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八寻 第317章

作者:青白不醉人

但即便是这类明显不合身的防具,也能收获周遭一片羡慕的目光。哪怕外表看着滑稽,只要可以在敌人一枪刺来的时候帮忙挡得一挡,保住一条小命,那就是无上的宝物了。

除此之外,还能再多要求些什么呢?

只有那些相对位高权重一点的大人物,才能有财力换上一身较为完整的甲胄。

当然,这所谓的完整亦只是相对而言,比起曾经的斋藤义龙那样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服部带刀保定贵为伊贺上忍三家之一的服部家主,身上穿的其实也只是一套与八寻差不多款式的甲胄,顶多就是稍微崭新一点,不那么“缺斤少两”。

只是价值云云都是比较出来的,单看服部带刀这身装扮或者不太亮眼,不过当他身处大批足轻之间,在这堆歪瓜裂枣的衬托下,登时就显得威风凛凛,威严宛如人中龙凤一般。

“天枫本阵那边情况如何,有什么动作么?”

“还没有……他们可能是打定了主意要继续围城,对我们的挑衅一概置之不理。带刀大人,这样下去的话,只怕……只怕平松城的显定大人坚持不了多久了!”

山顶临时设立的营地,充斥着士兵们的吵闹与谈笑之声。服部带刀与他的一名亲信避开了人群,且走且停,最后在一处陡峭的山崖边缘停住脚步。

一边听着亲信急切的话语,他一边抬眼看去,只见平松城外旌旗招展,其中最醒目的,赫然是一面白底黑字的将旗,一个凤舞龙飞的汉字:

侠!

将视线紧紧盯视着那面天枫家的侠字旗,服部带刀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作为局中之人,他既明白百地丹波守的能为与骄傲,更知道那位隐身幕后,掌控全局的藤林长门守,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若非当年被对方活活吓破了胆,他又何至于这么多年始终战战兢兢,宁可夹起尾巴老老实实给对方当一条看门狗?

本以为这种耻辱的生活将要永远持续下去,谁知世事无常,转眼间百地丹波、藤林长门双双身死,这两座压在他背上多时的高山,骤然消失不见——

可惜服部带刀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因为大败百地丹波,斩杀藤林长门的居然是同一个人,是当年“忍侠”天枫吾郎的女儿,是现今伊贺南境群雄共同尊奉的盟主。而现在,她的剑锋已经指向了自己。

这叫人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服部带刀今年五十三岁,有道是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到了他这个年龄,就算原本再愚笨,多多少少也开始懂得一些道理,有了一点自知之明。就连百地与藤林都接连败亡在那名天枫八寻手下,轮到他了,会赢吗?

就连三岁小孩都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用胜算渺茫来描述,已经够给他面子了,理智告诉服部带刀,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乖乖选择臣服,趁着还能谈条件,尽量给自己多争取一些好处,然后在天枫八寻的麾下老老实实度过余生。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皆是最好的结果,对他来说如此,对整个服部亦然。然而到得最后,服部带刀还是选择赶走了天枫派来的使者,决心要与对方摆开车马,大战一场。

这个决定理所当然招致了家中很多人的反对,但让服部带刀意外的,是反对之余,竟还有将近半成的人选择站在他这一边。这些人高喊着:“我服部一族何等英雄人物,岂能向一个女瞎子俯首称臣!与其忍受这等屈辱,倒不如跟他们拼了算了!”

又有人道:“其实大家不用这么悲观,我看那小瞎子不过是依仗着她爹的名声,扯着虎皮当大旗,骗得那些南边的蠢货乖乖听话罢了……但这种狐假虎威的事情,能哄骗一时,却骗不了一世。

“神户川的那场胜利,多半是杂贺众那几百佣兵的功劳——咱们都知道纪伊那帮家伙打起仗来有多不要命——但之前咱们不是收到了消息,称杂贺众的佣兵们已经撤回了纪州么?而在百地丹波守切腹自尽之后,也是诸木九郎和勾坂甚内他们带兵征讨其他不服从的豪族,从头到尾,都没见着天枫家的小瞎子有什么动作。照我看啊,她肯定是早就被手底下的人架空了,不足为惧!”

“等等,就算那个天枫八寻被架空了,南边的那帮人依然很厉害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人得意洋洋地解释,“土蜘蛛、神户小南和诸木九郎他们无疑都是厉害的人物,可越是厉害的人,越是心高气傲,不可能轻易听从别人的命令。假如有一个能让他们服气的头领在还好,但既然天枫八寻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傀儡,说明南边那帮人大概正在激烈争斗。一盘散沙之势,自然不值一提。”

“那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还要特意派使者过来劝降?”

