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大概是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前前后后的数百人停在了热田神宫面前,信长扯了扯缰绳,既是让气喘吁吁的爱马稍微休息一阵,也是为了等待那些无马可骑,只好用双脚赶路的士兵足轻。
在这期间,最前线的战况也传了回来:丸根、鹫津等一连串城砦皆已失陷,守将佐久间大学、织田玄蕃、饭尾近江守与手下八百将士英勇战死。这些皆是尾张享誉已久,从信秀时期就在支撑着织田家的老将。
而即使没有探马来报,单是在热田神宫这边眺目远望,也能看到远处鹫津、丸根城的方向,冒起了滚滚的黑烟。
目睹此景,众人皆是内心一沉,眉眼之间也不禁多了几分哀愁。物伤其类,鹫津与丸根的遭遇,何尝不是他们未来的结局?唯有信长脸色不变,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脱下头盔,在神官的带领下步入拜殿,倒了神酒,拍手念起了祈祷文。
过去一向不信神佛,甚至时时表现出轻蔑姿态的信长,这一刻却是神情肃穆,状似虔诚。
仿佛是被这气氛所影响,阶下的一众将士们也都肃然低头,在心中描绘着神明的身姿,默默祈祷。
突然,随着信长双手再一拍,眼前热田大神的神像居然猛地一晃,传出了一声金铁交击的鸣响,拜殿的柱子紧接着晃动了两下。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信长已经瞪大了双眼,如同被鬼神附身了一般,高声喊道:“听啊,这正是热田大神听到了信长的祈祷,来为我们今天的合战鼓舞助威了——热田大神,请庇佑我军百战百胜吧!”
亲眼亲耳见证了这一幕的织田将士更不怀疑,纷纷跪倒在地,只以为当真是热田大神显灵了,一度气馁的心情,顿时又再次振奋了起来,有人甚至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诸位!”
信长趁机回过身来,居高临下,将跟随自己来到众人的将士尽收眼底。此刻从各地聚集过来的将士数量已经有上千人了,一个个斗志昂扬,看在眼里,让他的胸中同样涌起了一股壮志豪情。
出口的话语也如雷鸣一般,响彻在了每一个人的耳边,“今天,永禄三年的五月十九,包括信长在内,这一天很可能就是大家的忌日了。平常没能给予你们多么丰厚的俸禄,也没能让你们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如今却要早早地死掉了,这或许就是追随信长的宿命吧,实在无可奈何!
“从现在开始,若是有谁对人生仍有留恋的,想要反悔的,不必有什么顾忌,尽管回头就好!而至于那些选择留下来的,就是把性命交给了愚钝的信长——”
信长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了过去,恰好有晨曦的光芒照在了他的头盔之上,熠熠生辉,恍如一轮初生的太阳。
“如何,各位,可愿与我一同迎战今川治部?”
一瞬间的安静。
下一秒,殿外的士兵们高举着武器,轰然应诺:“战!战!战!”
回应声如山呼海啸,震耳欲聋!
