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65章

　　他迈开脚步，踏过焦土和积水，走到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的比企谷八幡面前。

　　“到你了。”

　　雨水顺着比企谷八幡湿透的头发流下，划过他死寂的眼眸。他抬起头，望向救过他两次的骑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深吸了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仿佛在汲取最后一点勇气：

　　“也好，至少，最后，是以人类的身份离开。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下手轻一点的同时尽量给个痛快。”

　　“你认出我来了？”

　　“一直都有猜测。”

　　“这样啊。”

　　骑士抬起了拳头，比企谷八幡绝望地闭上双眼。

　　“记得帮我向小町转达，就说，哥哥爱她。”

　　预想中撕裂身体的剧痛并未降临。只有一声轻微的金属落入手掌的冰凉触感。雨水冲刷着牌面，隐约能看到上面刻印的数字。

　　“那种话你还是自己去说吧，死鱼眼。”

　　“……不杀我吗？”

　　“你没有杀人吧。”

　　比企谷八幡摸索着手里的号牌，摇了摇头，雨水打湿脸上。

　　“那个女人，也就是那头狼说的没错，我这样的，觉悟和勇气都没有的废物，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奥菲以诺，都什么也做不到。”

　　“才不是她说的那样，到死都不愿意伤害他人，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骑士向他伸出了手。

　　比企谷八幡看着那只手，犹豫着，最终颤抖着伸出自己冰冷的手，握住了那只覆盖着装甲、却传递着不可思议温度的手。

　　一股力量传来，将他从冰冷的泥泞中拉起。

　　“拿着这个，后天去青蓝岛，根据号码等在外面，按号进。怎么去青蓝岛你问梓川或者舞缇娜都可以。”

　　“那个……”

　　“你父母的事情我很遗憾，是普通车祸，至少，你还有妹妹。”

　　骑士拍了拍他的肩膀。

　　比企谷八幡抓着手里的号牌。

　　“那个……”

　　“节哀顺变吧，人还是要往长远看。”

　　比企谷八幡终于鼓起勇气打断了二号部长的絮絮叨叨，他从以前就想吐槽这个家伙，男人傲娇是没有前途的，而且你根本就不会安慰人啊喂。

　　“那个，二号部长，你不杀我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

　　“我是怪物啊，是奥菲以诺。”

　　“听好了，比企谷八幡，假面骑士是守护人类的战士，是不可以伤害人类的。你也是人类，不是怪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而且后天去青蓝岛一趟就能变回来了。”

　　“等等，还能变回来的吗？”

　　“当然。只是有些费劲，才让你拿着号牌，按号码去排队。”

　　少年解除了变身，装甲与那份漆黑如同水流般一并消散，终于，雨水滴落了在他的脸上。

　　少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朝他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比出大拇指：

　　“而且，我成为假面骑士，就是为了终结别人身上的悲剧。”

　　雨水淅淅沥沥，冲刷着废墟的焦痕，也冲刷着少年脸上的疲惫与坚定。

　　比企谷八幡想起先前的所闻，他回以大拇指，笑问道。

　　“哪怕是犯下罪过？”

　　“哪怕是犯下罪过。”

?第八十五章 舍弃正义之名

　　某一天的下午，侍奉部。

　　阳光透过百叶窗懒洋洋地洒在桌面上，空气中弥漫着书本的油墨味和淡淡的尘埃气息。柊舞缇娜正津津有味地翻看着一本最新的热血漫画，直到“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宁静。

　　循声望去，是无法昧着良心说他丑陋却极度邪恶的部长又在无理取闹。

　　“怎么又是这种情节啊。”

　　樊抗把漫画摔在桌上，这瞬间引发了漫画主人的不满。

　　“你自己没钱买漫画，蹭我的，看到不爽的情节了还要摔我漫画？！”

　　柊舞缇娜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紫罗兰色的发丝几乎要炸起来，她挥舞着根本没有力道的粉拳，被樊抗随手接下，两人就这么隔着桌子拉扯起来，像两只闹别扭的小动物。

