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48章

　　“如果只是对我图谋不轨也就算了，仅仅是威胁我的人身安全罢了，最糟糕的是，她还特别能吃。”

　　这威胁的就是钱包了。

　　说着说着，少女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面前的面包和肉，嘴角还沾着酱汁，然后高高举起手，苍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樊抗，声音清脆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老大老大！我还想再来一份！面包！还有那个脆脆的肉肉！”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都快把我吃穷了，不准……”

　　樊抗板前脸刚要拒绝，丘比那条蓬松的大尾巴灵活地一卷，不知从哪里卷出了一小叠崭新的丹麦金克朗纸币：

　　‘算了，让她吃吧。孩子怪可怜的，脑袋都震坏了，抗君，算我头上。’

　　“……你这样反而显得我有问题了。”

　　丘比给的钱是不能要的。

　　樊抗深吸一口气，带着壮士断腕般的悲壮与决绝，含泪从自己那本就干瘪得可怜的钱包里，艰难地抽出了几张同样面额、但明显皱巴巴许多的克朗。

　　那钱包薄得像被地底人抢过一样。他认命地抬手，招呼侍者，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再来一份。”

　　“谢谢老大！”

　　少女立刻欢呼起来，嘴巴里还带着奶油和面包的残渣，眼睛弯成了月牙，像一只得到嘉奖的小狗，兴奋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作势就要扑向樊抗。

　　樊抗眼疾手快地用手指抵住她的脑门，面无表情地把她按回座位：“坐好！再扑过来账单你自己付。”

　　少女立刻正襟危坐，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只是那双苍蓝色的眼睛依旧亮得惊人，一眨不眨地盯着厨房的方向，充满了对下一份食物的无限期待。

　　窗外的晨光洒进来，她仰起脸，冲他绽开一个毫无阴霾、灿烂至极的笑容，那笑容纯净而热烈，带着全然的信赖和满足：

　　“老大最好了！”

?第六十六章 习惯

　　时间回到那一天的深夜。

　　窗外的夜色浓稠。柊舞缇娜蜷在沙发一角，指尖划过手机屏幕，冰冷的蓝光映亮了她微蹙的眉头。

　　“丹麦下雪了啊，部长肯定没带够衣服。会很冷的吧。”

　　她翻了翻手机的天气预报。

　　“呸呸呸，我担心他干嘛，最好冻死在那里永远别回来了。”

　　摇晃脑袋，将不该有的对“恶魔”的关心倾倒出去，关掉手机，柊舞缇娜走出房门。

　　依照约定，她应该走出房门，川崎沙希还有不久就会前来接她，接下来，她应该和她一起去完成骑士议会的任务。

　　就这样，一个一个任务的累积，一点一点地变强，慢慢地追上那个人的背影，慢慢地与他并肩。

　　拯救世界这么帅气的事情，没有理由让他一个人独占。

　　然后，她往前跨出一步。

　　平地摔。

　　没有踩空，没有绊倒，脚下明明是平坦的木地板，身体却毫无预兆地失去了平衡。她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倒，额头不轻不重地磕在地板上，眼冒金星。

　　“呜……”

　　柊舞缇娜捂着额头坐起来，有点懵。

　　她自问并非这么笨手笨脚，尽管那个人总是笑话他笨，却也不至于空手空脚平底摔跤的地步，总不能是被部长诅咒了吧？

　　接着，本该好好放在口袋里的卡片掉了出来，散落一地，她连忙去捡，却唯独少了那张，最关键的，部长托梓川咲太交给他的……空我。

　　她四下张望，地板上、床底下、书桌缝隙都没有，于是，她抬起了头，在天上看到了那一张空我。

　　这是与闹鬼无异的一幕，她本该惊吓害怕，但并没有。

　　那张卡片是部长的东西，不可能被鬼缠上，鬼怕部长还差不多，她就是如此坚信。

　　那张空我静静地飘着，她下意识朝卡片伸出了手。

　　然后，讶然着窥见，卡片上那白色的战士不知所踪，被镌刻下来的身影，并非赤色，不是青色，也非蓝色，卡片当中的，是一个漆黑的身影。

　　就连，那本该如长夜星火般亮起的双眸，也是黑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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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柊舞缇娜做梦了。

　　她头一次再清醒不过地认识到这个事实，因为，入梦前所见的最后一幕，是那张卡片笔直地朝她飞来，将她砸晕，如果等到稍后她醒来，恐怕都能看见额头上鼓起的肿包。

　　梦里的景象，还是巨兽破城。

　　遮天蔽日的巨兽撕裂了城市的脉络，钢筋铁骨在它那可怖的践踏下低吟扭曲，化为齑粉。冲天的烟柱是文明垂死的哀鸣。

　　而在这毁灭洪流的中心，她所见到的，依然是那个悲怆的骑士。

　　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除了，多了一个背景音。

　　那声音充满懊悔，在那个悲怆的骑士出现后，还有眷恋。

　　巨兽毁灭世界，英雄挺身而出，不过是如此的剧本，只是这次多上背景音后，一切都变得不同。

　　柊舞缇娜哑然着，看着这一切。

　　她无数次地随着梦里的身影而哭泣，但这一次，只有失声。

　　因为，那个声音，她再再清楚不过，是她自己的。

　　曾经押上三本漫画的豪赌，她输给了部长，被迫录下了一段歌声，从那以后，人间至恶的混蛋便时不时地在他眼前播放，所以，她再清楚不过了。

　　【“部长说，他是最最最厉害的假面骑士。”】

　　【“无论，面对怎样的敌人，遇到何等的险境，都不会退缩，并且，一定会活着回来。”】

　　【“部长是天底下最会骗人的部长，是说话不算数的部长，是要吞一千根针的部长……他，只做到了一半。”】

　　骑士还是如她所见过的无数次，登上了高处。

　　往常的梦境在此处便会结束，但……

　　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从来不会自疑，从来不会迷茫，脸上总是因为欺负她而萌生笑容的男人，哭泣着。

