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77章

　　他踉跄地跑着，先是丢掉了拐杖，扯去了绷带纱布，然后手脚并用地登上瓦砾的高处，狼狈的少年站在那里，远眺着曾经繁华的城市和彼方的罪魁。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壮渲染。只有一种平静到极致的决绝。

　　他举起臂膀。

　　腰间的灵石绽开第二道裂隙。

　　向着眼前的黑暗，向着灭亡的命运，出拳。

　　“——但我想，有许多人得救，这样绝不会有错。”

?第九十九章 破碎【4K】

　　东京圈的疏散已经大部分完成。

　　最后的疏散警报早已停歇，曾经喧嚣沸腾的都市核心地带，此刻如同被巨手抹去生息，只剩下断壁残垣勾勒出的、巨大而空旷的坟场轮廓。

　　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不祥的火光，刺鼻的硝烟和放射性尘埃取代了人间的烟火气。

　　无论是对于空我还是对于巨兽而言，一个可以稍作施展的舞台都已搭好。

　　只是，长久以来，以理所当然的姿态横压了一切敌人的空我，久违地要打一场并不对等的战斗。

　　不再是怪人于他的不对等，而是他于哥斯拉而言的不对等。

　　“喝啊——！”

　　赤色的流火于战士手中汇聚，顷刻成型，空气被极致的高温扭曲、撕裂，一柄由纯粹烈焰铸就、长达百米的烈焰长枪，带着焚尽万物的意志，撕裂了昏暗的天空，如同审判之矛般狠狠贯穿了哥斯拉庞大的身躯。

　　“吼嗷嗷嗷——！！”

　　巨兽发出震彻寰宇的痛嚎，庞大的身躯被这贯穿性的力量带得一个趔趄。然而，这足以洞穿山岳、蒸发湖泊的一击，带来的也仅仅只是……哀嚎。

　　足以融化钢铁、汽化岩石的赤红火焰在巨兽的表皮上疯狂灼烧、蔓延，将接触到的钢筋混凝土瞬间化为炽热的熔岩溪流。

　　紧接着，在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和升腾的灼热蒸汽中，哥斯拉被贯穿的伤口边缘，那被高温熔融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蠕动、增生。一层层闪烁着金属冷光、明显对高温具备抗性，结构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厚重鳞甲，如同活物般从伤口处蔓延覆盖而出。

　　那鳞甲在烈焰的炙烤下迅速冷却、硬化，颜色由暗红转为深紫，散发出比原先更加坚韧、更加不祥的气息。

　　赌上性命去战斗的现实，绝非回合制的游戏。

　　几乎在空我挥出烈焰长枪的同时，哥斯拉那双冰冷的兽瞳锁定了渺小的黑色身影。

　　它背脊上如同参天巨剑般林立的背鳍猛然亮起刺目的紫色光芒，来到第五阶段的它已经无需充能，能量疯狂汇聚，空气因电离而发出噼啪爆响。那是一次便横扫了东京三个大区，将一切化为等离子尘埃的“原子吐息”。

　　人们习惯于用破坏面积衡量威力，却忘了——光，是可以被压缩到极致的。

　　一点深邃到吞噬所有色彩的紫色光点，在哥斯拉张开的口腔前方凝聚成型，下一刻——

　　嗡——————！！

　　紫色的毁灭光辉在长夜中绽放，点亮了半边天幕。

　　再度挥出的烈焰长枪与原子吐息相撞，紫光与赤焰交汇，恐怖的爆炸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四面八方。

　　本就摇摇欲坠的残存高楼如同被推倒的骨牌，成片成片地轰然倒塌、粉碎。爆炸中心的地面被生生刮去数十米深，形成一个巨大的、熔融玻璃化的陨坑。冲击波扫过之处，一切低于冲击面的建筑结构都如同被无形的巨刃拦腰斩断，化为尘埃。

　　超古代的战士在能量冲击的余波中微微后退一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抱怨，穿透爆炸的轰鸣：

　　“果然无论多少遍，多少次，我也还是想要抱怨，这是该由光之巨人来应付的对手。”

　　他那猩红染赤的复眼紧盯着烟尘中再次挺立起来的巨兽身影。

　　话音既落，他的身影已然从原地消失。空间仿佛被折叠，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哥斯拉身后数公里外的一处废墟顶端。

　　没有丝毫停顿，拧腰，聚力，挥拳！

　　并非能量攻击，而是纯粹的、夹杂了封印能量的物理打击。

　　“砰——！！”

　　空气被压缩到极致后爆开，发出震耳欲聋的音爆。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冲击波拳罡，如同无形的攻城巨锤，跨越空间，狠狠砸在哥斯拉相对脆弱的侧腹。

