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那是备中守的旗印……他们到底还是杀过来了。”
身旁有人低声说道,尽管这位明显想要表现得淡定一些,可任谁都能听出这句话里头的畏缩与迟疑。
要是某位盲女人在此处,大概一下子就能认出正在说话的这人,正是那位之前得意洋洋自报家门的土桥伊贺守义重,只是与上次不同,对方此时望着底下旌旗招展的景象,脸色微微发白,再不见半点自信之色。
不仅是他,其他几个跟在嘉兵卫身后的家臣见到这人山人海,一个两个的脸上表情也都有些不好看。
嘉兵卫用眼角余光一瞥,将这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突然训斥道:“不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
土桥义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城外的备中守乃是今川家大将,战功赫赫,不是什么无名小辈。而他这回又号称有八千大军,而我们这边只有五百人不到,嘉兵卫大人,不是我想长他人志气,可这一仗……怕是不好打呀。”
“八千人?”
嘉兵卫闻言却先嗤笑一声,“前两年治部大辅举三国之力,也就拉出了一支两三万的军队,现如今他朝比奈泰朝哪怕算上东远江所有国人,倾巢而出,能出动个三四千人已是极限。要是他随随便便说个五六千,保不齐还能唬一唬人,但八千这个数字,一听就是在虚张声势——何足惧哉!”
“是……这样么?”
“嘉兵卫一生堂堂正正,磊落光明,何时有说过半句假话?何况我军力寡,却有山城之利,敌军势众,但那位备中守这次进军来犯,主可不是仅仅为了这一座头陀寺城……只要我们能坚守一段时间,等井伊与饭尾的援军来到,这围城之局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信手一指,侃侃而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让包括土桥义重在内的数人松了口气,不再像方才那样忧心忡忡。
嘉兵卫见状点了点头,满意一笑,但等他回过身来,再度将视线投向远处那一面象征着朝比奈泰朝的本阵大旗时,眼神却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别看他嘴上好像说得很轻松,这些话皆是说给别人听,用来安定军心的,总不能连自己都信了。
嘉兵卫过去时常与曳马城的饭尾连龙、挂川城的朝比奈泰朝来往,对这两人颇为了解,特别是朝比奈泰朝,在年轻一辈之中,这位算得上是人中龙凤。据说今川义元曾经与人提起过,论才智武略,家中的年轻人里,就属朝比奈泰朝与松平元康两个最为出色,日后今川家的前途,亦要靠他们支撑。
谁知转眼之间,松平家康狼子野心,已成今川心腹大患,而朝比奈泰朝则是没有辜负义元当初的信任,凭着一己之力稳定了半个远江局势,将那些心怀鬼胎的国人众牢牢握在手中。
可惜顾此难免失彼,在他忙着掌控东远江之际,西面的井伊直虎却已强势崛起,终成割据之势。
而现在,这两方终于要正面碰撞了——
嘉兵卫默默叹了口气,他并未把事先与天智武流等人商议好的计划告知家臣,始终人心微妙难测,要是知道了不久之后会有一支奇兵杀到,与他们城内守军配合攻击朝比奈的兵马,说不定就会心存侥幸,在这数日间不能拼死奋战。
何况纸上谈兵,难以保证一切真能按照计划进行,万一朝比奈泰朝并不急于前进,或者没有分兵,又或者对方的攻势出乎意料猛烈,还没等井伊家的援军抵达,就已经攻陷了头陀寺城……
各种各样的假设充斥脑海,在缺乏足够信心的情况下,人们总会潜意识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想象。嘉兵卫垂下双眼,眼前不知道第几次又浮现出了一抹幻境:
那是城破之后,敌军冲进来大肆烧杀抢掠,欺辱妇女的景象……
要是他们没能守住,这些幻象无疑就会化作现实。
可他们……真能守住吗?
归根结底,他选择站在井伊家这一边,究竟是对是错?尽管早已做下决定,事到临头,嘉兵卫仍难免生出一丝迷茫。但眼前突兀地闪过了一道红色光芒,将他的思绪骤然拉回现实之中:
嗖!
破空之声由远至近,先是一支箭矢,接着又是第二支,第三支……紧随其后,数十上百支的箭矢离弦而出,抛飞上天,箭头燃烧着熊熊火焰,如同一朵朵樱花,朝着墙头倾泻下来!
这个时期的城堡建筑绝大多数还是木制,火势一起,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因此火攻之法亦是攻城最常见的手段之一。嘉兵卫敢上城墙,自然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早有准备,直接把身子一闪,躲进掩体,让那火矢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所幸城墙是拿石头砌的,不会着火,这一轮火箭也没有射中什么易燃的事物,火焰落地,顷刻熄灭。但这一轮射击仿佛开战的信号,紧跟着敌军本阵方向便传来了呜呜作响的法螺之声。
视线过处,只见那人群熙熙攘攘向两旁分开,几位全副武装的武士带着麾下足轻,向着城门冲了过来——
赫然是一副要搏命登城的架势!
