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64章

　　她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个方向，是小町寄居的亲戚家所在的街区。

　　“也许，需要一点特别的……‘动力’？”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个残酷而玩味的弧度，“比如，让你亲眼看着，那个你拼死保护在车祸中唯一幸存下来的妹妹，是如何在你面前一点点……化作灰沙的？”

　　这句话，如同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丝火星。

　　小町！

　　比企谷八幡残破的身体里，一股狂暴的、混杂着无与伦比的恐惧和滔天怒火的能量轰然爆发，他不再是那个绝望的求死者，而是被触动了绝对逆鳞的野兽。

　　“吼——！！”

　　震耳欲聋的狮吼响彻废墟，灰白色的光芒瞬间包裹住他残破的人形躯体，骨骼噼啪作响，肌肉疯狂膨胀。

　　那头狰狞的狮型奥菲以诺再次显现。虽然身上还带着未完全愈合的可怖伤口，流淌着粘稠的、非人的体液，但那双猩红的复眼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凶光。

　　不是为了加入他们，不是为了成为怪物。仅仅是为了保护小町，保护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最后的，仅存的羁绊。

　　他用那残破的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扑向那个红瞳的女人。利爪撕裂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更加冰冷的嘲弄。她轻盈地侧身，如同鬼魅般避开了这含怒一击，反手一掌带着沛然巨力拍在狮子的侧肋。

　　“砰！”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狮子庞大的身躯被狠狠击飞，撞塌了一堵残墙，碎石和尘土将他掩埋。

　　天空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再次无情地浇下，冲刷着他遍体鳞伤的灰白躯体。

　　他挣扎着，嘶吼着，试图从废墟中爬起，沾满泥泞的利爪徒劳地伸向那个优雅的身影，伸向小町所在的方向。

　　女人站在雨幕中，雨水顺着她完美的脸颊滑落，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彻底的轻蔑。她看着在泥泞中挣扎、连站都站不稳的狮子怪物，如同看着一只在泥潭里打滚的野狗。

　　“比企谷八幡，”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雨声，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仅存的意识里，“没有勇气和觉悟的人，无论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奥菲以诺……”

　　她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残酷而冰冷。

　　“……都什么也做不好。”

　　……

　　……

　　雨水冲刷着废墟，混合着狮子伤口流出的、粘稠如沥青般的非人血液，在泥泞中晕开一片污浊的暗色。

　　言语比身躯的剧痛还要刺骨，女人的那句“没有勇气和觉悟的人，无论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奥菲以诺……都什么也做不好。”——像烧红的烙铁，深深烙印在他残破的意识上，带来比身体创伤更甚百倍的剧痛。

　　什么也做不好……

　　是啊，他的人生就是失败的总和。侍奉部里被称作自爆的解决方案，糟糕的学业，稀烂的人际关系，连鼓起勇气保护妹妹，最终也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怪物模样。到最后，连干净利落地死去都已经无法做到。

　　但是……他是千叶的特产，是妹之力九段的妹控，也许真正的比企谷八幡已经死在了那场车祸之中，活下来的不过是拥有相同记忆的怪物，但是，但是……

　　他也还是小町的哥哥！

　　“吼——！！”

　　取代了绝望的哀鸣，此刻自嗓子中嘶哑而出的是源自血脉、源自灵魂最深处执念的狂暴狮吼。

　　狮子那双猩红的双眸再度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无视了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无视了折断的肋骨和破碎的内脏在疯狂再生时带来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麻痒与痛苦。

　　他用残存的、沾满泥泞和自身血液的利爪，死死抠进身下的碎石和钢筋，将自己沉重的、灰败的身躯猛地从废墟泥潭中拔了出来。

　　放弃了扑击，而是冲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四肢并用，疯狂地冲向那个优雅而致命的威胁。

　　目标只有一个，阻止她，阻止她将目光投向小町的方向。

　　“啧。”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如同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没有移动脚步，只是随意地抬起穿着精致高跟鞋的脚，精准地、带着沛然巨力，狠狠踹在比企谷八幡那张开的、试图撕咬的狮口上。

　　“砰！”

