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29章

　　无比讽刺的地方就在于此，一个本该开启征服世界、吞并人间的伟大征程的时代就这么被硬生生地刹住，被那个锹型虫，拥有【屠夫】之称的假面骑士——空我。

　　“滴…滴…滴……”

　　代表【屠夫】精神值波动的曲线在侧翼屏幕剧烈跳动，最终稳定在一个令人心悸的高位。那冰冷的电子音效，在这死寂的深海空间里，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承认吧，诸位，‘攻心’计划破产了，我们不能再掩耳盗铃下去了，那并不是可以指望用小聪明、小伎俩就能轻巧打倒的对手。”

　　军刀男环视一圈，镇定开口。

　　“又升了！”

　　章鱼头颅的怪人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无力地看着屏幕上趋向高位的曲线。

　　鲨鱼头颅的怪人无力地依靠在冰冷的合金墙壁上，利齿在幽光下泛着寒芒，粗壮的鲨尾不安地拍打着地面，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根本赢不了。打又打不过，耗又耗不起，派出去收集资源和素材的据点又被拔除了，一天拆了十一个，那家伙不眠不休的么，到底我们是不知疲倦可以一直战斗的改造人，还是他是改造人啊？”

　　他指向另一块屏幕，上面代表能源和稀有金属储备的柱状图几乎见底，猩红的警告标识不断闪烁。

　　“再这样被他堵在海底耗下去，不用他动手，我们自己就先饿死、冻死在这铁棺材里了！”

　　绝望的气氛在基地里蔓延开来。

　　或许樊抗会反复地抱怨自己不够强大，或许水谷御言眼中的师傅是那般的苦大仇深整天担忧着以后啊、未来啊之类的东西，或许流传在旁人口中的故事里假面骑士们仿佛会分身术一般有求必应，总是能够及时赶到——但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没有人会站在黑暗组织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无关乎天资，无关乎手握的刀枪与技术，甚至无关乎起步时的水准，以那样的姿态存在，以那样的生存方式挡在一个时代之前，只要尚且没有倒下，只要没有死掉，只要还战斗着，就会成为理所当然的，不需要考虑前缀与注脚的……至强。

　　最强总是要局定于范围，即使天下无敌，也有天上来敌的可能，哪怕冠以无限的区间，也会有无限之外的可能，有一种不需要也不会去夸耀吹嘘自己的强大，叫做守候。

　　那是他们必须逾越的高墙，只要还想侵略人间。

　　军刀男看着眼前的同僚们，长叹了一口气：

　　“在最初的最初，空我以黑色的身形横扫了财团X的三个高级干部，我呼吁联合讨伐，你们袖手旁观，觉得虽然强大不过也就是需要不计代价大出血将其抵掉的程度，所有人都在盘算，坐收渔利，等一个主动去和空我同归赴死的傻子，但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傻子……”

　　他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背对着众人。

　　窗外，一只体型堪比小型潜艇的、长满骨刺的深海巨兽缓缓游过，冰冷的巨眼扫过基地，带来瞬间的阴影。鲨鱼怪人的金属尾鳍无意识地拍打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如同战鼓的前奏。

　　“后来，空我扫荡周边，越来越强，越来越强，已经是无法处理的祸患，便再没有人敢和他硬碰硬，‘攻心’计划由此而生。就没有人想过，有着最上级头目的实力，却比最低贱鄙陋的底层战斗员还要活跃在战场之上，不会自恃力量和身份的悬殊，解决完我们派出的怪人头目，连渣滓一般的战斗员都要涤荡干净，就为了可能的少两个人受伤或是死去……那样的男人，怀揣着那样的热爱与赤诚，是我们这半吊子、充满算计的所谓‘攻心’所能战胜的吗？”

　　他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军靴踏在冰冷的合金地板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回响，压过了仪器的嗡鸣。穹顶全息图上，代表【屠夫】的金焰楸型虫仿佛被他的脚步惊动，闪烁得更加剧烈。

　　“最后，以赤色的身姿，超越了初见时的黑色，已经没有怪人和组织敢同他敌对了，全都瑟缩在角落里，小打小闹，躲躲藏藏，忘记了最初我们侵略人间的伟大理想。回答我，你们现在，真的有资格被称作那个男人的对手，那个假面骑士的对手吗？”

　　军刀砸地，他厉声而问：

　　“回答我，你们够格吗？！”

　　拄着插入地面的军刀，以本是一无所有，何惧再上赌桌的气魄，目光如燃烧的熔岩，他扫过每一个被他震慑的怪人，第三遍重复，声震穹顶：

　　“回答我——！”

　　“现在的你们！畏缩在深海！算计着得失！连直面他的勇气都已丧失！连最初的野心都已遗忘！”

　　“你们——！”

