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67章

　　川崎沙希闻声转头，那双锐利的蓝眸在看到他时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恢复平静，点了点头：

　　“比企谷？是你，你没死啊。”

　　“你没死”这句话听来有些不礼貌，但这几天来他已经被人用同样的话问过了太多太多遍了，所以也就习惯了。

　　比企谷八幡摸着脑袋，点了点头：

　　“嗯，没死。在即将失去一切时被假面骑士空我救下来了。”

　　对他来说，小町就是他剩下的一切了。

　　“这样啊，你也被抗大人救下来了啊。”

　　看着对方胸前应该是代表某种等级的徽章，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你是假面骑士对吧？”

　　“嗯。”

　　如果是从前的他，是那个一直以来都很喜欢假面骑士的八幡的话，此刻大概会非常激动地询问到底要怎样才能成为假面骑士吧。

　　虽然此刻依然抱有这样的想法，但……已经淡了许多。

　　并非不再憧憬英雄，而是在三天前的遭遇中，明白了自己既没有勇气也没有觉悟这一事实，二号部长那样的人，并不是他能够成为的。

　　看着冷下来的气氛和场面，他有些没话找话。

　　“先前，你说‘也’？是因为被空我救下然后想要成为那样能够帮助其他人的英雄而成为假面骑士的吗？”

　　本以为会听到很普通的，被骑士救下然后因而产生憧憬和向往，最后靠着努力成为自己喜欢着的英雄的王道故事的他怔住了。

　　少女以一种剥开伤疤的淡然感，告诉他。

　　“对，‘也’。抗大人赶来时，我全家被古朗基杀得就只剩下我了，我是为了给家人复仇，才成为了假面骑士。”

　　“……抱歉。”

　　想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只能道歉。

　　“你道什么歉啊，真正该悔过的是那些怪物、那些恶魔，我不想听好人的道歉。而且……已经大仇得报了。”

　　“……”

　　他垂下了头，想要灰溜溜地逃走。

　　但，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自己所见的怪物的狰狞，想起眼前的少女，在不久前还是个很温柔的家伙，现在变成了这副模样。

　　“即使报完仇后，你也依然选择继续做假面骑士了啊，和那些可怕的怪物战斗……”

　　“嗯。”

　　“假面骑士的话，不是有空我吗？”

　　得到的答案，却超乎想象。

　　“只凭一把伞的话，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也躲不过整个雨季。”

?第八十七章 历史的轨迹

　　记忆像一块沉重的金属，带着旧橡胶和铁锈的气息。

　　那名为人造骑士的赝作，是人类这一雄霸地球二十五万年的生物，面对灭顶之灾，面对灭绝之难，所发出的最后的嘶吼与呐喊。

　　是一个时代的反击，是人智的顶峰，是无数人心血的结晶与确实的泪水。

　　只是，成为人造骑士的过程，残酷得有些过了头。并非和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外星可疑生物订立契约就能得到力量，也非谈情说爱滋生扭曲即可变强，而是需要点滴的积累，以弱小凡人那可怜的汗水，去兑掉天地间的伟力。

　　哪怕是在后来，战尽种种敌人，与数不清的有着各色能力的对手角逐，开启永不止歇的斗争之路，这段记忆，都依然是樊抗记忆中最痛苦的回忆之二。

　　训练基地没有窗明几净，只有冰冷的钢铁器械、磨损严重的橡胶地板和空气中弥漫的、仿佛永远散不尽的汗水味道。日光灯管发出嗡嗡的低鸣，照亮了角落里堆积的杠铃片和沙袋。

　　“你说，我们这么弱，真的能够自称假面骑士吗？”

　　有着死鱼眼之称的二号候补看着边上那个一直都在锻炼的身影，他是一号候补。

　　一号候补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质疑的声音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他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从来如此，片刻不得歇。

　　二号候补自顾自地说着。

　　“人类的身体是有极限的，再锻炼下去，把自己练得肌肉溶解，还不如指望技术部或者装备部那边取得什么进展。”

　　一号候补终于在一次挥拳的间隙，侧过头。

　　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胸膛之上。他冲二号候补幡挤出一个带着汗水的、略显疲惫的笑容，声音平稳，气息不乱：

　　“在练到极限前，我会停下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在这里，模拟战场和战术。”

　　“可是，所有人都说你没有天赋啊。无论是拳，还是脚，还是枪，还是刀，还是剑。”

