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为何?”
“很简单,像我这种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下闻名,东国无双的大美人,不管是谁,只要见过一眼,必定终生难忘,而你居然说只是‘有点眼熟’……岂有此理!”
她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这边听着的众人却无一例外,都是目瞪口呆,直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关键在于,这话虽然无耻,偏偏还有着不小的说服力,所以一时间也没人开口反驳或者讽刺。
又见她把手一指:“好了,我的事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既然是一场生死决斗,你的决斗书、生死状在哪?德高望重的见证人到了吗?看你们两人刚刚的气氛,该不会想要直接这样两手空空,直接开始吧?”
“这……”
丰五郎不禁语塞。
“不会吧,不会吧,大胡上泉伊始守的高徒兼外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规矩都不明白吧?还是说,你觉得你旁边这几块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败朽木头,因为你的名声围聚过来的蚊虫,在你战败身死之后,还会担起责任,挺身而出,为这个瞎了眼的小矮子解释作证?
“换句话说,万一你真的赢了一场,把那边的小矮子杀了,之后呢?你打算如何处置她旁边那个小傻子?又或者你那颗大而无当卖不出两文钱的甜瓜脑袋,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被怒火气昏了头,兴冲冲想要赴死?”
连珠箭般的几个问题,不仅把丰五郎问得脸色一下白一下青,旁边无端端挨了一记“溅射伤害”的八寻同样有种满饮完一大杯玛莎拉芦荟汁的复杂心情……
骂谁小矮子呢!
而虽然一口气问个不停,这位女子却并没有一丁点要听丰五郎回答的意思,顿了一顿,又咯咯笑道:“算了,像你这种连数数都数不清的甜瓜脑袋,这些问题确实难为人……难为瓜了。”
“什么数数数不清?”比起自己的脑袋三番四次被人当做甜瓜,丰五郎更加在意她话语中无法理解的部分,当即追问道。
“还没意识到么?”女子啧啧摇头,并提醒道,“看看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少了一个。”
“无二在昨天夜里就告辞离开了,你……”丰五郎一边解释,一边下意识望向周围,心里面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他们一行共有十三人,昨天被八寻杀了五个,再加上离去的无二,如今应该还剩下七个才是,然而视线转了一圈,数来数去,居然只有五个人——怎么回事?
哦,等等,忘记将自己算进去了……
但即使如此,依旧只有六个人——还有一个去哪了?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丰五郎心头闪过去一丝疑惑,正要询问他人,陡然,眼前光芒一闪!
近在咫尺的其中一位同伴猝然拔刀,一挥之间,血光迸溅,当场砍伤了两个人——惨叫声中,又有一个人抽出一柄短刀,朝着丰五郎扑了过去!
自己的佩刀还躺在脚边,弯腰去捡肯定是来不及了,但丰五郎终究是剑圣上泉信纲的徒弟,一身武艺远胜常人,即使变生肘腋,依旧瞬间做出了反应,左手一展,身形一低,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那锐利的刀锋,紧接着按住腰间肋差,一刀……
“怎……”
待到察觉手感不对,已是慢了一步,挥出的肋差居然只有刀柄,刀刃部分不翼而飞!
丰五郎这才回想起来,临行前替自己保养佩刀的,正是如今面前的这个家伙……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然而木已成舟。
他看着那人第一击刺空,第二击紧随而至,这回无论如何避不开了,只能尽量避开要害,寄希望于这一刀没能立即要了自己的小命,同时心中更多的,仍是茫然与不解,为什么这帮人要杀自己……
砰!
刀刃的走势倏然一停,一刹那的呆愣之后,丰五郎看到一根拐杖出现在了那名袭击者的头顶,像是寺庙里和尚敲木鱼一样,狠狠抡了下去,随后发出来的,也真是和木鱼差不多的清脆声响。
那名猝然发难的袭击者身子一僵,软软倒在地上,露出了其后方的短发少女。
八寻撇了撇嘴,一副自己为什么要手贱救这货的懊恼神情,一边将手里的拐杖甩了出去。
另一个发难者刚刚才砍翻几个毫无防备的“同伴”,正要往这边冲来,才走两步,便被拐杖呼啸着砸在了脸上,无比干脆,仰天就倒。
唯有一颗大门牙,伴着鲜血飞在空中。
“还有一个。”
她身形一闪,重新拿起拐杖,侧耳听了听,将丰五郎挡在了身后。正要出手,却听见旁边那女子哈哈一笑:“交给我吧!”话音一落,把手一扬,那只老鹰早就展翅飞起,翱翔空中。
女子伸手一引,取箭在手,轻描淡写地拉开了那张重藤长弓,但并没有立即射出,也未刻意瞄准,只是简简单单地握着,嘴角还浮现出了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
骤然一道惊弦之声,但见风行草偃,羽箭疾射而来!
