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40章

　　“我长年不在校，出勤堪比放假，怎么知道你和由比滨结衣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由比滨？”

　　“雪之下怎么也谈不上温柔吧，虽然那孩子内心确实很柔软。”

　　“……”

　　比企谷沉默。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打破了沉寂，穿透了雨幕。

　　一个骑着电瓶车的少女身影出现在楼下，停在了活动室窗外的路边。少女穿着明黄色的雨披，在灰暗的雨景中像一小块明亮的色斑。

　　她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清冷俏丽的面孔，她手里抓着两把折叠伞，仰起头，朝着活动室的窗户用力挥手，与那外表不符，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声音清脆地穿透雨声传了上来：“师傅——！师傅——！我来接你啦！”

　　“好了，有人来接我了。”

　　樊抗走到窗边，朝楼下的女孩招了招手。少女的笑容瞬间变得更加灿烂，像被点亮了一样。

　　“你女朋友？”

　　“我徒弟。”

　　“巧借师徒之名。”

　　“随便你怎么说吧。”

　　樊抗走了出去，比企谷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想要等到雨停，但没过几分钟，活动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先前出去的少年折返了回来，掏出了一把伞，看款式，应该是那个来接他的少女所带来的其中一把。

　　樊抗开始吟唱，回忆着印象中的比企谷八幡语录。

　　“‘说什么讨厌，最后只是恨幼稚的自己，为什么会分不清温柔与偏爱，所以我铸起名为讨厌的高墙，只为保护受伤的自己，如果可以，我也想要拥有真物，只是不愿再受伤了，我消极、逃避，但仍保留一丝理想主义。’”

　　“你……”

　　“‘大家互相帮助，一起成功，一起幸福什么的，不过是种理想。现实中，有人幸福，就必定有人被抛弃，有人光鲜，就必须有人满身泥泞。’”

　　男人把伞递给了他。

　　“我很喜欢哦，八幡纠结这些时候的样子。”

　　“抱歉，我已经有户冢了。”

　　“不是说这个啦，我是说，我很高兴，看到大家还可以为了……‘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我该喜欢她我不该喜欢她’……这种事情而忧郁伤怀半天。”

　　换一个人来说这话，只会让人觉得是嘲讽，但眼前的少年，带着艳羡，带着珍惜，带着感怀，带着心满意足，唯独没有半点讥讽之意。

　　“这种东西不是最让人别扭的吗？”

　　少年笑着，只是有一瞬恍惚，在比企谷八幡眼中，他看上去满身泥泞。

　　“但我喜欢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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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毒水气味弥漫的医院长廊，东岛丹三郎扶着墙，深深吸了一口久违的自由空气。

　　“终于出院了啊。”

　　即使窗外就下着雨，也依然影响不到他的美好心情，明明早就好了，却因为好得太快，医院非要他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一边用力伸展着有些僵硬的胳膊，口袋里的老式手机恰时震动起来。

　　“喂？……嗯，刚出来……真不用，不用来接！”

　　没等对方再说什么，他干脆地按下了挂断键，把手机塞回口袋，然后来到收费的地方。

　　排在前面的几个人陆续离开，值班的护士正低头整理着文件。

　　“您好，我来结一下住院费，17床。”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东岛先生是吧？” 她语气平和，“您的费用已经结清了。”

　　“结清了？”

　　东岛丹三郎明显愣了一下，胡子拉碴的脸上写满困惑，他下意识摸了下自己干瘪的钱包。

　　“谁……？”

　　“一位年轻先生，昨天傍晚来交的。签的名字……呃，写得有点快，看不太清，好像是中文，但是没有平假名？”

　　“这样啊，外国小子……”

?第五十四章 我问我心【5/6】

　　是夜。

　　樊抗做梦了。

　　他一般很少做梦的，因为总是在战斗，一直在战斗，无休止地在战斗，所以每一次睡下都是那般的筋疲力尽，容不下梦的插足。

　　但是最近不太一样，能扫荡的敌人都被扫荡得差不多了，暂且没有扫荡干净的也躲在阴影之中，不敢冒头，正如自然界有自然选择一样，对于这个本该群魔乱舞的帷幕时代的众多黑暗势力而言，也存在“空我选择”。

　　有骨气的，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基本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只有真正明白那个孤身站在时代车轮之前，硬生生给刹住的骑士含金量的，才有可能存活下来。

　　换成往常，他一天能扫荡三到七个修卡基地，战斗得最久的那天扫荡数目达到了十一个，而最近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找到一个修卡基地了，得益于阴影中的那些存在的审时度势和识时务，他获得了短暂的空闲。

　　于是，累得压根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事情的横压的骑士，做梦了。

　　他梦见了从前的自己。

　　背景是……灾厄纪元第一十三年，巨兽破城之日。

　　焦黑的断壁残垣刺向铅灰色的、翻滚着不详烟云的天穹。燃烧未尽的建筑骨架如同巨兽的骸骨，扭曲的钢筋裸露着狰狞的断口。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更深沉的绝望。风卷起灰烬，像黑色的雪，无声地落在龟裂的大地和凝固的血泊上。

