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9章

　　“如果一个月后你还活着，如果一个月后，你反悔了，不想再作为契约骑士战斗，我不会怪你。”

　　少年踢开脚边的碎石，石块撞在输油管上发出编钟般的嗡鸣，惊飞了栖息在顶棚铁架上的乌鸦，黑色羽翼掠过时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

第十一章 打工吧，骑士

　　六天后，清晨。

　　樊抗在桥洞下醒来，抬头第一眼所见的是丘比。

　　如果是饲养过猫咪的铲屎官，大概会觉得大清早第一眼看见的是可爱的猫咪这一点比较温馨，但樊抗看见的是丘比，对身经百战的他来说这谈不上惊悚，却也算不上什么令人愉快的开头。

　　尤其是在丘比开口说话以后。

　　‘早安，抗君，今天应该是我们出发去拿下丰川祥子的日子吧？’

　　“噗……”

　　晨雾裹着隅田川的腥气渗入桥洞，正在刷牙的樊抗把嘴里的漱口水吐了出来，喷了丘比一脸。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丘比，满脸的难以置信。

　　“嘶，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出发去拿下丰川祥子的日子？”

　　莫非一觉醒来世界线变动了，他从背负孤高命运，作为知晓未来之人，要去拯救世界的假面骑士空我变成了青春恋爱喜剧小说里的主人公？

　　‘今天不是抗君约好了要去和丰川祥子约会的日子吗？’

　　“人家只是想感谢下我吧，你这淫/兽不要把正常的男女交往说得如此污秽肮脏不堪。”

　　樊抗伸手，丘比正在拧毛巾。

　　那团雪色生物用尾巴卷着不锈钢脸盆，前爪扒在生锈的水管上，把拧好的毛巾递给了他。

　　‘但是抗君不觉得这是个增进自己作为假面骑士力量的绝好机会吗？’

　　丘比似乎仍然没有放弃劝诱。

　　‘只要抗君拿下丰川祥子，成为丰川家的赘婿，不仅能解决物质问题，还能以此为跳板出轨她乐队里的其他人，我记得丰川祥子搞的乐队里有好多可爱的女孩子，而且关系都很好。到时候抗君积极多艘跳，以抗君的魅力，还有假面骑士的身份……’

　　“假面骑士的身份不是拿来给你干这种事情的。”

　　丘比侃侃而谈，然后怔住。

　　原因无他，先前那个听它瞎扯还只是吐槽口吻甚至一副开玩笑神情愿意讨论的少年，冷下了脸，与那双眸子对视，不应该有恐惧这类情绪的它下意识住了口。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甚至无法确定是否真实发生，眼前的少年便在下一刻回到了嬉皮笑脸的状态。

　　樊抗超大声地吐槽：

　　“虽然之前也没怎么觉得过丘比你是正义的一方，但是说出这种话的你果然其实是邪恶生物吧？”

　　‘诶嘿。’

　　它用尾巴敲了敲脑袋，眨了眨眼睛，简单地萌混过关。

　　‘真的就一点都不心动吗，抗君，只要拿下丰川祥子，就可以不用努力了，我们也不用睡桥洞了，可以睡上温暖的大床，可以用上酷炫的机车，甚至是迈巴赫！可以顿顿吃和牛，在出轨其他人后，还能增强作为假面骑士的力量！’

　　“温暖的大床，酷炫的机车，迈巴赫，和牛……”

　　契约者一副相当意动的模样，然后摇了摇头。

　　“我是不会去玩弄别人的感情的。”

　　最主要是，玩弄了也没有用啊，他是靠灵石腰带变身的。

　　如果并非如此，只要一个人连吃带拿当池塘主就能拯救世界的话，在用少数人的笑容换所有人的未来这种选择题面前他或许会犹豫一下。

　　尽管最后大概还是会拒绝这样的道路，但起码能犹豫一下，哪像现在这样，根本没有考虑的余地。

　　再过几十年，人类都要灭绝了，世界都要毁灭了，除非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以后洪水滔天的态度才能无所谓地去儿女情长吧。

　　在那个遥远的被恶魔们肆虐的未来，有无数人哭泣、流泪，失去了笑容，如果能够对此无动于衷，他从一开始就不会成为人造骑士，哪怕是赝作，就算是赝作，即使是赝作，他也是来自那个遥远未来的……空我。