……
同一时间。
在接获前线战报,得知鹫津、丸根各城砦已被松平元康等将领领军攻陷,前路畅通无阻之后,今川义元的本队终于从冈崎出发了。按照原本的计划,大约能够在天黑之前抵达由义元的妹夫,鹈殿长照镇守的大高城,并在城中留宿,等第二天再正式攻打清洲城。
但进了夏季之后,天气本就炎热,到了正午时分,更是烈日炎炎,将灌木的叶子都晒得干巴巴的,萎缩成一团。人也好不到哪去,从上级武士到足轻小卒,今川家行进的队伍每个人都是汗流浃背,两眼无神,就连那飘扬的旌旗,比起刚刚从骏河启程的时候,似乎也变得有些没精打采了起来。
“这样不行……太热了,先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忍受不了酷热的今川义元下了命令,士兵们于是不再急着赶路,而是忙碌着准备扎营休息。斥候探子来来去去,几经挑选,最后选定了一片位于田乐狭间的盆地山阴处,让义元的本队在此扎下营幕。
与其他人比起来,义元这一天流下的汗水明显要多上好几倍——虽然年轻时也常常驰骋战场,与敌人浴血厮杀,但自从骏河局势大致安定以来,这位治部大辅大人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生活,身上不知不觉多了很多赘肉与脂肪,虽然还不至于到身手笨拙的地步,但在这种酷热的天气骑着马奔行赶路,对他来说多少算是苦事一桩。
更何况那副又矮又胖的身躯每天要负担的东西却是一点不少,除了地下的红色锦缎衣裳之外,还有名贵的大铠、胸甲以及纹有八龙的五枚护额头盔;再加上今川家代代祖传的松仓乡大刀、佩戴在左侧的腰刀、臂铠、护腿和鞋子等等,零零散散一身装备加起来,大概也有五六十斤的重量。
要是凉快的时候还好,顶着大太阳走了一上午,头盔和铠甲都像是要被烤焦了一样,里头的义元更是整个人都快要热昏了过去,最后还是被近侍扶下马,又被几个小姓伺候着解开铠甲,脱掉了里面那件热气腾腾,像是从开水里面刚捞起来的白色内衣,又换了一件新的,微风扑面,这才稍微舒服了一点。
随后又重新佩戴上那小几十重的装备,坐在了一张名贵的豹皮垫子上,又命令一众侍从将从骏河带过来的调度之物一应摆开,饮食茶水一应俱全,义元的营帐之内,很快就变成了一副奢华的光景。
他又命人将几个将领、还有随军的医生和同朋——在大名身边负责表演才艺、开办茶会和打杂的人员——都叫了起来,一起品茶闲聊,虽然是身在尾张的山里,只有这一座营帐之中,散发着悠闲典雅的气息。
过得片刻,又有前线的数百士兵,带着在鸣海一战中斩获的众多首级凯旋归来,义元心情正好,笑呵呵地说着:“什么,那些织田士兵的脑袋送过来了吗?快摆上来,让我瞧瞧这帮与今川家作对的跳梁小丑,究竟长得一副什么蠢样。”
他拿扇子半掩着脸庞,一个个检阅着那些送上来的首级。织田方的死者总共有七十多人,其中曾经让今川家吃过几次大亏的名将佐佐隼人正政次、信长信任的侍大将岩石长门等人皆在其中。
义元时不时就会向旁人询问:“这个是谁啊?”得知答案之后,便又高兴地笑道:“连某某这种大人物都死了,看来织田家是真的气数已尽,呵呵呵。”其它将领自然是笑着附和,营帐里笑声不绝,洋溢着一片欢乐的海洋。
不过陆陆续续看了三十多颗脑袋,原本兴致勃勃的义元逐渐也腻了,把扇子挥了挥,嘴里说着:“太血腥了,太血腥了啊……”命人将剩下的脑袋带走拿开,又有几个小姓拿了扇子过来,用力扇去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
他则是伸了个懒腰,从豹皮毯上站了起来,被一众家臣护送着出了营帐,抬头望向天空的乱云:“这云的形状倒是奇妙……啊呀啊呀,看来待会可能会下雨了。”
“那是最好不过,现在热得厉害,下完雨就凉快了。”身旁的家臣笑着说道。
又有人接话:“这说明就连老天爷也不愿见到主公您挨热受苦,漫天神佛都是向着咱们的哩。”
“啊呀啊呀,休得胡言。神佛的想法,岂是我们这些凡人可以随意揣测。”
义元假装训斥,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收不住,“不过这天下的事物,向来是有德者居之,尾张的备后守信秀殿下虽是我今川强敌,但我与他神交已久,却也称得上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友人。如今既然他的傻儿子守不住这份基业,与其让美浓那个弑父的禽兽霸占了这片土地,不如由我先一步收下……相信备后守泉下有知,一定也不会介意的。”
折扇“啪”的一声打在掌心,他转过头去,看着清洲城的方向,嘴唇勾起,露出那两排特意染黑了的牙齿,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义元又问道:“……话说回来,现在是什么时辰,应该快到午时了吧?”