“来得好!”
她同时把手一撒,矢如流星,后发先至,在半空中正正撞上了那支飞来的羽箭,双双折断落下!
“准头不错,可惜遇到了我龙子大人,注定你折戟沉沙,呜呼哀哉——去!”
一声轻叱,女子竟在第一箭射出的同时,便再度搭弦挽弓,第二箭恍若一道流星,直直没入林中,不知所踪,可短短数秒之后,远远地又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悲鸣……
声音戛然而止。
她又是一个呼哨,那只老鹰顿时飞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去检查收获。
而两箭射出的这女子也像是大功告成一样,放下藤弓,转过头来,目光只在丰五郎身上停了一瞬,随后就没什么兴趣地移开,转而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八寻。
“小矮子,身手不错啊……有点意思。”
“……能请你换个称呼吗?”
“换什么称呼?”女子歪了歪头,“小是指你的年龄,矮是指你的外表,将这两个组合在一起,就能形象而又准确地表示出你的特点,然后再加一个子,听起来比较正式……我觉得这个称呼挺好的呀。还是说你觉得要更精准一些,比如眼睛看不见的短发小矮子?不行不行,这个又太长了,不好念……”
“我叫八寻……”
“哦。所以你觉得短发小矮子如何?”
“我、叫、八、寻。”少女磨着牙齿。
“我知道啊,你刚刚说过一遍了,所以呢?”
“所以你可以……管我叫八寻。”
“原来如此,你早说嘛!”女子双手一拍,“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呢,对不对?”
“……”
坏了,这好像是那种最好不要打交道的麻烦人物……
八寻后知后觉,奈何为时已晚。只听女子笑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既然你叫八寻,那就简简单单,叫我龙子大人就好了。”
“龙子?”
“龙子大人!”
果然是个麻烦人物。
八寻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句:“好吧,龙子大人。”
“对对对,就是这样,再多叫几声听听!”龙子大人顿时笑逐颜开。
……
两人在这里“相谈甚欢”,被抛下的丰五郎则是呆呆站在原地,目光来回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明明刚刚所有人都还活蹦乱跳,乃至团结一心,将他簇拥在中间,谁曾想转眼之间,背叛者与被背叛的人,统统都死了个一干二净。
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性命……至今为止,他的人生可谓顺风顺水,即使这次修行武者之旅,名义上挑战了好几位当世高手,其实他或多或少也明白,对方是看在舅父的面子上,明里暗里抬了他一手,替他积累名声。
唯一的变故,是昨天训练场上那场突来的杀伐冲突,恍如一记闷棍,打得丰五郎昏头转向,眼冒金星,经过一夜沉思,自以为理清了想法,这才沿途追了上来,要凭借手中剑,赌上性命证明自己作为剑客的尊严。
然后……就又出了这档子事。
与刚刚发生的事情比起来,山崎源八郎他们的死,以及八寻昨天的那句话好似也变得无关轻重了。
他只觉得心里一团乱麻,有口难言,突然,一阵犹犹豫豫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回过头去,只见小琴正怯生生看着他,手里拿着竹筒:“要喝吗?”摇晃了一下,里面的清水哗啦哗啦作响。
“不用了……”丰五郎叹了口气,对于这个险些遭遇不幸的女孩儿,他着实是心情复杂至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哦。”小琴呆呆地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可能是紧绷的精神刚刚松弛下来,慢了一拍的,丰五郎也感到了口渴,想要拿自己的水具,却发现腰间的竹筒早在刚才交战时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里面的水自然也都洒了。
“那个,小琴姑娘,我还是……”
“吨吨吨——”
看着抱住竹筒喝个不停的小琴,丰五郎后半句话顿时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渴着吧……
“甜瓜脑袋,你认识这两个要杀你的人么?”就在这时,那位自称龙子……大人的女子终于有闲情逸致理会他了,提着弓箭走了过来,随手拨了拨地上的尸体。
“我……不知。”
“也就是说你刚刚差点就做了糊涂鬼?”龙子说话仍然是那么尖锐刺耳,但丰五郎完全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讷讷点头。
“算了,我本来也不指望一颗甜瓜能有什么作用,八寻你怎么看……哦你看不到,至于这个叫小琴的,应该也不用问——天啊!”
她突然用力挠了挠头发,仿佛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我得离你们远一点!”