　　樊抗把睡袋上的灰尘抖掉，收拾收拾准备去上工了。

　　在出发前，他再一次看了一眼丘比，没有人心的家伙却如此擅长蛊惑人心……还好他意志坚定。

　　‘抗君要去哪里，不是应该好好洗漱打扮一番争取去拿下富婆吗？’

　　“呵，还富婆，丰川小姐在借我钱买摩托的时候连50日元的硬币都掏出来了，估计早就被逐出丰川家了，醒醒吧，丘比，我要去上工了。”

　　‘上工？’

　　“去工地打工，最近伪装成年人在千叶一家叫‘雪之下株式会社’的建筑公司那里找了点零活。”

　　不管是送外卖还是在工地搬砖，以他身为假面骑士的力量，都是一顶十的好手。

　　看他如此发言，邪恶的白色可疑外星生物又发表了奇怪的建言：

　　‘抗君，我这里有一些来钱快的门路……’

　　“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是最正当的，我不想辱没空我之名。”

　　见他一副不想再理会的模样，丘比不甘心地继续嚷嚷：

　　‘抗君不想玩弄别人的感情，那如果别人喜欢上抗君了怎么办？’

　　“那种事，不存在的。”

　　樊抗头也不回。

　　“谁会喜欢住桥洞没有正经工作而且注定活不长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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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喜欢你啊，外国小子。”

　　夕阳把钢筋丛林染成蜜柑色时，樊抗在小摊前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按住了肩膀，伸出手的是一个大叔。

　　樊抗咬着竹轮串的嘴角抽搐。

　　“不要说这种会让人误会的话啊，东岛叔。”

　　眼前这个穿着褪色的「仮面ライダー1号」T恤的大叔，叫做东岛丹三郎，是他的工友，今年四十岁了，没有女朋友没有正式工作依然成天做着成为假面骑士的“白日梦”。

　　别人都笑话他，樊抗不会，因为他很清楚，假使没有那场灾难，不去成为人造骑士，在和平的世界里他以后也大概是这副模样吧。

　　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在心里深藏那个英雄梦，不过这大叔比大多数人都要勇敢，即使已经是这个岁数，也能毫不犹豫地直言自己依旧喜欢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轻易地高兴，轻易地生气，轻易地做自己。

　　“那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小子，今天搬了几吨钢筋，有没偷懒啊？”

　　量词为吨，并没有错，只是比较离谱的是，比起拥有假面骑士力量的他，这虎背熊腰的大叔居然也能勉强够到一天搬一吨的量级。

　　坊间谣传这大叔曾经在森林里打倒过熊，也不是完全空穴来风。

　　“别提了，活越来越少了，就算想搬也没有那么多活可以做，还得给别人留事情做。”

　　樊抗反手把安全帽扣在塑料凳上。

　　“唉。”X2

　　两人一起唉声叹气。

　　生活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精彩意外，更多的是无聊和寡淡，还有斤斤计较。

　　比起三天两头还能杀点怪人宰个古朗基的樊抗来说，东岛大叔的生活只会更加无趣，说起来，东京政府至今没有向民众完全公开假面骑士和怪人们的事情，不然想成为假面骑士想疯了的这大叔又该上大街上喊“修卡呢，快点把我抓去改造”了。

　　在这里又要提到那个一天三顿饭，每顿要摘两个怪人的脑袋下酒的血腥空我的传言了，有这样血腥镇压视野所及全部敌人的骑士活跃，伤亡被限制在极限范围之内，也给了政府更多的反应和准备时间。

　　不过话说回来，就实际歼灭数量来说，因为怪人和黑暗组织的干部们也是经常聚一块的，除了频率对不上，没有真拿怪人脑袋下酒以外，传言里的数目好像真不算错。

　　这种一个骑士横压一个时代的做法基本上就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来降低伤亡，给人类社会以更多的准备时间和迎接风暴的可能。

　　还没等樊抗表现出一点点哀伤，注意力就被那边那个嚷嚷着一号是最帅的假面骑士的大叔给吸引走了。

　　“假面骑士一号是一切的开始，所以一号是最强的假面骑士！”

　　“大叔你这是强词夺理，空我才是最强的假面骑士！”

