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八寻 第189章

作者:青白不醉人

那绿衣服的少女闻言瞪了对方一眼,好像是在责怪青年打扰了自己的兴致,“明明你比我也大不了几岁,为什么总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啦!”

“与其说我死气沉沉,不如说是丽璐你太任性了……”黑头发青年又叹了口气,“这次也是,本来咱们只是说好去一趟吕宋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一路跑到了地中海,而且好死不死还偏偏惹上了那个凶名赫赫的海盗王,差点连船都被打沉了,大家一起喂鱼……”

“好啦好啦,这件事你都已经从伊斯坦布尔一直唠叨到现在了,你说不腻我听着都腻了……何况咱们现在不是还活着嘛,说明那个海盗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哈哈哈哈!”

“所以说问题不在这……”那青年摇了摇头,似乎是决定不再对牛弹琴,话锋一转,“对了,冢原小姐与白木先生呢,他们二位应该是要在这里下船的对吧?”

“是暂时,暂时下船!我说过很多遍了,只要上了我丽璐·阿歌特的船,就是我阿歌特商会的人了,现在只是大家各自分头行动而已!”

“好好好知道了,暂时,暂时下船……所以他们人在哪?”

“不知道哎,行久的话应该是一如既往在练剑吧,至于龙子,不是在水手室就是在娱乐室……我记得她最近不是跟那个阿拉伯的小姐姐玩得挺好吗,名字好像是叫……叫……叫什么来着?”

“人家叫阿芝莎,阿芝莎·努连纳哈尔。”

卡米尔扶着额头,发出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声的叹息,“我说啊,丽璐……别的事情就算了,好歹把你自己船员的名字记一下吧。”

“哈哈,这不是有卡米尔你在嘛!”

一阵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丽璐·阿歌特丝毫没有把同伴的数落放在心上,依然是那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踮起脚尖,手搭凉棚,望着越来越近的地平线,以及那与自己故乡截然不同的街道风景。

眼中满是对未来的雀跃与期待。

……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敌风火轮

京都。

自从延历十三年,桓武天皇从旧都长冈京迁都至此后,已经足足过了将近八百载。这座古老的都城历经了无数风雨,饱受战火摧残,虽然已现衰败颓然之相,却依旧是全国居住人口最多的一座城市。

有人说这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体现,有人则将其视为乱世当中的一线曙光,仿佛这座古都的存在,本身便象征着一种屹立不倒的传承。便如同漫漫长夜过后,朝阳总会升起一般,他们相信这场长久的战乱也总有一天会平定下来,和平终将再次来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之上——

但那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十年,还是下一个百年,又或者更久?

在后来的人们眼中,历史如同一本摊开的大书,每一年每一个月乃至每一天,发生的事情统统记录在册,任人翻阅,如此清晰,如此明确。

然而对于当下的众人而言,未来却仿佛一片深不可测的迷雾,无论是聪明绝顶的智者,亦或是慧眼独具的先知,皆难以拨开这片雾气,从中寻见一条足够让万人通行的康庄大道。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不辨前后左右,摸索着踉跄而行。

智者犹然如此,凡人更不用提。

足利义辉从来不觉得自己算是一个聪明人。

他今年二十七岁,即使放在敦盛那句脍炙人口的“人生五十年”里,也不过是堪堪过半,正值壮年。

一般按照常理的话,像他这种身居幕府征夷大将军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就连这唯一一个在上头的人也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傀儡,实质上,在大明与其他东亚各国看来,历代幕府将军便是当之无愧的日本王——如此位高权重,理应意气风发,城府深沉,不怒自威。

奈何当今之世,礼崩乐坏,兵强马壮者为王,曾经的幕府将军架空了天皇,如今却连将军自己也被臣下架空,不知是否因果报应,想来难免令人唏嘘。

尽管足利义辉心怀壮志,试图重振幕府威名,奈何他之对手乃是赫赫有名,允文允武的一代人杰三好长庆。屡次兴兵,屡次战败,最后就连他最大的靠山近江六角家也不愿再与三好作对,斡旋议和,明面上是将将军迎回京城,重开幕政,但实际上,是把足利义辉关进了一座精心设计的囚笼,平日里衣食住行,一举一动,皆在三好长庆的监视之中。

这是永禄元年,也即是公元一五五八年的事情。随后将军像是看清了现状,心灰意冷,变得老实了起来,整整两年间都没有做出过什么反抗的举动。

虽则私底下有传言称他多次派出刺客,企图暗杀三好长庆,不过一来他们拿不出明确的证据,再者两位当事人又对此只字不提,将军没有辩解,三好亦未追究,因而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听过便算,没有多少人当真。

