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八寻 第300章

作者:青白不醉人

“有血有肉的人也好,木头雕塑的佛像也罢,在火焰面前,大家都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想到这里,真令人不禁唏嘘——八寻大人,你不这么认为么?”

话音甫落。

“笃”的一声轻响,一截拐杖敲在地上,不甚响亮的声音,却清楚落在了这破败不堪的正殿之中。

那人回过身来,目光温和之余,甚或还噙着一丝笑意,仿佛是一个和蔼的长辈,正在观察另一位值得欣赏的后辈,话音与神色都没有半分敌意。

可与之相对,八寻却是面色不虞。

“果然……是你。”

“看来你不是很意外的样子。”

那人笑道,“也是,早在得知你们找到虫师尸体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瞒不下去了。”

“羽衣大人在哪里?”盲女径直问道。

“放心,她平安无事。如非必要,我不会随随便便对过去的朋友下手,毕竟对我来说,称得上友人的本就不多,自打练成了心魔秘法之后,七情六欲不存,更是再没有交新朋友的想法了。”

他微微一笑,“但即使如此,过往的交情,总是值得珍惜的……我这次之所以请你过来,也正是出于这个理由。终究我与你的父亲,天枫吾郎曾经是朋友,哪怕仅仅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在相互厮杀之前,也有必要先跟你摊牌解释一番。”

“正好,小女子也确实需要一个解释……因为这个答案实在是太不符合常理了,所以我才一直被阁下瞒在鼓里,迟迟看不穿真相。”

八寻双手撑着拐杖,语气轻柔间,却隐隐透着一丝怒意:

“隐身幕后,操弄局势,挑动伊贺内战,趁乱偷袭重伤天沼大人,甚至不惜为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险些丧命……等等等等,这一连串的谋划与算计,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可言?

“藤林长门守大人,能请您……解释一下吗——”

……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材之材,无用之用

伊贺这一连串变故的幕后掌局者,竟是藤林长门守,明面上最大的受害者之一,这个事实听起来着实有点不可思议……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八寻等人集思广益,绞尽脑汁,却迟迟没能猜到其中的真相。

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隐身幕后推波助澜,对他……以及对整个藤林一族来说,都看不出有什么好处可言。

但一旦察觉了端倪,从后面反推回去,又会发现处处皆有藤林长门的身影:

当初勾坂甚内等人之所以能有底气举兵对抗百地丹波,一大原因便是得到了藤林长门的支持,后者甚至还亲自带着一支军队,千里迢迢赶来助阵,足见诚意。

顺带一提,八寻事后询问过有参与过那一战的国人头领,得知联军兵败的那个晚上,负责殿后的不是旁人,正是藤林家的军队——据说这还是藤林长门主动提的要求,勾坂甚内等人考虑到对方远道而来,便也从善如流,给这帮“好心人”们安排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后方位置扎营。

结果好巧不巧,待到服部大军突然杀至,本来安全的后方阵地顿时变作前线,藤林数百士兵一触即溃,长门守本人更是失手被擒。

一直以来,众人大都觉得这是由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属于没办法的事情,奇袭战嘛,连今川义元这种大大名都能说败就败,何况是他们这些小鱼小虾呢?

不过如今回头再想,藤林家军队溃败得如此干脆,多半是早有预谋,“开门揖盗”,好令服部家的兵马能够长驱直入,一鼓作气击溃联军。要是没有八寻横插一杠,当时在场的一众头领,有一个算一个,估计全都得交代在那儿。

而即便是侥幸逃回了自家领地,终究也难逃周遭群狼环伺,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去。作为北伊贺的一大势力,藤林长门确实可以趁此机会开疆拓土,将下拓植等临近的地盘尽数收入囊中——到这里为止,都还算符合常理。

问题是接下来服部家的动作,就算后来经过伊贺崎道顺提醒,八寻明白两边大概是在“打假赛”,然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怕是一场演出来的戏剧,要逼真到让其他人认不穿,仍旧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兵马也好,粮草也罢,皆是实打实的损耗。

在猜出藤林长门守应该就是服部家背后的那人之后,八寻起初以为对方此举是为了壮士断腕,祛除毒血,谁知事后回过头一看,乒乒乓乓打了这么久,结果只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幺麽小丑,真正心存歹意的藤林新六郎还在活蹦乱跳呢。

自伤八百,损敌还不知道有没有五百,若说这是长门守的操作失误,那这失误未免太蠢了一点,堪称贻笑大方……但藤林长门守真会是这种搬起石头打自己脚的庸才吗?

