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隔着一段距离,双方互相观察了一下——虽说她总觉得……对方好像是闭着眼睛的,不会是一位盲人吧?这也不足为奇,众所周知,江湖上有三种职业盲人比例最高,一是玩音乐的、二是摆摊算命的、第三,第三……第三是打星际的。
一时凑不出三个整数,在心中胡乱补上了一个。桂妮薇亚感觉自己真是无聊透了,随后却见对方远远地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那目光往这边看过来时,似乎有微微的愣神。“叮咚”一声,他拨动了一下手中的弓弦,发出近似于竖琴的声响,也让桂妮薇亚明白过来,刚才的琴声究竟是什么回事。
“唉……即使是以魔猪为对手,但竟然会让他人见到这般狼狈的姿态,而且偏偏还是如此美丽的女士,实在是……”琴声响起的同时,只听男人一声叹息:“……令人悲伤。”简直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弹唱起来似的,男人将手放在弓弦之上,语气有着淡淡的哀愁。
但桂妮薇亚是什么人物,当年玩过的游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习惯了这种吟游诗人不说人话的设定。此刻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淡定神情,身子一闪……躲到了阿尔托莉雅后面。
习惯了这种设定,不代表她擅长与这种人打交道啊。当初在城堡里也不是没遇过这种类型的,一开口就是美丽的女士,下一步估摸着就要过来很自然地准备吻她的手了,这种人她当初遇到的不少,打过的也不少……但她看着阿尔托莉雅的侧颜,忽然想起前世曾经看过某本与亚瑟王有关的故事,里面的骑士都是生冷不忌,男人也照亲不误的。
尤其是那位以爱情悲剧闻名的崔斯坦与兰斯洛特,更是一言不合就“脱下头盔互相亲吻了一百遍”,想到这里,一个激灵,急忙把身体一晃,又挡在了阿尔托莉雅面前。
其余两人疑惑地看着她一会往前一会往后,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红发的男人往这边走了过来,尽管身上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速度仍是不慢,来到面前,倒是没有要行吻手或贴面礼的意思,只是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吾名崔斯坦,是效忠于马尔科王的骑士,因为听说了此地有魔猪伤人的事情,所以前来调查……二位也是为了这头魔猪而来吗?”
但下一刻,报上姓名之后,他却发现那位行为古古怪怪的少女,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更加不对劲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少女好像有意挡在了那位长相中性的少年面前,甚至恐怕连对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下意识摆出了一种近似于威吓的表情。
那副模样,竟有几分像是护食的小狗。
身为一位礼节周到的骑士,他自然不会将这种失礼的想法表现出来,而另一方面,亦因为这种莫名的提防心理,而略略地感受到了挫折。如果少女是出于小心谨慎而提防自己也就罢了,可眼下看起来,比起她本人的安危,似乎更多的是担忧自己会对那名少年做出什么事情。
……真是令人悲伤。
而桂妮薇亚这边,在发现对方并未打算进行身体接触之后,便也放下了警惕之心。她终于回忆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对马尔科这位康沃尔之王感到熟悉了,并非是因为某位白胡子海贼团的角色,也不是由于曾经听父王他们说过,而是因为眼前之人。
崔斯坦。
早前说过,此世人们使用的语言与现代英语似是而非,至于月球古英语与地球古英语是不是一模一样,某位穿越者前世对这方面不感兴趣,没有深入了解过,便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无论如何,语言总是拿来交流的工具,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平时也是照样这么使用。但在一个人思考与自言自语的时候,桂妮薇亚仍是习惯性地使用前世的母语。
正因如此,她立刻便将这个名字与心中的某个形象对应了上来。眼前的这位骑士,名字翻译成中文的话,便是崔斯坦——特里斯坦,或者另一个更接地气的版本,崔思痛。后世鼎鼎大名的人物,圆桌骑士之一,但真正广为流传的,却非是他如何英勇奋战击败敌人,而是这位美男子与两位名叫伊索德的女子之间的感情悲剧。
而两名女子之一的伊索德公主——为了便于区分,她通常被人们称作“金发的伊索德”,另一位则是“白手的伊索德”——正是崔斯坦的舅父,也即是马尔科王的未婚妻。在其中一个版本的故事中,舅甥感情极好,犹如亲生父子,但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而分道扬镳,可在另外的几个版本之中,马尔科王是心胸狭窄的反派,屡次设计暗害崔斯坦,但他的阴谋却都被其余圆桌骑士所挫败,最终将这个外甥逐出了宫廷,却也让崔斯坦得以正式加入亚瑟王的圆桌骑士团。
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用的哪一种版本,但想想那位德鲁伊大叔所描述的国王形象,桂妮薇亚此刻心中更倾向于后者。但比起这个,更令她感到雀跃的是——
“继艾克托和凯之后,这是第四个有名字的!”
