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听无可听,八寻于是将注意力拉了回来。
那位阿优姑娘已经早早准备好饭菜,端了过来,随后又告辞离开了,临行之前还留下了一枚铃铛,让两人有事可以摇铃铛唤她过来——某种意义上阿优倒是没有说谎,拿过来的只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小米、腌菜、还有酱汤,姑且可以吃饱,至于味道嘛……就不要在意了。
不过考虑到他们如今乃是被斋藤家追捕的身份,还能够拿出这些热腾腾的食物招待客人,已经算得上是颇有本事了。
“八寻姑娘,我看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有什么在意的事情么?”
甚内生得牛高马大,一颗心思却很是细腻,刚刚见她独自出神,便也没有贸贸然出言打扰,直到此时方才询问道。八寻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肚子饿了而已。”
“原来如此,确实,我也是,一旦肚子饿了就特别不喜欢动脑子。”甚内哈哈一笑,“正好他们也把饭菜端了上来,八寻姑娘既然饿了,正好多吃一点。我现在还不怎么饿,要是你觉得不够的话,可以把我的这份也吃了。”
“甚内大人也吃一点吧。”八寻姑且劝了一句,见对方依旧迟迟不动筷子,也不再劝,自己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她的食量不大,吃东西也是以细嚼慢咽为主,咀嚼与喝汤的时候也不怎么发出声音,吃了半碗左右,放下筷子,从怀里取出手帕,擦了擦嘴,又叠好收了起来。
“这就吃饱了?”甚内一愣。
“饱是不饱,但……已经足够了。”她微笑着回答,顿了一顿,忽然又道,“话说回来,甚内大人。”
“什么?”
“今天早上出行的时候,我记得您有说过,之所以让半之丞大人留在那边,一者是考虑到杉丸先生作为万阿身边的亲近之人,可能也会被别人盯上,所以让他留在那边以防万一,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只是还没来得及说,我们便发现了地上的几具尸体,这个话题也因此暂时搁置了下来。却不知道您当时想说什么?”
“原来是这件事情……嗯,我猜你肯定也会问。不过在我解释之前,八寻姑娘不如先自个猜上一猜,看看能不能猜中?”甚内挠了挠自己的胡须,一笑说道。
“这嘛……”
八寻好似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毛,稍作沉吟,就在甚内打算揭晓答案的前一刻,忽的答道,“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先往简单的方向猜测,或许是您有什么事情想要单独与我说,所以才想趁着这个机会将半之丞大人支开,对吗?”
虽然以问句收尾,她却没有等甚内回答的意思,而是接着说道,“至于要说的事情,小女子冒昧猜想,多半是与您的身份有关——甚内大人,若是我没猜错,您当年应该是卖栗子的吧?”
此言一出。
甚内摩挲着下巴的手指蓦然一顿,本来歪歪斜斜坐在那里的姿势,也一下子直起了后背,上上下下,用一种奇妙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中异彩连连,过得几秒,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没错,就跟你说的一样,我当初就是卖栗子出身的!哎呀,本来还以为能多瞒一段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啧啧啧,不愧是吾郎兄弟的女儿,了不起,了不起!”
