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先抛出这个问题的忍者也点了点头,同意同伴的看法,“真不愧是忍侠的女儿,虎父无犬女,小小年纪就能和羽衣大人打得不分上下……我本来还觉得羽衣大人的说法有点太夸张了,不过现在看来,要是她之后真当了南伊贺之主,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这就叫天外有天……话说,你觉得我现在想办法去巴结一下这位天枫姑娘还来得及不?说不定以后她还能封我当个城主当当……”
“别想了,这种好事轮不到咱们的,不如说上次我们二个没被当场杀掉已算是天枫姑娘宽宏大量了……你还是好好把心思花在训练上,争取早点当上中忍吧。”
“唉,你说得有道理……所以你觉得天枫姑娘她喜不喜欢吃甲贺煎饼?”
“喂!”
“我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两个忍者的交谈声逐渐远去,又过了一阵,屋子里的声响也渐渐低了下来。
再过片刻,伴随着火折子的轻响,一支蜡烛再度点亮,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两道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身影。
“哈哈哈,好久没玩得这么过瘾了,没想到丫头你看着小小一只,意外还挺有劲的,老娘有好几次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呢。”羽衣石宫支起一条腿,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一边随意扯了扯歪掉的衣服,一边愉快地笑道。
但这句话还没说完,她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脖颈,忍不住又抽了一口冷气。放下手时,只见指尖已多出了几点鲜血,再回想起方才黑暗中那险些枭首的一剑,即使这妇人向来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是不免有点心惊。
“抱歉。”
“没事没事,我不是说过了嘛,知道你一喝酒就控制不住力道,所以才故意先灌了你几盏酒,就是想要见识见识天枫姑娘你的真本领,这点程度,还在预料之中。”
羽衣石宫随意地摆了摆手,“不过你能够在这短时间内就学会了我家的羽衣流……虽然只是一点表面的皮毛,但也足够吓人了。嘿,搞得老娘这半辈子的勤学苦练就跟开玩笑似的。”
“羽衣大人请放心,小女子方才只是喝醉了酒,失了分寸,往后绝不会……”
“这叫什么话,学会了不用,是嫌弃老娘羽衣流的本事不如你父亲吗?”不等八寻把话说完,却听见妇人很不高兴地咋了下舌头。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八寻不由一怔。
“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我不想让你学,刚才就不会把完整的三十六式传承一招招亮给你看了。”
羽衣石宫摇了摇头,“我羽衣流从始祖那一辈开始就定下了规矩,一脉单传,且传女不传男,正好,老娘这辈子还没有一儿半女,也没遇到合眼缘的徒弟,所以把这套本事给了你,也不算是什么违背祖宗的决定……而且比起甲贺那些个呆头呆脑的家伙,你日后最少也是个一城之主,入我门墙,也不算埋没。来,反正也没别人,用不着磕头什么的,随便拜一拜,老娘就认你这半个徒弟了。”
她口中说着,语气随意,一点都不像要收弟子的模样,但八寻听了却歪了歪头:“羽衣大人此话是从何讲起?”
“什么从何讲起?”
“一城之主……小女子只是一介浪人而已,会不会是搞错了什么?”
“现在是浪人而已,等几个月后,勾坂甚内和天沼独乐他们把百地丹波守杀了就不是了。”
妇人哂笑一声,“你父亲忍侠曾经的领地自不用说,他们几个是打着给你父亲报仇的旗号起兵,虽然纠集了一大批人手,但里面山头林立,谁都不服谁,哪怕只是为了服众,勾坂那个大鼻子最后多半也是要推你出来当这个南伊贺的共主……至于是名义上的周天子,还是像百地丹波这种掌握实权的上忍,还得看你自个的本事。”
“话说回来,好歹你也帮远江井伊出谋划策过,不至于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搞不懂吧?”她顿了一顿,用一种有些古怪的目光望向八寻,“还是说,丫头你是想玩藏拙这一套?好歹老娘也把压箱底的本事给了你,这么玩是不是太见外了?”