“有名字?”
“没什么没什么。”听见阿尔托莉雅的反问,她摆了摆手,随后看这位红头发青年的眼神倒是和善了许多。这么仔细一看,小伙子确实挺眉清目秀的嘛,可惜还是不如阿尔:“我叫芬娜。这位是我的同伴……”
曾经接受过数名专业教师的指导,在这种简单的礼仪上,她自然不会出什么纰漏,大大方方地互相介绍了一下,说自己两人是结伴而行,正在周游各国增广见识,路过此地,得知了魔猪的传闻,打算为民除害云云——两人都在腰上佩着剑,可见不管本领如何,总是会那么几手的。这方面瞒不过人,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相互之间说完了,崔斯坦叹了口气:“我这是无意中抢了两位发挥的机会啊。”
这句话中却是玩笑之意居多。
阿尔托莉雅也是微微一笑;“是帮了大忙才对。如此大小的魔猪,我们两个人联手也不一定有胜算,而阁下竟然能独自一人将它击败……实在很了不起。”
“没什么了不起的,区区一头魔猪,竟也弄成这副模样……唉,一想到从此以后,两位再听到崔斯坦这个名字之际,脑海中浮现出的将会是这种满身血污的不堪之态,我就十分的沮丧。”他又拨了一下弓弦,竖琴声响,这回不再是单独的一个音节,即使断断续续的,却也能听出是一句完整的曲调。
但话又说回来了。
这样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配BGM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自己要不要也试着学上一两门乐器呢……桂妮薇亚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树林之中,那血腥的气息本已随时间推移而渐渐变淡,这一刻,却忽然又变得浓烈起来。
与此同时,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陡然涌了上来,心重重地跳了两下,桂妮薇亚回过神,只见头顶光线明亮,一轮耀眼的光晕挂在枝头,明明暗暗的,被切割成小块的阳光直照下来,落在身上,却带不来一丝的温暖。
“阿尔,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手掌往下一按,“唰——”半截剑身拔了出来,锋刃边缘,寒光一闪即逝。但那如镜般的剑面之上,却倒映出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那是倒卧在血泊之中的魔猪。此时,粗短的蹄子好像微微动弹了一下……
“你们南方的猪……”
往后退了两步,与阿尔托莉雅并肩而立,另一边,名叫崔斯坦的骑士琴弓在手,目光渐渐变得凝重。
那头魔猪全身上上下下,一眼望去几十上百道伤痕,额前那一道刀劈般的伤口甚至连骨头也露了出来,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看,它都已经死到不能再死了。但此刻在三道目光的注视下,血泊上波纹荡漾,越来越剧烈,那模样凄惨的魔猪身子摇晃着,确实是一点一点地……站起来了。
……
“啊——”
短枪刺出去,将一个漆黑的身影钉在了树上,还未来得及收回,那身影已经在“滋滋”的声音中,化作了漫天飞尘四散,乌鲁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了一小簇这样的灰尘,翻过来时一看,是紫黑色的,在掌心闪着诡异的光。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心里担忧那两个年轻人的安危,一度回到村子,后来却又折返过来,想着如果两人不是对手,自己也可以在中途接应,而若是两人不幸丧命,或是带着斗篷往其他地方逃了……拼了这条老命,应该也能拖住那魔猪一小段时间,给村民争取逃走的机会。
他在林子边缘等了又等,听见森林里传出一阵轰隆隆的声响,随后又归于平静,也不知道究竟结果如何,芬娜与阿尔托斯不出来,也不见怒气腾腾的魔猪,满心疑问,这种期待而不安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刚刚……陡然,有怪物从林子里杀出来了……
无数紫黑色的粉末在空中纷乱飞舞,乌鲁手握短枪,喘了两口气,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一转身,正好看见一道由飞尘聚集而成的人影凭空出现,手中长矛一递,朝他迎面刺了过来——这一枪竟是他所熟悉的套路:“安格斯!?”