可如果不是失误,他做这些事的目的又是什么?

唯有这个疑问,八寻想了十天十夜,最后还是得不出结论。

……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破败的庙宇之内,曾经庄严的氛围,如今只余下一片残垣断瓦,满目凄凉。两个人影相对而立,隔着六七步的距离,八寻把拐杖按在身前,沉声问道。

“不急。”

藤林长门却仍是一副悠闲的口吻,“先从头说起吧,你们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我之身份的……不过这个问题好像没什么问的必要,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虫师的尸体,给了你们猜测的方向?”

“虫师是被自己饲养的蛊虫反噬而死,但此种蛊术乃是百地本家一脉独传,就连其他分家也无缘一睹真面目,当今之世,至少在这个国家,理应没有谁在这方面的造诣能超过虫师才对,更遑论夺取蛊虫,反袭己身……”

八寻答道,“就算我对蛊术一窍不通,也知道要做到这种事情,对阵双方的实力相差绝对不止一筹。普天之下,究竟是从哪冒出来了这样一个人物?就在我不解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想起了曾经有一个人遍访各地,登门求取忍术秘籍,自称这么做是想把它们编纂成一册书籍。如此一来,哪怕未来哪天伊贺与各个家族都不在了,这些秘术同样能流传后世,不至于彻底被人遗忘。”

藤林长门慢悠悠地说着,嘴角更露出一抹浅笑,“有了这个联想之后,只需要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与你过招的‘大炊孙太夫’,正是失踪多时的藤林正保。”

“再有一点,我曾经检查过天沼大人的情况,他胸口处的伤口,应该是被人从身后突然偷袭导致……按理来说,混战之中,寡不敌众,被人趁机捅了一刀也属正常,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找到了虫师的遗体后,小女子转念一想,以天沼大人的心性,又岂会被人轻轻松松偷袭得手,除非——”

“除非出手偷袭的那个人,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藤林长门摇了摇头,“唉,仓促之间,果然还是做不到尽善尽美,留下了这么多的破绽……羽衣后面也反应了过来,想要找我对质,若非如此,我可不愿意对她动手。要知道,那女人记仇得紧,忒是麻烦……话说回来,你又是怎么知道雨衣石宫被我擒下了的?”

说到最后,他又饶有兴趣地发问。

不过没等八寻开口,藤林长门忽然摆了摆手,“等等,先别说,让我猜猜看。羽衣那家伙外粗内细,实际性格要比外表看上去谨慎得多,这次潜入服部家,事先必然也考虑到了自己失手的情况……哦,看来是她和你约定了某种暗号或者信物,所以我派过去的那个孩子才露馅了,对吗?”

“长门守大人当真神机妙算。”

“呵呵,不用奉承我,倘若我真的神机妙算,就不会露出这种马脚了。那孩子呢,还活着吗?”

“自然还活着。”

“哦?”藤林长门似乎愣了一愣,“你们没杀她?”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八寻停了停,“而且在不清楚您的目的之前,是友是敌,尚不可知。”

“确实。”藤林长门闻言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你倒是跟你的父亲差不多,不管是心慈手软,还是察觉到了真相之后,依旧想跟我面对面交谈一次……回想起来,当年与吾郎摊牌的时候,恰好也是在这座西明寺,呵呵,缘分当真奇妙。”

“还是说回正题罢。”

“这一点也挺像你的父亲,他那个时候也特别没耐心。”

两人的交谈声中,又有风从屋顶的破洞吹了进来,春晓未至,山间刮的是山风,亦是冬风,寒冷的风势,隐约卷着一两片雪花,吹得两人的衣袖与头发飞舞不停。

藤林长门语气中好似带着一丝怀念,一边说话,他一边竟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压根不担心八寻趁机出手一样。

冰冷刺骨的气氛中,过去与现在,两段时光,两种情景,似乎在某一刻,重叠在了一起。

“为什么!”

分明未曾睁眼,眼前的黑暗里,却有人影逼近而来。人称“忍侠”的男人双目圆睁,气势汹汹仿佛一头愤怒的狮子,伸手就要揪他的衣领。

然而他只往后退了一步,就轻易避开了这一抓。

“你说为什么,是指什么?”

“你自己做的好事,问我作甚!”