　　漫画书在推搡中不幸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这动静惊动了窗边的乃。

　　她微微蹙眉，合上手中的精装书，目光扫过打闹的两人，最终落在地板上的漫画上。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优雅地弯腰捡起漫画，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递还给气呼呼的柊舞缇娜。

　　“啊，谢谢。”

　　柊舞缇娜道过谢，还特地再瞪了一眼樊抗。

　　然后，侍奉部名义上的部长，好奇地看向转校生：

　　“是什么情节让樊君你如此大发牢骚？”

　　“没什么啦，就是怪兽打进了城市，理由很正当，人类污染了海洋，它被夺走了生存的空间。于是怪兽在城市里大肆破坏，高楼大厦跟积木似的倒，本来该对抗怪兽的主角又双叒叕迷茫了，开始思考‘人类是不是有罪’、‘怪兽是不是受害者’。最后，人类反省并加以悔改，主角还放过了怪兽。怪兽回到海洋里，大家一起保护地球。”

　　柊舞缇娜撇撇嘴。

　　“这不是很好的大团圆情节吗，我看就是部长你没有心，才会觉得这种充满希望的王道走向有问题。”

　　“那我问你啊，舞缇娜，如果不站在怪兽的立场上，也不去将人类视作一个模糊的整体。假设你只是个每天辛勤工作的社畜，贷款贷了三十年买的房子在这次怪兽的大闹中崩塌，就算你本人在主角迷茫、怪兽大肆破坏的时候活了下来，房子没了的你还能慷慨地原谅怪兽吗？”

　　“……这。”

　　柊舞缇娜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表情变得纠结起来。

　　少年笑着说道。

　　“是我的话，不仅会怨恨主角为什么没有打倒怪兽，还会怨恨怪兽为什么干脆不把自己也杀了，这样至少不用面对碎成一地的房子和三十年的房贷。”

　　“这是樊君你的歪理吧，人类做错了事就应该反省吧。”

　　乃摆出正论。

　　“人威胁了怪兽生存的环境，那怪兽杀人就没有错了吗，雪之下，你成绩好，记性也好，你还记得自人类诞生以来，尤其是工业革命以来有多少物种被灭绝了吗？”

　　“……根据世界《红皮书》的统计，20世纪有110个种和亚种的哺乳动物以及139种和亚种的鸟类在地球上消失了。此外，目前世界上已有593种鸟、400多种兽、209种两栖爬行动物和20000多种高等植物濒于灭绝。”

　　柊舞缇娜张大了嘴巴，并非出于对人类“凶残”程度的震撼，而是就眼前的少年与少女居然记得如此准确的数目而惊讶，这是来自学渣的恐惧和仰望。

　　“其中至少有四分之三是由于人类直接捕杀造成的，另外四分之一则是由于人类破坏其生存环境而引起的。而如今，全世界每天有七十五个物种灭绝，每小时有三个物种灭绝。很多物种还没来得及被科学家描述和命名，就已经从地球上消失了。”

　　樊抗替乃补完了剩余的数据，然后发问。

　　“如果要人类为破坏的环境而向每一个被灭绝的物种负责，为怪兽说话，事到如今，早已是罪行累累，还数得过来吗，雪之下，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吗？”

　　“……”

　　雪之下无力地辩驳。

　　“就算真的如樊君所说好了，如果不保护环境的话，终究有一天也会危及人类自身。”

　　“对呀，保护环境也只是为了有一天不危及人类自身。而在人类内部，都可以无限细分，参与全球环保论坛的是每天坐着飞机在天上飞的各国政要，宣传低碳出行绿色环保的明星坐一次私人飞机一次的碳排放量就够我们一辈子都骑自行车才能省下来的数额。”