“当然是为了虚张声势,故意表现出一副咄咄逼人的强势姿态,就是为了吓唬住我们,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带刀大人必然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决定用同样强硬的态度回应,相信等他们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一定会派人上门致歉,许给我们不少好处,这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本事啊!”

“原来如此,不愧是带刀大人!”

其他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叹不已。而当这些话语传进服部带刀本人耳中,他沉默许久,只冷冷地骂了一句:“一帮蠢货!”

看不清时局形势的家伙,自然是不折不扣的蠢货。

果不其然,过得数日,当南境诸位头领出兵进犯山田郡,之前洋洋得意的那些人一个个又仿佛哑了一般,讷讷不发一语。只有服部带刀依旧保持冷静,一步步排兵布阵,集合军队。

他并不慌张,因为在拒绝了劝降使者的那一刻……不,或许还要更早一点,早在听说藤林长门的死讯那会,服部带刀便已预料到了今日有此一战。

旧的秩序业已崩毁,新的胜者即将决出,这个人选可以是南边的天枫八寻,可以是北方的藤林正丰,当然也可以是他这个服部家的当主。

服部带刀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至今为止的人生,他一直在给其他人勤勤恳恳做牛做马,而到了如今的这一刻,他终于不想继续屈居人下,俯仰鼻息了。就算希望渺茫,也该奋起一搏——

这是服部带刀的想法。

这无疑是一个自私的想法,赌上一族之存亡,只为了让他能有机会扬眉吐气,一扫这些年内心的阴霾。正因如此,服部带刀本已做好了准备,要通过各种手段压服家中的反对者,让整件事能够朝着自己希望的方向进展下去。

谁知事到临头,家中支持与反对的人数竟是不相上下,而且在这两拨人马之中,不管是支持他的或者反对的,都有很大一部分人压根没把天枫八寻看在眼里。

支持的是想趁此机会把南边狠狠揍一顿,让他们知道服部家的力量;至于很多反对意见,则是担心藤林正丰回趁着他们鱼蚌相争,做那个得力渔翁。

所以才极力主张暂缓冲突,要先等到北边的争斗结束之后,审时度势,再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诸如此类的意见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服部带刀面前,后者听完,却只感到一阵悲哀。

当年服部保长尚在的时候,明明人才如云,为何短短十数年间,这帮族人的眼光与智略竟会一路堕落至此?莫非……真是他不如保长,与藤林长门联手夺权的这一步棋,到头来反而害得伊贺服部一族后继无人?

“……”

仿佛是要把这个丧气的想法抛出脑海,服部带刀用力地摇了摇头,再度将视线投向山下,瞪视着那些在风中翻飞招展的各家旗印。那亲信在旁边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一时又不敢随便开口,唯恐惹得主公不乐。

“不用担心。”

过得片刻,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才呼出一口浊气,一如既往挺直着后背,沉声说道,“敌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平松城坚固难攻,显定又是守城的一把好手,有他坐镇,无需多虑。何况只要我们一刻还在这里,他们就一刻不敢全力攻城……只要能维持现状下去,等藤林正丰腾出手发兵来援,就轮到我们反守为攻了。”

“藤林正丰大人的援军……吗?”亲信欲言又止,“我听说那个楯冈的道顺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正丰大人恐怕一时半会赢不了对方吧?”

“就是因为伊贺崎道顺不是易于之辈,为了改变僵局,赢得这场战斗,藤林正丰才需要我们的支援——他需要我们,更甚于我们需要他。”

服部带刀负手而立,冷静地分析着,“如果我是藤林正丰,这时候应该会把一部分兵力当做弃子,尽力拖住伊贺崎道顺等人,自己则趁此机会率领主力南下,与我方会合,先击溃天枫的军队。随后双方兵合一处,往北再战伊贺崎……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

“那要是正丰大人不这么做?”

“那就是我高估了他。倘若藤林正丰连这么简单的局势都看不出来,说明如今的藤林家气数已尽,那我们只需要与天枫家尽快谈和,再转变目标,与楯冈道顺平分北伊贺即可。”

眼中闪烁着一丝冷然的光芒,服部带刀对于背叛盟友这件事并没有任何犹豫与负罪感,因为他相信如有机会,藤林正丰肯定也会做出一模一样的事情……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背叛的前提,是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假如一切顺利,藤林正丰真能做出理智的判断,那他也不介意把这一纸盟约再多延长一段时间。

“……带、带刀大人!”