　　二号候补看着那不知疲倦的身影，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掰着指头数着，带着长久以来的积郁：

　　“反应速度、能量适配性、神经链接稳定度……每一项测试报告都在说，你‘潜力有限’！你就不听吗？”

　　“那就让他们说去好了。我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称赞，或者被定义为‘有天赋’，才来干这一行的。”

　　“你就一点都不迷茫吗，樊抗？！”

　　一号候补猛地转身，直面二号候补。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训练馆昏黄的灯光，与那对死鱼眼相对：

　　“如果迷茫有用的话，我愿意迷茫一整天！二十四小时！只要那样能让昨天死在修卡改造人手里的那对母女活过来，哪怕一个！！”

　　不甘的吼声在空旷的训练馆里回荡，震得二号候补耳膜嗡嗡作响。他看见眼前之人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眼中的火焰灼热得几乎要将人点燃。

　　“可是这样练下去，我们真的能成为假面骑士吗，说到底，人造骑士天然就比不过契约骑士，我们这么努力，却在一开始就决定了比不过那些只要谈谈恋爱玩玩恩怨情仇就能变强的小鬼们，这样公平吗？”

　　一号候补重新开始锻炼，他走到角落，用脚尖熟练地勾起一个沉重的沙袋，又用另一只脚勾住连接沙袋的粗大铁链，将其拽起，动作轻松得仿佛在摆弄玩具。他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沙袋，铁链发出哗啦的声响。

　　“如果你要去比拼强度的话，那确实是注定拼不过的。毕竟世界是物质的，不可能你我大吼一声大叫一下就能如故事里的英雄那样获得力量。但如果你是问是否能够成为假面骑士的话，那和力量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可能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有关系呢？”

　　他松开脚，沉重的沙袋轰然落地，激起一片灰尘。

　　一号候补走到训练馆角落一个堆放杂物的破箱子旁，随手从里面翻出一个不知道哪个学员遗弃的、粗制滥造的塑料骑士面具——那可能只是某个儿童狂欢节的道具，上面还画着拙劣的涂鸦。

　　一号候补拿起那个滑稽的面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然后看向二号候补：

　　“听着，八幡。哪怕你只是往脸上扣个这样的塑料片子，随便拿个儿童玩具的面具当做你的假面，只要你愿意为了保护他人挺身而出，那么，无论你当时穿着什么，拿着什么，有没有腰带，有没有契约……你！都是！假面骑士！”

　　他放下那个滑稽的面具，重新开始挥拳。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从不曾歇。

　　“否则的话，哪怕跟你天天看的那些妹控轻小说的主角一样，就算得到神的恩赐或者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拳能够打爆一整个星球、一整个河系、甚至一整个宇宙，却把这份力量用来在别人面前夸耀自己，满足私欲，那种货色再怎么自称为骑士，也得不到认可。”

　　………

　　……

　　自梦中醒来，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樊抗的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的金属桌面，额角传来的凉意勉强驱散了一丝大脑深处如铅块般沉坠的疲惫。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准备迎接下一批“患者”。

　　把奥菲以诺变回人类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并不是拥有了所谓的基本粒子操控的力量，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乱来的。

　　理论上，会操纵三个基本粒子，比如说将氘和氚同氦碰撞，就能完成一次核聚变，至于核裂变的话，还要更加简单。那他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是不想吗？

　　是不能。

　　并非真的做不到，而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这么做。

　　宇宙是能量守恒的，等价交换不仅是炼金术的原则也是万事万物的原则，得到多少就要付出多少，如果付出的不够多并不是超越了这个原则，也只是在某些并未注意到的规则之下完成了等价。

　　也是真的在一次吃饱了撑的尝试并付出代价过后，他才对平行宇宙理论深信不疑的。毕竟跨越时间、停滞时间，可比逆转一整个世界的时间来得简单多了。

　　漫画里的英雄只需要作者画笔一动就能挽回一切悲剧，现实里的战士却要被不断告知，人死不能复生和悲剧无法挽回。所以，曾经对异世界转生厕纸嗤之以鼻的他现在才会背叛当初的自己，那么喜欢轻巧就能变强，大吼一声就能再度站起的故事。