天枫吾郎转爪为拳,一击砸在了他的胸口——那虚幻的拳头,随即又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

藤林长门低头看了一眼,又抬起头,旧日友人的幻影依旧怒气腾腾:

“你明明答应过我……答应过我们,别人交给你保管的这些秘术,你只负责保管与记录,绝不染指。”

“我的确答应过。”

“那现在窝在你心里的那只虫子,又是什么东西!虽然我看不上百地家的蛊毒之术,但他们既然把这东西给了你,说明他们相信你,相信藤林正保整个人,而你却……你却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是啊。”

“不再试着辩解几句么?”

“有什么好辩解的,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你又岂会像这样找我对质?既然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我辩解与否,又有什么意义?”

藤林长门语气淡然,“何况,在心里面多了一只虫子之后,我突然感觉……解释与不解释,相信与不相信,这些事情,好像一下子都变得无所谓了起来。”

“……”

“你很生气?你的确应该生气,毕竟我食言了。不过……吾郎啊,换成是你的话,你能忍受得住这份诱惑吗?”

“……什么诱惑?”

“印心奇术,四鬼传承。”

“不过是几百年前死人的本事罢了,有什么忍不住的?”天枫吾郎冷哼一声,“也就是我没有生在那个时代,否则什么刀枪不入的金鬼,什么水鬼风鬼隐形鬼,看他们接不接得住我的迎风一刀斩。”

“呵……这份自信,果然是你的作风。可我忍不住……每次听到四鬼的名字,我都会想起那个从小听到大的故事,藤原千方的故事。兴兵反抗朝廷的逆贼,支配伊贺与伊势两国领地,屡次把官军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何等的威风八面……何等的英雄气概。”

一声叹息,“再看看现在的伊贺,几百年来,守护换了又换,没一个人能真正掌控实权,小小的一片土地,居然有大小几十家国人,互相征伐对抗,要不然就是被三瓜两枣的报酬引诱,去给外边的人卖命……太狭隘了啊。”

那是藤林长门自己的声音,从多年前的回忆中传递过来:“吾郎,我其实一直都想效仿藤原千方,一统伊贺,再把邻国的伊势、大和、近江、纪伊等国一并握在手中,成为这世间谁都不敢轻视的大大名。到得那时,就再没有谁会小觑我们,伊贺人也不需要再为了那点微博的报酬卖命牺牲……

“但我明白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所以才会退而求其次,想着只要能把这片土地上的人、事、物记在书里,让后世之人能够记得我们,记住曾经的伊贺,这种做法,大概也算是一种延续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的,可一想到四鬼的传承就在眼前,明知就算学会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事情,我还是忍不住对百地的这门秘术伸出了手。我知道,吾郎你感觉受到了背叛,会生气乃是理所当然,我也甘愿被你狠狠打一顿——不过在你把我打到半死之前,不妨先听一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个尚且有些年轻的嗓音,如此说道,“多亏了这门秘术,这只虫子,让我可以摒弃一切不必要的私情,冷静思考了很久,这才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天枫吾郎怒气未消,可还是问了一句。

“让伊贺一直延续下去的办法——”

……

“你读过《庄子》么?那是唐国的一本古书,里面记载着各种各样深奥的道理,还有很多奇思妙想,瑰丽诡谲,意出尘外,令人不由沉浸其中……而我最喜欢的一节,则是一个有关大树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国家叫齐国,齐国有一个地方叫曲辕。有一位名叫石的木匠带着徒弟经过曲辕,在那里见到了一棵参天大树——这棵树大到可以遮蔽数千头牛,用绳子量树身有百尺之粗,树梢高的地方接近山头,十仞高以上才生分枝,用它来造船的话可以造十几艘。

“周围观赏这棵树的人群熙熙攘攘,可这位叫石的木匠却不屑一顾,匆匆走了过去。他的徒弟先是站在树边看了个够,然后才追赶过去,问木匠‘自我拿起刀斧跟随师父,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木材。为什么师父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不停脚地往前走呢?’

“那位木匠则回答道:‘算了吧,与外表不同,这是一棵没用的树,用它做船,船会沉没,做成棺材,棺材会腐烂,做成器具容易毁坏,做成屋门会液出树脂,做成屋柱会被虫蛀蚀,正因为这棵树什么用处都没有,所以才能长得这么高大茂盛。’

“这就是‘不材之木’的故事。”

烈烈寒风,寒风烈烈,安静的气氛中,只有藤林长门的话音回响着,将一个古老的寓言故事娓娓道来,尽管语气平淡,其中却好似蕴含着某种莫名的期待。

“树是如此,人又何尝不是?伊贺名义上虽是一国,但住人也好,可供耕作的田地也罢,与几处邻国皆是天差地远,哪怕真出了一位英雄豪杰,能够扫平各路大小豪族,统一伊贺,之后呢?无非是沦为他人的饵食而已。