　　并不是真的要论出个战力地位的高低，只是两个骑士的铁粉互相打闹。

　　樊抗开始胡扯设定：

　　“空我在设定里可以操纵基本粒子，众所周知光既是波也是粒子，所以我觉得空我在理论上也是有操纵时空的可能性的。”

　　“穿越时空算啥本事！”丹三郎则谈起了气氛和热血，“我们昭和骑士玩的是热血！是背水一战！设定那种东西靠着气势就可以超越！”

　　“大叔的昭和脑该升级了！”

　　“臭小子居然偷偷挪我的椅子！”

　　吵吵闹闹，同东岛大叔争论空我和一号到底谁才是最强的假面骑士，等到路灯亮起时，一老一少并排躺在地上数星星。

　　“大叔，你说假面骑士的结局是不是就是死在日出前，假面之下满是泪水也要战斗的悲情英雄啊？”

　　望着头顶繁星，少年随口说道。

　　“不，假面骑士的真正结局，是为了保护他人，努力到最后一刻，化不可能为可能也要回应那名为希望之物的英雄。”

　　“大叔……”

　　樊抗才刚刚有点感动，转过头去，却发现某人已经睡着了，呼噜声里混着“改造人永不言败”的梦话。

　　夜风捎来烤鸡架的焦香，这家伙在梦里都还记得自己喜欢的东西并想分享给别人：“下次带你去上野的骑士主题居酒屋……老板珍藏着一号的真迹签名呢……”

第十二章 上学吧，骑士

　　是夜，终于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的樊抗开着机车赶到了深夜荞麦面店门前。

　　然后，良心不安地发现丰川祥子居然真的还在等他。

　　樊抗刹停机车，隔着被蒸气模糊的橱窗，看见那女孩正用铅笔尾端轻敲菜单——深灰色校服外套下露出那件常穿的星空白衬衫领，发尾用黑色皮筋草草扎起，随着她核对账单的动作在颈后摇晃，像只困倦的垂耳兔。

　　在正常人的眼里，那女孩入眼应是如此：姿容姣好，小腿白的晃眼，凝神多看三秒，那秾纤合度的骨相便会久久长记，鸦羽般的睫毛下嵌着琥珀瞳仁，日光斜切过鼻梁时会在山根处晕出淡金涟漪。最要命的是那截小腿，白瓷釉面下泛着淡青血管，晨雾般朦胧的肌肤裹着匀亭肌理，连这夜色如墨都成了烘托的衬布。

　　在樊抗眼里，是这样的：和我一样的好看穷鬼；可以组团一起用优惠券的省钱伙伴；疑似被逐出家族的前富婆。

　　当然，更多的正常人可能要问这家伙为什么在荞麦面店还能对着账单研究那么久，关于这一点樊抗倒是不意外。

　　掀开暖帘，径直入内，豪横如他，在桌面上拍出三张大额优惠券：

　　“这次，用我的券吧。”

　　女孩闻言，掏出了兜里的优惠券，比对了一下优惠力度与使用期限，点点头。

　　“那就多谢了，樊君。”

　　已经入座，约好优惠券的使用方式，樊抗才想起来要解释自己迟到这么久的原因。

　　“那个，对不起，我路上……”

　　“没事的，我能理解，樊君一定是又在努力地为了守卫他人的笑容而战斗着吧。”

　　“……”

　　事到如今，和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鬼混，撕战力胡扯到后半夜才想起来和你有约这种话是完全说不出口啦。

　　“正好赶上第三锅高汤煮沸呢。”

　　丰川祥子转头，对着后厨说了什么，然后两杯冰麦茶被送到了他们二人面前，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木纹桌面洇出长痕，“老板说荞麦粉是今天刚石磨的。”

　　樊抗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两杯冰麦茶。

　　“发财了？”

　　“并没有。”

　　对方不想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他更关心对方把他叫出来的原因，该不会是来催自己还钱的吧。

　　“那个，机车的钱我一定尽快……”

　　不管是不是，只要他先一步开口，装出困难的样子，就又可以把还钱的日期往后拖一点！

　　“那个不重要。”

　　女孩摇头。

　　樊抗心里大惊，她说了什么，她刚刚说了什么，那么大一笔钱，她居然说不、重、要？！

　　“做人一定要走在正道上啊，丰川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