　　“嘭——！！”

　　闷雷般的巨响中，哥斯拉庞大的身躯被这一拳打得微微侧移。

　　它脚下的大地如同脆弱的饼干般碎裂、塌陷。以落拳点为中心，方圆数公里的地面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掀起一圈高达数十米的、混杂着碎石瓦砾的恐怖土浪，向着外围疯狂扩散、碾压。

　　所过之处，一切残存的低矮建筑都被彻底夷平。

　　然后，这足以摧毁山岳的一拳，也仅仅是在哥斯拉那不断进化的身躯上，留下一个迅速变浅、并开始被新生的组织覆盖的凹痕。

　　更令人绝望的是，就在空我收拳的瞬间，哥斯拉被击中的部位，皮肤和肌肉组织再次疯狂蠕动。在空我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原本只有粗壮后肢的巨兽躯体上，靠近被击打的位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了一对覆盖着紫黑色鳞片、筋肉虬结的……前肢雏形。

　　它不仅在进化防御，甚至在模仿对手的攻击模式，进化出相应的肢体结构！

　　平心而论，樊抗是具备对战哥斯拉的经验的，甚至，他就亲自以远比现在弱小得多的赝作之身战胜过哥斯拉中强大一点的一级和二级亚种。

　　但，眼前的巨兽，和他理解认知中的哥斯拉也许是两个概念。

　　恐怖的紫色原子吐息，无匹的物理防御与再生速度，以及……那令人绝望的、针对性的进化能力。

　　不是说会进化就有多么了不起，会进化的怪人多了去了，但在战斗中及时进化，以分和秒为单位作出应对，其实用进化这个词已经不太妥当了，只是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表达。

　　他原本以为至少要等到柊舞缇娜所见的那一个梦的时候，才会倒下，却在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了量级带来的差距。

　　未来确实改变了，却是向着糟糕得多的方向。

　　“呼……”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石的哀鸣。单膝跪地，染血的右掌重重拍在地面！

　　“滋啦——！！”

　　并无寒意，仅仅是分子层面的静止和冻结，以他的手掌为中心，晶莹剔透的冰层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眨眼间便将哥斯拉庞大的下半身连同周围数公里的废墟一同冻结。

　　一座巨大的、闪烁着寒光的冰山凭空出现，将巨兽吞噬禁锢。

　　然后，这冻结仅仅维持了一瞬。

　　哥紫拉背鳍上的紫光再次暴涨，它体表那新生的深紫色鳞甲骤然亮起妖异的紫芒。一股狂暴的、带着毁灭性质的热能从它体内核心处汹涌而出。

　　“咔嚓。”

　　禁锢它的冰山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然炸裂。无数巨大的冰块如同炮弹般四散飞射，砸向更远处的废墟，引发二次破坏。

　　挣脱束缚的哥斯拉发出一声充满暴虐的咆哮，巨大的尾巴如同擎天之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刚刚释放完冰封之力、气息微滞的空我。

　　避无可避。

　　漆黑的战士如同被全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击，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的流星，狠狠倒飞出去。连续撞穿了数十栋残破大厦的承重结构，最终在一片彻底化为齑粉的废墟中心砸落。

　　烟尘冲天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蘑菇云。

　　他躺在深坑的中心，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腰间灵石又添一道裂隙。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再次投入战斗。

　　当他想要爬起，继续战斗的时候，一个很久之前就已见过，本不该也不配给他留下多少印象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那是一个穿着破旧斗篷的人影，身影有些佝偻，带着浓重的落寞气息。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打火机。那个从他这里抢走的打火机帮了他很大的忙，如果当时打倒这个斗篷人掉的是金条珠宝或者别的值钱物件，他到现在都不一定能搬出桥洞。

　　这只是个虚拟投影，如果不想看见的话直接掐断这附近的电磁通信就好，但他有些好奇，他是来做什么的。

　　“结束了。”

　　斗篷人的声音透过投影传来，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死寂。

　　“虽然一直都觉得，你该向我们这些在阴影里苟延残喘的人赎罪的，但只有这次，是真心的。说不定，该我们向你道歉呢，空我。”

　　“……”

　　空我躺在深坑中，假面下的喘息沉重而艰难。

　　他艰难地转动视线，看向自己的腰间，那里，古朴的灵石表面，已经布满了五六道清晰而狰狞的裂痕，如同濒临破碎的琉璃。

　　斗篷人看着远方再次发出震天咆哮、背鳍紫金光芒大盛的哥斯拉，声音里带着悔恨：

　　“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以为出现的不过是最初的试炼。只是没有想到，却是‘进化’的终焉。”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现实不是游戏打怪或是电视剧拍摄，为了给玩家以乐趣或是要凸显主角的成长，敌人的难度从低到高，井然有序地排布。

