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白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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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之外,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太久。
唰!
锐利的剑锋斜着斩开了怪鸟的头颅,对方眼眶之中诡异的血红色随之消失,原本还在不断扇动的人骨双翼,也猛地一下失去了力量,砸在地上,尘土飞扬。在这个瞬间,隐隐约约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它的身上离开了。
桂妮薇亚收回长剑,回头望去。阿尔托莉雅与老马艾特正往这边过来,再远一些,便是已经没了屋顶与一面墙壁的破败小屋。说实话,这栋屋子能坚持到现在也没塌,已足以称得上是一桩惊人的奇迹,但无论如何,这种惨状,是彻底无法再住人了。
看来只能万般无奈地出发回收湿衣CG——咳咳,今晚写日记的时候一定要把刚刚那句话给删了——只能冒着淋雨的风险赶路了吗?努力按下心底那一丝丝的欢喜,桂妮薇亚收剑入鞘,这时阿尔托莉雅也来到了身边,不待对方发问,她已经先一步转过头,露出一个邀功般的笑容:“解决了!阿尔阿尔,我刚刚是不是表现得特别帅气呀?”
这句话问出来,阿尔托莉雅脸上的微笑忽然僵了一僵。随后桂妮薇亚自己也想了起来,阿尔似乎是看不见这只骨鸟的,也就是说,刚才在阿尔的视角,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挥剑施法,各种上蹿下跳,绞尽脑汁与空气斗智斗勇……不笑场已经是很有涵养了,而自己居然还问人帅不帅气……一时间尴尬到不行,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下一刻,阿尔托莉雅却点了点头:“嗯,是挺帅气的。”
“你不用说客套话的……”
“不是客套。”面带微笑,眼神却是认真:“虽然看不到,但从芬娜你的动作与反应,我大致能够想象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如果换成是我,也不一定能赢得这么快,这么轻松。所以,这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什么客套话。”
“阿尔。”
“嗯?”
“我们结婚吧!”
“好啊,如果你的父母,艾克托和凯哥都同意的话。”
这已经不是芬娜第一次毫无预兆地嚷嚷着结婚了,最开始阿尔托莉雅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一边害羞一边想着要怎么委婉而不伤对方心地拒绝,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后关头公布自己身份的心理准备,结果短短几分钟后,芬娜自己就笑嘻嘻地解释了。
“这不是正式的求婚啦。只是我故乡的大家都喜欢这么说,表示一种双方感情很好,或者很喜欢某个人的意思而已,其他的还有我想给你生孩子啦,或者玩笑意味重一点,生猴子也行……阿尔,你要不也试试这么说一句?不要害羞嘛……好啦好啦,我的错,我的错,我诚恳道歉并反省承诺永不再犯,所以……把你手上的剑鞘放下呗?”
据芬娜所说,不仅仅是女孩会这么说,就连很多男性,也会向同性高喊我要为你生猴子之类的话语。事后回想,阿尔托莉雅不由一阵战栗,她已彻底无法想象,北边那个叫苏格兰的王国,究竟是一个何等神奇的地方了……
但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窘迫不已也只有最初的一次,待到芬娜第二次第三次说出类似的话来,有了心理准备,应对起来便显得自在许多。这时回答完了,芬娜却还是不肯罢休:“其他三个也就罢了,这事关你的义兄什么事?他敢不答应,不答应我揍他!”
“好好好,那到时候就靠你啦。”知道越是认真奉陪,这个话题越是没办法轻易结束,阿尔托莉雅顺口应道。而芬娜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包在我身上!”
……
与此同时,某个小镇之中,正对着一位姑娘滔滔不绝说着各种甜言蜜语的某位青年,忽感背后一寒,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涌了上来……
“凯,怎么了?”
“没什么。”但他一点也没把这预感当回事,随意挥了挥手:“大概是我那个出去旅游的傻弟弟饿疯了,这时候正在啃树皮吧。哈哈哈哈哈——”
……
“不过……算上之前的那头魔猪,这已经是我们遇见的第二只骷髅怪物了。”
说笑之后,话题开始转往严肃的方向,桂妮薇亚看着那堆不再动弹的巨鸟骨骸,轻声说道。阿尔托莉雅在一旁,同样面露沉吟之色:“这应该不是单纯的巧合。”
“不是巧合的话……”
“你怀疑,这件事同样与那个泰伦娜有关系?”
