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桂妮薇亚今日便要折了你这咖喱棒啊 第7章

作者:青白不醉人

  但火光明亮,映在那双碧绿色瞳孔之中,自有一种跃动的美感,桂妮薇亚屈膝跪坐在篝火边上,宝剑靠在身旁,眺望着前方那片黑沉沉的树林,睡意涌上来,她捂着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在夜里点燃火焰,很容易吸引到野兽与意图不轨的歹徒前来,但两人皆有武艺傍身,一般的危险还真不被她们放在眼里,旅途中若能找到村庄寄宿固然最好,需要露宿野外的时候,都是轮流守夜,今天也是如此。

  天还没黑透,桂妮薇亚已经早早地睡下了,五六个钟头之后,再被阿尔托莉雅叫醒,出来换岗守下半夜——所幸她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磨牙说梦话之类的小毛病,加上自小随父亲学剑,感知比常人更加敏锐,阿尔托莉雅脚步声一靠近,已经睁眼醒了过来。不至于在起床这一点上犯下什么差错,让好感度再跌上一两点……虽说她也不清楚眼前之人究竟是不是可攻略对象,但总而言之,好感度高一些总没有坏处。

  “不过我现在还是成长期,要是经常像这样睡不够八小时的话,以后会不会就长不到一米八五啊……”脑子里转着这些烂七八糟的念头,她捡起一根木柴,拨弄几下篝火,扔了进去,随后捧着脸颊看那火焰,幽幽地叹了口气。

  这一世在某种意义上过得可说是顺风顺水,当然也有几件不顺心的烦恼,总体而言,是好的居多。在这些烦恼之中,变成女儿身是早早就释怀了的,六道轮回,自己没投胎成为畜生饿鬼已是万幸,再挑剔来挑剔去的,未必有些不知足了。

  而即便她觉得自己活到现在,除了名字与那位王后一模一样之外,基本上两个人的人设已经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了——至少前世看了那么多种版本的亚瑟王传说,还没有见过哪个格尼薇儿剑术了得,还与阿瓦隆的湖中仙女搭上关系的。但一方面,命运这种事实在很玄,说不定什么时候她要因为各种原因而嫁给亚瑟王了呢?每每想到这里,都是一阵心烦,然则这个烦恼也在十天之前烟消云散了。如今最让她犯愁的,是这身高的问题。

  就算没有理想中的一米八五,至少……希望能比某位骑士王高上一个……半个头也好啊。

  桂妮薇亚回头看了看山洞,阿尔托莉雅此时应该正裹上毛毯,在洞里静静地睡着,这山洞颇为宽敞,残留着一些人工的痕迹,似乎曾经有人住在这里,但也是至少几个月前的事情了。至于现在,应该是被什么野兽给占了当成巢穴,两人傍晚时分恰好路过,见天快要黑了,远方又是乌云密布,后半夜可能会下雨,便自顾自地“借住”了一晚。没有遇上“屋主”算是万幸,虽说以两人的本领也不至于感到棘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开争斗总是最好。

  正在独自出神,陡然间,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这声音是随着夜风吹过来的,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她偏了偏头,听了片刻,红彤彤的火光中,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那是人的呼救声……

  桂妮薇亚伸手握上剑柄,也不拔剑,只是“笃、笃、笃”连剑带鞘在地上用力敲了三下。山洞里立刻有了回应:“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她们约好的暗号,若真遇到强盗一类的袭击者,出声呼喊只会提高对方的警惕,如此敲上几下,一来隐蔽,二来也能为另一人提供偷袭——正义背刺的良机。出乎意料地,某位骑士王对于偷袭——正义背刺这件事本身倒是并不怎么抗拒。

  “若是事先敲定规则,一对一的公平决斗也就罢了,那种以一敌多,或是以弱击强的场合,运用计谋正是合情合理。”

  提出设定暗号的建议时,桂妮薇亚还有点担心会被驳回,听阿尔托莉雅解释之后这才恍然。想想也是,即使是那位形象光辉的骑士之王,也不可能真是那种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倒是自己过于拘泥这个还未正式诞生的称号,反而没能看清就在眼前的这个人。

  这也是一个好的教训——她想。

  “有人在求救。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她手一撑地长身而起,一面将剑挂在腰上,一面以正好传到洞内的音量开口说道。下一刻,洞内人影晃动,阿尔托莉雅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身上还披着毛毯,头发稍微有些凌乱,还未来得及整理,手里却已拿了剑——自然不是断了的石中剑,那堆断剑仍装在变小了的小布囊里,与其他几个袋子一同由桂妮薇亚保管。阿尔托莉雅此时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临走时艾克托给的,不怎么锋利,但足够坚固,正适合阿尔托莉雅使用。

  “一起去?”