“不,午时已经过去了。”
“啊呀,怪不得肚子饿了……快传令下去,准备午饭,兵马休息。”
“是!”
就在这一片忙忙碌碌之中,美酒和饭菜的香气逐渐弥漫开来,头顶的天色也渐渐变得阴沉,山风隐隐,乌云蔽空,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有一滴雨珠,悄然无声,从空中落了下来……
第一百零三章 梦断桶狭间
众人吃过午饭之后,天色逐渐变暗,远处逐渐有乌云聚集了起来。
但即使是这暗沉沉的天色,也丝毫不影响义元此刻的好心情——他这次之所以会下定决心举兵上洛,除了早有准备,认为时机已到之外,也是因为终于要到了足利幕府那边的承诺。
如今的将军足利义辉虽然年纪轻轻,却有着一番雄心壮志,一心想要恢复幕府结束乱世,与权倾近畿的三好长庆明争暗斗多时,奈何实力有限,甚至几次被逼出京都,狼狈逃亡,但依旧不曾放弃。他一方面修整军备,筹备军费,厉兵秣马备战,一面也不忘广结外援,向四方大名发出御信,邀请他们上京讨伐逆贼三好。
可惜各国大名要么如越后的长尾景虎一般有心无力,无暇抽身,要么就是根本不在乎幕府权威,只顾着经营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兜兜转转好几年,就在将军有些心灰意冷之际,却与骏河的今川家搭上了关系。
即使知道今川义元的目的多半是想要打着上洛勤王的旗号,行开疆拓土之实,但现今的足利义辉就如同溺水之人,只要能有人愿意帮他对付三好,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努力抓上一抓。双方一拍即合,将军立即就写了一封密信,给了义元上洛的大义名分。
可以这么说,他这一趟上京,乃是名正言顺,奉旨讨贼,任何挡在半路的都是助纣为虐,一概视为三好之党羽。所谓大义名分,有时虚无缥缈,有时却又重比千斤,尤其自身实力足够强悍的时候更是如此。
早在正式动身之前,义元便已经与近畿周边的好几个势力暗通款曲,上京之后该联合谁,要消灭谁,其实皆在一次次秘密会议中有了安排。
当然,无论这次上洛结果如何,最后能不能攻进京都,至少织田与斋藤他是势在必得的。像尾张和美浓这种肥沃富饶的平原地带,肯定是要死死攥在自己手中的,这一点没得商量。
而为了力求稳妥,义元这次出兵事先筹备多年,几乎动用了举国之力,号称四万大军,实际上也有大约两万五千人。
其中松平元康率领两千五百余人攻打丸根;朝比奈主计领两千人攻鹫津;主力部队约六千人,以葛山信贞为大将,正在向清洲方向前进;此外还有三浦备后守领三千余人,担任后备援军,灵活应变;至于今川义元自己,则是率领本军约五千余——这也是骏河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缓缓进发。
面对区区一个织田信长,如此精锐尽出,多多少少是有点狮子搏兔的味道,但依照义元的想法,尾张这一战只是前哨,用来练兵的,先让手底下的人见一见血,将锐气磨炼出来,再去攻打美浓,自是事半功倍。
事实也是如此。
信长果真如传闻一般,是个无能之辈,甚至连葛山信贞与自己的军队都还没抵达前线,松平元康与朝比奈已经相继传来捷报,织田诸多名将接连殒命,最关键的织田信长却仿佛彻底放弃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啊呀啊呀,这大概是我这辈子打过最轻易的一仗了,感觉有点不过瘾啊。”
奢华的帷幕之内,同朋、小姓与饭食侍者来来去去,忙着将各种精美的食物分盘上桌,义元坐在他那张舒服的豹皮毯子上,可能是依旧感觉炎热,手里的折扇不停扇着风,一边看着丰盛的饭菜,一边乐呵呵地笑着,心中极是欢喜。
“话说回来,这些吃的,都是附近的神社、寺庙、村落代表们送过来的,说是苦盼了多年,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刻,急急忙忙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他又用折扇一点,“虽然看着都是一些便宜的酒水和土产,但难得别人这么用心,各位倒也不妨尝上一尝。”
