说,如今的这副扮相,看着寒碜,其实反而要比前两天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自在许多,当时那件衣服质地太好了一点,让她始终觉得有些不踏实,一会儿怕勾着什么弄破了,或者蹭到跌倒弄脏,一会儿又担心要是遇到敌人大打出手,免不了沾上血迹等等,实在可惜。
直到换回自己平常的衣物,感受着熟悉的粗粝触感摩擦着肌肤,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忍不住自嘲,这下可真是应了那句俗话,“老山猪吃不来细糠”了。
不过话虽如此,八寻平时也不会没事闲的特意扮成乞丐,之所以如今这么做,乃是为了方便打探消息,毕竟这个行当的从业者不管出现在哪儿都不稀奇,平日里也不会有谁正眼看他们一眼,可谓是一种十分方便的身份。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八寻姑娘你一样,扮乞丐扮得这么像……要是我们也跟着这么做,估计马上就会露出马脚,被卫兵抓住审问了……”
“你这是在夸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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