没有尝试先围困一段时间,不建阵城,不挖地道,第一天就选择堆人命蚁附硬攻么……见到这一副情景,嘉兵卫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却是不惊反喜。
果然,像朝比奈泰朝这种聪明人,不至于看不清这一战的关键。虽然单纯从战争层面来看,最合理的办法便是按部就班,先尽量稳妥地拿下头陀寺城,再一步步往前逼近……
然而现今三河形势岌岌可危,为了镇压手下蠢蠢欲动的各大派系,以及背后虎视眈眈的“盟友”,今川家绝不可能再采用如此慢腾腾的方式,而朝比奈泰朝作为年少有为的大将,内心的傲气也肯定会驱使他选择一种更加激进的战术。
这样一来,只要能在这阵猛攻之下守住几天,经受不起损失的朝比奈泰朝肯定会转变思路,按照计划,踏进他们为其设计的陷阱……只要能守住几天就够了。
嘉兵卫为此特意把周围的百姓都收拢进城,又把村子一把火烧了,竖壁清野,只为了让朝比奈的军队无法从这附近得到补给,进一步逼使对方不得久留。
他已经不惜做到这一步,要最后还是守不住城,那可就真正没脸下去见十八代祖宗了。心念及此,嘉兵卫猛然咬了咬牙,大声喝道:“传令下去,不想死的,就给我拼命作战!”
“是!”
刚刚还心怀忐忑的一众家臣,随着法螺大作,喊杀声起,一下子仿佛也抛开了心底的迟疑,一个个都被这气氛鼓动影响,变得热血激昂。
随即按照预先的布置,众人各自赶往值守的方位,城门、凸窗、瞭望台……数百守军各就各位,片刻之后,等到那打头阵的朝比奈家武士杀到近前,头陀寺城中,也有箭矢、飞石与热水泼了出来——
一个照面,已有十多个人哀嚎着滚翻在地,但更多人越过倒地的同伴,在弓箭的掩护下,举着盾牌层层推进,用自己的生命去填平一段段壕沟、推倒一道道栅栏……
撕开了温情脉脉的外壳,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名为战争的艺术,便以这种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缓缓拉开了帷幕。
……
刀光剑影,剑影刀光。
一条条性命,一场场厮杀,西到三河,东至远江,顿时陷入一片战云密布,惨绿愁红的境地。然而除了身在其中的几家势力之外,还有很多双眼睛与耳朵,正在密切关注着这场酝酿了一年有余的虎斗龙争。
各地的探子行走在村镇与原野之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一封封密信通过各种方式,送达到自家上司的面前。尾张的清州城、甲斐的踯躅崎馆、就连远在相模的小田原城亦将目光短暂投向了这边,毕竟对他们来说,今川家能否漂漂亮亮地赢得这场战斗,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这个三国同盟的未来。
而尽管时间有先有后,这些探子们传回去的情报内容,却总是大差不差:
四月廿五,三河开始动员。
五月七日,松平家康从冈崎城亲自出阵,兵锋直指宇津山。
同日,朝比奈泰朝纠集了东远江七家国人众,号称八千大军,浩浩荡荡杀到头陀山城,强攻三日,损兵折将数百人,奈何城内守军反抗激烈,迟迟无法攻克,只好转而以围困为主。
十三日,收到井伊直虎出阵的消息,朝比奈泰朝于是决定兵分两路,留下一部分兵力继续围攻头陀寺城,自己则亲领主力直奔曳马城,气势汹汹,要从正面击败井伊、饭尾两家联军。
同日傍晚,松平家的前锋部队与朝比奈真次派出的斥候接触,互有伤亡。十四日,两军各自在野外布阵对峙,等待时机。
十九日,朝比奈家的旗印出现在曳马城周边,与城上随风飘展的旗帜遥遥相对。
……
“算算时间,那位朝比奈备中守现在差不多到曳马城附近了。彦五郎,你确定情报无误,他们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么?”
“我一路上都有让斥候远远跟着,可以确定朝比奈的主力部队已经离得很远,一时半会赶不回来会合……就算私底下还有埋伏,应该也藏不了多少人。”
“很好,那接下来就到咱们表现的时候了。”
夜已深,人未静。从山林间窥探过去,不管是经过一轮战火肆虐的头陀寺城,还是城外驻守的北远江军队,似乎都已静悄悄地进了梦乡,只有篝火燃烧不停,各家的旗印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舞衣回过头来,只见云龙丸、彦五郎与其他人都已换好了戎装,黑暗中看不了多远,稍远一点的身形轮廓便显得模糊不清,只有近处几人的神情还算清楚。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并没有带来太多人,只挑拣了一部分能打又没有夜盲症的精锐,再加上云龙丸带着的信浓好手,虽然加起来拢共也只有数百,但只要发挥得好,足可以一当十。
本来像这种夜袭作战,靠的也不是人数多寡,只要能令敌人自乱阵脚,接下来自然就是一面倒的杀伐——君不见河越夜战,北条家几千人就能杀得关东八万联军抱头鼠窜?