　　巨大的力量让比企谷八幡的头颅猛地后仰，几颗断裂的獠牙混合着粘稠的体液飞溅而出。庞大的身躯再次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另一堆瓦砾上，激起漫天烟尘。

　　比痛更深沉的是，绝望。

　　“呃……啊……”

　　他挣扎着，视野模糊，灰白的爪子徒劳地在泥水中抓挠。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在这里放弃的话小町就……！

　　爬起来。

　　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量，驱使着他再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肋骨断裂的茬口刺穿着内脏，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四肢百骸都是痛楚，他却低吼着，拖着残破的身躯，速度更慢，姿态更狼狈，眼神中的凶悍燃烧得更炽烈，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女人。

　　“无聊。”

　　女人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如同寒冰。这一次，她放弃用脚，而是以白皙的手掌随意一挥，一股无形的、巨大的冲击波狠狠撞在狮子的胸口。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噗——！”粘稠的体液从口中喷出。

　　比企谷八幡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次被狠狠拍飞，撞塌了半堵摇摇欲坠的承重墙，被埋在了更深的废墟之下。灰尘弥漫，碎石滚落。

　　这一次，似乎真的结束了。

　　废墟之下，只有微弱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喘息。

　　灰白的狮子被埋在瓦砾中，只有一只染血的爪子无力地露在外面，微微抽搐着。连狮瞳中的红光都黯淡到了极致。

　　女人优雅地掸了掸套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红宝石般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兴趣，只剩下纯粹的冰冷和一丝处理麻烦的厌烦。她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杀意重新凝聚。

　　“看来，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就用那个女孩……”

　　就在她的杀意锁定目标，即将迈步的瞬间……

　　“嗯？”

　　她抬起的脚步，极其突兀地停在了半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海啸，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废墟。既不冰冷、也不纯粹、更不带着俯瞰众生的、非人的神性，那只是平平淡淡的，来自人的怒火。

　　它精准地锁定了她，让她那完美的、毫无波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甚至……一丝惊疑。

　　废墟中，比企谷八幡那微弱的喘息也骤然停止。一股源自奥菲以诺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战栗感攫住了他残破的身躯，那是一种面对在自己之上的掠食者的、最原始的恐惧，可明明恐惧已经深入骨髓，理性告诉他应该畏惧、颤抖，感性却让他生出欣喜与……期待。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一点点地从瓦砾缝隙中抬起头，循着那令他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气息来源望去——

　　废墟边缘，一栋尚未完全倒塌的、数十层高楼的断壁残垣顶端。

　　一个身影，静静地半蹲在那里。

　　雨水似乎畏惧般在他周身数米外就自动蒸发、消散。昏黄的路灯光芒也被腰间的灵石所吞噬，还是那个骑士，还是那个姿势，还是站在那里，站在所有人之前，双眸如赤，融入夜色，宛如……长夜星火。

　　骑士站在雨中，身不染半点濛濛，他缓缓起身，肩负起了一整个世界。

　　他说。

　　“找到了。”

?第八十四章 犯下罪过

　　战斗没有任何的悬念，也不该有悬念。

　　一切，似乎当骑士起身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注定。

　　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某种更深沉、更本质的东西上的悬殊，女人眼中那睥睨一切的自信，如同脆弱的琉璃，在骑士投来的目光下悄然龟裂。

　　他仅仅抬起了手。

　　雨停了。

　　并非天幕的云层散开，而是倾盆而下的暴雨，在他抬手的那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不，并非停滞。雨水依然打落，只是雨幕倾盆，却被蒸发，滋滋的白汽疯狂升腾，形成一片扭曲的真空地带。

　　女人脸上那精心雕琢、堪称完美的笑容，被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遏制的苍白所取代。那苍白之下，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便是这一届的奥菲以诺之王？”

　　“……”