语气间有些不满。
可八寻只听得一头雾水,几乎怀疑是不是怀疑自己酒还没醒彻底,忍不住拿拐杖敲了敲脑袋——挺疼的,不想是做梦。
“羽衣大人,您刚才是不是提到了勾坂甚内大人的名字,而且……您说他们打着我父亲报仇的旗号起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不知道?”羽衣石宫一愣。
“不知道呀。”八寻茫然。
“……”
“……”
无言的沉默中,唯有两人中间的蜡烛默默晃动。过了很久,这妇人才拿手捏了捏鼻梁,表情古怪地叹了口气:“替别人父亲报仇,却不先跟他儿女打个招呼……这叫什么事儿啊。”
……
第二百六十章 阿优的一小步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对八寻而言,昨天晚上的经历恰似这句谚语所讲。在之前出门的时候,她虽然与初芽谈笑自若,但心里其实并不怎么轻松。
毕竟服部一族声名在外,哪怕即将面对的并非那位“鬼半藏”本尊,而是早几百年搬出去的甲贺分支,然则若要说她心中因此就没有半点紧张忐忑,显然也是一句假话。
话虽如此,与其继续维持这种敌暗我明的状况,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把这件事摊开来解决了,对大家,尤其对阿优来讲,毋庸置疑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她之前才会找上那两个盯梢的忍者约战,而当甲贺服部那边的回应时隔半月姗姗来迟,又从铃木重秀口中听说了羽衣石宫的过往事迹后,八寻便已做好了一场恶战,乃至大开杀戒的心理准备。
结果却令她大跌眼镜——当然,盲女既买不起时下多少还是个舶来奢侈品的眼镜,更没有必要戴这玩意,不过是一个比喻而已——本以为这将是一场危机四伏的鸿门宴,谁知最后只有一个宴字是挨着的。
非但没有像预想一般杀得人头滚滚,反而还结识了一个性格有些奇妙的忘年交:
不知道羽衣石宫是真像她说的那样,因缘际会之下准备把八寻认作自己的便宜徒弟,又或者是眼见木已成舟,自家压箱底的本事已经被人学会了,比起耿耿于怀,执着追究,不如趁此机会卖一个人情……
无论抱持着哪一种想法,反正这位妇人并未追究八寻偷学,而是大大方方地认下了这件事。
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帮盲女解释了几处不好理解的关键,手把手谆谆善诱,如果说在这之前八寻只模仿了个大概,徒具其形不具其神,那经过妇人一番指点之后,配合自身所学,再施展起来时,竟也有了几分神韵,让羽衣石宫赞不绝口。
平白无故学会了一门绝技,八寻自是欢喜,然而感激的同时,她亦心知肚明,这笔人情绝不好拿。哪怕真说是对方见自己骨骼惊奇,顺水推舟起了授艺的念头,其中肯定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考量到了今后的种种情况。
倘若没有勾坂甚内他们在伊贺起兵,那即便羽衣石宫对她印象再怎么好,也不至于慷慨到了这种程度,这件事情,与其说是长辈对晚辈的提携,更多的,还是一种提前投资。
一个无权无势的女浪人,就算武艺高强,能起到的作用亦是有限,但要是今后的发展真如羽衣石宫所推断,勾坂甚内等人一路摧枯拉朽高歌猛进、轻轻松松收拾掉百地丹波守,那如今不过一介白身的八寻,未来极有可能会是伊贺境内一位不大不小的土豪,与甲贺服部平起平坐的存在。
这样一来,这份关系就变得很有价值了。
至少羽衣石宫是这么想的。
但不管对方打的是什么算盘,八寻这边实打实拿了好处,依照她的性格,投桃报李,在心里便也记下了这笔人情,等着日后再设法偿还。
一来二去,待到羽衣石宫将自家流派的招数精要讲解完毕,猛一抬头,这才发现窗外的天空早已褪去黑暗,转变成了一种类似鱼肚的苍白颜色。
“居然已经天亮了……”
一方学得入神,一方教得专心,不知不觉就连天色放明都没有察觉。尽管心中仍有着别样的思忖与考量,但妇人收回视线,再看向眼前那件淡黄色的衣衫时,却由衷生出了几分爱才之心。
“该讲的、能讲的我差不多都讲了,剩下就要靠你自己领悟,如果再有不懂或者想不通的地方,不用顾虑,直接来这边问我就是……至于竹中优的事情,虽然斋藤龙兴有可能还会再委托其他人出手,但从今日起,甲贺的服部家不会再与天枫姑娘你、以及你身边之人为敌。这一点,你尽可放心。”
虽说八寻并不清楚羽衣石宫在甲贺服部地位如何,不过想来能够信誓旦旦做下这种保证,说明她之话语应该还是颇有份量的,当即低头道了声谢。
“好了,你也算是我的半个徒弟,师徒之间哪里用得着谢来谢去。话说回来,天枫姑娘你——”
“羽衣大人,请直接唤我的名字就好。”
“哈,那我就管你叫八寻了。”
羽衣石宫从善如流,而且不光是改了对盲女的称呼,就连自称也顺口改了回去,“老娘本来想留你吃个早饭的,但你一夜未归,同伴应该很但心,就不留你了,下次再见吧……哦,对了,关于伊贺那边的情况,你有兴趣知道的话,等我之后听说了新的进展,会派人去告诉你一声。”
“多谢。”
八寻并未推辞,她确实很在意伊贺的形势,倒不是说惦记着一朝翻身当土豪什么的,毕竟伊贺这边是出了名的穷乡僻壤,哪怕真的当上了小地主,生活档次跟其他富裕地方也完全比不了。
别的不提,在远江这边时不时还能吃上点鱼虾海鲜改善生活呢!
