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女八寻 第378章

作者:青白不醉人

可足利义辉只是笑着摇头:“账不是这么算的。俗话说得好,破船尚有三千町,哪怕我这个将军早就没多少威严了,可好歹名义上还是天下武家共主,就算再借这帮家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直接攻打这个二条御所——除非他们想要背着弑主的骂名,从此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他们可不怕什么千夫所指。”细川藤孝也反应了过来,“但干出这种事情,无疑于自绝于天下,智者所不为也。”

“没错,所以三好家就算打过来,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是真打,无非是先耀武扬威一番,再送一封书信过来逼我离开京都。无论如何,明面上他们肯定不敢做得太过,所以与其考虑御所这边的守备情况,不妨把目光放得更加长远一些……如果三好义继举兵杀到,我们在京都附近有多少兵马,调动起来大约需要多久?”

“若以整个畿内而言,醍醐、坂本、山科等地的奉公众约有三千五百之数,只要敲响大钟,一日之内即可集合。”那武士略一思索,当即答道。

“三千五百,加上京都的就是四千……足够了。”

四千打一万,虽然胜算依旧不大,可足利义辉也并不需要直接用手头这点人马与三好家拼命。

哪怕是三好长庆当年最权势滔天的时候,也只是好几次逼得足利义晴、义辉父子逃亡近江。

即使三好义继真要效仿旧人,行那废黜之事,大不了将军也就是召集兵马,退到近江或者丹波,等找到愿意施以援手的大名,再琢磨要怎么反攻。

过去数十年来大家基本都是这么玩的,足利义辉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在打败仗和逃命这方面也已经有着充分的经验,此刻随口说来,也是一番气定神闲的高手风范。

当然,要是细究起来的话,还没开始打仗就琢磨着跑路,似乎也算不得什么高手……但反正足利历任将军都挺擅长战略转进的,这也算是一种优良传统了罢。

总之听到幕府这边一天之内就能召集到约四千人马,想着情况总不至于比当年他跟父亲逃命的时候更差,足利义辉本来还有点吊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随后再确认了一下京都四周的情况,大致有了个底之后,便开始商量起等逃……转进之后,应该找哪家大名搬援军比较靠谱的问题。

以转进为前提这一点,可以说是很有这个时代的特色了。

……

而比起二条御所内刚健朴实,又透着一丝悲凉的讨论内容,另一位当事人的想法无疑就要宏大得多:

“哈哈,你们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这一路上那些平民百姓脸上都是什么表情,还有那帮武士和公卿!一个两个都像狗一样夹起了尾巴,吓得瑟瑟发抖呢,哈哈哈哈!”

大概是正处在变声期的缘故,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但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住其中洋溢的兴奋之情。

借宿的寺庙之内,侍女小姓来来去去,忙碌着铺床和摆出各种装饰,将原本幽静请寂的禅房转眼妆点成了富丽堂皇的卧室。

而一个面容尚带着几分稚气,却已经如成年人一般梳起了月代头的少年正盘腿而坐,神情雀跃不已,两眼更是熠熠生辉:“喂,长逸,久通,我记得这主意最开始是你们两个提出来的对吧,真是太棒了!”

“实在诚惶诚恐。”

在少年对面,另有两人正襟危坐。一个是大约二十来岁,貌相有些尖嘴猴腮的青年人,另一人却年有五旬,鬓发斑白,貌相威严,典型的武士模样。

然而听见少年的这句话,这位五旬老人却把手撑在地板上,郑重其事地低头行了一礼,姿态恭敬有加,无可挑剔。

那少年却撇了撇嘴:“什么诚惶诚恐,我夸你你就接着,别这么假惺惺的!你看久通做得就挺好,一点不让人难受。”

“是。”

那老人又应了一声,可依旧维持着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慢慢直起身来。他的眼皮两边耷拉下来,让眼睛显得格外细小,仿佛眯成了两条弧线,也令人很难从眼神分辨他的态度。

然而再小的眼睛,一样能看清楚很多东西,例如眼前这个少年虽然面露不屑,嘴里净是嫌弃的话语,可眼中却分明透露出了几分得色。相反,视线落在刚刚称赞过的青年久通时,这个少年又有一瞬间显出了不悦的感情。

这种变化可说细微至极,却一一都被他收在了眼底。可老人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耷拉着眼睑,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只听着那名叫久通的青年一脸得意洋洋地开口:“左京大人,我就说这招行得通吧,那些宵小之所以吵东吵西,胡乱质疑您的威信,都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三好家到底有多厉害。只要咱们把军队拉出来亮一亮相,那些家伙知道不是对手,自然就安分了。”

“哈哈,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不愧是松永弹正的儿子,足谋多智,真真是足谋多智啊!”