“主公广施良政,声名远扬,这些小民自然是心向往之,只想着能早日像府中的百姓一样享受今川家的德政啊。”有家臣笑道。他似乎也是一员老将了,这话说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只可惜备后守一世英名,儿子却是个不中用的傻瓜。可叹,可叹。”
他口中所提到的备后守,并非是今川家自己的三浦备后,而是织田信秀,信长的父亲,因为曾经向朝廷捐了一大笔钱,买了一个从五位备后守的官职,所以时人多半以备后守称呼。
至于为什么同时会有两个备后守……
只能说这就是日本战国。
“哈哈哈。虽然信长小儿不堪一击是件好事,可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咱们平日里辛辛苦苦训练这么久,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又有人开玩笑道。
“不着急,不着急。等过两天攻打清洲城的时候,织田信长再如何懦弱无能,肯定也会有所动作的。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军功。”
义元挥了挥扇子,又掩口笑道,“等到拿下了尾张,咱们再在清洲好好休息几日,也感受感受尾张当地的美酒和歌谣,哦,也少不了美女……别的不提,听说织田备后那几个女儿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啊,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帷幕内的今川将领互相目光一对,心领神会,都一起哄笑了起来。虽然人还在桶狭间,他们此时的心思却都已经插上翅膀,飞到了清洲的城堡,开始纵情享受了。
“来来来,喝酒,喝酒!”
觥筹交错间,不知不觉,太阳隐进了云中。
来到午时下刻左右,白昼骤然暗沉,一阵又一阵的大风呼啸着吹过盆地,坐落在山上的营帐一角也被风高高吹起,有雨水夹杂而落。
帐内众人喝得尽兴,谁都没有注意到天气的变化,周围的士兵们慌慌张张地跑着,四块大石落下,帷幕重新变得稳如泰山。
“好雨,好雨,这下凉快了!”
“听着这雨声饮酒,倒也真真是一桩风雅之事……喔,对了,此情此景,可否请主公吟上一首和歌或者汉诗,也好让我等有幸瞻仰一下主公的文采啊?”坐在近侧的武将趁机恭维道。
众所周知,义元自幼师从太原雪斋禅师,不仅武艺高强,在文艺方面同样有着不凡的造诣,平时在骏河时有事没事也喜欢吟诗一首,如今这个提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意,闻言不禁翘起嘴角,露出黑漆漆的牙齿。
他侧耳听着帐外的风雨之声,在一众家臣的注视下,折扇轻轻拍着掌心,过得片刻,正要开口,陡然帐外传来一声巨响——
轰!
电闪雷鸣,即使隔着营帐,也能望见外面茫茫的白光。
为了防备大雨,义元特意将扎营的位置选在了这棵足有三四人合抱的樟树旁边,但实在是没想到这场风雨会来得如此之快,激烈非常,一时之间,大树的树干在烈风中剧烈晃动着,仿佛连埋在地底的树根都有些不稳。
无数的树叶从枝头挣脱开来,新叶也好,旧叶也罢,像石头或者冰雹一样砸落在了帐内将领的盔甲之上,明明是轻飘飘的叶子,却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从头顶刮过的风声,仿佛是某种无可名状的猛兽嘶吼。
“请暂时忍耐一下,这就让他们挂好防雨的幕布!”有一个武将大声喊起了外面的手下,但雨横风狂,树木的呼啸声仿佛盖过了远远近近的一切声响,他的话音也不例外。
这将领微微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帮蠢货让自己在主公和同僚面前丢了面子,不禁有点愠怒,当即冒着大雨,伸手掀开帘子准备出去,口中一边喊着:“有人吗!人都死哪去了,赶快过来!”