说着正要拉开距离,突然看到八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动作一停。
“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这人用的刀……”八寻沉吟着,蹲下身去,摸了摸那两人用的兵器。龙子随后也跟着凑近过来,摩挲着下巴,嘴里啧啧有声:“确实,和一般的制式不同,这两把刀没什么弧度,而且好像也比较窄?”
“这是忍刀。”
“忍刀?”
“为了便于奇袭暗杀,以及在狭窄场所的交战,忍者所用的刀剑普遍都比较短,而且比起劈砍更专注于刺击。”八寻解释道。
“你的意思……这两个‘甜瓜狩的’其实是忍者?”龙子一惊。
“是或不是,等他们醒来,你亲自问就好了。”
“你没下死手?”
“当然。”
“了不起啊。”龙子称赞道,“要是你没告诉我名字的话,我现在就该叫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实力不凡博学多闻的短发小矮子’了。”
少女沉默了几秒钟:“……叫我八寻就好。”
“没问题。既然这几个人没死,咱们也就不用现在急着猜来猜去了,正好……蛤蟆大叔应该也快到了。”
“蛤蟆大叔?”
“恩……喏,这不就来了。”
龙子努了努嘴巴,很久,在她刚刚来到的树林里,一个连滚带爬的矮胖身影骨碌碌滚了出来,手脚乱挥,嘴里大喊:“救救救救——救命啦!”
唰!
一箭飞出,正正射中了对方的半边草鞋,把他头下脚上,牢牢钉在了山坡中央。
正是青田井之助。
不知道为什么,八寻居然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她扯了扯嘴角,仰起脸时,正好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身上。井之助愣了一愣,接着欢天喜地地嚷了起来:
“哟,八寻姑娘,今天好雅兴,又杀了这么多人啊!”
……
第三十九章 求医骏河
有些人特别擅长说话,往往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让别人如沐春风,似饮甘露,我们管这叫说话的艺术。
还有一些人“特别”擅长说话,甚至连两语三言都用不着,一开口就能把别人气得咬牙切齿,直欲引刀成一快,我们管这叫作死的艺术——显而易见的,井之助就深谙此道。
但八寻此刻暂时没有心思跟他算账,事实上,她现在的心情颇有些微妙。
难得抓到两个活口,原本还想着可以从他们身上打听出什么消息,谁知那两人甫醒来就毫不犹豫服毒自尽,一刹那的迟疑都没有,更没有留给八寻几人阻止的机会。
默默听着他们的心跳由快变慢,终于停止,少女扶着手杖,感慨了一声:“小伯先生,看来你确实惹到不得了的敌人了啊……”
普通的刺客杀手,可不会特地在自己牙齿里面藏着剧毒,一旦失手立即自杀。甚至据她所知,就连伊贺乡的那群精英忍者都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毕竟人没有不惜命的,伊贺又多是以收钱办事的雇佣兵为主,倘若出了什么麻烦,最优先的肯定也是设法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很少会说真的把命豁出去。相对而言,与南近江六角氏关系密切的甲贺邻居们,在这方面则要专业许多。
换句话说,这这位很有可能是哪家大名自己豢养出来的“家犬”,再考虑到那个真假不明的天枫吾郎,八寻不禁若有所思。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独自一人苦思冥想的好时候,她摇了摇头,回过神时,其他几人这时也早就聚拢了过来。
井之助与龙子站在一起,正在压低声音交谈,小琴缩在八寻身后,有些不安地看着地上几具尸体,至于疋田丰五郎,则是孤家寡人地站在稍远处,整个人看着十分尴尬,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所以现在怎么说?”
大约是两人的交谈告一段落,龙子扭过头来,毫不见外地问道,“你好像对他们比较熟悉,能看出是哪边的人马……哦,你看不到,反正理解我说的意思就行。”
“猜不出来。”
八寻叹了口气,就算她耳朵再怎么好使,年龄和见识摆在这里,到底还是没办法在三两招之内就分辨出对方的路数——何况这两位实在太菜了一点,她一棍一个撂倒,连剑都不用拔,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她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判断,多少是有些难为人了。
虽说还剩一个用弓箭的,但她们刚刚已经跟着猎鹰找到了尸体,一箭封喉,死得彻彻底底,这也是方才那惨叫声为何戛然而止的原因,嗓音刚到喉咙,就被箭矢堵回去了。
“好吧。”
龙子耸了耸肩膀,倒是不见多少失望,也可能是压根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转而说道,“既然这样,没别的事情,大家就各走各路了?”虽是问句,却没有等人回答,而是说罢扭头就走,走得干脆利落。
却见井之助猛地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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