语气惊疑,安格斯是老村长的长子,二十四岁,这个村子里最善战的一人,曾经向他学习过一段时间的武技,这长矛一刺出,发力的诀窍、攻击的位置,正是乌鲁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印象最深,一见之下,当即惊呼出声。与此同时,背后破风声骤然响起,什么沉重的东西,呼啸而来!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被打得离地而起,直接飞了出去!
……
桂妮薇亚微微张开嘴,样子有些发呆。
啪嗒!
从站起来的魔猪尸体身上,一块肉掉了下来,溅起了几点血花。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那魔猪身躯不停摇晃,皮肉也随之如同下雨一样,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三人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转眼间,在那里的只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头架子,那些从身体剥离下来的肉,落在血泊之中,却陡然发出“吱吱吱”的怪异声响,白烟蒸腾,几百斤的皮肉,竟在这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找不到丝毫存在过的痕迹。
一副巨大的、完整的、魔猪的骨头立在了三人之前。看起来简直如同博物馆里的标本,但下一刻,这副骨骸陡然上半身一抬,前蹄用力踏落,大地震动,尘沙滚滚,而那白骨的头颅也朝着这边,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你们南方的猪,都会二段变身的吗?”
ps:放弃了!鲁迅曾经说过,当你无法解决一个问题,那就去消灭问题本身吧!所以我把之前的几章标题改了下,问题于是也就不存在了~啧啧啧,我为什么这么机智呢。真是为自己的智慧感到畏惧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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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我们南方没有这样的猪
轰——砰乓!
巨响如雷鸣,一时之间,席卷了整片山林。那副巨猪模样的森然白骨在空中飞出一个大圈,沿途也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棵树木,尘沙滚滚,叶落枝摧,往十几米外轰隆隆地跌了过去。阿尔托莉雅这才收剑,站在那里,呼出一口气来。
三人并肩而立,与那“死而复生”,只剩下一副骨架子的魔猪对峙了片刻,对方首先冲撞过来,但还没等崔斯坦与桂妮薇亚有何动作,站在中间的阿尔托莉雅反手拔剑,一步迎上,那普普通通的铁剑如同鞭子似地迎了上去。
虽说名字是魔猪,但也只有长相与桂妮薇亚前世所熟悉的野猪有些类似,体格尺寸却是远远不同。普通的魔猪,比牛犊还要大出一圈左右,一位身手出色的骑士或者十几二十个壮年男性固然能够制服,但也不免受伤挂彩。而此时的这头魔猪,俨然与未成年的大象差不了多少,体格庞大,站在近处如一片黑云笼罩下来,遮天蔽云,不是形容,而是纯粹的事实。
但阿尔托莉雅一剑劈出,竟将气势骇人的巨兽给硬生生劈飞出去,如流星般撞出了十几米的距离。这一下别说桂妮薇亚,就连崔斯坦半闭的眼眸也在一瞬间睁了开来——他虽然也有办法挡下魔猪这一撞,却绝对无法做得这般刚猛而霸道。
而且以他的眼界,自然明白,对方所用的不是蛮力。
拔剑而出的一刻,从那具瘦弱的身躯之内,无比滂湃的魔力在一呼一吸间聚集起来,又全数笼罩在即将挥出的铁剑之上,这是魔力放出的技巧。魔力放出本身并非什么深奥复杂的法术,无非是在需要的时候投入魔力,让兵器与身体的能力得以提升。
但要做到像对方如此熟练,仅仅一个呼吸便能完全将体内的魔力调动起来,刻苦的练习与天赋两者缺一不可。而且最重要的是……一般人即使掌握了这门魔术,由于本身的限制,能够使用调集的魔力终究有限,最多只是锦上添花的程度,原本是十,魔力放出之后能达到十二、十三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眼前这位瘦小的少年……已经不是十与十三的区别了,刚刚的那一剑,简直是在原本的十上面骤然加上了一百、两百……恐怕只有传说中早已灭绝的巨龙,才能拥有如此惊人的魔力总量。
与他比起来,桂妮薇亚有前世玩过的游戏做底子,此时自不会再感到多么吃惊。但那种视觉上的震撼力仍是让她怔了一怔,随后心中却闪过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想法:“怪不得吃这么多呢……”
却见阿尔托莉雅回过头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骤然一愣。桂妮薇亚因为方才的想法,有那么一点点心虚,目光闪了一闪,随后却也注意到了异状:“那是……”
转头望向魔猪被劈飞的相反方向,那个方向的林木尚且完好——这完好也是相对而言,风吹叶动,飒飒的声音中,好像有黑色的身影一闪即逝。那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眼花看错了,但桂妮薇亚左手一抬,绿叶浮现,四周奇特的风力盘旋散开,恍若一道微微的涟漪,从湖面上荡漾开来。她闭了闭眼,片刻之后,“六、七、八,八个奇怪的家伙,不是活人。往山下去了,那个德鲁伊大叔在拖住他们……他不是对手,有危险……怎么办?”