不过她可以不在乎一方领主的虚名,也可以不在意父亲曾经的仇怨,对于那些认识甚或熟悉的人们,比如勾坂甚内这种曾经一同并肩作战过的友人,却很难做到漠不关心,无视他们的安危。
虽然按照羽衣石宫的说法,甚内那个大鼻子如今正在大杀四方,压根就不需要她来担心就是了。
想到这里,八寻不由摇了摇头,自嘲地一笑,可能是最近几年一直在带孩子,导致自己都变得有点婆婆妈妈、操心过度了。但既然羽衣石宫把话都说出来了,她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情报这种东西,总是多多益善的。
“那……小女子就告辞了。”
道别了这位不好好穿衣服的美艳妇人,她敲着拐杖,走出宅邸,混迹在来往奔走的忙碌人群之中,缓缓踏上了归途。
光天化日,一路平安无事,等回到千宗易那间鱼屋附近,果不其然,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了熟悉的交谈声。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在注意到她的瞬间就变了样子:
“啊,是师父!”
“八寻姐姐!”
先开口的是民治丸,紧随其后的是初芽,不过第一个飞扑过来的,自然还是精神奕奕的小澪,八寻早有准备,把拐杖往旁边一挪,张开双手,结结实实抱住了女儿。
“嗅嗅,嗅嗅……”还以为澪扑过来是要撒娇,不料她却扯着一片衣角,煞有其事地闻了几下,那感觉就跟一条小狗似的,然后又高高兴兴地说道:“没有味道!妈妈,没受伤!”
“喂。”
八寻这才意识到小丫头刚刚是在闻自己身上有没有血的味道,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所幸她这次与羽衣石宫只是切磋,虽然确实被划出过几道血痕,但数个时辰过去,血早就止住了,而为了不让家里其他人担心,她临行前又特意问羽衣石宫要了清水,把血迹也洗掉与气味了。当时妇人还笑她太谨慎,如今看来,却是恰到好处。
正好另外两人也走了过来,她拿手戳了戳澪的脸颊,一边问道:“这是谁的主意?”
“龙子大姐头。”民治丸立即回答。
“果然是她。”八寻毫不意外,“等下再找她算账去……你们是在等我?”
“谁叫八寻姐姐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担心死我了!”初芽嘴里抱怨着,接着却走前几步,把手里拿着的东西递了过来。
“饭团?”
“恩……八寻姐姐你肯定没吃早饭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八寻一怔。
“八寻姐姐你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
“听起来有点可怕……”
“哼!”
小姑娘眼珠子转来转去,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身影,尽管八寻有意掩饰,她还是立刻就注意到了衣服上的几处破口,以及肌肤上不深的血痕,微微咬着嘴角,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边看不到她的表情与神态,八寻只以为小姑娘是因为刚刚那句玩笑话闹了别扭,也没在意,先是弯下腰,把澪抱在了怀里,一面往屋里走,一面与民治丸和初芽简单讲了讲昨晚的经历,免得她们胡思乱想。
“也就是说……那位羽衣石宫变成了师父你的师父?”