真正难点,是如何第一时间激发混乱,以及迅速斩首敌军将领高层,免得对方反应过来,聚集兵马反击。
不过这一点对舞衣而言倒不算什么问题,毕竟她过去曾接受过大名鼎鼎的忍侠教导,后来又从八寻那儿学了不少理论知识,再加上云龙丸本身亦是奇袭战的一把好手……没办法,他当初在信浓跟武田信玄拼命的时候,人少打不过,就只能靠着奇袭游击支撑。
虽然最后还是被老虎撵出了信州,不过这份经验终究还是在异国他乡派上了用场。
理论与实践知识相结合,做起事来便也格外有条有理。云龙丸已调查过了远江各个大小势力的旗印,又将这小几百参与夜袭的成员各自安排好了分工,有放火矢掩护偷袭的,有分散开来制造混乱的,而他则是与头儿武流一起,争取尽快斩杀这支军队的总大将,一旦指挥瘫痪,群龙无首,自然再不成威胁。
事前早就推敲过了无数次,此时自然再没有什么好说的,目光一对,心领神会,舞衣轻轻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看着那一座座临时搭成的军营,以及在黑暗中静静沉睡的头陀山城。
把手一抬。
挥下——
“杀!”
喊声出口,乍闻一声离弦锐响,燃烧着的火箭破空而出,但在这第一支箭矢落地之前,舞衣已身先士卒,一跃而出!
云龙丸与彦五郎一左一右,紧跟在后,伴随着天边如流星般短暂的火光,这悄声无息摸到近前的两三百人一边放声呐喊,一边如尖刀般撞了上去!
与此同时,头陀寺城内也陡然传出一阵咚咚咚的太鼓巨响,城门轰然开启,松下旗印高举,嘉兵卫一马当先,配合着夜袭的舞衣等人,夹攻城外的朝比奈军队——
由静到动不过一瞬,喊杀之声惊天动地,那些负责值夜的卫兵猝不及防,一个照面就被挥刀砍杀在地,更多的人睡眼朦胧从营地里出来,衣冠不整,手无寸铁,恰好迎上了这边染血的刀锋。
第一波冲击过后,其他人终于也陆陆续续的反应过来,寻常足轻自然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也有看上去像是正经武士的人物还在试图聚集兵马,但往往没等他们实际做出点什么,便被舞衣一行重点照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转瞬惨死,一命呜呼。
但正当他们按照计划,向着中军大营一路冲杀之际,陡然间,数十米外篝火熊熊,又是一阵鼓声,从一处营寨中激烈传出。紧随其后,一队手握刀枪、盔明甲亮的精卒从中杀出,来势汹汹,正面迎向舞衣等人!
“这是——”
接阵之前,舞衣眉头一皱,猛一抬头,只见那不远处的营帐之内,原本偃旗息鼓,悄无声息,但此刻随着鼓声乍起,赫然又有一面数米高的抢眼大旗,被人竖了起来。
篝火熊熊,将这方圆一片照得亮如白昼,所有人也因此很轻松就看清了那旗帜上绘制的图案:
左三巴纹。
正是朝比奈一族代代相传的家纹。
……
第三百五十六章 局中应答
时光飞逝,不觉已是五月下旬。
由于如今绝大多数领主还是以农兵征召为主,一开始军议过后,命令传达下去,需要服役的百姓们便要自行筹备武器、防具以及三日份量的干粮,等时间一到,再三三两两跟着同乡前去集合。
这一番动作下来,少则三五七日,多则半月有余,除非当地大名愿意咬一咬牙,兼且财力允许,把原本由小兵自备的装备与食物一并包揽,才能达到类似兵贵神速的效果——很显然,这次东海道交战的几方都没有这等魄力。
井伊直虎也好,朝比奈泰朝也罢,各种动作几乎皆是摆在了明面上,一道道命令从城堡里发出,士卒聚集,开拨前线,再到攻头陀寺城不下,转而兵发曳马城,与城内的守军相互对峙。
从十九日到二十三日,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城内城外,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朝比奈泰朝先前不惜放弃头陀寺城,抱着后路被截的风险,带着全军杀到了曳马城外,随后却仿佛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极有耐心。
只见他按部就班,驱使士兵砍伐木材,制作竹束木楯,搭建瞭望台等等,又去附近村落征收粮草与买命钱,一副摆明车马要长期作战的架势。
在这期间,尽管城中守军也曾经组织过一次小规模的试探与袭击,然而朝比奈泰朝不愧是镇守一方的将才,把各处营地布置得有条不紊,井然有序,直如一块铁板,令人无从下手。
那带人出城的似乎亦是饭尾家一员老将,打了半辈子烂仗,经验不可谓不丰富,可惜这趟偏生栽在了后生晚辈的手里,连他本人在内,三十多人尽数陷在了朝比奈的阵中,无一生还。
城内之人见状,好似也放弃了主动出击,而是老老实实守着他们的城池,等待决战之日到来。
一攻一守,视情况俨然将会决定远江归属的一场恶战,最初的这段时间,却如静水无波,两边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除了零星骂战与箭矢来回之外,简直就像是互不关心的邻居一般。
但平静的水面下,自有暗潮汹涌。
……
哗啦,哗啦!