“赞谬了。”
猜测得到了本人的证实,八寻殊无意外之色,只是抿着嘴角,微微一笑。
她所说的“卖栗子”,自然不是字面意思,而是一句隐语:
要知道伊贺与甲贺这两个地方名气很大,哪怕是远在九州或者陆奥的人们也听说过这两个地方以忍者出名,是以当地的人们轻易不会将这两个地名挂在嘴边,否则光是听到伊贺或是甲贺,就足以让别人心生疑窦,怀疑你是不是忍者。
因此这两个地方出身的人们为免暴露身份,平时互相都以暗语代称,甲贺的忍者一般管自己叫“乡家人”,另一边则是用栗子指代伊贺。至于这个暗语的出处众说纷纭,有说是因为古时候伊贺的戏称就是毛栗的,也有说是因为伊贺国与京都、奈良正好相距九里——而九里与栗子在日语之中又是同一个发音——有人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个称呼。
反正不管最早的原因是什么,到得现在,伊贺人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互相确认身份,而且后面又具体衍生出了各种不同的代称,例如用栗子肉来形容深闺女性,栗子壳则是那些出外卖命工作的男人;又或者用“卖栗子的”代指大多数下忍和中忍,平时负责发号施令,分配任务的上忍则是“吃栗子的”等等。
八寻此时这一问,相当于在问甚内是不是伊贺出身,对方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事其实并不难猜测。人的嘴巴或许会撒谎,但经年累月锻炼出来的本事却没办法骗人,甚内这一路上施展的身法,以及他与旁人交手时所用的兵器与招数,在在都表明了自己的出身与传承——众所周知,伊贺除了三大上忍之外,往下还有十一达人,但除了这几家之外,历朝历代,都不乏有那些隐世或者落魄之人躲进伊贺之中。
是以伊贺群山虽是弹丸之地,其中却是藏龙卧虎,不知道究竟有着多少豪杰,也正是因为这样,数百年来,任凭其他地方打得热热闹闹,头破血流,包括北边的邻居甲贺都统一了好几次,唯独伊贺始终保持着一盘散沙的情况,即使是德高望重如藤林长门守,又或者忍术精湛如百地丹波,也始终没能一统伊贺。
八寻曾经听父亲与兄长提到过,伊贺过去曾经有一族善使手甲钩,自称是久远之前与大和朝廷对抗的土蜘蛛后裔。他们后来与百地丹波守为敌,兵败四散,从此在伊贺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天枫吾郎当时大概已经有了起兵逐鹿的心思,想要找到这一族的后人,借助他们的力量对抗百地丹波,只是这个话题只在当时听过一次,却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但如今甚内既然提到了“吾郎兄弟”,说明天枫吾郎最后多半还是成功找到了土蜘蛛一族,然而双方是什么关系,天枫吾郎身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何甚内会变成蜂须贺小六的部下……这些疑问浮上心头,八寻却并不着急。
毕竟这个话题是甚内主动抛出来的,不用她急着询问,对方也自然会一一解答。
不过在这之前……
“咦……八寻姑娘,我怎么感觉腿有点麻,是坐得太久了么……”笑声忽的一停,甚内保持着那个半歪半正的坐姿,有点疑惑地开口。只是这句话说到一半,他蓦地脸色一变,“不对,是毒!小心,有人下毒!”
话音未落,甚内挣扎着就想起身,手也伸向了自己腰间的手甲钩,只是身体的麻痹更快一步,才刚刚站起来到一半,两条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噗通一声,庞大的身躯重重跌倒在地,嗫嚅着嘴唇,想要说话,又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他两只眼睛瞪得很圆,很大,仿佛两颗铜铃,愤懑又不解地瞪着天花板。
比起惊诧,心中更多的却是不解——他到底是怎么着了道的?
到了这里之后他明明一直都很小心,就连那个阿优端上来的茶水和饭菜都是一口没吃,生怕着了道……何况八寻姑娘又吃又喝,一样都没落下,要是其中有毒,她又为什么一点事情没有……
“所以我刚刚才劝您,多少还是吃几口饭菜。”
八寻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她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摸索了一下,拿起阿优方才留下的铃铛,晃了几晃,清脆的声音传了出去。
很快,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便靠近过来,“唰”的一下,拉门打开,那位阿优姑娘手中拿着团扇,扇子上几根绿竹,在微微的风声中一摇一晃。
她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一扫室内,看着倒在地上,正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这边的大汉,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用团扇捂着嘴角,嘻嘻地笑了起来:“果然,我就知道这位客人一定会中招的,毕竟他看着就是一副不饿又不渴的样子……还是这边这位漂亮姐姐比较听话,乖乖吃饭喝茶,不就没事了嘛。”
“你……”
“好了好了,别你啊我啊的,来,客人,张开嘴,等我喂你喝两口茶,然后你就能动了。”阿优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伸手捏住对方的那颗朝天鼻,等到嘴巴一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直接将整杯茶灌了进去。
结果自然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但果然如女孩所言,这一杯茶喝进肚子里,甚内狼狈归狼狈,倒是能动弹了,他一跃而起,第一时间拉开距离,神情警惕:“这茶水的味道不对,你往里头放了什么东西!”
