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而且土豪与土豪之间亦有差距,与伊贺大多数的豪族比起来,直虎当初带人守的井伊谷都算是一座坚城了,很多家的围墙还没有三米呢,只要身手敏捷一点的,三两下就能轻松翻过去……当然,如果没有过人的武力傍身,这么做的下场往往是会被守军直接围殴打死,枭首示众。
像这种破城矮墙,只要气势足够,一天随随便便打个十座八座下来都不稀奇。
“反正他们没事就好……”
八寻对于这些什么什么城完全没有概念,只是因为跟着甚内大闹的那些人,估计绝大多数都是她父亲曾经的好友,他们好端端活在世上,总归是一件好事。
而要是能够成功替天枫吾郎,替她的父亲报仇雪恨,同样也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与她毕竟没什么关系,仿佛远在天边,相对来说,八寻更加在意另一件事:
在铃木重秀日以继夜的努力与配合之下,阿优终于解决困扰她许久的难题,成功制造出了第一支——真正能够开火的——燧发枪。
……
第二百六十一章 伊贺乱起
在八寻的印象中,所谓的燧发枪,其实也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历经了好几次的迭代。
最初人们用的是转轮发火法,以类似于给钟表上发条的方式,靠钢轮表面的细齿与隧石摩擦发火点燃火药,虽然相对于操作繁琐的火绳枪进步不少,却也有着结构复杂,造价昂贵,难以大规模量产,同时在钢轮上有污染时还不能可靠地发火等缺陷,因此又有很多人在不停研究更好的点火方式。
直到十六世纪下中叶,一位法国的钟表工匠马汉终于有了灵感,他们取走了源于钟表的发条钢轮,转而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叩动扳机,借助弹簧的力量将燧石迅猛地击打在火门边上,产生火花,引燃火药击发——这种击发机构被称作撞击式燧发机,装有撞击式燧发机构的枪械,即是撞击式燧发枪。
相比起早前的轮式燧发枪,后来的撞击式燧发枪既简化了发射过程,同时也促进了射击精度的改善,因此一经诞生,就被当时的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看中,特意将马汉召进王宫,充任贴身侍从,专门为宫廷制造枪械。
但尽管这种款式的枪械早在十六世纪便已诞生,可由于它与同时期的火绳枪比起来,在性能与造价方面皆并没有太过明显的优势,是以一直要等到过百年后,来到十七甚至十八世纪初,欧洲各国的军队才开始为军队大规模配发燧发枪。
当然,这些都是八寻前世网上冲浪时随意扫过几眼,又在穿越之后碰巧留在脑子里面的内容,她自身并非这方面的专家,自然也不清楚网络上那些人包括各种百科科普是真是假。
反正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就算是假的,她还能穿越回去一剑把这帮瞎编乱造的家伙砍了不成?画个圈圈诅咒一番也就是了。
何况上辈子的历史,如今也只能全做参考,别的不说,单是数百年前那一帮“日落入侵”的美洲土著,就让这个世界线一下子变得有些魔幻了起来。
按照丽璐·阿歌特的说法,如今的美洲主要由阿兹特克、印加帝国、玛雅潘联盟、以及北边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组成。
其中最为强大的阿兹特克帝国与印加互为宿敌,双方的关系就好比大英与法兰西,互相拉锯了几百年光阴,各有胜负,如今又要面对来自欧洲各国的攻势,中美和南美可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可能因为丽璐本身是荷兰人的缘故,对西班牙这个“老东家”没什么好感,有一回还绘声绘色给八寻来了段贯口,说西班牙的掠夺者们是怎样不知天高地厚闯入安第斯山脉,企图征服这个信奉太阳神的古老国度,结果却被印加之王用奇妙的“闪电小棒棒”杀得干干净净。
这件事情甚至差点引起了西班牙与印加两个帝国的全面冲突,只是后来由于两边都腾不出手——一方正忙着打意大利战争,另一方则是依旧与阿兹特克人相爱相杀——于是各退一步,不了了之。
不管这个世界的其他人听这些事情是什么感想,反正八寻只觉得无比魔幻,一度还忍不住为此忧心忡忡,会不会其他地区也变得和她前世截然不同……