　　“还有资格被称作那个男人的对手吗？！”

　　“还有资格——被称作假面骑士的宿敌吗？！”

　　“回答我！你们——够格吗？！”

　　死寂。

　　绝对的死寂。只有军刀插入地面的嗡鸣在空气中震颤。

　　章鱼头颅的怪人的触手剧烈地颤抖着，巨大的独眼中，茫然和恐惧渐渐被一种混杂着羞耻与不甘的火焰取代，他猛地用三根触手狠狠拍在地上。

　　“不够格！现在的我们……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像一群躲在阴沟里的老鼠！”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锐，带着电子合成的破音。

　　鲨鱼怪人直起身子，眼中爆发出凶悍绝伦的光芒，深海掠食者最原始的凶性激发，他低吼着，利齿摩擦：“他妈的！老子受够了！与其像条咸鱼一样烂在这里，不如……去咬下他一块肉！让他知道，深海的鲨鱼，也有獠牙！”

　　蛇女缓缓而立，她满头的蛇发如同被注入了生命力，瞬间根根倒竖，鳞片张开，发出嘶嘶的声响，冰冷的竖瞳中燃烧着决绝的杀意：“我会去告知其他组织，我等的决断，如果他们还是想跪着等死，还是想断脊求生，那就随他们去吧……我们，去冲锋。”

　　“对！冲锋！”

　　“干他娘的【屠夫】！”

　　“让空我看看，我等的尊严！”

　　低沉的、充满血腥气的咆哮在深海中汇聚，混杂深海巨兽游弋的沉重水声，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战歌。

　　达斯马达看着眼前这群被重新唤醒凶性的同僚，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战意，他那覆盖着黑甲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欣慰与……邪笑。

　　他缓缓拔出了插入地面的军刀，刀锋在幽蓝的光线下流淌着冰冷的寒光。

　　他将军刀高高举起，刀尖直指穹顶上那刺目的金色楸型虫标记：

　　“很好！”

　　“就算无法撼动那堵高墙……”

　　“也要夺走他一些东西，也要撞得血染前路……”

　　“让他记住！深渊之下，亦有敢于向光而噬的亡魂！”

　　“目标——” 达斯马达的声音如同钢铁撞击，掷地有声，带着赴死的疯狂与复仇的快意，“‘断锚行动’，最终阶段——启动！”

　　“为了——侵略人间的伟大理想！”

　　“为了——我等怪人的——最后荣光！”

第三十九章 踏冰而来（3K）

　　此刻，港口，黄昏。

　　残阳如血，将浑浊的海面染成一片燃烧的金红。废弃的集装箱如同巨兽的骨骸，杂乱地堆积在锈蚀的码头上。海风带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呼啸而过，卷起阵阵尘埃。

　　手握军刀的男人立于破碎的防波堤尽头，身后是黑压压一片沉默的身影。

　　数十名形态各异的怪人站立于此——有覆满甲壳的甲虫战士，有缠绕着电流的机械改造人，有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生化兽……它们曾是克莱西斯、迪斯特龙、黑撒旦、巴丹、盖尔修卡……

　　而如今，这些昔日叱咤风云的黑暗帝国已化为历史尘埃，只留最后残存的、尚有骨气的火种。此刻，它们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决绝，如同即将扑火的飞蛾。

　　达斯马达站在所有怪人的最前方，一身漆黑的甲胄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手中那柄造型奇特的军刀斜指地面，海风吹动他身后破烂的披风，猎猎作响。

　　他望着远方的海面，那里，是风暴的中心。

　　来了！

　　海天相接之处，一点赤红骤然亮起。随后，那点赤红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疾驰而来，不是踏浪，也非腾空，而是踏冰。

　　没有奔跑，只是迈步。

　　每一步踏在汹涌的海浪之上，接触的瞬间，狂暴的海水便发出刺耳的冻结声，瞬间凝结成一片晶莹剔透的坚冰，延展冻结的坚冰将他送往前方。

　　一步，两步……赤色的身影在“沸腾”的海面上如履平地，等他走近，眼前的蔚蓝已是一片坦途。

　　身后则是一条由纯粹寒冰构筑、闪耀着夕阳余晖的宽阔道路，笔直地穿透汹涌的海浪，直抵港口，冰路两侧，海浪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高达数米的、冻结凝固的冰墙。

　　沧海筑路，踏冰而来。

　　本该驾驭究极之焰的战士，如今却已能在并非自己所长的领域沧海踏冰，故意选在此处决战，连多拖延一点时间的作用都没起到。

　　“你又变强了。”

　　他抽出军刀。

　　“你是？”赤色的身影来到码头边缘的冰面，距离怪人集团不足百米，冰冷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

　　达斯马达缓缓地、郑重地举起了手中的军刀，刀尖直指那赤色的战神：“克莱西斯帝国的亡魂。”