“六角、三好、筒井、北畠……无论哪个邻居,都非是伊贺所能抗衡的对手,即使巧用计谋,远交近攻,一着不慎便会沦为他人的棋子,甚至令整个伊贺众多百姓惨遭不幸。与其面对这个结果,不如后退一步,效仿《庄子》书中所描述的那棵大树,因为百无一用,无人砍伐,才能长久地活着。

“没错,只要让伊贺变成鸡肋,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只要能让附近的几家大名抱着一种想法:攻打伊贺带来的收获,远远不如付出的代价,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放弃吞并的念头。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伊贺比起统一,更适合保持现在这种割据分裂的状态,因为平时不是铁板一块,即使想要干涉,往往也找不到一个插手的时机,而等到伊贺真正遇到危险,有‘惣国一揆’在,也不愁众人不会同心协力应敌……为了这片穷乡僻壤牺牲太多的兵马,得不偿失,还会让其他敌人趁虚而入。

“过去数百年,伊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化身为不材之木,一路避世独立至今。过去如是,今后也不会改变,而我这些年做的事情,本质上,不过是一种‘修剪’罢了。剪掉格外突出的枝丫,扶持其中柔弱的,让伊贺国这株‘大树’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不被人注意,不被人惦记……

“不材之材,无用之用,这就是我最后得出的答案。”

双眼再度睁开,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位曾经相交默契的天枫旧友,而是另一位漂亮娇小的女孩。

藤林长门直视着对方,一面抬起了双手,“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说服了百地丹波守,又把服部保长赶走——我知道他肯定不会赞同这个想法——换了另一位同道中人上去。

“原本一切都可以顺顺遂遂,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延续下去,谁知你突然杀了出来……无论如何,南境的那一战,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构想,今日之后,原本百地丹波守的领地,你尽可接手,那些愿意服从你的,我也不会干预。

“而你只需要像过去的十多二十年一样,放下不必要的野心,安分守己,陪着亲人好友度过每一天……怎么样,对你来说,这应该是一笔不坏的交易吧?”

他用的虽是疑问句,但却是一副笃定的口吻,好似认准了八寻不会拒绝——对于一个本来就没什么野心与欲望的人而言,与其说这是交易,倒不如说只是藤林长门给出的一份保证。

从今往后,至少在伊贺境内,无人会想要觊觎你的位置。

考虑到藤林长门守的个人实力,以及在实质上控制了服部与藤林两家势力这一点,他的承诺,可谓极有分量。

这并不是一件需要犹豫太久的事情。

八寻也没有犹豫。

她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下一刻,始终闭着的眼皮微微掀开,露出了底下干涸无神的双瞳。

这分明是一双映照不出任何事物的瞳孔,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目光,从极遥远的地方望了过来,与藤林长门遥遥相对。

“我还以为您隐身幕后,掌握全局,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这等胡言乱语……”

她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原来他人交口称赞的藤林长门守,其实只是一个看不清楚现状的疯子,真是应了那句话,‘见面不如闻名’。”

“……还好小女子看不见,否则就更失望了。”

最后还玩笑般地补充了一句。

四周的空气,顿时又变得更冷了一些。

……

第三百二十二章 言语无用,剑上分明

平心而论,藤林长门的这番连篇累牍虽然听起来有点古怪,但其实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古往今来,大千世界,确实有很多又穷又破的小地方,因为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反倒可以免遭强大恶邻们的毒手,比如黑山与瑞士等等,皆属此类——前者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让强大的奥斯曼帝国束手无策,后者更是凭借着穷跟不要命两个“秘诀”,揍得奥地利军队哭爹喊娘,为自己争得了独立的地位。

在某种程度上,昔日的瑞士,与现今的伊贺倒还真有一些相似之处:

一样的穷山恶水,一样的瓜剖豆分,即使外面的势力打进来了,也很难顺利地把政令推行下去。而要把这些又臭又硬,动辄几十个人占一座山垒当刺猬的“诸侯”们一个一个收服,耗费的精力与代价又远超于收获。

大概正因如此,放眼整个室町幕府的数百年间,历代将军派来的伊贺守护大多只能挂个名头,几无实权可言。以史为鉴,藤林长门最后得出这个结论,并不稀奇。

问题在于……过去这样,不代表未来同样一成不变,脱离现实得出的答案,到底不过是刻舟求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