轰!
又是一道惊雷,天地间一片苍白,他的声音在暴雨中空荡荡地回响着。
“嗯?”
突然,这将领好似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响。他站在那儿,又认真地听了听,这才辨认出那是马蹄在大地上奔跑的响声,兵器乒乒乓乓的碰撞交击,人在风雨中惨叫哀嚎……
这些动静显得十分遥远。
有那么一瞬间,这将领的脑袋一片空白,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下一刻,肩膀就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耳边好像有谁在大声喊着什么:“……怎么——”
“什么?”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帷幕内众人也听到了外面的声响,面面相觑,困惑不已:“是出叛徒了吗?”
“内乱?”
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众说纷纭,义元坐在毯子上,只感觉头脑好像被风吹得有些乱糟糟的,一团浆糊也似。
他下意识站了起来,伸手扶住大刀,即使已经能听见那风中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心里一时之间,也只是往军中出了叛徒的方向去想。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
虽然心里根本看不起信长,但作为久经沙场的大将,义元自然不可能全无防备。
为了防范织田信长孤注一掷领军来袭,他在扎营之际,已经命令麾下的松井宗信与井伊直盛两员将领驻守在仅仅十町之外,以一千五百士兵严守阵地。
正因如此,他才能放心与众将喝酒享乐,如今前方分明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敌人却已经莫名其妙的杀到了近前,厮杀声近在咫尺,实在由不得义元不茫然失措。
“发生何事!”
“是何人谋反!”
一众将领放声大吼,吼声与雷响间或响起,但周遭迟迟没有传来回应,只有隐约的惨叫声。又听到有人喊:“是敌军!”
“敌袭!”
惊慌的喊声此起彼伏,包括义元在内,今川诸将彼此交换着目光,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心里却忍不住在想:“莫非……难道会是……”
豆大的雨点从天空拍了下来,义元丢开折扇,面色阴沉,他已经看清了人群中那几个披盔戴甲的武士,听到了他们口中带着尾张乡音的怒吼咆哮——居然真的是织田军!
“今川治部何在!”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营帐,挥舞着长枪冲杀过来,刚刚第一个出营帐的今川将领距离最近,还没来得及拔刀,一个照面,已经被人一枪捅穿,身子像破布般甩了出去。那冲过来的织田武士撒手弃枪,又拔出腰间大刀,满身浴血,状如鬼神,直挺挺撞了过来!
眨眼的功夫,又有两个未及还手的武将被砍翻在地,隔着茫茫雨线,义元已经能看清对方头盔底下凶恶的面容——
“主公!”
身边有人惊呼,有人想要过来拦在那个织田武士面前,但义元抿着薄薄的嘴唇,伸手推开了那个挡在身前的属下,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一步,腰间的太刀,宗三左文字应声出鞘,锋利的刀刃一扬。
血柱冲天,人头落地。
刚刚冲到他面前的织田武士已变成了一具无头尸首,在原地晃了一晃,还没落地,已经被义元一脚踢开。
“无礼之徒。”
冰冷的嗓音这才响了起来。
血腥味在雨中弥漫开来,今川义元手持太刀,刀上血迹横流,就在这瞬息之间,直到刚刚为止那副悠哉的公卿形象突然消失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又是那威震东海道的三国太守。
能够从一场场尸山血海中杀出来,与甲斐之虎、相模之狮较量多年的豪杰,又岂会是庸庸碌碌寻常人物。即使刚刚因为出乎意料的变故,稍微呆了一下,但他如今早已冷静了下来,目光一扫周遭,看着依旧没回过神的家臣们,蹙眉不悦:“有什么好慌的,速速取我弓来!”
“是……是!”
接过长弓,取箭在手,义元站在山上高处,一双锐利的目光左右扫得几扫,更不犹豫,弓弦一张,箭矢破空而出,震碎了雨幕,一员衣装鲜亮的织田武士应声而倒!
“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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