“崔斯坦阁下,在知道对手有古怪的情况下,你能以一敌八吗?”
没有犹豫多久,几秒钟的时间,阿尔托莉雅看向手持琴弓的骑士,口中询问,后者一拨琴弦,仿佛只是兴致起时顺手弹奏了几下,但随着音符在指尖跳跃,咔擦咔擦两声,又是好几株树木折断倒下,露出了那刚才只是惊鸿一瞥的漆黑影子。犹如墨色凝聚而成的人影又往前跑了几步,像是迎面撞上了一把看不见的锋刃,身体陡然从腰部分成两截,没有鲜血涌出,整个影子猛然爆开,无数“墨汁”溅射在地上、树上,下一刻,又尽数消失无踪了。
然后他才答道:“若是这个数字后面再多上一个零,我便没有什么自信了。”
这句回答得有趣,桂妮薇亚也笑起来:“我想应该不至于。”
“那我这便前去,二位也要留神……硬骨难啃,千万小心,别伤了牙齿。”红发骑士说罢,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便走,倒是干脆直接,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的意思。
余下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怎么办?”桂妮薇亚又问了一遍。她实战经验毕竟不多,苏格兰太平已久,平日里最多的是与父王手下骑士切磋比试,理所当然地,都是点到为止,大不了磕着哪儿青了肿了,绝不至于打到见血才停。
北方边境与皮克特人倒是偶尔会有小股摩擦,十几二十个人打一架,互相丢下几具尸体什么的,那周围主要是由兄长帕特及克拉尔克等人负责,这是给帕特机会立战功,为日后登基为王增加资本。而即使没有这一重考虑,苏格兰王将这个小女儿当成掌上明珠疼爱,也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前去战场,与人生死厮杀的。
到了现在,这一路南下,没有隐瞒女子身份,又是孤身一人,腰间的宝剑吓退过一些人,也招惹来了几股野盗,但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家伙,她仗着宝剑锋利,咔咔咔把对方的兵器都断了,再耍几个剑花,连九巫的圣印也没来得及动用,就已经安然无恙地来到了选王仪式的小镇。真要说实战经验如何如何,桂妮薇亚有自知之明,不提别人,便是眼前的阿尔托莉雅,自己也是比不过的。
毕竟两人临睡之前曾经聊过相关的话题,得知阿尔托莉雅近两年在小镇周围巡逻,也与小股的盗贼、萨克逊人的斥候交过手,确确实实有过战场厮杀的经验。正因如此,平日里因为阿尔托莉雅的性格相对内敛,多数时候是由她来与外人打交道,但到了这种时候,却是自动自觉地将主导权让了出去。
阿尔托莉雅点点头;“总之,要先知道原因。本已经死去的魔猪为什么会以这副姿态站起来……”两人说话中脚步不停,往魔猪跌飞出去的方向追去,地面上断枝残叶满布,两人脚步迈开,却如履平地,桂妮薇亚一面奔行,一面借助风力探知周围的情况,兼且一心三用,与阿尔托莉雅交换着简短的语句:“魔猪本身特殊,或者是外力作用。阿尔你觉得哪个更有可能?”