　　就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央，站着一个少年。

　　当初的那个少年，他曾最痛恨的那个烂泥扶不上墙，自命清高，好吃懒做的少年，站在废墟之上，望向了他。

　　眼底流着血泪。

　　哪怕是付出了最多努力想要亲近他的水谷御言，大概也不会将这个少年视作他的师傅，而是只会当做有着其他外表的旁人吧。

　　因为，她的师傅从来不会迷茫从来不会自疑，是在天外的陨石带来毁灭一切的巨兽前，在字面意义上天下无敌的英雄。

　　但，眼前的少年，不是。

　　“你完成了你的愿望了吗？”

　　他问他。

　　“你是指什么？”

　　“被爱。”

　　说来无比可笑，此刻那个手握扫荡天下无一人可敌之伟力的男人，曾经最想要完成的愿望，只是被人爱着，被人喜欢上，被人需要。

　　樊抗汇报工作一样地告诉他：

　　“嗯，我完成了，有人爱着我，有人仰慕我，有人憧憬我，有人渴求着成为我。”

　　“祂们爱上的那个人，是你吗？”

　　“……是现在的我。”

　　少年嗤笑着摇头。

　　“那不是你，你只是在‘扮演’英雄而已，就算你这个英雄当得无比称职，做得比真正的英雄都好，那也终究不是你。真正的你，是我这样的，根本就害怕着战斗，也不想去战斗，只是一条渴求着什么都不做，也会被爱也有人来关心自己也有人来在乎自己的可怜虫。”

　　“……”

　　“你从来就没有变过，你从始至终都害怕着战斗，畏惧着战斗，抗拒着战斗，就算你永不止歇地出拳，就算你做到了极致，你依然还是那个你。不觉得讽刺吗，害怕着战斗的人，却拿到了腰带，成为了那个必须要一直战斗下去，一直战斗下去的英雄？”

　　樊抗没有还嘴的打算。

　　人狠起来固然可以连过去的自己都打，但唯独他不想这么做，因为，过去的他，已经够可怜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开口，声音清晰而低沉，足以穿透废墟之上的风：

　　“我挽回了许多悲剧，力所能及地拯救了数不清的人，论迹，我问心无愧。就算偶有失意，偶有不顺，那也是多方权衡后所得的最优解。”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个少年大笑，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最最最好笑的笑话。

　　“是啊，评价一个人，都是论迹不论心的，现在的你确实是英雄，是挽回了无数悲剧，救下了无数人的英雄，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是你自己啊。”

　　少年捧腹。

　　“别人论你，当然是论迹，难道你自己论自己，不问心吗？”

　　他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来。

　　“不觉得可怜吗，有人喜欢你，你不能回应，有人讨厌你，你不能与他们计较，有人诋毁你，你要放下，当个正派人物，要做出许许多多的牺牲。到最后，付出了这么多的你，这么努力的你，连一点零星微末还是被人放大催生出的爱好都不能容下。”

　　讲着讲着，嗤笑变成了咆哮。

　　“可就算如此，做到了这个地步，你取得的成绩呢？你得到了什么呢？真的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让这个世界毁灭得了吧，毕竟，你失去的，已经永远也回不来了，那并不是回到过去就能弥补挽救的东西。”

　　每一声质问，他都答不上来，也没法回答。

　　但只有最后这一问，他可以回答。

　　关于得到了什么。

　　“我成为了，假面骑士。”

　　“那恭喜你，愿望终于实现了，可代价呢？”

　　“……”

　　“你明知道的吧，继续这么走下去，你还是会变得一无所有，除了那个假面骑士的名字，什么都不会留下，就算你走到了最后，也会死掉……可即使如此，你也还是这么做了？”

　　“即使如此，我也还是这么做了。”

　　梦是现实的延续，此刻的梦是历史上的那一天，是巨兽破城之日，是无数生命殒命之时，但，有一点不一样了。

　　他将手搭在了腰间，这里只是梦，那条腰带却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只有面对正确的心才会给出回应的东西。

　　“你要做什么？”

　　“战斗。”

　　“这里只是梦境。”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无休止地战斗，他没有哭，被人误解，他没有哭，重生获得了改写命运的机会，他也没有哭。

　　当那滴水滑落脸庞，他产生的想法不是“我居然哭了”，而是……原来，我还会哭泣啊。

　　泪流满面的少年，将手搭在腰间。

　　这一声震碎了梦魇的阴霾，也震碎了从前的自己最后的质问：

　　“即使这里只是梦境——！”

　　当那天腰带会出现在他腰间的时候，一切，都有了答案，他说。

　　“就算这里只是梦境，我也不会放任任何生命，在我眼前流逝——！！”

?第五十五章 点滴些微【6/6】

　　千叶市第五公园。

　　某处天桥的桥洞之下，清晨微冷的空气混杂着汽车尾气的味道，钻入其中。

　　他泪流满面地醒来，泪水打湿了丘比的尾巴。

　　等等，丘比？

　　樊抗睁开眼，发现丘比居然盘在他的身边，明明只是长得有些像猫，这家伙习性，怎么跟真猫一样？

　　侧头望去，那个形似白猫、红宝石眼眸的白色外星可疑生物——丘比，正安静地盘卧在他身边，身体蜷成一个完美的毛球，头枕着自己的尾巴，如果能忽略那长长的尾巴和两道金色的圆环，看上去真的很像一只普通的白色家猫。

　　丘比似乎在他醒来的瞬间就同步“开机”了，红宝石般的眼睛睁开，看不出一丝睡意：

　　“早啊，抗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