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一声交击,忍刀再被打飞,伊贺崎道顺身形一动,握住刀柄,趁势一斩,两个人影猛然交错一瞬,再度分开!
假冒大炊孙太夫的那人依旧赤手空拳,然而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完全不害怕伊贺崎道顺手中的利刀,一双肉掌或拍或打,或擒或拿。短短数个回合,表现得竟是不落下风。
乓!
又是一声沉闷声响,伊贺崎道顺左手一引,用巧劲带着刀鞘盘旋飞舞。
他右手握刀,所用皆是刺削之类的近身技法,另一边,左手牵着的刀鞘又好似一条夭矫灵蛇,曲直如意,变幻无方,既有几分鞭法的精妙,另外又还夹杂着流星锤的招数。
左鞭右剑,一短一长,牢牢将战斗的距离远近,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相较之下,那位“大炊孙太夫”却始终没有取出兵器,两手空空,游走其中,偏偏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禁没有被刀刃或刀鞘击中,反而还有好几次差点就伸手扣住了伊贺崎道顺的关节要害。
若非后者反应得快,在最后一刻及时闪避开来,只要任何一招落实,后果不堪设想!
而随着战斗的方位与角度不断改变,每当有新的光影照射过来,或者当两人的身影被黑暗覆盖,“大炊孙太夫”的身姿都会呈现出一瞬间的扭曲,有时像是分成了两个甚至三个人影,有时又像是凭空消失不见,再从另一个不可思议的位置现身攻来。
要是换成别人,只怕在最初的一两次中已经方寸大乱,败下阵来,所幸伊贺崎道顺对此并不陌生:
正如他先前一口叫破的那样,这其实正是藤林一族秘传的忍法,号称胧影之术。
据说这门技法乃是源于千年以前的大恶平将门,传说中对方能够创造出数个分身,个个刀枪不入,以此大杀四方,屡次击败朝廷军队。但实际上,这所谓的分身,不过是借助光线的明灭交替,让人产生错觉而已,与隐身术等等,在某种意义上皆是异曲同工。
只是就算知道了其中原理,当他真正对上这门变幻莫测的忍法,难免还是感到几分吃力,挥出的兵器,也有很多次落到了空处,再被对方趁虚而入,一阵猛攻,手忙脚乱。
前前后后,不到数分钟的时间,翻翻滚滚,两人业已拆了百招上下,尽管彼此都没有真正受伤,可“大炊孙太夫”仍旧气定神闲,乃至连气息都没有乱上几分,反观伊贺崎道顺,额前身后,俱是大汗淋漓——
其中固然有激烈运动的因素在内,然而今夜冷风飒飒,淌出来的,更多却还是紧张导致的冷汗。
“高手!”
他忍不住一声低喝。
“不敢当。”
那人语气悠然,带着几分谦逊,但出手狠辣,先是虚虚一下,拍开朝他刺来的刀锋,紧随其后,乍然一拳一脚,轰然而出!
伊贺崎道顺最后关头收刀一架,堪堪挡下了那奔着心口而来的一记重拳,却还是被一脚正正踢出小腹,闷哼声中,整个人向着房间里倒飞过去。
那一腿好似十分沉重,只听乓的一响,他竟连简单的受身也来不及做,就这么直挺挺地跌在了地上。又拿手按着腹部,龇牙咧嘴,想要起身,蓦地一个踉跄,又险些跌了回去。
“嘶,好痛……”
安静的氛围中,只能听见他倒吸凉气的声音。
不知为何,“大炊孙太夫”分明一击命中,但既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趁着这个机会抽身而退,恰恰相反,他依然好端端地站在原处,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抬起手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
“楯冈城主,果真名不虚传。”
“这……是讽刺么?”