“先考虑第二种吧。外力的话,有什么头绪吗?”
“我知道一种操作泥土傀儡的方法。好像是符文魔术的一种……”说话间,眼前一亮,周围的树木大都横七竖八倒了一地,让眼前的方寸之地显得格外开阔,那庞大的骨头架子挣扎着刚刚爬起来,身子还没站稳,两人从林中奔出,魔猪也好似察觉到了这阵动静,这种失去全部器官,只剩下骨头的模样,真不知道它是靠什么来感知周遭的……不过想想,在奇幻的世界里思考这些问题,也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
但魔猪刚刚摆出警惕的姿态,还未采取动作,阿尔托莉雅铁剑一扬,先发制人,又是重重的一击砍在了它的额前。她刚才与现在的两剑看似随意,其实命中的都是魔猪的额骨,更早之前,崔斯坦的一击不仅撕裂了它的皮肉,更在其骨骼上也留下了浅浅的裂痕。这全力以赴的两剑,也都是奔着这“旧伤”去的,新伤旧创,铁剑斩下,一声脆响,那根骨头竟然就这样断了!
骨渣碎屑胡乱飞舞,她往旁一让避开,魔猪额骨被打断,身躯也在铁剑传来的力道下扬了一扬,“轰——”地后退,粗短的蹄子在地上硬生生拖出了四条浅沟,而阿尔托莉雅往旁边一避,桂妮薇亚右手一抬,一按,漫天狂风在她这一按之间,化作一条青色的长鞭,径直缠上了魔猪的前蹄——她的力气十分符合人们对这个年龄段少女的认知,也没有阿尔托莉雅那种金手指,事实上,桂妮薇亚曾经测试过,体内的魔术回路只有二十条左右,比某位卫宫少年还少了七条,说出去也许还有些丢人。
然而这一刻,抓住魔猪失去平衡的瞬间,束风成鞭一甩,顺着力的方向稍微一牵引,也不用多么大的力道,那小象般巨大的骨架子顿时如同流星锤一般地呼啸而起,桂妮薇亚双手紧紧攥住风之鞭,身体在离心力下踉踉跄跄转了好几个圈,“嘿呀”地大喊了一声——她自己是觉得挺有气势的,可真正发出的声音却只能用可爱来形容了——魔猪再度轰隆隆地砸飞出去。
从冲出到结束,不过眨眼之间的功夫,纵使体型再如何庞大,仓促之间,也无法对两人造成什么威胁。但桂妮薇亚咬着嘴唇,表情凝重。望向一旁,阿尔托莉雅也是同样的神色:在将魔猪抛飞出去的那个瞬间,他们确确实实注意到了——
那本已被斩断的白骨,在两人攻势交替的短短时间里,又已经变得完好如初。
“你们南边的猪……”
“我们南边也没有这样的猪。”
桂妮薇亚扯了扯嘴角:“阿尔你进步了,你还会抢答了……”停了停,语气渐渐认真:“如果这头猪本身就有这种恢复力,那也太可怕了……但也不太像。打是打不死,不理它回头去村子里大闹也是麻烦……你在这拖住魔猪,我去找找附近有什么机关法术,怎么样?”
阿尔托莉雅没有说话,只是微一颔首,手持铁剑,向前一步,不远处的阴影中白骨森然,魔猪身影缓缓出现在视野之中。她长剑一挥:“快去快回。”
“我尽量。如果等不及了,你可以先拆它两根骨头啃一啃——”
男装打扮的少女闻言翻了个白眼,桂妮薇亚哈的一笑,那条风凝成的鞭子她仍握在手上,往右边一挥,卷上了最远处一根分岔的树枝,身形随即往那边荡去。几下摇晃,不自然的风力推动,那小巧的背影如荡秋千一般,很快就不见了……
ps:其实吧,我决定更新之前犹豫了很久。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大家上班上学的辛苦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假期,玩都玩不过来,我又怎么好用自己这拙劣的文章再去霸占大家本来就少的时间呢?这样是不对的!