然而两年之后,随着三好长庆的左膀右臂,家中重臣三好义贤战死久米田,三好家虽然不能说是元气大伤,却也隐约有了一丝衰落的迹象。

可能是敏锐地看出了这一点,也可能只是碰巧对上了时间,足利义辉趁着那位东国有名的新阴流剑圣携徒上京,准备在将军面前展现武艺的良机,力排众议,决定召开一次久违的御前比武,尽邀天下高手,齐聚京都。

包括足利家内部,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年轻的将军想要趁机展示权威,对此事究竟是好是坏,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同样是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但在足利义辉的一力主张之下,只要三好长庆不曾表露反对意见,便并没有谁愿意当这个出头鸟,跳出来公开反对将军的决定。一日复一日,御前试合的各种准备,紧锣密鼓地推行了下去。

时间一晃而过,来到了八月初旬。

决赛的场地最先布置完成,毕竟是要让天皇与将军,还有一众真正掌握实权的大名们待上好几天的地方,找来的工匠也是格外用心,深怕今儿哪里没注意有了疏忽,明天一转头就因为无礼的罪过被砍了脑袋——本来替将军效力就拿不到多少工钱,万一连命都丢了,那才真叫冤枉呢。

因此这些匠人们几乎是掏空心思,施展浑身解数,在极其有限的预算之下,硬是将决赛的场地搭建得有模有样,好看又精致。

只是一方紧一方松,这边认真了,其他的地方就不免多少有点粗糙,例如几处海选与初赛的场地,反正没有大人物在,索性直接搭了一个小小的木台子,勉强能让人在上面腾挪两步,过个几招也就够了。

详略得当,有取有舍,随着御前比武大会的消息传出,不仅各地的修行武者纷纷前来,商贾小贩们也迅速闻风而至,为这座陈旧的城市不断注入新鲜血液。

虽然另一方面,町内一时难免变得龙蛇混杂,治安混乱,但由于三好长庆有意限制将军的权力,就连京都的日常警备,平日里也是由三好家一手操办,免得让足利义辉掌握太多兵力,又要像之前那样蠢蠢欲动。

这个想法本身很正常,不过凡是有利有弊,如今大量游手好闲的浪人来到京城,各种惹是生非,真正要头疼的人便也不是足利义辉,而是当地三好的家臣了。

“……怎么样,我要你去查探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这一天,与昨天,前天和大前天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甚炎热的阳光,枯黄的落叶,尘埃颗粒起伏间,行人与马匹在街道上来来去去,一派秋日的风景。

足利义辉站在路旁的一座小楼上,靠着窗边,望着下方那些那些行走的人群。如果是不认识他的人,绝对很难将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与幕府将军画上等号:

他的长相哪怕恭维也绝对称不上英俊,也没有丝毫那种身居高位者的不凡气势。

恰恰相反,义辉有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由于日晒雨淋变得黝黑粗糙的皮肤,蓄着胡须,一双浓眉,一对大眼,只看外表,就与那种在田地与战场里扑腾了半辈子的农夫没什么区别——他甚至没有佩刀,两手空空,身上也只穿着一件缀着补丁的旧和服。

唯有在视线转向身后,落在自己信任的家臣身上时,那副略显疲惫的眉眼之间,才会流露出一丝锐意,就好似一柄深藏在鞘中的利刀,锋芒不显,霜刃暗藏。

“公方大人……情况并不理想。”

说话的这个人看上去也是二三十岁年纪,与一副庄稼汉模样的将军不同,没有留胡子,肤色相对较白,五官端正,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气质,虽然腰间插着长短双刀,但比起武将,给人的感觉更接近文臣。

大概是因为小楼里此时只有他们两个,是以这位幕臣口称公方大人,语气却显得有些随意,像是与对方认识很久了一样,表现出的态度,亦臣亦友。

足利义辉也不在意,反而微微地笑了起来:“具体是有多不理想?”

“三好那边的将领因为没有预料到大批浪人涌入京都,最开始的几天显得有些慌乱,但可能是有高人指点,很快就抓捕和处斩了一帮出头鸟,恢复了正常的秩序,而且修理大夫那边也调了一支军队过来,人数不多,却足够应付这些散漫的浪人了。”

修理大夫指的即是三好长庆。这家臣说到此处,稍稍一顿,再开口时忍不住压低了音量,“公方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要在私底下……”

“不可。”

可话没说完,足利义辉已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摆了摆手,“这件事如果我们不插手,让那些浪人武者与三好家的兵士发生冲突,那是他们自己管理不善,但一旦我们插手进去……这种程度的小小乱子,根本无法让修理大夫伤筋动骨,反倒会让他有责难咱们的借口……所以绝不可以轻举妄动。”

他最后又提醒了一遍。

“是。”那人点了点头,又问,“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最好也把之前的布置给撤了?”