听完之后,民治丸的第一反应果然是这个。
“算是半个吧……其实现在想想,当时不该这么做的……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有点太飘飘然了。”八寻如此说着,苦笑了一声。
当年刚刚下山游历的时候,她也曾经用差不多的方式,在柳生宗严的面前狠狠出了一把风头,不过后来随着经历过一些事情,慢慢懂得了藏拙的道理,便也很少再显摆自己的本事了。
这次主要是羽衣石宫预先定下的规矩,让她打得缚手缚脚,酒酣耳热,一时兴起,才当着本人的面露了一手——其实酒醒之后,八寻就开始有些后悔了。
这次还好是遇上了羽衣石宫,假如对方是那种特别拘泥于门户之见的性格,此事多半没有这么容易解决,说不定还会发展到真正意义上的刀兵相向,不死不休……
这当然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了……在心中默默反省,八寻叹了口气,解下腰间的酒葫芦,递给了小姑娘:“初芽……这东西你先帮我保管几天吧。”
“啊?”
初芽闻言一愣,低头看了看葫芦,又仰起脸望了八寻一眼,突然脸色一变:“八寻姐姐,你是生病了还是被那个叫羽衣石宫的打到了脑袋?我立刻就去叫医生过来!”
“……”
察觉到初芽并非调侃,而是在认真地担心自己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八寻的心情不由更加复杂了。
……
无论如何,甲贺服部这件事似乎真的就这样告一段落了,虽然本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想法,八寻在那之后姑且也还是提防了一阵,阿优身边却是一片平静,却再没有被什么可疑人物盯上——
反倒是八寻自己,这些天连着遇到了好几拨刺客,不过她察觉得早,最开始的一两次甚至连民治丸都没有发现威胁,那些个刺客就已经被她悄无声息地收拾了。龙子本来也想帮忙,不过她的那副弓箭在闹市之中实在太过招摇,几次跑来,都被八寻给打发走了。
以至于龙子大人最近总有点不高兴:“八寻,你知道么,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好好好,是是是,对对对……话说龙子大人,你知道那个杂贺众的四人组去哪了么?”
“他们四个不是从早到晚都窝在工场那边么,跟阿优在一块,叮叮当当的打铁。”龙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两句话的功夫,已经恢复如常,“你找他们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我每次都在想,那位少主的任务,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不是帮阿优姑娘打造铁炮,而是从这些刺客手中保护我才对吧?”
而且这笔雇佣费最后好像还得八寻自己来付。
但这连着几波刺客杀过来,铃木重秀跟他那三个随从别说有没有尽到保镖的责任了,自打阿优把那燧发枪的设计图给了他看之后,这家伙简直就跟疯魔了似的,整天整天窝在千宗易提供的工场里,据说吃喝拉撒睡都在其中。几天时间下来,按照阿优的说法,那家伙好像足足老了二三十岁。
“已经变成五十岁的老爷爷了!”
“呜咕……”
两辈子加起来刚好五十出头的某人被这句顺劈打出了暴击。
偏偏还没办法跟阿优计较。
真是气人。
不过抱怨归抱怨,八寻倒也没有把人喊回来的意思,说到底,这几波刺客表现出来的实力,还不足以让她感到棘手,相比之下,铃木重秀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工场研究燧发枪更有意义。
她最苦恼的事情,不是被人盯上性命,而是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这帮熊取谷根来众本事不大,嘴巴倒是很严,她捉了几个活口,盘问了一番,可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后面索性直接把这帮人丢给了民治丸解决,就当做是给自家徒弟增加一些实战经验了——
我可真是个好师父。
八寻优哉游哉地想道。
日子就在这时不时的鸡飞狗跳中,一天天地翻了过去,羽衣石宫每隔几天就会派人送来伊贺的新情报,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勾坂甚内攻下了什么什么城,现在又在围攻哪哪哪……天知道伊贺那个弹丸之地是从哪里变出来的这么多城堡。
不过她其实也知道,这所谓的城,很多时候就连庄园都算不上,而是那种坐落在外的“卫星城”,很多时候就是往比较重要的山上糊点泥巴,插一些栅栏,里头的守军多则数十,少的甚至只有七八甚至五六个,平时完全住不了人,纯粹是军事用途,用来恶心敌人和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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