哪怕明知这是杞人忧天,等来到堺町这个各国商贩云集的贸易港口之后,她也还是悄悄跑去找丽璐打听了一番,得知隔壁家的邻居还是大明,而且如今坐在龙椅上面的,依旧是那位几十年不上朝的嘉靖皇帝,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欧洲和美洲可以说远在天边,但要是早上一觉睡醒发现“邻居”突然又梳起了婆焦,带着几十万大军要卷土重来,继续推广“蒙古治下的和平”,那就真的大件事了。
哦,不过八寻后来又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车轮子高……
那没事了。
……
闲话休叙,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精彩,蝴蝶的翅膀又扇出了怎样的飓风,暂时都与这个偏安一隅的东洋岛国无关。
至少在可以预期的有生之年里,八寻觉得自己都不太需要担心外界如何如何,相比之下,远有远江,近有近畿,这两个地方的事情更让她感到头疼。
近的就不用说了,如果不是听羽衣石宫提及,她压根不知道勾坂甚内正拉了一帮人,在伊贺大闹特闹,气势如虹,仿佛好像不用多久,伊贺自古以来的三家上忍之一就要换人了——虽说八寻并不在意虚名什么的,但这件事毕竟与她认识的人有关,打出来的名号又是替昔日天枫忍侠报仇,由不得她不关心。
但关心甚内等人的安危是一回事,她却不打算借着自己的身份插手进去分一杯羹,包括后面要是甚内他们跑过来,让她继承天枫家,甚至是按照羽衣石宫的猜想,推举她当这个南伊贺名义上的共主,取代百地丹波守的位置,八寻也是准备二话不说,直接拒绝的。
倒不是她真这么淡泊名利,如同介子推那样宁可当一辈子平民百姓,也不愿意继承家业当个老实本分的土豪,主要伊贺距离远江说近不近,也是山长水远,她如果接手了这个摊子,往后岂不是就不能没事找直虎和舞衣她们玩耍了?
这可万万不行。
要知道,醒卧美人膝,醉卧美人膝,这才是八寻心中的忍道……什么,你说这只是单纯的好色而已?
啰嗦!
男人好色有什么不对的!
别看她已经用这副身躯生活了二十年,最近更是因为多了个女儿的缘故,被身边人评价为有了几分母性光辉云云,但只有八寻明白,自己的内心深处依旧是一位比太阳更光的热血男子汉——
摸一摸小姑娘的手都会脸红的那种!
即使没人意识到,她的本质也不会因此有丝毫逊色,就如那深埋在浩瀚沙海中的黄金,等待着被人发现的一天……
“八寻姐姐!原来你躲在这里啊,害得我找你找了半天,话说……你在一个人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
“我不是在自言自语,而是在向这个世界的偏见与不公大声疾呼——”
“哦……我懂了。”
小姑娘翻了个白眼,把手里的东西塞了过来,“这个,还给你。”
“这是……咦,这不是我之前因为深感自己不够成熟,痛定思痛决心暂时戒酒,又担心自己意志不够坚决所以才想让初芽你帮忙拿着的酒葫芦吗!为什么你又把它还给我了?”
“所以这里一共就我们两个人在,八寻姐姐你到底是在跟谁解释啊……而且说什么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明明当时你没过两天就把葫芦要回去了!”初芽没好气地说道。
“对哦。”
八寻作恍然状,随后歪了歪头,“那这个葫芦又是……”
“是你今天早上起床没注意,落在了房间里面,所以我才帮你送过来了。”
“原来如此!初芽真贴心,好乖好乖。”
八寻笑眯眯地抱了过去,胡乱揉起了小姑娘的脑袋,初芽嘟着嘴,脸上有点红通通的,声音也比平时更轻了一些,“好啦好啦,刚梳好不久的头发,又要变得乱糟糟了……”
“没事,大不了我待会再帮你梳一遍。”
“好……不对,不是这个问题!”初芽那对细细的眉毛猛地竖起,气势汹汹把手一推,虽然依旧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八寻却顺势往后一退,信手拾起了她靠在一旁的拐杖。
“哎呀,小初芽生气了。”
“还不是八寻姐姐你害的!好啦,别再浪费时间了,今天说好一起出去玩的,大家都都在等你呢!”初芽把手一伸,抓住了盲女没有拿东西的右手,把人直接从房间里拖了出去。
“呼呼……”
“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初芽你不是很讨厌我喝酒嘛,这次居然会主动把葫芦送过来,想想觉得还挺有趣的。”
“我不是讨厌你喝酒,只是……”
“只是什么?”