夜半三更,临时搭成的营地里却是灯火通明。
夏季天气炎热,又有篝火在旁边,十多个足轻把衣服脱得精光,只裹着一条兜裆布,围坐成一团,兴致勃勃地看着庄家摇骰子——要是短暂而激烈的野战倒也罢了,像这种攻城战动辄数月乃至数年,士兵们当然不可能一点娱乐都没有。
常见的像是喝酒或者光顾风尘游女云云,都是人民群众喜闻玩乐的娱乐项目,不过他们这次刚刚驻扎下来,行商与游女都都还没来得及上门做生意,相比而言,摇几粒骰子猜个大小,小赌怡情,无疑便是成本最低,某种意义上也是最方便的游戏了。
朝比奈的这支军队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众人皆是远江出身,但东边的这些国人领主与今川家走得特别近,沾亲带故,耳濡目染之下,不免染上了几分骏府人的习性——据说朝比奈泰朝这次特意带来了自己的爱妾,闲暇时招来诸将,让后者跳舞取乐。
连一军主将尚且如此,底下的寻常士兵更不用提。只要轮到他们执勤时不偷懒,其他时候就随他们去了,想干啥干啥,至于下级军官,显然也有自己的一个圈子,互相稍有来往,倒是令这群平头百姓没了负担,可以尽情玩耍。
“来来来,是大是小买定离手啦!”
做庄家的那士兵约莫三十来岁,貌相平常,留着稀疏的胡子,看着有点吊儿郎当,倒像是正儿八经在赌场做事的那种人。他摇骰子的技术十分熟练,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令赌输了的人也找不到借口掀桌。
骰盅一揭,有人欢呼雀跃,也有人唉声叹气,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在催促着再开一局。可那庄家却把骰子一放,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来人替一下。”
“你做啥去?”
“去找你家婆娘。”
“混蛋!”
问话的那人倏然变色,旁边马上又有人出来圆场:“好了好了,你又还没有娶婆娘,生什么气。话说回来,摇骰子的,你到底是要去哪?”
“去放水呗。”
“那你一开始就这么说呗。”
“行行行。”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摆了摆手,随手从旁边衣服堆里扒拉出自己的那一件,一边穿着,一边晃晃悠悠地往营地外走。其他人也没理他,随后又找了个水平不错的继续当庄家,自顾自玩得热火朝天。
只有方才被调侃了一句的单身汉兀自生着闷气,那名和事佬笑着安慰他:“好啦好啦,真不知道有什么可恼的,大不了这趟出来打起精神,等城破了看看能不能抢个好看的女人回去,再不济抢点衣服什么的也好。”
“抢衣服作甚?”
“我跟你讲,这些武士老爷家里穿的衣服,料子值钱得很,回头卖了那钱足够讨个婆娘的了。”
“是吗?”单身汉半信半疑。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千万记着,冲归冲,可别像个愣小子似的,不管不顾直接低头往前冲……我跟你讲,像咱们这种小老百姓,犯不着为上头出力,保住小命最重要。一开打先往后躲着点,但也别躲得太远,免得被人发现。这样万一前线败了,还能抓紧逃跑。”
这人谆谆善诱,“而要是咱们打了胜仗,杀进城里,那时才是真正发财的时候哩。到时就别省力气了,加把劲跑最前面,能抢到什么是什么你,拿在手里的才是你自己的,这当兵打仗,本来也是冲着这个来的——难不成还真死心塌地给领主卖命么?”
“有道理!”
那单身汉连连点头,心有戚戚然。不过他随后又问,“大叔,听你的口音好像是咱们这边的,可我也没见过你啊,是其他村子的人么?”
上一篇:我的聊天群友为什么都是外传人物
下一篇:妖尾:接收动漫角色的我无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