　　他提出了一个假设。

　　“假如你非权贵，而是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你愿意切身力行地保护环境，保护这颗蔚蓝的星球吗？当你骑着电瓶车在寒风或烈日下奔波，头顶掠过的是那些呼吁你‘负责’的人的私人飞机。他们享受着远超你想象的资源，却把‘全球气候变化’的责任，平均分摊到你的头上。你觉得这合理吗？这公平吗？保护环境的大旗，在某些人手里，会不会变成另一种形式的剥削？”

　　“你这是诡辩。”

　　“并非诡辩，我自问自己相比口号喊得震天响的政客还是有一些微不足道的贡献的。”

　　“我去上课了。”

　　看了一眼表，雪之下选择战术性撤退。

　　“部长，你又把雪之下气跑了。”

　　柊舞缇娜叹了口气，甩了甩她紫色的发丝。

　　“部长的观念还真是和主流观点大相径庭呢。”

　　“并非秉持与主流观点相悖的理念，只是长久以来，见多了人类的丑陋和贪婪，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很难找到绝对的正义，所以我放弃了自称正义，而是去做即使在其他生命眼中会被称为罪过，对人类来说也绝对不会有错的事情。”

　　少女歪了歪头，似懂非懂。

　　“总感觉部长的话，即使人类是错的，即使要和奥特曼战斗，你也会毫不犹豫呢。”

　　“就算是在假设里面，你也不要让我一个假面骑士去和奥特曼战斗啊，太过分了吧。”

　　没好气地一手刀敲在柊舞缇娜头上，樊抗难得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奥特曼的话，我吃饱了撑的才会跑去正面对抗，以他们的道德水平人类只要好好道歉，真心悔过，大概率会原谅我们，卖卖惨的话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帮我们建设地球呢……”

　　唯一的遗憾是，遥远的M78星云并没有光芒来援，人类只有用自己的勇气去化身“骑士”。

　　他们所要面对的也并非只要道歉悔过就可以获得原谅的真善美的光之化身，而是……宣告终末的暗之巨兽。

　　少年望向窗外，那里是海洋的方向。

　　他把少女的头发揉散。

　　“喂，部长，我的发型！”

　　少女本想大发雷霆，却看见少年脸上写满的疲惫。

　　“没事的，部长，就算是真要打奥特曼，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她双手叉腰。

　　“这可是你说的。”

　　“不会真要打奥特曼吧，那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不要这么快就背叛我啊喂……”

　　简单地吐槽完，他说道。

　　“是比奥特曼还要可怕，绝对不会原谅我们人类，只有你死我活这一种选择的东西。”

　　也只有在做过那个梦的柊舞缇娜面前，他才可以分享些许心底的绝望，在故事里面，与他站在同一立场有着相近使命的大多是直到最后一刻也依然心怀希望的英雄，但他却不是那么伟大的人。

　　少女不经意地用手摸到部长的肩头，却发现少年的肩头有些发颤。

　　“部长，你在害怕吗？”

　　“怎么可能不会害怕，只是害怕也要上啊。”

?第八十六章 人造骑士【6K】

　　西印度洋，无垠的蔚蓝。

　　海天相接处，一抹赤红的身影，如同钉在翻涌波涛之上的楔子，巍然不动。

　　假面骑士——空我，踏海而立。

　　脚下的海水并非冻结，而是在他周身散发出的、近乎扭曲空间的恐怖高温下，形成一个直径数米的、沸腾翻滚的凹陷漩涡。

　　水汽蒸腾如白龙，却又被无形的力场约束，无法弥散。他就这样站在沸腾的海水之上，宛如神话中执掌火焰与毁灭的神祇。

　　他手中没有实体兵刃，只有凝聚到极致的、宛如熔岩流淌般的赤金烈焰。那火焰在他掌心翻腾、塑形，瞬间凝固成一杆杆炽热夺目、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烈焰长枪。

　　眸光透过面甲，深沉如渊，锁定着脚下那片深邃、却暗藏杀机的海域。

　　手臂挥动，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一杆烈焰长枪便如同离弦之箭，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嘶鸣，狠狠扎入沸腾的海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