突然一声呼唤,带着几分慌乱,打断了服部带刀的思绪。他眼角余光一瞥,只见自己的心腹正一脸慌张,这副不成熟的姿态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正待呵斥,猛然听得一阵风声呼啸,又见山下飘扬的众多旌旗骤然裂开,一分为二!

大部分兵马依旧留在原处,却有一支大概百人上下的部队越众而出,向着田爱山直冲而来。服部带刀视线一扫,第一时间看到了队伍中那面绘有诸木家纹的旗印——

“诸木九郎?哼,那个莽夫是想来送死么!”

认出这支队伍的来历,服部带刀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间满是不屑。即使服部家今时不如往日,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忍三家再怎么落魄,同样不是诸木这种小豪族可以随随便便挑衅的。

且不提他们有着足足五百余人,事先更占据了山顶地利,是居高临下迎击的一方。相对的,诸木家这支军队乍眼看去只有百人上下,数量先处在劣势,那些士卒也都是普通的足轻农兵,身上的杂牌装备与自己这边大差不差,看不出有多少战斗力。

何况他们一路奔上山来,在接敌之前,体力先要消耗不少,而接下来呢,喘着粗气一个打五个?

那未免太看不起他服部带刀了!

“既然诸木九郎想死,那我就成全他!传令下去,全军准备迎战,争取把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统统留在这儿,一个活口都不用放回去!”

被轻视的愤怒充斥心头,令服部带刀的声音越发激昂。那亲信同受感染,大声应是,转身直奔战阵方向而去。但服部带刀本人并没有立即跟上,而是仍旧留在了原地,视线再在诸木九郎的旗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转向那面一动不动的天枫侠字旗。

这会是对方布下的陷阱吗?

“忍侠之女,天枫八寻……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坚信诸木九郎这一小股兵马只是某种障眼法,服部带刀并未把他们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全神贯注,紧紧盯着天枫本阵,想要摸清楚那位神秘莫测的盲女正在作何盘算。

然而无论他看了多久,那面侠字旗依旧竖立在阵幕之间,随风摇动,猎猎作响。

却有厮杀与惨叫哀嚎的声音,从更近的方向传了过来……

……

“杀,杀,杀!”

喊声如雷,诸木九郎发足狂奔向前,他的几位家臣,以及一百一十七位诸木家的兵卒紧跟在后,整支小队仿佛化成了一支箭矢,毫不畏怯,直挺挺朝着数倍于己的敌军撞了过去!

这是他最常使用的战术,不管三七二十一,猪突猛进直接冲锋,如果对面扛不住这次冲锋,结果自然是兵败如山倒,而要是对面扛下来了……

那就换成诸木九郎这边溃败了。

胜或败,生或死,这次又会迎来哪种结果呢?这种无趣的想法掠过心头,诸木九郎奔走的步伐越来越快,心跳越发急促,呼出的气息也越发炙热,眼中血丝满布。

在他的注视下,服部家在山顶的足轻们正在匆忙排成一列,举起了歪歪斜斜的木枪,他甚至能看清那些枪尖正在害怕地晃动……但害怕的又何止是服部士兵?

眼角余光觑见原本跟随着他奋勇向前的诸木兵卒,有些已经逐渐放慢了脚步,原先气势汹汹的冲锋随之一滞——如果换成平时,诸木九郎大概会选择狂呼怒吼,挥动长矛继续冲锋,争取让那些胆小鬼拾回勇气,回到进攻的队列之中。

可此刻他却只是皱着眉头,跟着其他人一起缓缓放慢步伐,并在某一刻主动退到旁边,让出了中央的位置。

在那里的,是一位有着健康小麦肤色的高挑少女。

她手长脚长,身姿矫健,奔跑起来居然还要比普通的男性更快几分,眼看着前面的众人往两旁分开,少女一边奔跑,一边伸手握住了背后的大刀刀鞘,展臂一甩,连刀带鞘,挥在了空中……

唰!

左手持鞘,右手握刀,惯性作用之下,拔出大太刀的瞬间,民治丸身形往前一矮,一倾,整个人如猎豹般扑了出去。

十几步的距离一蹴而就,对着最前头那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服部士卒,双手紧握刀柄,腰肢一拧,长度夸张的刀锋冲天而起,一抹灿烂的光芒,陡然在这天地间绽放开来!

“啊——”

“好痛……”

“不要啊!”