“撤了吧。本来是打算浑水摸鱼,既然没能把水弄浑,再拖下去也没意思,万一被发现了还会落人口实……哎,我早就明白修理大夫没这么好算计,只是抱着一丝侥幸罢了。计策不成,想想也是理所当然。”

足利义辉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不过下一刻,他的笑容又变得高兴了起来:“这样也好,放弃了无谓的勾心斗角之后,至少在结果出来前,你和我都能抛开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好好享受这场比武大会了——来,跟我说说,如今这京城里都有哪些值得期待的人物啊?”

“根据属下打探到的情报,此时在京都的有名高手,大概有吉冈宪法直贤、上泉伊势守秀纲……”那家臣一板一眼地说道。

足利义辉瞪了他一眼:“一个是在京都开道场的吉冈流,一个是昨天晚上我刚设宴招待过的伊势守,兵部啊兵部,你就不能讲几个我不知道的名字么?”

“属下只是按照公方大人的吩咐,将有名有姓的京都高手一一道出而已。如果除去这二位,以及上泉伊势守大人的弟子,只说这次有意参加这次比武大会的人物……”

兵部似乎早有准备,随即便从袖子里取出几张叠好的信纸,双手呈了上去。将军接过展开,目光一扫:“喔喔,有好几个我知道的名字!中条流的钟卷自斋、宝藏院流的胤荣和尚……这个新免无二斋是谁?”

“是最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修行武者,据说是美作国出身,擅长使用独创的十手术。”

“喔,十手……有趣,有趣。吉冈果然也在,不过他一向对这种虚名毫无兴趣,这次多半是被家里媳妇逼得太狠,硬着头皮报名的,哈哈……出羽国的坂上主膳,我好像之前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被别人称作出羽之土佐,与冢原土佐守相提并论来着?”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兵助点头道。

“那确实挺值得期待的。”足利义辉说着笑了起来。

他手里几张纸上各自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加起来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将军一边看,一边随口发问,兵助在旁边有问必答。

明明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外地的修行武者,但这位幕臣提起每个人的来历时,却是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前田又左卫门利家,这个名字我有印象,应该是织田家的人?之前他好像还跟着那位织田上总介悄悄来了一趟京都,我曾经远远见过他一眼,是个威风凛凛的好汉子。然后是……等等,这个叫望月千代女的,怎么看着感觉像个女人?”

念到某个名字,这位将军不由一愣。

“望月千代女确实是女子。”

“这……”足利义辉忍不住挠了挠头发,“虽然我们确实没有禁止女子报名参加,可武斗凶险,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姑娘家家上场,总是不太好……兵部,你对这个望月千代女有什么了解么?”

“关于这一点,说来话长。”兵助摇了摇头,表情莫名有点一言难尽。

“那就长话短说。”足利义辉干脆地回答。

“是。”

他垂手应道,“这件事情,属下还得从大约五天前说起——”

……

五天之前。

笃。

朴素的拐杖敲落在地,在弯弯曲曲、红叶飘飞的山道上发出一道清脆声响,这声音又被秋风远远吹了出去。

背着小包袱与一面旧琵琶的盲女仰起脸来,感受着那从天上洒落的温暖日光,又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真是的,老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怪脾气,好好的街上不住,非要跑到深山老林住寺庙……”

嘴里小声抱怨着。

这位自然就是八寻了。

她们一行在数天前就坐船来到了京都,多亏那位“好心”的船家,让原本稍微有点捉襟见肘的旅费又变充裕了一些,由初芽精打细算,找了一间颇具性价比的便宜宿屋,连住带吃,足够让大家一直待到比武大会结束了。

至于额外的各种娱乐花销,因为是计划之外的行程,所以只能靠自己想办法挣钱。也是因为这样,她们最近几天都在分头行事,用着各自的方式攒钱,准备等钱凑得差不多了,再一起出去好好逛逛京都,吃的喝的,什么都不能落下。

