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5章

　　雨珠顺着发梢滑进后颈，樊抗才意识到自己在笑。便利店暖黄的光晕在身后缩成小月亮，他踩着水洼里破碎的霓虹走向街角，丘比的尾巴尖在肩头扫出一小片干燥的领域。

　　自动贩售机的蓝光穿透雨幕，像深海鱼类在引诱猎物。

　　MAX咖啡的罐身上凝着水珠，金属质地的“限量发售”标签在昏暗里闪动微光。他几乎要把鼻子贴在玻璃上，呵出的白雾与罐装咖啡的冷气在屏障两面相遇。

　　‘没有零钱的话，体温支付是不行的哦。’

　　“啰嗦，说得你有钱一样？”

　　‘丘比有的哦，只要抗君答应以后的行动要优先考虑丘比意见，不要一个人乱来，丘比就请抗君喝咖啡哦。’

　　樊抗侧头，发现肩头的可疑生物尾巴动动，真的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枚硬币。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哪里来的钱，但他还不至于为了一瓶咖啡就把自己卖了，话虽如此，樊抗咽了咽口水，看着自动贩售机里的MAX咖啡，他是真想喝啊……

　　指尖在投币口徘徊，病号服口袋里只有护士站顺来的酒精棉片。

　　樊抗不甘心地盯着可恶的丘比和可恶的自动贩售机，身后忽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转头看见粉色脑袋的瞬间，还以为是谁弄掉了樱花味的棉花糖——那女孩整个人缩在便利店塑料袋改装的雨披里，雨披下是樱色的和服，发梢滴落的水珠正巧砸中他露在拖鞋外的脚趾。

　　“请、请让一下……”她的声音比头顶的雨幕还飘忽，攥着硬币的手在胸前蜷成小猫爪子，“那个，如果您不买的话……”

　　“谁说我不买了？”

　　兜里没钱，樊抗依然说得理直气壮。

　　“对、对不起！多管闲事了！这个作为赔礼，请务必原谅我。”

　　不知道为什么，女孩滑跪得特别快，鞠躬道歉赔礼一气呵成，然后就跑开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现在好像可以买咖啡了。”

　　看着手里的硬币，樊抗不置可否，丘比默默补充道：

　　‘因为你在自动贩售机前站了半个小时，那孩子在后面也跟着等了半个小时，应该是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朝你搭话的。’

　　“是吗，那我可要心怀罪恶感地品尝这瓶MAX咖啡。”

　　投币，取货，一气呵成，用着“抢”来的硬币，樊抗脸上也没有多少羞耻，不用白不用，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孩子还小，如是种种，是刻在樊抗基因里的务实传统。

　　‘不去追吗？’丘比蹭着爪子，‘说不定会是命运般的邂逅。那孩子看上去还挺好骗的，这样你可以敲诈到更多的咖啡，我也可以鼓励她成为假面骑士。’

　　“你刚刚说‘骗’了吧？”

　　‘丘比没有说。’

　　“你绝对说了吧？！”

　　MAX咖啡的拉环发出清亮的叹息，品味着阔别多年的味道，樊抗咂了咂嘴。

　　“说到底，战斗什么的应该是大人的工作才对吧。”

　　‘明明抗君自己也不是大人吧。’

　　“谁知道呢，也许是提前拥有了一颗大人的心？”

　　只有真正见识过那与山岳比肩的巨物，才会知道光是克制住恐惧不逃跑有多难，更不要提让那么小的孩子去同怪兽战斗了。

　　“说到底，那女孩那样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当假面骑士吧，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和我有任何关系。”

　　‘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啦。’

　　“？”

　　在樊抗疑惑的目光注视下，他肩头那只白色的可疑生物淡淡道：

　　‘和多个女孩子发展成恋爱关系并收集到她们情绪波动的能量的话，是可以增强作为假面骑士的力量的。’

　　一口MAX咖啡从樊抗的嘴里喷了出来。

　　“在说什么鬼话啊，你这淫/兽！”