　　正如同他从一开始便已经站在长路尽头，对于这些野心勃勃想要统治世界的黑暗组织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刁难和绝望。

　　他有很多想说和很多想问的，却不知从何说起，见对方尚有谈兴，便只问起了巨兽。

　　“按照套路，我以为你会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看我笑话，然后说些等我战死就统治世界之类的蠢话。”

　　“已经没救了。”

　　斗篷人重复了一遍。

　　“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进化’已经来到了最后，你没注意到吗，它已经能够有意识地学习你的招式，针对性地进行移动和作战，先前那帮人类可笑的冷凝计划为什么失败？因为它提前‘进化’出了抗冻的鳞甲和热能器官，它在思考，它在适应，它在……针对你！”

　　谜底似乎揭开了一点。

　　却又仿佛带来了更深沉的绝望。

　　哥斯拉已经够恐怖的了，原子吐息，G细胞，巨大无匹，相对于脆弱渺小的人类而言，巨兽宛如带来灭绝之灾的神明。

　　而比原初哥斯拉还要可怕的是拥有“进化”可能性的哥斯拉，在原来的历史里，这是在刚刚来到第四阶段时便被那位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契约骑士所兑掉的最强次生种。

　　可以无限进化的哥斯拉已经够恐怖了，现在，你还要告诉他，这个哥斯拉拥有与人类相对等甚至可能随着接下来的进化还要变得再更上一级的智慧。

　　这是什么概念呢？

　　好吧，樊抗也找不到概念。

　　他只知道，放任这东西再进化下去，说不定可以抵达比最后的那个，比那个在字面意义上取代了一颗星球的东西还要之上的层次。

　　“事已至此，我只想问，祂到底是怎么进化到这一步的？”

　　大多数人称呼哥斯拉会用它，而樊抗用祂。

　　“因为你太强了。无数的组织在你的阴影下瑟瑟发抖，他们畏空我如虎。所以，本就已经十分可怕的‘进化’之终焉，被他们刻意地添加了一点‘佐料’。核弹，动能武器，热射线，高斯武器，能量武器，链锯，爆弹，风暴鱼雷，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甚至是对星巨像的残破主炮都被宇宙修卡抬了出来，想要试着让‘进化’产生抗性。”

　　听到这里，尤其是最后，樊抗本想掐住对方的脖子，质问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做到这个地步，后来想想自己那永不止歇的战斗所达成的击杀数和破坏量，也就释怀了。

　　说到底，对方只是因为玩脱了才出现在这里。

　　“最后，所得的就是你眼前的，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来到第五阶段的……终焉之兽。”

　　“……这样啊。”

　　少年嗤笑。

　　“离开这个世界吧，空我。”

　　斗篷人的投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声音带着最后一丝劝告，“我们要逃了，你也做得到的。这是……最后的忠告。”

　　“我哪也不去。”

　　漆黑的战士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猩红染赤的复眼死死锁定着远处的巨兽，腰间的灵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裂痕似乎又加深了。

　　他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指向苍穹。

　　这一次，不再是一柄或者两柄。无数道燃烧着赤金烈焰的长枪在他头顶的虚空中凝聚，成百上千，如同审判的箭阵，将整个夜空映照得如同炼狱。

　　他榨干了灵石中最后的力量，将所有的不甘、愤怒倾注于这最后的一击。

　　无数道赤金色的毁灭光流撕裂长空，如同灭世之雨，带着凄厉的尖啸，一而再再而三地贯穿了哥斯拉庞大的身躯。

　　这一次造成的伤害远超之前，巨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被密集的爆炸火光彻底吞没。血肉横飞，鳞甲碎裂，是难以挽回的重创。

　　只是，当爆炸的烟尘稍稍散去，当空我因这倾尽全力的一击而半跪在地，腰间的灵石发出刺耳的悲鸣，密密麻麻的裂隙几乎布满其上……

　　他看到，烟尘中，巨兽那残破的参天之躯上，新生的组织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覆盖。那新生的鳞甲，不再是深紫，也不再是赤红，而是……一种仿佛熔炼了太阳核心的、带着神圣与毁灭双重意味的、辉煌而冰冷的——

　　赤金之色。

　　那颜色，如同对骑士最残酷的嘲讽。

　　“哈哈……哈哈哈……”

　　先是低沉压抑的笑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呜咽。

　　“哈哈哈哈……”

　　笑声逐渐放大，带着自嘲和荒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赤金色的光芒在巨兽身上流转，映照着废墟之上，那半跪在地、腰间灵石遍布裂痕、发出狂笑的漆黑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