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66章

　　“轰——！”

　　沉闷的爆炸声并非来自海面，而是源自百米深的海底。巨大的冲击波甚至短暂地压平了周围的浪涛。透过翻滚的浑浊海水，隐约可见一头庞大如小山丘的阴影在赤金色的火光中剧烈抽搐、扭曲，坚硬的生化甲壳如同纸片般被撕裂、熔化。几秒之后，那庞大的阴影便失去了所有生机，缓缓下沉，只留下大片翻涌扩散的油污和焦糊气味。

　　这并非个例。

　　骑士的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

　　他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投掷，都伴随着一杆烈焰长枪的破空而出，以及海底深处传来的一声闷雷般的爆炸和生命的瞬间消逝。那些潜伏在深海中、体长动辄十数米、形态狰狞可怖的生化巨兽，在他面前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它们试图从不同角度发起突袭，或是喷吐腐蚀毒液，或是张开布满利齿的巨口，甚至卷起狂暴的水流漩涡。

　　但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烈焰长枪总能以更快的速度、更刁钻的角度，精准地贯穿它们的中枢核心或者能量源。偶有巨兽跃出海面，试图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击，迎接它的也必然是更快更猛烈的赤炎之枪。

　　巨大的身躯在空中被洞穿、点燃，如同燃烧的陨石般砸落回大海，溅起滔天巨浪，转瞬又被沸腾的海水吞没。

　　战斗，是单方面的碾压与收割。

　　海面上，除了骑士踏足之处，便是不断升腾的蒸汽、扩散的油污和零星漂浮的、焦黑的生化兽残骸。这片海域，成了名副其实的巨兽坟场。

　　就在骑士再次抬手，准备将下一杆烈焰长枪投向更深海域时，他腰间一个特制的通讯器，不合时宜地发出了象征通讯传来的蜂鸣。

　　骑士的动作微微一顿，面甲下的眉头似乎皱了起来。他接通通讯，语带不满：

　　“我说过第四遍了，米花町死那么多人，是治安不好，和人家已经灭族的古朗基、藏得头都不敢露的修卡、被二度剿灭的黑撒旦和迪斯特龙都没有什么关系，奥菲以诺也清扫完了，不要再来烦我了！”

　　正要挂断通讯，一个女声传来。

　　【“看来你被废物的日本警察，烦的不轻。”】

　　“他们连破案都需要高中生侦探的帮助，已经不能用废物来形容了，我死以后没人管你你要是真的统治世界了，记得让他们集体切腹谢罪，告慰亡魂。”

　　【“我会努力让你活下来的，再让你屈从于我。”】

　　“那你加油。”

　　骑士敷衍地回道，重新举起烈焰长枪。

　　火光映照海面，远处的蔚蓝再次炸开一团烈焰和蒸汽。

　　【“……我要开始人造骑士计划了。”】

　　“哦。”

　　【“这么平淡，就不说点什么，规劝一下，或者诅咒我是一定不会成功的。”】

　　“怎么跟想要家长夸夸的小孩子一样，你又不是要人造奥特曼，人造骑士怎么了，骑士本来就是因人而生，为人而存的。”

　　【你不问我技术哪里来的吗？】

　　女声带着一点小得意和炫耀。

　　“那技术哪来的？偷的，抢的？”

　　【“并不成熟，只是尝试。我收买了一个修卡组织的低级在逃实验员。”】

　　“哦，派出美女间谍进行诱骗，以家人安全要挟提供研究成果，告诉他，‘你的研究很有价值，科学是没有国界的。修卡就算真的统治世界了也没你的份，反而是说到做到的埃莉诺·蒙德贝尔大人说到做到，她虽然邪恶，但是成功了肯定有你一份？’”

　　【“这都什么年头了，谁还用这样的说辞，我告诉他，‘你这么多年都没当上怪人，到现在都还是个从事一线研究的小研究员，就是领导坑你。你把东西卖给我，我安排你全家逃出去。等东窗事发，你的大小领导一串串都要替你背黑锅，提拔无望，一辈子都当不上怪人。岂不美哉？’”】

　　“还得是你啊。”

　　两杆烈焰长枪合为一杆，数百米的烈焰蔓延，将脚下沧海短暂分开，随着又一头生化兽化为火球，他们的通话还在继续。

　　【“所以，现在刷我好感还来得及。马上，伟大的埃莉诺大人就要用海量的人造骑士大军统治世界了。”】

　　“想多了，修卡本卡手握完整技术都变成现在这个德性了，你拿着残次品技术还想统治世界？充其量试做几条残缺腰带出来就顶天了。”

　　海水倒灌，形成龙卷，骑士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

　　【“你那边的响动是？”】

　　“几条小鱼。”

　　话音未落。

　　他面前不远处的海面猛然炸开。

　　轰隆——！！

　　一头远比之前任何一头都要庞大、形态也更加狰狞扭曲的生化巨兽，带着腥咸的海水和震耳欲聋的咆哮，破浪而出，它张开足以吞下一艘小型舰船的血盆大口，朝着踏海而立的骑士扑来。那布满倒刺的巨口，瞬间遮蔽了阳光。