伊贺崎道顺咧了咧嘴,因为疼痛的原因,说起话来还是有点不够流畅。
“不是讽刺。你方才的表现确实相当出色,在现今的伊贺,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手了。”那人认真说道,“可惜,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说话间,他的视线却从伊贺崎道顺的身上收了回来,转而望向另一道格外小巧的身影。
“现在该你了。让我见识一下,忍侠之女的本事。”
“如你所愿。”
回应他的,只是一声低语。
以及一柄缓缓自拐杖中抽出的窄剑。
……
八寻并未插手两人间的战局,只是在旁边静静旁听。
这一方面是因为她从来不曾与伊贺崎道顺联过手,对于彼此的战斗风格所知寥寥,而所谓的配合,从来不是一蹴而就,也不是简简单单一加一必然等于二的算术题。
假如互相缺乏了解与默契,贸然联手,只会互相拖累,与其如此,倒不如说轮流上阵,以车轮战对敌,即使力有不逮,也能探知敌人的虚实。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备对方突施暗算,偷袭天沼独乐——毕竟他们两个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把后者当成了诱饵,却绝对不想让这位信浓浪人因此受伤身亡。
所以才会采取这种一人交战,一人掠阵的方式。
不过实际上,在开始交战之前,八寻其实还是挺乐观的。
早在当年她就从姐姐那儿听说过不少有关伊贺崎道顺的事情,知道这位姐夫乃是伊贺少年一辈中顶尖的人物,武艺与忍术皆是上上之选,而多年之后,伊贺崎道顺表现出来的沉稳姿态,也令她多出了几分信心。
感觉甚至都用不着她出手,只要这一局能钓出暗中潜伏的幕后之人,光凭伊贺崎道顺一个人,就能轻松擒住对方……不得不说,八寻一开始真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就被人一脚踹了回来。
“……”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但盲女自然不会因此小觑伊贺崎道顺,单是对方展现出的那手“鞭剑”绝技,已非常人能及,毕竟鞭子这种兵器本就难以掌握,又何况是像他这样把一副刀鞘施展得如臂使指,更是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苦功。
既然不是伊贺崎道顺太弱,那就只能是……
对手太强了。
暌违已久的高手,令她心中浮现出一丝激动,但八寻并未将这份感情表露在外,只轻轻拔出杖中利剑,一步上前,再一步,斜指向地的剑锋,映着月华,灿灿生辉。
“大炊孙太夫”负手而立,嘴角还带着一抹莫名笑意。
第三步。
半跪在地的伊贺崎道顺蓦然瞪大了双眼:“是什么时候……”
明明他不曾有过丝毫分神,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上几下,可就在这个瞬间,本来站在那儿的“大炊孙太夫”,身子倏然像是幻雾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非刚才与他交手的时候,对方居然还有所保留!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伊贺崎道顺心头悚然一惊,正要开口提醒,又见盲女第三步已轻轻迈出,同时左手一动,剑锋一折,恍如满天月光,凝为一束,似缓实快的一剑,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半弧……
弧光一落。
正正斩在了“大炊孙太夫”的肩头!
“啊……”
他猛地反应了过来,藤林秘传的胧影之术本质乃是通过光暗明灭的交错,令人的眼睛产生错觉,进而展现出类似分身或隐形之类不可思议的效果。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乃是一种极为高深的幻术。
但再怎么高深,这门幻术欺骗的都是人之视觉。
而八寻……没有视觉。
换句话说,方才让他毫无所觉,心头震撼的那一招,对于盲女而言,可能压根就是对牛弹琴——想到这里,伊贺崎道顺忽然感觉有点莫名的滑稽。
而且……
他苦战了许久的敌人,就这么被八寻简简单单……一剑给斩了?
哪怕早就从各种渠道听说过了盲女过往的事迹,可百闻不如一见,直到亲眼看到那精妙绝伦的一剑,伊贺崎道顺才深刻明白,传闻中所描述的,不过十之一二。
仅凭这一剑,他已经看得出来,如今的八寻,已不逊于当年的天枫吾郎了。
但正是这个时候,却又听见了一声轻咦:“唔?”
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疑惑。
回过神时,伊贺崎道顺这才看到,盲女掌中的长剑,仍旧停在“大炊孙太夫”的肩上,没有继续斩下去——是手下留情了么?
不对……
如果是手下留情,八寻便不该露出这种略显困惑的神情。
“你……”
话音乍起,剑光再动,八寻一步后撤,咫尺之间,剑光再度绽放而出,这一回,剑尖毫无保留,直接刺中了对方的心口!
而“大炊孙太夫”非但没有闪避,居然还背起双手,主动空门大露。任凭那一剑刺在了自己的身上。
随后剑刃一弯,一弹,盲女借力而退,回到窗边,与伊贺崎道顺站在一块。
那双秀气的眉毛,正紧紧皱了起来。
“古怪的手感……你身上穿的是什么东西?”