所以我今天本来是想请假不更的。
……
但因为觉得这种请假理由说出来会被打,所以还是十分无耻的码了一章出来,咳咳,求推荐求月票求收藏啦~
第二十三章 昔日豪杰(上)
风力在林间回旋,一片片的叶子卷起来,又落下去,鸟儿停在枝头,忽的也被拉扯得直往下坠,慌乱地拍打着翅膀,却还是随着那风的旋流,身不由己地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某个时候,风中似乎传出了一道轻呼的声音:“呀……”
像是讶然,又有一丝好笑。但鸟儿自然分辨不出这语气具体的含义,只是在下一刻,那莫名其妙的风力一松,它慌慌张张地飞向天空,落下几根羽毛,这些羽毛随后又被裹挟在了风中,继续一圈一圈地飞旋。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山林的其他各个角落,若是有谁从空中俯瞰下来,或许能形成这样一个概念:有一个隐形的巨人,伸出手来,将整个林子从左到右捋了一遍,陡然而起的这阵风,席卷而来,又把所有的事物往一侧倾倒过去——
大致的轮廓,随着风的前进,在脑海之中逐渐勾勒成形。崔斯坦与德鲁伊大叔会合了,后者受了伤,一瘸一拐的,不知道有没有生命危险,琴弓鸣响,将那八个古怪的影子拖在了原地……也有声音传过来,却不清楚,仿佛频道没对好的电台节目,带着沙沙沙的干扰声:“生死殊途,不可再进了……作为代替,便让我为诸位演奏一首镇魂之曲吧……”
她扯了扯嘴角,不再关注那边,阿尔托莉雅……哦,正在与魔猪正面交锋,看上去,一时之间应该也不至于落在下风,话说回来,倒是没有真的把骨头拆下来啃,也不知道是嫌弃上面没肉还是不够饿……耳旁似乎有谁喊了一声“大不敬”,应该是错觉。风声呼啸,人影奔行,日光映在林梢,光线经由枝叶切割,洒落下来,明明暗暗的,少女在一片树荫下停住了脚步。
前方林木相对稀疏,空出一块地来,横卧着五块石头,两大三小。乍看之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风力的感知中,只有这里,一片空白。那几块石头犹如黑洞,风刮过去,登时与自己失去了联系,而寻遍整座山整片树林,要说有古怪的,也只有这里了……
在腰间的小袋子里摸索几下,取出一枚树种,信手一抛,那种子在空中高高地划出一道弧线,来到最高处的时候,绿光一闪,又已经化作了一张天青色的大布,飘飘摇摇,往那石堆中央落去。桂妮薇亚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但一直到整块布落在地上为止,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触发任何的法术或是机关。
“怎么回事……”
小声咕哝了一句,她在手背上用力一按,周围空气猛然间膨胀了一下,类似于弹丸的某种东西激射而出,目标同样是那几块乱石之间的空地——
砰!