第六章 捡石头的女孩

　　想象中的假面骑士变强方法：背负悲惨的命运去和敌人战斗，在生与死的界限中突破，磨砺技艺与意志，不负骑士之名。

　　现实中的丘比版假面骑士变强方法：在不同女孩子之间多艘跳，玩弄他人的感情，收集情绪波动的能量，简直就是出生。

　　上辈子是作为政府军的骑士装甲部队参与战斗的樊抗，在这个时候似乎理解了为什么和丘比们签订契约的契约骑士群体一直有男女关系混乱的传闻出现了……

　　听说不只是男女关系混乱，还有男男，女女……

　　“我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变强方式的！”

　　樊抗义正言辞，表示强烈谴责。

　　“那种玩弄他人感情以谋求强大的卑鄙行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骑士应有的姿态。”

　　绝对不是因为，依靠灵石腰带变身的他压根没法走这种捷径。

　　他的力量只能一点一点锻炼得来，经验只能在生死间的战斗中汲取，意志更是只能一次次地直面内心，相比之下，契约骑士们居然只需要谈恋爱当池塘主就能变强？！

　　简直是太让人羡……太卑鄙啦！

　　可耻，丑陋，肮脏，谈恋爱就变强的家伙和什么都不做就指望天上掉馅饼的懒汉，坐吃山空的社会蛀虫有什么区别？！

　　指着远处的高楼，今天才刚刚重生的男人说得掷地有声。

　　“我樊抗就是被怪人打死，死外面，从那里跳下去，也不会去谈恋爱变强的！”

　　‘抗君按自己的方式变强就好啦，丘比刚刚说的也只是最快最直接的变强方式而已哦。’

　　并没有去诘问目标凭什么要以你的理解去定义假面骑士，樊抗肩头的可疑外星生物依然保持着可爱的语气。

　　它已经是一只成熟的丘比了，业绩丰厚，下线众多，居于这颗星球上众多同行的顶点，深谙不能和客户对着干的推销之道，说到底，只有像眼前这个天真小鬼那样热爱着假面骑士的目标才能在这一单结束的时候提供足够多的“价值”。

　　这也是为什么它会暂时亲自跟着樊抗的理由。

　　只是把这份力量当做工具、依仗的宿主且不论作为假面骑士去战斗时的表现，对于丘比们来说是没有多少价值的。

　　心怀足够的热忱，才能在冷彻时分，结出丰满的果实。

　　何况嘴上说着不会走捷径的人最后都走了捷径，其他宇宙的同行还一个一个地发展着目标，在它的带领下这个世界的丘比们都已经学会让宿主自己去发展目标了。

　　迄今为止，只有一个例外，那个总是惯于笑着的家伙，从头燃烧到了最后，让它亏了很大一笔。

　　说起来，那个家伙所变身的骑士也是空我呢……

　　樊抗肩头的丘比悄悄看了一眼这一次的“契约者”，在心里反复祈祷不要这么倒霉又碰上一个例外，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怎么可能到处都是呢，那种至死都不会绝望的男人。

　　离开贩售机，继续往前走去。

　　雨丝渐疏，街角的积水倒映着霓虹与铅灰色的天空。樊抗将空掉的MAX咖啡罐捏得咔咔作响，斜眼瞥向肩头那只白色生物。

　　“说到底，为什么玩弄他人感情就能变强？”

　　‘是正常恋爱啦，正常恋爱，顶多爱的有点多……’

　　丘比强调了一下正常恋爱，随后说道。

　　‘能量守恒，抗君觉得，弱小的人类能成为幻想中的英雄的能量来源是什么？’

　　“不是你们提供的肉体改造吗？”

　　‘不是哦。’

　　丘比的尾巴尖轻轻扫过他的耳廓，声音平静无波：

　　‘人类的喜悦与绝望、希望与不甘，这些情绪的对冲会产生巨大的能量。就像……’它顿了顿，‘你刚才抢了那孩子的硬币买咖啡时，她向下的情绪与你的高兴形成的差值。’

　　如果能从顶峰跌落谷底，那份绝望甚至足以阻止宇宙的熵增加，延缓热寂的到来。

　　“但是硬币是那姑娘塞给我而不是我抢来的吧。”

　　‘所以抗君并不否认自己为此感到高兴？’

　　“占到小便宜了当然会高兴呀。”

　　‘……抗君还真是无耻呢。’

　　“过奖过奖。”