少年说着拊掌大笑起来。

然而只顾着高兴的他却没注意到,在方才那句话提及松永弹正之际,松永久通的脸上蓦然闪过了一丝阴沉。

这表情稍纵即逝,除了在旁边默默观察的老者之外,再无人察觉端倪。

随后又聊了几句话,少年似乎是开始有些厌烦,摆了摆手:“好啦,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的忙呢!”

“是,那属下告辞了。”

这边的两人各自行了一礼,膝行离开房间,松永久通先一步站起身来,低头看着那老人仔仔细细把隔门合上,忍不住摇了摇头,但可能是怕房间里的人听到,当时也没说什么。

直到他们一前一后下了走廊,来到庭院,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了,松永久通这才笑道:“日向守大人,您这对着那么一个草包还如此恭恭敬敬的,是不是也谨小慎微了一点……听听他刚才那口气,我都替你有些不值呢!”

“总是不好留人口实。”

老人隔了半拍,才慢吞吞地回答道。

“是是是,怪不得父亲老说要我向您学习,这份滴水不漏的本事,放眼整个三好家估计也没人能比得上您了。”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品味起来似乎又有着一丝讽刺。

老人的眼皮微微一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把手收进了袖子里。

松永久通等了一等,没听见回应,便自个叹了口气:“唉,日向守大人,咱们还是按照计划,等明天晚上再动手么?”

“你父亲那边可有回信?”

“没有,还是没有,这一路我又写了好几封信过去,还是石沉大海一样,连一点响儿都听不着。要我说啊,父亲也是越活越回去了,曾经提到松永弹正的大名,谁不得称赞一声勇猛果断,结果现在上了年纪却变得犹犹豫豫,连这么一件小事都拿不定主意,真的是……”

“对将军动武并非小事。弹正会迟疑亦是正常。”听着青年的牢骚话,那老人却替松永弹正解释了一句。

“哎呀,什么将军不将军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就光说现在这位大名鼎鼎的剑豪将军,前几年不是逃出去好几次,早就威风扫地啦。而咱们现在不过是想再让公方殿下锻炼锻炼身体,出门看一看近江琵琶湖的景色罢了。”

松永久通语带戏谑,“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就算公方本人听见了也得夸咱们一句大重臣。日向守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确实。”

老人眯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说话也是慢腾腾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然而他抬起头来,望着远方逐渐染红的天空,语气间突然也多出了一丝玩味:“只是……请公方殿下出门走走罢了。”

……

第三百八十八章 男儿有泪不轻弹

大到一个国家,小到夫妻二人,只要不是铁心灭绝者,大抵都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铁板一块。

像三好氏这种猝然崛起的一方霸主自然更不例外。

原本在三好长庆的父亲元长一辈时,三好还只是细川晴元的家臣之一,四国阿波一带的有力豪族,然而凭借着拥立将军,乱中取利,到得长庆时期,已将领地规模翻了几番,彻底成为近畿一霸。

这固然是一件令人惊叹的丰功伟业,可这般迅猛的扩张,也难免会带来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例如尾大不掉、派阀林立,例如四面受敌,惹人忌惮。

当然,以三好长庆过往展现出的高超手腕,如果他能活得够长,一切顺利,这些或许都不算什么太严重的麻烦,而三好氏也必然会拥有一段更加辉煌灿烂的前景。

无奈造化弄人,谁也没想过这位修理大夫居然连人生五十年都没活到,四十三岁便猝然而逝,直接把这个烂摊子抛给了后人。主少国疑,再没有谁能够整合各方派系,稳固形势。

如果除去那些游移不定的小人物,只看大头的话,现今的三好氏内部可谓是三足鼎立,分别是以三好长逸、三好政康与岩城友通为首的畿内一门众、篠原长房为主的阿波三好众,以及松永久秀支配的和泉众。

其中篠原长房更着重于本土经略,对近畿的局势相对不是那么上心,因此在长庆死后,近畿周边便成了松永久秀与三好三人众争权的舞台。双方维持着若即若离的立场,一边合作,一边明争暗斗,都想要往这块已经做大了的蛋糕上多咬一口。