风弹好似撞上了一道无形的障壁,肉眼可见的波纹顿时荡漾而出,沿着那冲击的一点往四周扩张开来,她两条小眉毛微微一蹙;“魔术结界?”语气中却有着一丝欣喜。事实上,她所期待的也正是这种发展——有人在此地设下了结界,为什么,结界一般的作用是为了困住什么,或者保护什么,这种荒郊野外,深山老林,设下一个结界,两者皆有可能,但考虑到那头诡异的魔猪,变成一副骨头架子了还能站立行动,以及那些由奇异黑尘聚集而成的影子……
她左手拍了拍旁边的树干,随后手臂扬了一扬,十分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没响。桂妮薇亚撇了撇嘴,微感挫折,但这个动作原本也不是必须,只是为了增加时髦度而已,成功了固然最好,附近没人,失败也不丢脸。但她心念一动,石堆中的青色大布陡然飘起,在空中“哗啦啦——”地挥舞了一下。
下一个瞬间。
原本站在树荫之下的小巧身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手捏住青布边缘,将其掀开,光影变幻,桂妮薇亚已凭空出现在石堆中间。她捏住布角,轻轻一挥,那张披风大小的布帛又变回了小小的种子,躺在掌中。
她接着屈指一弹,把种子往前弹出一道弧线,砰的一声,又一次撞上了那看不见的屏障,往后飞回,再度被少女接住。
“结界仍在……”
心里略略有了个底,桂妮薇亚目光扫过周围,果不其然,在几块石头的内侧看到了一些潦草而奇特的符号,能从上面感觉到微弱的魔力,与那头骨架魔猪,以及正与崔斯坦两人交战的黑尘怪物相似的气息。这应该就是引起异状的关键了,她心想。
上辈子妹妹对这个极感兴趣,一度信誓旦旦要当个国际级别的预言师,也曾经拉着他研究过一段时间,大都是与占卜有关系的东西,什么星象啊塔罗牌啊,其中便也有着卢恩文字的存在。
当然,前世的那些卢恩文字,大抵是没有什么超凡功效的。而她这一世没有机会接触相关的人事物,据说早在一百多年前,卢恩符文这门魔术就已经失传了,最后也是最著名的使用者正是爱尔兰的光之子,库丘林,不清楚这里的库丘林是不是印象里那位穿着紧身衣,拿着号称中者必亡的魔枪结果除了自己谁也刺不死的大兄弟,但想来既然有阿尔托莉雅,应该是他没错了。但无论如何,这位猛犬老兄也是四百年前的人物,这时早就死到骨头都能打鼓了,也不必再提。
说回符文,两个世界的符文或许有区别,而一千五百年后所使用的卢恩符文也肯定与她记得的不尽相同,但想来,总有一定的相通之处。这时仔仔细细看过去,将石头上的符文与记忆相互对应,口中喃喃自语:“Ansaz、Ingwaz……Nau……thiz……这都是什么东西,写字写得这么潦草,是哪位读医的大兄弟穿越了……”
字迹潦草到了极点,再加上还要分心关注其他两处的战斗,一时之间,桂妮薇亚也没能想出来这几个符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沉吟了片刻,又一个响指——仍旧没能打响——身形再度消失,枝叶摇晃,从缝隙间投落的光芒也随之不断改换着方位,一束光斜斜落下,驱散黑暗的同时,少女也像是本来就站在那里似的,身体从阴影中浮现而出。那正好是她刚刚所站的位置。
来去自如,由外至内或相反的移动没有受到限制。这很奇怪……大凡这世上的结界屏障,都是从内部破坏更为容易,因而无论哪一种魔术流派的传承,都不至于疏忽这一点,即使无法做到隔绝空间——也没有多少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但绝大多数,也会在结界内布置下一些触发式的机关,等人转移进来了,即刻发动,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她也是做好了应对偷袭的心理准备,却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一阵怀疑。转念一想,也许是布置这个结界的人水平有限,又或者……对于结界本身极有信心,觉得即使放任他人侵入内部,也轻易破坏不了结界。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性了。
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但也不至于因此什么事情也不做,崔斯坦的实力应该不错,可有受伤的德鲁伊大叔在旁,战斗起来难免有些缚手缚脚的,那些黑尘怪物又与骨架子魔猪一样,杀了又活,散而复聚,久战之下说不定便会出现一两个疏忽。更重要的是,她这么一拖,那边的阿尔可能就会受伤……诸如此类的念头在心里转着,桂妮薇亚往前走去,绕着那几块石头转了两圈,正想要故技重施,再一次转移进石堆之中,陡然间,怔了一怔。
可能是陷阱……
没有在结界内部设下机关防御,不免会让人猜测这个布置者其实是个菜鸟。而即使多了个心眼,也只会像她这样猜测是对于结界本身防御力的自信,然而……若这是对方有意为之,事实上是一个请君入瓮的计谋呢?这里没有什么三十六计的说法,然而并不意味着大家就真的不会用计了。归根到底,古今中外,真正的聪明人,所想所做的,实则都差不了太多。
若这不只是防御用的结界,而是环环相扣的设计,一旦接触最外面的一层,第二层登时激发,而人在乱石堆中,地方狭窄,即使察觉到了,恐怕也难以毫发无伤。而这个构想,这个一环扣一环的布置,她自己是做不到,但天下能人何其之多,真有谁做得到的,一点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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