“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据我所知,泰伦娜那枚剑之印记,效果是切断与强化,可以使得一把锈剑暂时变得锋利无比,甚至可以轻易切开一块巨石。但这种让骨头活动的怪事,怎么想也和剑之印记扯不上关系啊……”
桂妮薇亚说到这里,自己又摇了摇头:“但也有可能是她本身就会类似的魔术……总而言之,就算不列颠再怎么人杰地灵,我觉得也不可能正常孕育出这种地上跑的天上飞的骨头架子。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在背后偷偷摸摸地搞事……阿尔,我想进去看看。你和艾特留在……”
“我们一起。”话音未落,便被打断道:“你受了伤,不适合单独行动。”语毕,阿尔托莉雅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右肩上。
刚才与骨鸟一个照面,为了让风弹命中,桂妮薇亚故意买了个小破绽,自己却也因此受了点小伤,右边肩膀位置的衣服破了,露出几条爪痕来,倒是不深,血也止了,看上去不至于留下疤痕。闻言桂妮薇亚也偏过头看了看,笑着说:“不要紧的,这么一点伤。而且我是左手剑……就算有怪物出现,像刚才的骨鸟一样,你又不一定能看到……”
“就算看不到,也总有办法应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进去,而且芬娜,你最擅长的其实是双剑。不对吗?”
“额……主要吧,树林里面太窄,遇到什么危险,可能顾及不到马……”
“没关系,我们两个进去查看,艾特自己留在外面。”阿尔托莉雅伸手拍了下马背,老马回以一声嘶鸣:“它很聪明,发现什么不对劲会立刻躲开的。”
“这样啊。”
话说到这一步,桂妮薇亚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再继续推辞了。说到底,也不是有什么不能让阿尔托莉雅跟过来的理由,只是不太习惯这种坦诚的好意,下意识地往外推让而已。但她正要答应,心中一动,某个念头忽的窜了上来——
不放心她自己进去查看情况,却放心艾特一匹马留在外头。莫非……在阿尔托莉雅的心目中,这匹马比自己更加的可靠?
哈哈,不可能会有这种事啦。
不可能……
不可……
不……
桂妮薇亚很悲伤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无法彻底否定这个可能性。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望向阿尔托莉雅的目光之中,多出了几分哀怨……
ps:今天状态不太好,就一章了~欠的那章之后几天争取尽快补上吧。
然后明天预定鬼岛抽奶光,在这里立个愿,如果奶光一宝这个月的更新加一更,二宝的话,加一万字!
第三十八章 嗜血(下)
逢林莫入。更何况是一片漆黑而陌生的树林,在很多时候,这种环境本身便足以掀起人心中的不安,仿佛一阵风吹草动,都是潜藏在黑暗中的某种东西所为——那东西或许是凶猛的野兽,或许是同样凶恶的盗匪,又或者……
是那些游离在民间传说故事之中的鬼怪。
“芬娜,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阿尔托莉雅微微侧着头,有些疑惑地问道。可能是因为一心二用的关系,她口中说话,一步踏出,忽然被脚下突起的树根给绊了一下,险险跌倒,但依靠着过人的平衡感,身子只是晃了两晃,便稳稳地站住了。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回过头,刚好看见桂妮薇亚伸出右手,似乎想要扶她一把的样子。后者的手臂停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去。
她一笑,主动将手递了过去:“小心脚下。”
“好。”
桂妮薇亚也笑了起来,双手相握,轻轻巧巧地跨过了那“埋伏着”的树根。周围一片漆黑,手头也没有火把或油灯之类的照明工具——原本是有的,但不巧都在之前的某次暴雨中报废了,也没来得及换新的,此时便只能借助头顶不时掠过的闪电光芒,隐约照出树林里周遭的景象。
正因如此,两人靠得很近,虽然还不至于到呼吸相闻的地步,但也几乎是肩靠着肩膀,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这也是因为树林里实在太过安静了,入林至今,她们甚至连一只鸟雀或兔子等小兽都没有见过。耳边只有飒飒风声,偶尔一道雷鸣,轰隆隆的,停歇之后,反而更突显出四周的静寂无声。桂妮薇亚仔细地倾耳聆听了片刻,摇摇头:“哭声?我没听到有什么哭声呀……”
“嗯,好像是从前面传来的。”
方才的那只骨鸟只有自己能看见,而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只有阿尔托莉雅才能听到的哭声?