　　他哭泣着。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自疑，他也没有迷茫。

　　他只是哭泣着。

　　【“没有部长的话，我大概不会成为假面骑士吧。”】

　　【“也不会，发生后面那许多的事情。”】

　　【“丘比后来告诉我，那是它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骑士。平生唯一，绝无仅有，只此一次，以宇宙为维度，以时空为视角，部长不是最强的骑士，比他厉害的，海了去了。”】

　　【“但，舍弃了一切，放下了所有，也要永不止歇地去战斗的，只有这一个。”】

　　【“会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的大灾变，在他这里，变成了小打小闹根本没人知晓的闹剧，理所当然的，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付出了多少，也没有人知晓，他战斗了多少次。就连丘比也数不清楚。”】

　　【“也许，他许下的愿望，压根就不是成为假面骑士，而是救下……最多最多的人，只是，假面骑士，是他最信赖的英雄，他才成为了假面骑士。”】

　　无边的浪涛打来，随焰消去。

　　像极了一场大雪。

　　站在那水雾之中，骑士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没有看身后的城市，要守护的众人，而是在看……她。

　　看现在正在梦里，遥望着他的她。

　　但也只有一眼。

　　一头，两头，三头，四头……肉眼难以计数的巨兽，走上了大地，再被一个人挡下。

　　【“我问丘比，‘为什么部长战斗着，战斗着，眼睛变成了漆黑。’”】

　　【“丘比说，‘抗君从来就不是那么伟大的英雄，他的心既不温柔，也不是因为崇高的品性而讨厌着战斗，他只是单纯地害怕而已。’”】

　　【“‘那为什么，为什么眼睛已经变成漆黑的他，还能站在那里，挡下所有的巨兽。’”】

　　吐息被挡下，巨兽被斩杀，天空被点燃，长夜被驱散，红色眼睛的英雄在变成漆黑后，所做的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站在那里，照亮了一整个人间。

　　【“‘也许是因为习惯吧。’”】

　　【“‘习惯？’”】

　　【“‘对，他已经习惯了，保护你们。’”】

?第六十七章 长梦余烬（4K）

　　【“‘那并不是什么内心中的黑暗就有办法战胜的东西，那是一个男人，后半生的全部。’”】

　　柊舞缇娜泪流满面地醒来，抓向了手中的卡片。

　　她把卡片抱紧在怀里。

　　死死地、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留住那个在梦中散作尘烟的身影。

　　然后，积蓄到顶点的悲伤终于冲破了喉咙的封锁。

　　“呜……哇啊啊啊！”

　　不再是梦境中无声的哑然，不再是压抑的低泣。

　　失声痛哭。

　　嚎啕。

　　肩膀剧烈地抖动着，整个身体蜷缩起来，仿佛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重量。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胸前的睡衣，也打湿了紧贴在胸口的那张卡片。

　　那只是一场梦境，部长还没有死掉，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只是区分于过去、现在的……遥远的未来而已。

　　她不应该这么哭泣的，她本来也不会有这么悲伤的。

　　但，讽刺的地方就在于此，有人自未来取得了力量，跨越三十年的光阴而来，敌尽人间；而她从未来的自己那里，所得到的，只有这份深不见底的悲伤。

　　很多东西，要失去以后才会懂得可贵。

　　而，梦境里的那个声音失去了那个人，失去了不知道多少年。

　　从那以后，不再有人欺负她了，不会有人抢走她的漫画，不会有人用手刀敲她的脑袋，她自己一个人可以完整地享用自己买来的漫画和饮料，不用担心受到任何的剥削，听上去是一个美妙的结局，只是……

　　也不会有人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帮她交朋友，不会有人和她蹲在角落一起含着烟糖，不会有人卑鄙地拿她当做规避修罗场的挡箭牌，也不会有人再站在那里，站在她的身前。

　　从那以后，她要学会一个人去战斗，一个人去变强，忍受孤独，压抑悲伤，吞咽泪水，因为她是假面骑士，也因为，她的身前再没了那道屹立于所有人之前的背影。

　　所以，才会是那般的眷恋吧。

　　泪眼婆娑的少女，紧抓着那张镌刻着漆黑战士的卡片，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她的那一张，不是部长让梓川咲太交给她的那一张。

　　这一张，皱巴巴的。

　　她认识这份手感，好不容易买来的漫画被部长抢走，再被那混蛋一个保管不慎沾上可乐以后所得的手感就是如此。

　　而这一张的皱巴巴程度，起码得是被部长用可乐洗刷过数百遍的结果。

　　想到梦境里的那个声音在悲怆的骑士出来后，所流露出的眷恋，大概能想到一个画面吧。

　　几天，几个月，几年，几十年，如她此刻这样，抱着一张卡片哭泣，为了一个回不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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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回到现在。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