  哗啦啦的风声穿过树林,朝她们两人扑了过来,那夹杂在风中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也越来越清晰,发出声音的那人竟像是正往这边靠近一般。桂妮薇亚摇摇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和马留在这,我去看看。”

  “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阿尔托莉雅点头同意,来到火堆旁,就见扈从打扮的少女一转身,左手背上青叶图案浮现,整个人借着一股忽如其来的风势,如鸟儿一般,往那片林子里掠了过去,几个起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阵风将篝火与衣角、头发都吹得左摇右晃,阿尔托莉雅抬手整了整自己的发梢,也不坐下,站在火旁,微微蹙着眉头。然而桂妮薇亚离开之后,那呼救声却也陡然消失了,天地之间,一片静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身旁的火光,竟有些变暗了。

  *******

  “救……救命啊……”

  小巧的身影掠过树林,循着呼救声的方向一路奔行。步伐虽轻,衣角带起的破风声却仍是惊起了好几只鸟儿,扑簌簌的扑翅声响成一片。过得片刻,少女在一棵树下停住脚步,有什么东西在刺激着肌肤,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胁与某种违和感,她抬起头,枝头正悬挂着一轮半圆的月亮,银白色的月光从枝叶缝隙间直洒下来。

  但明明有着这么好的月光,她收回视线,以此时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身前身后,视线所及至少五六米开外,竟连半点光亮也无,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并非什么夸张的修辞。

  只是一伸手,直到小臂为止的半条胳膊好似都融入了黑夜,看不见任何一点模糊的轮廓。只这么一看,几乎要让人错以为是有谁砍下了另外半条手臂,只是切口平滑,没有流出半点鲜血而已。

  然而收回右手,原已消失的前半截小臂顿时又变得完好如初。

  “救……”

  呼救声再度传了过来。却不再如先前那样有一个清晰的方位,一下子远,一下子近,前一秒好像还在极为遥远的西方,下一秒钟,却又陡然到了耳边。如果说先前还像是一个人在惊慌求救的话,那现在的这个声音,却更像是那些恐怖故事之中的主人公。

  “是谁在求救?”

  口中询问,她的左手已经按上了剑柄。她的这把佩剑要分类的话应该属于一手半剑,也即是俗称杂种剑的类型,单手与双手皆可使用——虽然桂妮薇亚记得这种剑流行起来已经是快到文艺复兴时期了,但还是那句话,这个时期的不列颠连土豆都有了,再去纠结与前世地球史的不同,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这时左手往下一按,还未拔剑,周围的黑暗却如有意识的潮水一般,蓦地从四面八方朝她扑了过来!

  一瞬之间,直到肘部与膝盖的手脚均已经被黑色的潮水“吞”了进去,随后是大腿、肩膀、半个身躯,当这黑色漫上心口的一刻,桂妮薇亚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心跳声了。这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亲眼看着身体的各个部位接连消失不见,仿佛有一头潜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张开大口,一点一点,将她吃进肚里。

  脚没了,便没有站立在大地之上的实感,手臂被“吞”掉的瞬间,原本握住的宝剑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眼前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只剩听觉,耳旁却也不断回荡着那愈加飘忽的呼救之声。

  “……救命,救命啊……”

  声音极为虚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但桂妮薇亚表情仍旧平静,只是眸光一沉,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淡淡的光芒陡然亮了起来——这光起先只如快要熄灭的烛火,但随后就变成了一片脉络鲜明的绿叶,光芒以绿叶为中心,如水蔓延,照出了少女那纤细的手掌,也照出了那镶有宝石的剑柄。

  唰!