她突然问道。
而这边,随着方才那两剑划破了对方的外衣,伊贺崎道顺终于也看见了对方穿在里面的东西——那似乎是一件贴身的软甲,颜色不甚明亮,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乍看起来普普通通。
然而刚刚被八寻命中的地方,无论是胸前还是肩膀,竟连一道浅浅的白印子都没有留下。
他可是知道某人的杖剑到底有多锋利,自然也明白这副软甲不可貌相,要远比看上去更加强悍。
但最让伊贺崎道顺无法接受的,是他方才打生打死半天,硬是没能试探出对方的衣服底下还有这一副软甲……一时之间,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羞愧。
只是此时在场的另外三个人,一个正在昏迷,一个目不能视,就连唯一一个能看东西的“大炊孙太夫”,似乎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而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八寻。
“如何,你的剑法确实不差,但事实证明,你伤不了我,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劳。不如让我杀了天沼独乐,从此大家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
“对,其实我知道你们在害怕什么。”
那人摇了摇头,“你们怕我同时掌控了藤林与服部的权利,生出野心,想要消除异己,统一伊贺……但说实话,这个想法多少是有点杞人忧天了。
“我对这方面一点兴趣都没有,只要天沼独乐一死,我保证服部一族从此安分守己,绝不会威胁到你们南境与楯冈城的安危……至于藤林一族的家务事,你们想要插手也无妨,只要把握分寸,不随意伤及无辜百姓,我也不会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诚恳,仿佛是认真想与这边的两人讨价还价打商量,最后又确认般地问了一句,“如何,这个提议对你们来说应该还算不错吧?”
“确实,还算不错。”
腹部的疼痛好不容易减轻了一些,伊贺崎道顺拿刀支撑着身躯,勉强站起,“问题是……我不信你。”
“原来如此,那天枫八寻,你又如何?”
那人对这个反应好似并不怎么意外,只将视线转向八寻。后者抿着嘴角:“别的都没问题,唯独天沼独乐大人的性命,能否商量一二。”
“只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那……就没得商量了。”
八寻叹气。
“这样。”
那人闻言似乎也有些失望,垂下了眼睑,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那就没什么好说了,虽然有点可惜,但谈判破裂,也只有请你们二位……死在这儿了。”
“大言不惭!”
伊贺崎道顺冷哼一声,“要是只有我自己也就罢了,要不是有那件古怪的衣服在,你早就死在天枫的剑下了。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自信……”
“嘘。”
他说这话原是为了激励一下士气——主要是自己的士气——免得在气势上被盖了过去,谁知这话还没说完,“大炊孙太夫”已把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你!”
脸色一变,伊贺崎道顺正待发怒,猛然间,在他的耳边,好似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咚、咚、咚咚、咚……
起初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是战场上的太鼓声,还有些奇怪,是谁不经允许贸然敲响了阵鼓,这可是违反军纪,要被严厉处罚的。
但很快的,伊贺崎道顺便意识到了不对。
正在响起的,不是鼓声,而是更加近在咫尺的,某种早就习以为常的声响——
咚,咚!
是他的心跳声!
……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成材的徒弟
咚,咚,咚,咚……心跳如擂鼓!
顷刻之间,已变得无比急促,整颗心脏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般,说不出的痛苦难受。
伊贺崎道顺脸色一变,原本将将站起来的身体也再度跪了下去。他握紧拳头,重重砸了几下胸口,却依旧压抑不住越发急促的心跳,一时又惊又怒:“这、这是……”
这是什么妖法——虽然他想要如此怒喝出声,但随着心脏跳动越急,平日里自然而然的呼吸竟也变成了一桩难事,更兼眼前一片片的黑影摇晃,金星乱冒,从手脚开始,整个身躯仿佛正在不断麻痹,失去知觉……
前后不过短短数秒功夫,这位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楯冈城主,竟已摇摇欲坠,命在旦夕。
却见一剑光寒,打破僵局!
“去!”
危急关头,盲女丝毫不见犹疑,先是舌绽春雷,一声叱喝,见缝插针,稍稍一阻心魔秘法,紧随其后,不退反进,身随剑动,一击直向“孙太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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