与盲女十步杀一人的绝妙剑艺相比,民治丸的战斗风格无疑还有些粗糙,举手投足间,也仍旧有着多处破绽。然而一柄五尺长刀,足以弥补这一切种种的缺陷,尤其身在战阵之中,前、后、左、右,目力所及全是奔逃的兵卒,民治丸大刀一转一折间,便有残肢断臂,血雨纷纷扬扬而落!

仅仅一个冲锋,一个照面,当头的二三十名服部士兵一触即溃,运气好的姑且还留了一条性命,倒霉的则是当场连人带枪直接被劈成了两半,血飞骨断,画面惨不忍睹。

民治丸独自冲在最前,恍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一人一刀,杀得敌人四散奔逃,不断后退,而诸木九郎等人此时还在后头,紧紧追赶,眼见这一面倒的碾压景象,个个惊得瞪目结舌,难以置信!

但诸木九郎眼神一望之间,猛然大喊:“林崎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民治丸突然发现面前拦住她的几个士兵往两边一让,露出背后一张黑沉沉的大弓!

弓开如满月,蓄力圆满的一箭,随着那名武士撒开手指,倏然化作一道流星,朝着这边的少女直奔而来!

那箭矢来得极快,恍如电光石火,教人难以反应,事实上,民治丸也确实没有任何动作,她既不闪躲,亦没有尝试用刀去格挡,只是看着那支在眼前不断变大的箭尖,眨了眨眼睛。

把头往旁边歪了歪。

嗖!

另一支羽箭从她的耳旁擦了过去,罡风呼啸中,后发而先至,正正撞上了那支箭矢,“啪”的一声,双双坠落!

那名射箭的武士脸色一变,抬头看时,只见山腰方向,一位身穿异国装束的黑发女子,手握一张做工精良的重藤弓,仰着脑袋,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随即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

一个眼神,已明白那名女子绝非庸手,那武士完全顾不上自己身在乱战之中,沉心静气,反手从箭壶中又取出一支箭矢,搭上弓弦,作势瞄准……

嗖!

啪!

第二支箭矢如飞射出,速度与威力竟是更胜先前一截,显然这位武士方才还有所保留,直到此时才拿出了真本事。可即便如此,这支羽箭仍是重蹈覆辙,在半空中与那名女子射来的一箭相撞,断裂落地。

但那武士早有预料,几乎就在第二箭射出的同时,手中一晃,已取第三箭在手,弓弦两声颤鸣,前后两矢,间不容发,前箭落地,后箭继出,直奔那名山腰处的女子而去!

“成了!”

那武士眼中闪过了一抹狂喜之意,但下一个瞬间,这份欢喜猛然又被另一种感情所取代: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全力发出的一箭,被那女子随意抬手接住,随即轻轻巧巧拉开长弓,弓弦一震,直如秋月行天,流星落地,响声未绝,那羽箭已“物归原主”,直直没入了那名武士的面门!

后者痛呼一声,仰面就倒!

而那女子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对方,好似方才那一箭只是信手所发,而且笃定对手无法避开一样,把这一箭射出去之后,她就移开了视线,继续追随着乱军之中独自冲杀的民治丸。

同时再取几支箭矢在手,每次看到有人想要借助掩护偷袭少女,登时便是一箭射出,后者无一例外,不及闪避,当场毙命!

一连数箭,精准狙杀了服部军中身着盔甲的数名将领,失去中层指挥之后,原本就被民治丸一顿冲杀的足轻小卒更是混乱不堪,眼见敌人半身染血,大刀狂舞,恍如杀神,又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当场一个两个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丢开兵器,抱头鼠窜,其中有些人实在慌不择路,居然一头撞上了刚刚赶到的诸木九郎等人,还是没能逃掉一个惨死的结局。

而民治丸也不去追杀这些残兵败将,她只拿手随便擦了擦脸上的汗与血,目光往旁边一扫,锁定了中军大旗所在,舌绽春雷,大喝一声:“服部……”

刚开了个头,突然一顿。

“服部——”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周遭各种各样惊惧莫名的视线中,又酝酿了几秒,再度喝道,“服部那个谁谁谁,天枫八寻之徒,林崎甚助重信在此,还不快快滚出来受死!”

气势凛凛,声震四野!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变局新局

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

虽说天枫八寻剑艺卓绝,但若仅此而已,却还不足以令南境众人心悦诚服。

毕竟这帮头目哪个不是自诩技艺精深,一身奇门妙艺独步天下,就算实力不敌八寻,被迫俯首称臣,那也只是口服心不服,一边委曲求全,一边等待造反的良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