这两件事都充满了诡异,但……左右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发生这么多起了,就算真是这样……其实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是什么样的哭声?”
“该怎么说呢……”阿尔托莉雅斟酌着:“好像是人类……小孩子在哭。但我也不太确定,而且……在这种地方,有孩子在哭也太古怪了一点。”
“那我们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吧。”
对于阿尔托莉雅有古怪的说法,桂妮薇亚是举一百个手同意。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种满是不寻常的鬼地方,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十有八九是猪笼草类型的陷阱,一旦过去,就会发现哭泣的“小孩子”,其实是个见到要过san值判定的不可名状之物,莫名其妙丢了小命。
这种模组她上辈子跑过不下十个了!
当然,也有可能真的是有小孩不知怎么的被困在这片林子里,哭泣求救,若真是这样,那她们便像是见死不救了。但依照阿尔托莉雅平日里路见不平立马掀桌的性格,这次之所以没有坚持过去查看情况,多半是直觉沿着哭声过去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用桂妮薇亚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那根著名的“呆毛雷达”冷却完毕,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她倒也乐得轻松,见阿尔托莉雅点头,当即左手一翻,手背上绿叶浮现的瞬间,与树林之中的某种事物也构建了联系:“这……确实有什么东西,但应该不是剑之印。”九巫印记气息勾连,在一定的范围内,互相能够感应到彼此,这是桂妮薇亚一早就知道的了。
当初从泰伦娜那里得到风之印之后,一旦泰伦娜出现在城堡周围,她就想方设法骗过父王与担任监护人的老骑士,偷偷翻窗出去,让泰伦娜带自己出去到处玩耍,那个时候,印记一有反应,就代表接下来会是愉快的一整天时光,但现在……
心情不禁有些低落。桂妮薇亚扯了扯嘴角,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往某个方向一指:“应该在那里,我们过去吧——”
言毕,带头往前走去。能感觉到阿尔托莉雅的视线落在背后,对方的直感近乎预知,对于他人的心情尤其敏锐,多半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这忽如其来的失落,甚至可能已猜到了原因,却没有出言宽解……这应该也算是阿尔托莉雅的温柔了吧。
“……哭声。”
两人在沉默中走了一阵,不知何时,从桂妮薇亚领路变成两人并肩而行,最后又变成阿尔托莉雅在前探路,偶尔转身搭一把手,好让桂妮薇亚不至于摸黑被绊着。又穿过了两根大树,一道电光飞逝而过,眼前的苍白才退,又是震耳欲聋的雷鸣。雷声中,隐约听到阿尔托莉雅好像说了什么,桂妮薇亚双手拢在耳朵上,凑过去:“你说什么?”
“刚才的哭声……变近了!”
“哭声?”
自己仍旧什么都听不见,但望着阿尔托莉雅认真的表情,不似在开玩笑,桂妮薇亚便也点了点头:“从哪个位置传来的?”
阿尔托莉雅伸手指了指前方:“那里。”
“疑似九巫印记的气息也在那里……两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系。”
“去看看?”
“好,你带路。”
……
电闪雷鸣,刹那间的一道光芒,照出了树下蹲坐哭泣的矮小人影。下一个瞬间,所有的一切复归于黑暗,而原本已逐渐习惯视物的双眼,在这么一明一暗过后,也再度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窘迫之中。耳边是孩童的哭泣声,其中满溢而出的悲伤,就连只是听到这哭声的她,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阿尔托莉雅脚步一停。
砰的一下轻响,芬娜好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撞到了她的背上:“呀——阿……阿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撞到了鼻子,这询问的声音听上去闷闷地,那温软的身体随即分了开来:“怎……怎么了?”