“没什么,八寻姐姐……诶,真讨厌!”初芽哼了一声,再度加快了脚步。
但小姑娘的腿脚本就不太好使,即使此时埋头走得飞快,也堪堪只相当于普通同龄人的速度,八寻被她拽着,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侧耳听着,就连拐杖都不用往地上敲。
有初芽跟在身边,她哪怕一直神游天外,也从来不用担心突然撞到哪里或者踩空摔上一跤。此刻亦然,一边慢悠悠走着,八寻一边还偷偷掂了掂那个酒葫芦。
八寻记得清楚,这葫芦里的酒昨天晚上分明只剩下一小半——其中大部分都是被龙子抢过去吨吨吨喝掉的——如今却又重新装得满满当当。
类似的事情过去也发生过很多次。
明明嘴上总是计较来计较去,自打开始管账本之后更是动不动就嚷嚷着要开源节流,削减支出,不过包括八寻自己在内,对于众人想要的东西,小初芽倒是从来没有真的克扣过一丁半点。
心里优哉游哉地想着,她嘴角的笑意不由更深了一点。
与此同时,其他事情也接二连三地浮上心头:
自打前几天阿优与铃木重秀合作搞定了第一支撞击式燧发枪,并且当场试射了几发,确定了基本的结构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后,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把这个消息告知了其他人。
这当然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情,不过真要说起来,如今的这支燧发枪,更多还是象征着技术方面的突破,但要说它是否真能立竿见影派上用场,让井伊直虎能够大杀四方,拳打今川脚踢松平,则无疑是想太多了。
即便是经过前人改良简化的撞击机构,里头的机关装置一样要比火绳枪复杂许多,尤其是作为关键一环的弹簧,更是一门十分考验师傅手艺的技术——就算说制作燧发枪的难关有九成……甚至八成在这个小小弹簧身上也不为过。
这也是为什么欧洲那边,研究改良枪械部件的大多都是钟表工匠出身,毕竟两者都是整天捣鼓一些精密零件,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异曲同工。
而虽然八寻一时半会找不到像马汉这类职业的钟表工匠,不过楚叶矢众的机关巧术同样不遑多让,阿优作为其中的佼佼者,区区弹簧自然是难不倒她。
然而隔行如隔山,真正令阿优摸不着头脑的,非是八寻所描述的精密结构,而是更加宽泛的,对于火枪本身的疑问。
仅仅靠着蜂须贺小六送过来的那支火绳枪,还不至于让她彻底搞清楚这种新鲜玩意,直到这趟遇见铃木重秀,杂贺众可是玩铁炮的专家,在对方的指点与解答之下,阿优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叮叮当当,不消多久就做好了一件成品出来。
但她同时也给其他人泼了一盆凉水,这弹簧做工复杂,整个楚叶矢众,除了阿优自己之外,别人一时间都很难制作出符合要求的零件,而光凭阿优一个人,两只手,哪怕不吃不睡从早做到晚,产量照样极其有限。
不光是楚叶矢众,在最开始的兴奋情绪过后,铃木重秀也跟着面露难色,他不仅是杂贺众最出色的铁炮射手,也是首屈一指的匠人,依照对方的说法,眼下的杂贺众,与楚叶矢一样,也做不到立刻量产燧发枪。
财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缺乏足够的熟练技工,即使从现在开始加以培训,最少也要等到两三年后才能有成果……而在那之前,这种新型铁炮就好比吊在驴鼻子前面的萝卜,看得见,吃不着,别提多让人闹心了。
但这位杂贺少主也不是全无收获。
出于怀璧其罪的考虑,八寻等人早在出发之前就与直虎、舞衣她们讨论过这个问题,如今更不犹豫,直接找到铃木重秀,说是想把这支试制的燧发枪连带着设计图一起打包卖给他们杂贺众。
毕竟这东西如果是放在远江一个小势力手里,难免会引起周遭恶邻的觊觎,不过要是改由杂贺众拥有,那就又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回事了——这帮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穷兵黩武,拢共也就几千个人的样子,真到了拼命的时候,居然能掏出三四千杆铁炮,让另一个时空的魔王与猴子吃了不少亏,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铁刺猬。
即使知道他们手头拿着不惧风雨的新型铁炮,一般人也只会想着过去做买卖,而不是直接把资源垄断了吃独食。
话虽如此,这些都是八寻众人私下里的考量,真到了台面上,谈起交易那是一文钱都不能少。铃木重秀又是大咧咧的性子,本来没说两句就准备拍板同意,可惜被他那三个随从拼死拦了下来。
“先回去纪伊。”“请示了家主。”“再做打算!”