“茶水里面放的当然是解药呀。”
“你说茶里面的是解药,那毒又在……不对,是你身上的味道!”甚内终于察觉到空气中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如同竹子般的清冽香味,随着女孩靠近而变浓,又随着距离拉开而变淡,正是来自女孩身上。
“没错,你终于发现了,这是我哥哥帮忙配的香囊……毕竟阿优我又不会武艺,当然要另外准备一点防身的手段啦。当然,和大鼻子叔叔不同,这位漂亮姐姐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她又转过头来,笑眯眯地问道。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波三折
这可能是甚内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但换句话说,也可能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餐解药——凡事都有两面,是好还是坏,往往只取决于你是从哪一方面看待这件事情。
唏哩呼噜,连吃带喝,完了筷子一丢,把嘴一抹,感受着身体里那种莫名的麻痹逐渐褪去,手脚的知觉恢复正常,甚内这才哼了一声,有点余怒未消地瞪了旁边少女一眼。
阿优则是半点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用团扇掩着下半张脸,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一副很是愉快的表情。
这模样看在甚内眼中,不禁更是一阵气恼,不过这倒不是正儿八经的愤怒,更多的仍是一种羞恼。
毕竟对方并非是当真抱有恶意,而且还直接将解药端了上来,只是他自己没吃而已,如果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别人不会觉得这位阿优姑娘狡猾卑鄙,单会嘲笑他的愚蠢罢了。
甚内自认也算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平时一般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如今却莫名其妙栽在了一个小姑娘手里,尤其这个小姑娘看外表甚至比他足足小了一轮有余,柔柔弱弱,风吹就倒一般,与他的反差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被算计之后的羞赧之感也越发强烈,一时间,真不知道这张老脸就该往哪里搁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现场并没有其他的目击者在——除了八寻姑娘之外——但一者八寻属于外人,不是手下或者同僚,其次,这几天相处下来,甚内对这位的性格也略有了解,并非是那种多嘴饶舌、喜欢说人闲话的类型,倒是不用担心。
最后,对方确实不是“目”击者。
即使有所耳闻,也没直接看到他直挺挺倒在地上时的狼狈模样,好歹算是给他留了那么一丁半点的面子。如此一想,哪怕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甚内的心情仍是稍微有所好转。
只是盯着阿优的眼神依旧有些不善。
那少女也不在意,等到甚内把掺了解药的饭菜吃完,手脚利落地收拾完毕,端了出去,过得片刻,再回来时,美波与阿秀两个人却也一块跟着过来了。
八寻从中途开始就收回了注意力,有意不去听那一边的动静,因此也不知道那首领与万阿夫人彼此之间交谈了什么,但考虑到这是楚叶矢众内部的“家事”,只要对方不提,她也乐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美波没有换衣服,仍旧是那一身便于行动与战斗的铁制轻甲,薙刀镰抱在怀中。阿秀则是另外换了一件比较宽松的便服,伤处的绷带似乎也换过了新的,腰佩双刀。
两人各自坐下,阿优摇着团扇,也拿了一个垫子过来,陪坐在旁边。
“首先要向二位说一声抱歉,虽然我们的首领本来想要亲自过来,但她老人家旧伤未愈,身体欠佳,不能久动,所以……还请见谅。”美波第一句话便是低头致歉。
甚内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比起那种大人物,和认识的人打交道也要更轻松一点,不如说是正合了我的心意——八寻姑娘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对。”八寻点头。
“感谢二位的体谅。”美波松了口气,又将目光望向八寻,“八寻姑娘,在尾张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阿秀说过了,当时多亏有你出手相助,救了她一命,否则还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楚叶矢众从来都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日后你有任何需要之处,只管开口便是。”
这话先前在树林里她好似已经说过一次了,但那个时候美波说的是“这份恩情日后我必会报答”,这次却将整个楚叶矢众也一并带上,显然这不光是美波一个人的想法,多半是有着那位“无明大人”的授意。
人情账最是难偿,尽管如今的楚叶矢众早已不复往日声势,在这边的又只剩下小猫小狗两三只,可既然他们愿意给这个人情,八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笑着应了下来。
“不过……据我所知,尾张与美浓最近几年关系紧张,国境周边关卡重重,一般人难以通行,却不知道八寻姑娘你来此所为何事,又为什么会与这位……”
说到这里,美波看向甚内,话音停了一停。坐在她身后的阿优以扇掩口,用细若蚊呐的声音提醒了几句,美波目光微微一动,这才接着说道:“——这位海东郡蜂须贺的甚内大人结伴行动?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不妨说上一说,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帮上忙的地方。”
“啊……”阿秀也静静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这话听着好听,其实也是在旁敲侧击询问她的目的了。还没等八寻回答,一旁的甚内却先摸了摸胡茬:“奇怪,我有自报过家门么?没有的话,怎么一下子就被人喊破来历了?”