　　樊抗挠了挠头。

　　“话说回来，为什么非得用这种扭曲的方式收集能量？”

　　未等丘比回答，前方人行道忽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一名少女正跪坐在湿漉漉的地砖上，浅灰色短发被雨水黏在脸颊，怀中几颗鹅卵石滚落进排水沟。她慌乱地伸手去够，却让剩下的石头从指缝间漏得更快，最后干脆整个人趴在地上，用衣服袖子徒劳地兜住四散的碎石。

　　“那个……需要帮忙吗？”樊抗下意识开口。

　　少女猛地一颤，几乎要把脑袋埋进地砖缝隙里：“对、对不起！我马上收拾好……”声音细若蚊蚋，仿佛连呼吸都在道歉。

　　为什么接连遇见了两个社恐啊，莫非我和社恐这么有缘分，而且这一地石头总感觉怪怪的……

　　樊抗在心里大声地吐槽。

　　“我来帮你吧。”

　　叹了口气，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樊抗弯下腰，顺势捡拾起了地上的石头。

　　雨水在各色各样的石头表面溅起细小的水花，樊抗蹲下身，病号服下摆立刻被积水浸透。随手捞起一颗石头，石头表面却刻着字：

　　【“今天在河岸捡到四叶草，虽然被踩扁了，但形状还是像星星。”】

　　字迹边缘泛着莫名的微光，地上的雨水冲刷下像泪痕般晕染开来。

　　继续捡石头，其他石头上有些有字有些没字，还有些仅是触摸都给人一种很不妙或者很厉害的奇特感觉。

　　【“今天在一个奇怪的手套上捡到一颗黄色的石头。”】

　　【“一个叫‘御主’的人送了我一颗五角星，好人。”】

　　【“一个叫‘博士’的人送了我一块六个角的石头，他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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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底下那颗甚至画着歪七扭八的乐队简笔画，五个人手拉手站在月球上。

　　“这算什么，新型涂鸦？”他咕哝着把石头递给少女，对方却像接住易碎品般双手捧住，指尖轻抚过刻痕：“是……很重要的……”

　　“对、对不起……”她开始鞠躬，怀里的石头又差点滑落，“给您添麻烦了！这些只是……只是很重要的……”

　　樊抗叹了口气，把最后一颗石头塞进她怀里：“行了，再道歉就又要下雨了。”

　　他指了指阴沉的天空，少女却当真抬头张望，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

　　简单地把对方打入并非要打倒的“怪人”的怪人行列，没有多问，樊抗把石头交还给少女，收获细若蚊呐的道谢，然后告别。

　　如果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可能已经忍不住开口了，但樊抗没有，虽然他已经够多管闲事还帮着捡石头了。

　　总感觉会进入什么奇怪的支线，而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也没法走淫/兽所说的那条玩弄别人感情继而变强的道路。

　　可恶啊，想想就来气，凭什么在别人谈恋爱就能变强的时候，他要那么辛苦地积累力量，说起来，他对那女孩收集的那些石头挺感兴趣的，但看对方宝贝那些石头的样子，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要。

　　看着捡石头的奇怪女孩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樊抗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并不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而是别的什么。

　　但信念坚定的他很快就甩了甩脑袋，将杂念晃了出去，不管那绝望未来后所深埋的真相是什么，他都要想尽办法竭尽一切努力去阻止那颗带来毁灭世界的灾祸的陨石，站在这个角度，普通的恋爱也不会去考虑。

　　用死鱼眼的话来说，只能选择一个人，是孤独，主动选择一个人，是孤高。

　　他要成为孤高的骑士，女人什么的很碍事。

　　孤高的骑士立于人间，抱胸而站，哪怕雨水打湿衣衫，眼中依然铭刻着坚定无比的意志。

　　然后，他肩头的可疑外星生物，从刚刚沉默到此刻的丘比，直到抱着石头的少女跑远。

　　‘抗君，那女孩似乎也是和其他的丘比签订了契约的骑士哦。’

　　“哦。”

　　孤高的骑士不为所动。

　　‘……看进度还有两三场战斗就要失控了。’

　　孤高的骑士破功。

　　“你们连那种……连那种女孩子都要骗去战斗吗！”他猛地揪住丘比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