　　骑士甚至没有移动脚步。

　　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手。

　　白金色的烈焰召来，一柄更加凝实、更加炽热的长枪在他手中成型。

　　然后，随意地，向前一递。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热刀切过牛油的声响。

　　那柄烈焰长枪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冰块，毫无阻碍地洞穿了巨兽坚硬的头骨，从它大张的口腔贯入，带着净化一切污秽的恐怖高温，瞬间焚毁了它的大脑和核心神经，从它布满骨刺的后颈透出。

　　巨兽那毁天灭地的扑击动作戛然而止。

　　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僵硬了一瞬，那双充满暴虐和贪婪的复眼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紧接着，失去所有生机的巨大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烂肉，沉重地、轰然砸落回汹涌的海面，溅起滔天巨浪。

　　【“那大鱼什么时候来？”】

　　“说不定已经来了。”

　　挂断通讯，一片寂静。只有海浪的咆哮和火焰的嘶鸣，成为这残酷海疆唯一的背景音。

　　骑士缓缓开口。

　　“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是如此。”

　　明明无论身前还是海下，都已没有敌人，他却还是带着一种对方一定听得见的笃定开口，他的脚下，是被染为赤色的海洋。

　　“我有想保护的东西，要守护的生命，纵使举起刀枪，犯下罪过……我问我心，从来无悔。”

　　赤枪贯穿天地，撕裂波涛，大浪加身，如同雨落。

　　“不怕死的话，就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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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比企谷八幡手握号牌，踏上前往青蓝岛的旅程。

　　冰冷的海风打在脸上。他攥着那张印有简单数字的号牌，指节微微发白。脚下的钢铁巨兽正沉稳地破开墨蓝色的海水，朝着视野尽头那座被薄雾笼罩的岛屿驶去。

　　直到此刻，他才知晓，骑士部……居然真的都是假面骑士。

　　在过去的两天里，通过假面骑士空我的援助或者说是那个架构和职能很难理解的骑士议会，他从已经死亡的黑户变回了正常的人类身份。医院的误诊报告轻描淡写地覆盖了“假死”的真相，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

　　父母的遗产并没有如大多数故事那样被邪恶的叔叔婶婶侵吞掉，相反，骑士议会走政府途径，帮助他以及那些其他变成奥菲以诺的受害者得到了一笔不算小的援助金。保障了他们回归“正常”生活的起点。

　　鼓起勇气的八幡也成功地和妹妹相见，交换了生死过后的感想，再一次成为了同一个屋檐下的兄妹。

　　叔叔婶婶对他们都很好。

　　似乎除了父母的离去外，一切都回到了原样。

　　如同那天雨中，漆黑的身影背对着他离开前所告诉他的那样，“回去上学吧，回到安稳平淡祥和的生活中去。”

　　他现在可以回到和平的生活中去了。

　　只要度过今天，取回成为人类的资格。

　　轮船离青蓝岛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岛屿的轮廓。

　　假面骑士与怪人的事情，也越来越瞒不住了，世界各国的政府索性联合宣布了这一事实，只是，比较委婉。

　　将骑士归为受到国家管理和制造安排的应对特殊恐怖组织的兵器，将如修卡等组织称作新世代的恐怖分子。

　　奇怪的是，空我依然没有站上舞台中央。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看，扬言要靠着假面骑士的身份和骑士议会的权柄在明年竞逐欧盟议长席位的十七岁天才少女。

　　看到新闻的时候，比企谷八幡都觉得自己疯了，但想到连假面骑士和怪人都成真了，自己也变成了怪物，这个世界说不定早就疯了。

　　船舱内的广播响起，提示即将靠岸。和他一样大多是同为奥菲以诺转化受害者的乘客们纷纷涌向甲板或舷窗。议论声不可避免地传入八幡耳中。

　　“真相终于公开了。头版头条基本全被‘假面骑士与特殊恐怖组织’的联合声明占据，各国政府的措辞谨慎而统一，应该是试图将超常的力量纳入‘可控’的框架内。”

　　“不过那个救下我们的空我……我问过其他人，大家基本都是被他救的，应该是很有名的骑士才对吧，新闻里为什么提都没提？反而是那个叫埃莉诺·蒙德贝尔的欧洲少女……”

　　“天才政治家嘛，这年头，什么天才都来了，只要有家世和财富，连勤劳肯吃苦都能变成富人的美德，写新闻的那些人没把空我的功劳算到她的头上就不错了。至少对我来说，真的会来救我的空我才是假面骑士。”

　　“说起来，以前怪人所做的事情是不是都被伪装成普通的凶杀案和抢劫案了？”

　　“有道理，我老早就觉得多得不合理了，米花町那些案子……”

　　“行了行了，别瞎猜了，到了岛上就知道了。希望这趟能顺利……”