　　“哦。”空我的声音依旧平淡，“当初那个逃掉的怪人，是你啊。”

　　说来讽刺和惭愧，在各种各样的故事里，往往是他们这些身居世界里侧的存在，对着英雄大放厥词，扮演着不可一世的魔王。偏偏于此处人间，在名为空我的存在面前，他们才是那个被逼到角落、瑟瑟发抖的……弱者。

　　“当初我逃掉了，”达斯马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吼，军刀在夕阳下划出一道凄厉的弧光，“但这一次——我不会逃了！”

　　长刀横挥，动作决绝，如同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克莱西斯帝国没了！迪斯特龙没了！黑撒旦没了！巴丹帝国没了！盖尔修卡没了！我等……已经不想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他的声音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在空旷的港口回荡，激起身后怪人们压抑已久的怒火与不甘，只是空我的声音依旧平淡，还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默然。

　　“所以就集中起来？也好……”

　　无法逾越的高墙，人间最强的骑士，以复眼扫过那数十张扭曲而决绝的面孔，他微微颔首，仿佛在确认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谢谢。”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吼——！！！”

　　“杀——！！！”

　　“吼嗷嗷嗷————！！！”

　　怪人们压抑到极致的沉默瞬间被打破，数十头形态各异的怪人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们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点燃，化为愤怒，化作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

　　巨大的钻头撕裂空气，高频粒子刃切割出刺耳的尖啸，腐蚀液如同暴雨般泼洒，脉冲炮口亮起毁灭的光芒……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裹挟着滔天的杀意与同归于尽的决绝，从四面八方，朝着那孤身立于冰面上的赤色身影，狂涌而去。

　　三十分钟过后。

　　夕阳半沉海底，只留下天边一抹绝望的暗红。海风带来了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血染沧海。

　　破碎的怪人残骸漂浮在浑浊的海水和融化的冰屑之中，将那片区域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扭曲的钢铁支架上挂满了残肢断臂，燃烧的火焰在尸体堆上跳跃，发出噼啪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

　　数十头形态各异、来势汹汹的怪人，此刻已尽数化为冰冷的尸体，散落在破碎的冰面与焦黑的混凝土地上。

　　有的被巨力轰碎了半边身体，有的被超高温瞬间汽化只留下焦痕，有的被极寒冻结成扭曲的冰雕，然后碎裂……战斗结束得比预想中更快，更残酷。那赤色的身影，如同风暴中心的磐石，任凭黑色洪流如何冲击，都巍然不动，每一次出手，都精准、高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收割着敢于靠近的生命。

　　达斯马达半跪在冰与血的泥泞之中。

　　他身上的黑色甲胄布满了深刻的裂痕和焦黑的灼痕，左臂齐肩而断，真身贵为克莱西斯帝国之主的他，此刻却连维持跪姿都显得无比艰难，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和血沫的喷涌。

　　唯有他手中的军刀，依旧死死地握着，刀尖抵着地面，支撑着他没有彻底倒下。

　　赤红的身影，踏着粘稠的血污和融化的冰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如火的复眼平静地俯视着这个苟延残喘的敌人，身上赤色的甲胄依旧光洁如新，只有几处微不可查的刮痕，证明刚才那场惨烈的战斗并非幻觉。

　　达斯马达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头，头盔破碎了一半，露出半张扭曲、布满裂痕的面容。他咧开嘴，发出漏风般的、嘶哑的笑声：

　　“你以为……你赢了吗？”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空我沉默地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

　　他扭过头，好像在看着更远的地方，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我甚至，没有将你们真正地视为过对手。”

　　达斯马达的笑声戛然而止，随即爆发出更疯狂、更绝望的大笑。

　　“这样啊……哈哈哈哈……这样啊！”他猛地止住笑，仅剩的独眼中燃烧着最恶毒的诅咒之焰，“那……你要付出代价了！”

　　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量，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猛地将手中残破的军刀刺向空我的胸口。

　　“铛——！”

　　火星四溅。

　　军刀刺在赤色的胸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便再也无法寸进。刀身承受不住巨大的反作用力，发出一声悲鸣，从中断裂。半截刀尖旋转着飞了出去，“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但他还是呕着血，诅咒这个为正义而战的对手：

　　“我诅咒你……空我……我厌恶你……空我……我会让你明白……成为假面骑士的代价……”

　　事实上，他们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放弃“攻心计划”，这惨烈至极，几乎掏空最后家底的一战，也不过是为了调虎离山。

　　“你以为的决战……其实只是调虎离山……在这里……与我等缠斗的时候……我等的同伴……早已出发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报复性的快意，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声：

　　“他们——会让你失去珍爱之物！所爱之人！！！”

　　海风吹过死寂的战场，卷起血腥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