“好吧好吧。”
铃木重秀很是无奈,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还千叮咛万嘱咐,“我绝对会说服老爹买下来的,所以你们千万别卖给其他人了,一言为定,约好了哦……约好了哦,谁反悔谁是小狗!”
他几乎是被那三个随从硬生生拖走的,直到临走前的最后一刻,还在不停拿脸蹭着那支试作的燧发枪,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竟有几分像是梁山伯与朱丽叶。
相同点是都不挨着。
“好了。”“该走了。”“少主真恶心。”“同意。”“噗噗噗。”“砰!”
可能是彻底没了耐心,其中一个随从突然抬手,干净利落的一记手刀,直接把人打晕了过去。
接着再与其他两人一前一后一中间,把昏迷的铃木重秀整个人抬了起来,“嘿哟嘿哟”没什么感情起伏地喊着号子,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去远了。
看这熟练的架势,他们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真是一伙怪家伙,都不知道谁才是主人了。”当时一起过来送行的龙子嘀咕着。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另一件事情……”八寻扯了扯嘴角。
“什么事?”
“这位杂贺众的少主还记不记得,他是接了别人的委托,过来当保镖的?”
“啊……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显然连龙子大人都忘记了这一茬。
玩忽职守到这副德行的保镖,估计普天之下也就这么一位了。
无论如何,因为要等杂贺众那边的回信,她们虽然事情已经办完,暂时还是留在堺町,学茶道的学茶道,带孩子的带孩子,惹是生非的……也继续惹是生非。
对于铃木重秀的回应,八寻倒是并不担心,万一那位铃木佐太夫小心谨慎,不愿意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她就准备找千宗易请教一下,拜托他介绍一位堺町的商人做交易,再不然把这东西丢给丽璐,应该也能小赚一笔,反正是不怕卖不出去。
之所以不第一时间走这两条路子,还是她想趁机与杂贺众结个善缘,终究人在江湖,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事要找这伙雇佣兵帮忙,事先混个脸熟总没毛病。至于对方有没有这个意思,则是要等铃木重秀回来之后再说了。
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千宗易的女儿,那位被八寻叫做三姑娘的女孩儿于是自告奋勇,拍着胸口说要带她们出去好好玩耍一番,感受一下堺市独有的人情风景。
一行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第二天早早起床,各自收拾好东西,唯独八寻依旧不见人影,初芽兴冲冲回头来找,与先前在远江的时候一样,没费多少功夫就抓到了人,拉着往前厅走去。
嘴里还在数落:“真是的,明明说好了要出门的,八寻姐姐你怎么偏偏今天拖拖拉拉的,和平时的你不太一样……”
说着说着,好像也意识到了有点不对劲,初芽突然停住脚步,扭过头,有点担心地看了过来,“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也不是不舒服,就是……”
“就是?”
“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右眼一直跳个不停。”八寻答道,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虽然她是不相信这一套的,不过眼皮一直在跳,心里面多少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看,又来了。
感受着眼睑微微的抽搐,心头也浮现出了一丝隐约的不安,只是她侧耳聆听了一阵,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却已经能听见其他人的交谈声了,龙子在“啊呜啊呜”地吃东西,民治丸正与阿优闲聊,三姑娘则在一旁陪着小澪玩耍。
与平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大概是多想了吧……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抛出脑海,与初芽来到前厅,与其他人会合,准备出发。
还是上午,淡淡的阳光洒在地面上,尘埃颗粒起伏,秋日的凉风从街道这一端吹向另一边,行人来去匆匆,商贩的叫卖声热情十足……热闹的气氛中,八寻下意识抬起手,碰了碰自己轻轻闭着的眼睑。
睫毛微微地颤抖着。
……
同样的阳光之下,截然不同的景象。
山野之间,旌旗招展,一片杀意纵横。
平常令人觉得温暖的秋日光辉,似乎唯独照落在这一方天地的时候,却又褪去了其中的暖意,变得冰冷了起来——但肃杀,原本便是秋的基调。
城上风威冷,江中水气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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