“嘘。”
“……”
她这么轻声一说,芬娜顿时不再作声,从身后传来的轻微动静,对方似乎已经按住剑柄准备出手了。但阿尔托莉雅没有去拿武器,她看向前方树下,那名正将脸埋在膝盖上悲伤哭泣的小孩子,眉毛微蹙,头顶的闪电游走,却也只能隐隐看见人与树木的轮廓。
没有武器……
但芬娜看不见这个孩子,也听不到哭声……
不是普通的孩子……
但没有从这孩子身上感觉到敌意或杀气……
芬娜又开始盯着自己的头发看了……
各种各样的思考掠过脑海,还没等她做出决定,前方,孩童的哭声陡然停下!
“是……谁?”
这声音沙哑到了极点,竟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深沉的黑夜之中,蹲坐在树下的身影缓缓抬头,露出了一双红色的眼睛——眼瞳呈现血一般的红色,而且竟像是正在淙淙流动一样,随目光而摇晃出一圈圈的波纹——只是对视一眼,阿尔托莉雅竟已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她本能地想要移开视线,可那血红双目如同有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直勾勾地望过来时,竟连思考也停了下来。什么都不愿想,什么都不想做,看着那双眼睛,耳边自然而然响起了一个成熟的女声:“过来——”明明是从没听过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从心底涌上来一种无比怀念的感觉。
“过来……”
“回来……”
陌生而熟悉的女声逐渐变得清晰。
其中好似还参杂着另一个稚嫩的童声:“大姐姐……”
“是来陪我玩的吗?能不能……”
……
忽然间,鼻尖上有什么冰冷的感触。
桂妮薇亚下意识一抬头,只见满天乌云之中,什么东西如线般地坠了下来。过了那么两三秒钟,她才反应过来,下雨了。
短短数秒,这雨已然由小转大,滂沱之势,将周围化作一片迷蒙。她伸手挡了几挡,但雨珠打在身上,仍旧有微微的痛感。
“阿尔,下雨了,我们……”
走在前面的阿尔托莉雅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害得她撞到了鼻子,居然还不道歉。但看对方好像发现了什么,宽宏大量如她,自然不会轻重不分,在这种时候去追究这种小事——当然是等有空了再追究——在一旁按剑戒备,可好几分钟过去,阿尔托莉雅一动不动,也没有传出什么讯号,倒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正想着再没反应就试着敲一下后脑勺,看看能不能把人敲醒,桂妮薇亚回过头来,却猛地睁大了双眼:“你,你的脖子——”
在她的注视下,阿尔托莉雅仍旧站在原地,但那露出在外的半截雪白脖颈之上,却突然多出了点点血迹!
……
“能不能……”
两个声音互相缠绕,那孩童的声音忽然放大,盖过了另一道成熟的女声:“……留在这里,做我的朋友啊?”
话音未落,脑子里突然一阵刺痛。并不是什么剧烈的痛楚,就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但也足够让阿尔托莉雅稍微涣散的精神重新集中起来。她目光凝聚,这才发现那蹲坐在树下的孩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步之外,两只骨瘦如柴的手臂大大张开,满是泥污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好朋友——”
嘴边的血迹未干,张口之际,牙齿上也还残留着某种东西的鲜血与肉屑。
还不等她回答,这孩童往前一步,猛然间,抱了上来!那一瞬间,从那瘦如枯枝的双臂之上感受到了难以想象的力道,将她紧紧禁锢住,血的腥气飞快逼近,那孩童大大地张开嘴,两只锋利的尖牙,刺上了她的脖颈之中!
……
咔!
一声轻响。
半颗雪白的牙齿,在倾盆大雨中划出了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
阿尔托莉雅不再用魔力强化肌肤,面无表情地看向如树懒般挂在身上的孩童,看向那双诡异流动的红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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