但由于各种原因,如今两边的矛盾还不算太过尖锐,起码明面上依旧和和睦睦,打成一团,远不到彻底撕破脸的地步……

反正松永久秀是这么认为的。

……

大和国,多闻山城。

对于这片古老的土地而言,这座以多闻山为名的城堡就与其主人一般,乃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大约是在六年前,也即是永禄二年的八月左右,松永久秀成功击败了筒井顺昭的军势,占领北大和,取代了兴福寺的地位,成为事实上的大和国主。

这座多闻山城以及另一座信贵山城,也正是在这之后接连建造而成。

大抵是松永久秀想要通过筑城之举以彰显自身权威,以及巩固对于大和的统治,是以不惜劳民伤财,将两座城堡皆修筑得富丽堂皇,引人注目。

其中信贵山城乃是他的本城所在,易守难攻,各种防御措施尤其完备,可由于地理环境等原因,平日里松永久秀与其一众亲信家臣更多的还是待在多闻山城,方便处理政务与日常生活。

一晃已是六年光阴。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一时受挫,筒井家等传统寺社势力依然没有放弃反抗,以大和南部为据点,在这数年间始终与松永家的军队交战连连,互有胜负。

另一方面,由于松永久秀有意将势力扩张到纪伊境内,也因此与根来、杂贺等本土组织起了摩擦,一时间颇有些左支右绌,甚至一度还被铃木佐太夫率军攻进了和泉国,腹背受敌,好不狼狈。

但很快这位松永弹正就转变了思路,一方面步步为营,稳固战果,一方面又通过各种拉拢煽动,使得纪伊国众自顾不暇,陷入到了内斗之中,从而能够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大和国的敌人。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确实是行之有效,经过多年的蚕食,筒井顺昭等大和国人节节败退,去年年中之际,更是连居城筒井城都被松永久秀夺走,曾经雄才大略的筒井之主只能如一条丧家之犬般,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而松永久秀的威望也由此更上了一层楼,很多本来蛇鼠两头的国人豪族纷纷来投,一时之间,仿佛大和国的形势已然尘埃落定,放眼再不存一合之将。

接下来,就该将目光投向东边了——

与散沙一盘的纪伊佣兵们相比,最近归于一统的伊贺群忍,更让松永久秀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特别是他在月初收到消息,称那名传闻中的伊贺之主似乎去了京都一趟,特意拜见幕府将军,同时还献上了一种名唤“千里镜”的奇妙宝物。

此事本身非是秘密,何况三好家这些年早往京都与幕府各处塞进去了不知道多少耳目,哪怕真是秘密也不妨碍转天就传遍整个近畿。

虽说松永久秀一时还不知道那“千里镜”有何作用,顾名思义却也能猜出个大概。不过比起这件物事本身,更令他在意的,无疑还是这件事情所透露出来的意义:

在这场决定天下大势的棋局之中,伊贺国众作为新近入局的弈手,究竟是想以此举吸引众人的目光,进而待价而沽,又或者是当真想要投靠将军一方。

前者倒也罢了,后者的话,便相当于是与三好,以及他松永家站在了对立面,虽说如今手握和泉、大和两国之地,松永久秀并不怎么将伊贺这个穷乡僻壤放在眼里,不过敌人嘛,总是越少越好。

更别提这帮伊贺忍者出了名的好勇斗狠兼烂命一条,个个悍不畏死,正面交战或许不是他的对手,但倘若像当初甲贺群忍协助六角时一样,把什么暗杀放火等不讲武德的手段统统搬出来用,不管最后能不能赢,反正都让人头疼不已。

要是可以的话,松永久秀更希望能在谈判桌前,而非在战场上处理掉这个潜在的麻烦。而就算真要演变成刀兵相向,也不需要由他来当这个“一本枪”。

正好,伊势那边不是还有一个正统的伊贺守护在么?

驱狼吞虎,一贯是他擅长的伎俩,此次亦不例外,松永久秀一边遣人备好礼物,打算尝试看看能否拉拢伊贺国众过来,若是不顺利,则转而挑动伊势北畠家出兵,自己伺机谋求渔翁之利。

反正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旧主长庆已死,现今的三好家已无人值得献上忠诚,这位松永弹正便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谋算之间,尽是如何成为下一个三好长庆,主宰近畿。

也就是三好家臣这个身份尚有利用价值,一时间还不好直接撕破脸皮,要不然他才没心思理会三好义继与三人众他们上演的闹剧呢——没错,在松永久秀眼中看来,这次清水寺参拜之举,可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闹剧。

劳师动众,率领数千上万的兵马招摇入京,期间各项花费,使钱如流水,却只是为了彰显威风,震慑群邻……说实话,刚听自家儿子说起这个主意时,松永久秀差点以为是有人在拿自己寻开心。