　　因为无论如何都想要得到那样的结局，所有人都能被拯救的结局。

　　沉重的金属门无声滑开。

　　“下一位，比企谷八幡。”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播报。

　　樊抗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腰背，努力让眼神看起来清明一些。

　　然而，来者并没有像其他“患者”一样，带着紧张或期待的神情走向准备好的转化舱位。他停在他的身前，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此刻异常平静，带着一种樊抗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决绝。

　　不对，他见过的，见过千百遍的，在三十年后。

　　“二号部长，我不做转化了。”

　　死鱼眼的少年看向他，说道。

　　“我想要成为假面骑士，为了保护妹妹，为了保护他人。”

　　这一声好悬没给他干出走马灯。

　　因为，当初，那个冰天雪地里，也是这么一张脸，这么一对死鱼眼，冲他说，他想要成为假面骑士，为了替妹妹复仇的。

　　【“我想成为假面骑士！为了给妹妹……给跟我一样的他人报仇！”】

　　类似的话，早已听过一次，只是，上次是为了复仇，这次，是为了守护。

　　“……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变回人类，回到和平的生活中去。小町在等你。”

　　也许并非真的完全没有私心，至少想看到比企谷八幡这些曾经近在咫尺的友人能够生活在他创造出来的和平之下，看见自己的战斗切实改变了命运，混进侍奉部，赖在总武高未必没有这样的理由。

　　是历史的既定轨迹吗？

　　“一个叫做埃莉诺的少女告诉我，骑士议会最近在做人造骑士的尝试，但是技术非常有限，只能对受试者进行有限的增幅，所以最好是本身身体强度就极高的存在来做这个人造骑士。”

　　因为是奥菲以诺所以被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看上了吗？

　　“你稍等，我打个电话。”

　　樊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过气了，好吧，其实还是挺常生的，每每看到有人因为那些东西死去他都会这么生气，只是，能挽回的生命变多了，所以变得不常生气了而已。

　　通讯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莫西莫西~？”】

　　一个清澈、活泼，甚至带着点俏皮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是你蛊惑了比企谷八幡吗，埃莉诺？”

　　【“不要把人想太坏嘛，我可是平等地问询了三百四十一位受到这次事件影响变成奥菲以诺的觉醒者。我给了他们建议，变回普通人，或者……尝试握住另一份力量，去阻止自己的悲剧再度发生在他人身上。”】

　　问出了问题，得到的答案却不是历史的轨迹，而是别的什么。

　　【“这其实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总有这样的人的，总该有这样的人的，看见了悲剧，不去闪躲，而是迎了上去。”】

　　【“三百四十一位里，我收获了三百四十份的拒绝，剩下那一份，是自由意志的选择。”】

　　【“并不是受到蛊惑，只是小八幡可能和你一样，有一颗温柔的，会为了与自己无关的别人的不幸而悲伤的心吧。”】

?第八十八章 从来无悔（4K）

　　埃莉诺·安德贝尔，从小就有一个梦想。

　　那就是统治世界。

　　并非为了让自己站在最高处，也不是为了占有欲或是征服欲，她只是想要将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变成能够接纳弱者，救济贫困的美好模样。

　　出身名门，甚至可以说是出身王公之家的她，早早地认识到了这么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和人是不平等的，正因为人生而不平等，才会有先贤喊出那一句“人人生而平等”，正因为王侯之血真的可以依靠权力传递，才会有人奋起铅刀诘问“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无论是怎样的制度，无论是怎样的国家，无论秉持着怎样的思想，人和人都很难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平等，至少现阶段来说，在肉眼可见的数百年之内都是如此。

　　她不是第一个想要改造世界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没有那只白色的圆环之兽，如果这个世界不发生那翻天覆地的异变，如果没有修卡、黑撒旦、奇顿、盖尔修卡那诸多的敌人，那她这辈子的轨迹几乎已经注定，那就是成为一只精美雕花镀金的花瓶，作为政治联姻的道具。

　　但白色的外星可疑生物出现了，名为契约的力量给了契约骑士超乎凡俗的力量，她把握住了这个机会，杀死了其他所有同她竞争权力的家人，站上了家族的顶峰，然后，便是掌握骑士议会，统合欧洲，最后，剑指最初也是最终的目标。

　　统治世界。

　　人们总是把非物质的社会规则看得过重，但物理大于一切，拥有了名为力量之物的她获得了数不清的试错机会，一步步走到现在，直到……遇到了更强的空我。

　　她被救下一条命的同时，也在随后的时光里被修理得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