　　翻看着手机，刷着新闻，除了因假面骑士成真引起的轩然大波外，新闻推送的角落里，还有几条不起眼的消息：

　　「东京湾海底隧道例行检查发现局部渗水，交通暂未受影响，修复工程已启动。」

　　「近海渔民失踪报告略有上升，海警提醒渔民注意安全，避免恶劣天气出海。」

　　考虑到这个国家的工程建筑质量，这种尚且不算重大事故的新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关注，比企谷八幡记得前几年发生在千叶的那起导致千叶县知事鞠躬谢罪的大桥倒塌事件显然要更加严重。

　　呜——！

　　悠长的汽笛声宣告着抵达。巨大的钢铁船身平稳地靠上青蓝岛的码头。

　　来之前樊抗就已经和他打过预防针，让他不要抱有什么期待，青蓝岛骑士议会是全球基础设施排行倒数的骑士议会，也就勉强胜过非洲的骑士议会一些。

　　踏上坚实整洁的地面，比企谷八幡下意识地环顾四周，二号部长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青蓝岛骑士议会？哦，那地方啊，全球基础设施排名倒数，也就比非洲那几个刚搭起帐篷的地强点儿。别抱太大期待，去了就当体验原始生活吧，记得带够泡面。”】

　　然而，眼前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樊抗的描述，也颠覆了比企谷八幡基于“倒数”这个词产生的所有想象。

　　码头宽敞明亮，光滑如镜的地面映照着天花板上流线型的冷光源。巨大的全息指示牌悬浮在半空，用多种语言清晰地标注着方向。

　　远处，造型极具科幻感的银白色建筑群依山而建，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天光，一些小型飞行器沿着看不见的空中航道无声穿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无菌的洁净感，这哪里是什么“倒数”？分明是电影里才有的未来都市一角！

　　“哇哦……”

　　比企谷八幡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叹。这和他预想中简陋、破败的“倒数”景象天差地别。

　　就在这时，他身边不远处，一个同样刚刚下船、戴着红色空我面具的家伙，也仰着脖子，发出了更夸张、更接地气的惊呼：

　　“哎哟，我去！这、这得花多少钱啊？片桐不会被骗着去贷款了吧？”

　　话说，你不是可以直接飞过来的吗，干嘛也要坐船？

　　比企谷八幡在心里吐槽道，只是，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那个戴着红色空我面具的身体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比企谷八幡只好收起叙旧的想法，自己一个人顺着人潮往里走去。

　　按照号牌的指示，他和其他同批次的“访客”被引导到一个宽敞明亮的接待大厅。流程高效得不像在日本——领取一份包装简洁但内容丰富的便当，以及一个更详细的电子指引手环，然后就是等待。

　　让人意外的是，明明是日本本国的骑士议会，这附近负责接待和忙碌的工作人员，居然都是欧洲面孔，说着流利但带着口音的日语或是地道英语。这让比企谷八幡产生了一种奇异的错位感，仿佛身处某个欧洲国家的海外基地。

　　一位身材高挑火爆，穿着可能是骑士议会制式服装的金发碧眼女性，胸前别着一个醒目的“B”级徽章，她用带着明显欧洲口音但还算流利的日语招呼着八幡这一批抵达者：

　　“新来的奥菲以诺觉醒者？这边请，跟我来B-3等候大厅。请保管好你们的手环，这是你们在岛上的身份凭证和定位器，离岛时记得归还。我是你们的临时引导员，叫我艾米莉就行。”

　　八幡跟着艾米莉来到了一个类似大型候诊厅的地方。

　　一排排舒适的座椅上，坐着和他一样手持号牌、神色各异的人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消毒水和淡淡焦虑的气息。他知道，这里绝大多数人，都是和他一样的奥菲以诺，等待着治愈，取回为人的身份和资格。

　　扫视四周，一直以来就有观察人类习惯的比企谷八幡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亚洲人面孔的骑士。

　　八幡甚至认识这个骑士。

　　川崎沙希，他的前同班同学，据说在半个月前转走去其他学校了。

　　那是在大厅入口处，她不再是印象中总穿着总武高校服、带着些许倦怠和疏离感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蓝色制服，勾勒出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一头标志性的蓝色长发被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冷静的侧脸。腰间束着多功能武装带，上面挂着通讯器、几个不明用途的装置以及……一把造型紧凑、线条冷硬的枪械。

　　她站姿笔挺，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大厅。在她制服肩膀的位置，清晰地印着一个“S”级骑士的徽记。

　　那少女偶尔会与经过的其他议会工作人员简短交谈，或是指引新抵达的人就坐，动作干脆利落，透着一股干练和不容置疑的专业感。这与八幡记忆中那个为了打工而疲于奔命、表面寡言疏离但是内里温柔的“同班同学川崎沙希”形象，形成了巨大的、令人愕然的落差。

　　经历过生死一遭，很多东西也就看开了。

　　毕竟人都死过一回，想不看开都难。

　　换成以前绝对会别扭地想要无视掉对方的八幡走上去打招呼，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川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