　　骑士发问，没有收获回答。

　　她只是恐惧地后退，一步，一步又一步。

　　还是那句话，有无数人，以为得到了力量，便是强者，殊不知，只会向比自己弱小的人夸耀的力量，无论多么强大，吹嘘得多么过分，都只是……虚假。

　　火光萦绕骑士身侧，如同环伺烈焰的主宰，与此同时女人褪去人类的身形，展露出奥菲以诺的姿态，她的身体在尖啸中剧烈膨胀、变形，皮肤硬化成苍白的角质，獠牙刺破唇齿，尖锐的利爪撕裂了手套——一头狰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苍白野狼奥菲以诺，取代了原本曼妙的身姿。

　　骑士向前跨出一步，下一瞬，来到苍狼的身前。

　　一步之遥，便是天涯。

　　视觉的残影尚未消散，他已然站在那里，仿佛空间在他脚下失去了意义。

　　然后，出拳。

　　那并非多么花哨的技巧，只是最简单、最纯粹、凝聚着沛然巨力与炽热能量的直拳。

　　轰——！！

　　巨响震彻四野。不仅仅是目标，连同她身后那栋本就摇摇欲坠的庞大废墟，在拳锋触及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沙堡，从接触点开始，结构彻底崩溃、瓦解、粉碎。

　　巨大的烟尘混合着碎石和尚未完全蒸发的雨雾，如同被引爆的火山灰烬般冲天而起，形成一朵短暂而骇人的蘑菇云。

　　冲击波席卷开来，吹散了更远处的雨水。

　　烟尘缓缓沉降，露出中心地带。那庞大的狼形奥菲以诺，此刻凄惨地镶嵌在巨大的坑洞边缘，苍白的甲壳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胸口一个巨大的空洞正缓缓逸散出灰烬。生命的气息急速流逝，那双幽绿色的狼眼，带着刻骨的怨毒与深深的不甘，死死地、死死地锁定着那宛如魔神般伫立的漆黑身影。

　　已是将死的苍狼，不甘地望向骑士：

　　“你要阻止狼吃羊吗？”

　　“……”

　　她嘶哑地开口，血沫从獠牙间涌出，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

　　“你也不过只是怪物而已，空我。”

　　“……”

　　“你用你的正义保护了羊不受狼的伤害，对狼而言，你的正义便意味着毁灭。你的正义对狼来说，不是正义。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不是羊死就是狼死，不是弱小的狼被饿死，就是弱小的羊被咬死。”

　　“……”

　　空我依旧沉默。

　　雨水顺着他面甲的棱角流淌，仿佛冰冷的泪痕。

　　见空我一直没有作答，她咳出血水，歇斯底里地大叫：

　　“难道奥菲以诺就没有生存的资格了吗？！难道奥菲以诺作为人类的下一个进化方向，就理应被舍弃吗？”

　　“……不好意思，刚刚有点走神。”

　　终于，骑士动了，他晃了晃头，捏紧拳头，指关节在装甲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步步走向坑底奄奄一息的苍狼。

　　“有遗言吗？”

　　苍狼的绿瞳剧烈收缩，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她。

　　她放弃了质问，转而发出最后的诅咒，声音如同破败的风箱：

　　“嗬…嗬……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正义仲裁其他的生命而已……这样的正义根本算不上正义！人类贪婪无度，攫取着地上的一切，却从来不知反思……他们，破坏着这颗星球，早晚会招致真正的破灭与灾厄。你所做下的，不过是一重又一重的罪孽。根本就谈不上什么正义，你也不过是个犯下罪过的刽子手罢了！”

　　“那就为人类犯下罪过好了。”

　　面对奥菲以诺之王最后的控诉，骑士没有半点动摇。

　　“等到终末之日呢？”

　　“愿为人类，再次犯下罪过。”

　　话音落下，拳头递出。

　　不再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瓷器破碎的“咔嚓”声。

　　拳头精准地洞穿了狼奥菲以诺的核心。炽热的能量爆发，苍白的巨狼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燃的枯纸，从内部燃起赤金色的火焰。

　　火焰迅速蔓延，吞噬了它庞大的身躯，几秒钟内，便在焰光中化为了一堆随风飘散的灰烬，被雨水冲刷进泥泞。

　　没有争辩的意愿，甚至不愿意宣扬自己的“正义”，也不会自称为“正义”，这样的人，比企谷八幡只见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