虽然他的语气有着几分戏谑,但神情已经变得有些认真了起来。刚刚在树林里一番交手,眼见那个瞎眼老头与美波都非平庸之辈,为了谨慎起见,甚内并未用他自己那稀疏平常的刀法,而是擎出了最擅长的兵器,手甲钩。
这种武器看着吓人,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一种农具,农民们用它来修剪稻子之间的杂草,后来才逐渐被人用在了战斗上面。然而手甲钩易学难精,加上战阵之中不好施展,所以一般只有那些忍者、密探之流才会特别花心力去学习。
而甚内出身的土蜘蛛一族,便是以钩爪之技闻名,据说其中的佼佼者甚至可以凭借着一副手甲钩,轻轻松松翻越十多米高的悬崖与高墙,来去敌军城堡如入无人之境。
当然,甚内自己是远远做不到这种事的,否则天下之大,早就去那些大大名处谋个正经的一官半职了,又何苦像现在这样,待在蜂须贺小六的手底下帮他做事。
不过他与小六并非完全的君臣关系,而更接近于合作关系。小六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这方面的事情,想让他正式加入蜂须贺,最后却都被甚内拒绝了——
蜂须贺小六固然是个不错的上司,但还没到值得自己献上忠诚,付出性命的地步。
正因如此,为了在有必要的时候与蜂须贺撇清关系,甚内在美浓的这些年一直是在独自经营势力,将自己的身份隐藏得很好,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几乎没怎么借助过蜂须贺那边的助力,想来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他与蜂须贺一党有着关联。
美波也不例外。
一开始在树林的时候,对方显然没能认出他来,甚至一度以为他是那个瞎眼老人的帮手,然而到得现在,她却一口喊破了他与蜂须贺的关系,要说这中间发生过什么的话……
甚内不由将目光望向了那个躲在后面的小姑娘。
尽管他不像八寻一样耳力过人,没能听见对方具体都说了些什么,但直觉告诉他,多半就是这只小狐狸害得自己露了马脚。
空气中依旧浮动着淡淡的清冽异香,这香味来自阿优系在腰上的那个朴素布囊,似乎是用了几种山间草药调配而成,闻得久了会让人身体麻痹失去知觉,不过在场的几个人事先都已经吃过了解药,此时并不在意。
唯独甚内一闻到这味道,脑子里就会想起自己刚刚是怎么砰一下摔在地上的,导致脸色总是有点不太好看。
迎着他的视线,阿优还是那种笑眯眯的样子,拿团扇掩着半张脸,将那一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亮,分明是在笑,又偏偏让人找不出什么毛病,只能暗自生气。
“这嘛……”
不知道是压根没有察觉到现场略显的气氛,又或者是察觉到了却并未放在心上,八寻只将食指在膝前的拐杖上轻轻一敲,稍作沉吟,回答道,“实不相瞒,小女子此行是受了织田上总介大人的委托,打算一探斋藤义龙大人之生死。”
“哦?”美波闻言一怔,下一刻,又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甚内也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说因为担心阿秀姑娘有伤在身,白白送命,才想着来看看能不能救一救人的吗?怎么一转头又变成查探斋藤义龙是生是死了……这个疑问刚刚浮现出来,他心念一动,忽然又明白了过来。
如今阿秀这个当事人就在这儿呢,按照八寻的说法,两人之间非亲非故,充其量只能算是萍水之交,虽说甚内有点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为了一个初初相识的陌生人甘冒危险,但想来这大概就是对方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