其他人不知道,八寻自己肯定还是干回老本行,弹了几天琵琶,挣了一点微薄的报酬,又顺便打听到了万鬼斋三人的住处——这事打听起来一点不难。

望月千代女的特征不算明显,但其他两人,一个是操着甲州口音,花钱如流水的阔老头、一个是戴着般若面具招摇过市的高大女人,哪怕是在京都这种人多到不行的地方,这两人也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般醒目,不费多少功夫,八寻就问出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只是与她预料中的不同,本以为依照万鬼斋的性子,多半又是包下了哪家宿屋或者直接买一套房子,谁知那三人居然住进了附近山里的寺庙。八寻事后想了想,觉得可能是为了隐藏阿船的身份与怪病,不得已而为之。

笃。

拐杖举起又落下,山里的景色虽然与她无关,清新的空气却令人心情舒畅,呼吸之间,好似连肺部都变得健康了不少。

八寻侧耳细听,从刚才开始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人声,说明老先生他们下榻的庙宇已经不远了,她又抿了一口葫芦里的酒水,润了润嗓子,正要继续往前走,倏然,一道锐利的破风声,从山上呼啸而来!

只听得一个人影,不走山路,而是在周围的树木枝丫之上借力纵跃,速度快逾飞鸟,几个起落之间,已经从山腰方向冲到了八寻附近。那人一边飞窜,一边却还带着哭腔大喊:

“咱才不要去参加那个什么御前比武大会!就算是老爷子您的命令咱也坚决不去,那么多厉害的人物都在呢!咱要是上了肯定会被打得很惨很惨,想都不用想,肯定会死掉的啦啦啦啊啊啊啊啊!”

事实证明,最好不要在做这种高难度动作的时候嘴里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来到半路,那人不小心一脚踩空,整个人猛地摔在了地上,并且好巧不巧,摔在了台阶的中央,连一个可以抓住的东西都没有,呲牙咧嘴了一瞬之后,就被余力带着,骨碌碌从高高的台阶上一直滚了下去……

只有那可怜兮兮的哭喊声依旧回荡在空中,随风传响,经久不绝。

八寻呆呆地站在旁边,歪着脑袋,发了半天的呆。又过了片刻,好几道乱糟糟的脚步声从山腰处靠近过来,离得还很远,就听到了老爷子那中气十足的呼喊:“千代丫头,你在哪,快回来,老夫答应绝对不逼着你去参赛了!千代丫头——”

呼喊声中,好几个人乱糟糟从她面前冲了过去,其中有人还顺口问了一句:“这位姑娘,你刚刚有看到一个……”

“小女子什么都看不见。”八寻微笑。

“啊……抱歉,是我失礼了。”那人一愣,拱了拱手,语带歉意,然后又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即使这些人已经一路往山下冲了过去,依旧能听到那“千代丫头”的喊声,震耳欲聋,洪亮如钟。

甚至把好几片树叶都震了下来。

一听就知道这老头还能再活个很多年。

“……”

话说回来,这又是在演哪出戏?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破罐破摔

将刚刚那段莫名其妙的“插曲”暂且抛在了脑后,八寻继续拄着拐杖,向上缓缓而行。

对一个看不见东西的人来说,走山路与爬台阶从来都是一件苦差事,她的耳朵固然能听见细微如蚊呐的动静,却无法察觉到静止的事物,只能利用拐杖敲击的声响与回馈,以一种类似于蝙蝠的感应能力,全神贯注,勉强判断周遭的方位与情况。

但人毕竟不是蝙蝠——她也不是长宗我部元亲——而且也不想在日常生活中时时刻刻紧绷精神,否则早就累死当场了。是以八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格外谨慎,生怕重蹈了方才那位哭着喊着滚下山的女忍覆辙。

虽然以她的本领,就算真一脚踩空也不至于跌得太过狼狈,不过有道是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脸面这东西得来不易,能不丢人,自然还是不丢的好。

笃、笃、笃……

山路曲折,拾级而上。沿途花香阵阵,鸟语声声,又走了一阵,渐渐就嗅到了庙里特有的熏香气息。

这股味道她过去几年在龙泰寺里时有接触,只是自从直虎还俗以来,两个人碰面的场所换到了井伊谷城,八寻也就很少再有机会入寺礼佛烧香了。此时闻到这股香气,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怀念之情,正在微微地笑着,忽然,有一道视线从不远处投了过来。

以及一道似曾相识的心跳声。

“阿船姑娘?”

她停下了脚步,手按在拐杖上,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

那视线的主人并未回应,也没有离去,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但八寻微微侧过身子,变化了一下角度,确认了内心的某个猜想——对方看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背着的那面琵琶。

再联想到之前万鬼斋的描述,她侧过头去,朝着那个方向笑了一下:“阿船姑娘,你是想听我弹琵琶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