不过转念一想,自觉也猜到了三好长逸等人的“小心思”,威慑外人是假,真正的目的,是想以此试探他的心思。

毕竟早在三好长庆还活着的时候,松永久秀作为起于草莽的权臣,与其他三好嫡系的家臣关系本就不怎么样,待到新主登基,两边更是貌合神离,距离真正翻脸也就只差了那么一丁点距离。

虽然松永久秀这段时间的心思都放在大和平定,以及后续的纪伊与伊贺调略之上,对摄津、河内暂时没有什么想法,可耐不住三好长逸瞎琢磨些有的没的。

此次他们之所以唆使三好义继上京参拜,或许也是存着逼他表态的意思,如若松永久秀愿意配合,便可以趁机稍微缓解一下两边的关系,而若是拒绝参与其中,便相当于违抗了主命——

到时候这动员起来的数千人马,可就不一定还会老老实实前赴京都了。

但这只是第一层的谋算。

以己度人,松永久秀很难不怀疑自己这一趟如果乖乖跟着去京都,说不定会在半路被招待一顿丰盛的“鸿门宴”。故而一番斟酌,最后推脱说筒井家又有异动,一时脱不开身,只让儿子久通带着数百人前去捧场。

这样一来,且不提三好长逸等人多半不会为难一个毛头小子,就算万一久通真的死了,他也能以此为理由,打出大义旗号脱离三好自立,横竖都是不亏。

至于儿子没了,再生一个就是了。

久通是个孝顺的好儿子,肯定不会怪他的。

带着这番信任与算计,松永久秀愉快地送走了自己儿子,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到了大和南境的攻略上——只见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五月廿日的清晨。

“奇怪……”

明明这一天的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日丽风和,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他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莫名有些心神不宁,眼皮也跳个不停,甚至都有些影响正常视物,不得不喊医师过来针灸了一番,状况这才稍有缓解。

可针灸之法能止住不安分的眼皮,却控制不了心中那奇妙的不安,松永久秀思来想去,又喊来心腹,反复询问领地周边的情况,确认并没有发生什么值得注意的异状。

可能只是自己多心了……

如此想着,他便抛开了这股莫名其妙的心绪,先去佛堂敬了两炷香,又特意焚香沐浴一番,独自进到茶室,郑重其事请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

又小心翼翼地将箱子打开,仿佛是对待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从中缓缓拿出了……一个稍小的箱子。

又从这个稍小的箱子里,再度谨小慎微取出了一个更小的盒子。

盒中有匣,匣中有盒,就这么连着套了五六层,直到空盒空箱摆得周围到处都是,守在其中的某物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

松永久秀正襟危坐,一点一点揭开包裹在外的绸布,脸色带着狂热的欢喜,盯视着那逐渐露出轮廓的某物:“啊,平蜘蛛,我的平蜘蛛,你今天也是一样,美得让人目眩神迷啊……”

如果只听这声音,甚至会让人以为他是在称赞着某位心中的挚爱……甚至尤有甚之。若非情根深种,实在很难展现出如此充沛,如此令人动容的真情实感。

然而他的眼中,只倒映出了一个朴素的茶釜。

所谓的“平蜘蛛”,指的不是人,而是这个外表看似平常无奇的茶器——而男人平时总是充满了心计与谋划的狭长眼眸,唯独在这个瞬间,闪烁着纯粹如幼童般的光芒。

他甚至不敢直接用手触碰,将包裹住茶釜的绸布掀开之后,就这么痴迷地注视着,身躯一动不动,双眼一眨不眨,茶室之内,就连时光好似也一同凝滞,唯有空气中的尘埃颗粒缓缓起伏。

突然,门外似乎传来了一阵吵闹的声音:

“站住,站住!”

“别拦我……有急事……”

“弹正大人……还在茶室里,你……规矩……不要命了么!”

“但我有急事……”

“不管什么事情,等之后再议——”

争吵的声音从庭院里断断续续传来,松永久秀的双眼微微一动,仿佛从一种幽远的境界中猛然回过了神。他依旧抿着那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只将绸布重新盖上,再珍而重之把茶釜收回到了匣子里,匣子放进盒子,盒子放进箱子……

动作有条不紊,明显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而随着这重复的动作,他眼底那一丝干净的色彩也渐渐消去,略显暗淡的瞳孔中,又一次充斥着狡黠的算计。

而就在他把大箱子推回到原来的位置时,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刚好来到门外。松永久秀转过头去,望着那映在门上的身影,淡然问道:“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