当年的天枫吾郎也是如此,不仅对朋友两肋插刀,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们,只要遇到困难向他求救,也肯定会在力所能及的范畴内帮上一把,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一样会将仅有的食物让给别人。
所以才有了“忍侠”这个绰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不失为一种“子承父业”了。
无论如何,在甚内看来,当年的天枫吾郎也好,如今他的女儿也罢,越是这种人,越是不会想要挟恩图报,若是熟人好友也就罢了,要是当着阿秀的面直接说出“我是因为担心你才过来”这般话语,无异于是在向对方邀功与索求回报。
像这类事情,八寻多半是不屑做的。
所以才另外找了个理由,好让话题能够继续下去,就是不知道受了织田信长委托的这件事是真是假,若果八寻姑娘当真与织田一方有关,而蜂须贺小六又插手其中……
这样的话,甚内觉得自己大概就要开始重新审视蜂须贺与织田,还有自己与蜂须贺的关系了。
思绪一变再变,放在现实不过是转瞬之间,他回过神来,正好看到美波身体微微前倾,一脸认真地看向八寻,说道:“此事就请包在我们身上,三日之内,我们一定会将这件事查得清清楚楚,再将消息告知阁下。”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实话实说,其实我们对这件事情一直心存疑虑,毕竟虽然传言义龙在年初时得了麻风病,此后急剧恶化,旋即病逝,但其实并没多少人亲眼见过他的模样,对于患病的说法,也还没有太多的实证——说起来,即使没有八寻姑娘你在,我们也打算找个时间潜入稻叶山城,确认一下义龙的死讯是真是假,再做打算的。”
美波坦然相告。
他们的情况明显不怎么好,人丁凋零,又被现今的美浓国主视为眼中钉,急欲拔之而后快,即使是在这座作为根据地的宅院之中,八寻侧耳聆听,也只听到了十多个人的动静。
相比起其他动辄出动几十人的楚叶矢众,彼此的差距甚至都让人觉得有点可怜了。
不过换一个角度考虑,想要除掉他们的人乃是斋藤义龙,如果义龙真的死了,他的儿子斋藤龙兴对于祖父道三,以及当初站在道三那一边的“叛党”其实是没有太多恶感的,只要用对了方法,未尝不能与斋藤家化敌为友,摆脱被追捕的身份,重新回归太阳底下……
这一切的前提,都需要义龙是真死,而非假死。
虽然与织田信长、浅井长政的理由不同,但美波等人显然也亟需确认这个消息之真假,然后才能决定是要试着与新君龙兴接触,又或者继续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甚至直接想办法逃离美浓。
可说是与八寻的目的不谋而合。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各位了。”想到这一点,八寻也不再多言,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若是中间遇到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不用客气,直说即可。”
“好。”
美波也是爽快,没有再互相推辞来推辞去,立刻就应了一声,“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安排,要留宿吗?”
“好意心领,不过家里还有同伴在,我们这次出来得匆忙,得快点回去报个平安,免得让人担心。”
“那我也不留你们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听阿秀讲你喜欢喝酒,等有机会了,我请你尝一尝这边当地的土酒, 味道清冽可口,与尾张大是不同。”
“呼呼,真是让人期待。”
八寻轻笑一声,拄起拐杖,缓缓起身,先是向着对面的三人点了点头,行了一礼,接着才转过头来:“甚内大人,我们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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