  长剑出鞘,剑身竟浮现出一层耀眼的光辉——桂妮薇亚一剑挥出,有如一道流星划破长夜,那已经将她大半个身躯吞没的黑色顿时剧烈地波动起来,透明的波纹在空中摇曳,尽管没有声音,少女却好似听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惨叫声。

  但这波纹也只持续了一瞬,她挥剑的同时,四周的黑暗已经开始向后退却,原本的一切又重新露了出来:土壤、凸起的树根、飘飞的树叶、伸展的枝头,那如霜的月光,少女那双沾了些尘土的小皮靴,然后是完完整整的、一米五出头的身体。她站在树林之间,左手持剑,抿着嘴唇,静静看着那“潮水”逐渐退向远方。

  说来话长,然而从察觉不对停住步伐,到诡异的黑暗汹涌而至,她激发手背上圣印的力量一剑击退敌人,这整个过程也只是短短几秒钟而已。到得现在,心中的警兆消失,似乎意味着危险已然远去,一时之间,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两个问题。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刚刚到底干了什么!

  心中警钟响起的一瞬间,虽然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仍旧凭着本能用上目前能用的所有手段——圣印与宝剑,一剑挥出,然后……好像……姑且是……自己赢了?但……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啊?!

  “救……救命……”

  虚弱的呼救声再度传来,倒是让心情复杂的桂妮薇亚稍稍回过神来。这回声音倒是变得清楚了许多,刚才那飘忽不定有如鬼魅的诡异变化,说不定也是因为那阵黑色潮水的影响,她沿着声音过去,片刻之后,整个人却陡然呆住了。

  ……

  “救,救命啊…………太好了,终于有人过来帮我了……这位好心人,请恕现在的我无法发确定您究竟是先生还是女士……能请您帮可怜的老塔里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吗?”

  那个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喊了一路救命,现在则无比惊喜地向她搭话的这个人……

  “……我的脑袋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就在那边,刚刚被您踢了一脚的那个……能帮我捡起来吗?”

  是一具倒吊在大树上,正被风刮得左摇右晃、咣当作响的骷髅。

  ps:写这章的时候小黑屋崩溃了三次,每次平均吞掉我两百到五百字不等……心累。惯例求推荐求收藏求月票~

第十五章 康沃尔的迷雾(中)

  夜深人静,幽暗的树林深处,一具白森森的骸骨倒吊在树上,身体被风吹得摇来晃去,骨头互击,咣当咣当的响。那头颅却掉在了地上,她过来时不小心,竟一脚给踢了出去,“乓”的一声,撞上不远处的树干,又反弹了回来,最后停在脚边,两个该是眼部的空洞直勾勾地“看”向这边。

  下一刻,却见那头颅的两排牙齿张张合合,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响,与此同时,竟有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在她耳旁响了起来:“……这位好心人,请恕现在的我无法发确定您究竟是先生还是女士……能请您帮可怜的塔里辛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吗?”

  咔咔咔咔咔——

  “……我的脑袋不小心掉在地上了,就在那边,刚刚被您踢了一脚的那个……能帮我捡起来吗?”

  牙齿的撞击声与老人的说话声同时响起,一快一慢,却又是在同一时间停下,极为古怪的感觉。月光映照,一片皎然,片刻,桂妮薇亚还剑入鞘,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战战兢兢地睁开一条小缝,眼前的景象仍然没有改变:月色、幽林、一具倒吊着的骷髅……

  “……请问阁下还在这里吗?莫非已经离开了吗?丢下可怜、弱小而无助的老塔里辛,一个人离开此地了吗?”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以及一个正在说话的骷髅头。

  看来这不是梦。

  桂妮薇亚按了按太阳穴,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这是月球,月球之上万事皆有可能,何况自己前世的那些各种创作里面,多的是比这个更离谱的事情,别说区区会说话的骷髅了,能和勇者来一出生命大和谐然后子女成群的骷髅娘她都听过见过用过……这么一想,顿时觉得面前这位自称塔里辛的老人……老骷髅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看上去对方应该也是有故事的人,如果放在游戏里,说不定还能在它头上看见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最好是蓝色带加号,做完可以开启重要功能的那种。当然,这里既不是游戏世界,她虽是穿越者,身上也没有什么系统跟着,任务一说乃是只有自己才懂的玩笑话。归根到底,桂妮薇亚以往不曾见过、也不曾听过这个世界有不死族的存在,按照常理推断,这位骷髅老先生说不定是别有隐情,因为诅咒或其他什么原因而变成了这副模样。

  既然如此,对方需要帮助,自己心中好奇,又有余力,便不妨试着帮上一帮。而即使它心存歹意,袭击过来,以自己的本领也未必就怕了谁来。实在不行,喊上某位未来的骑士王叫过来,要走要打,选择的权利仍在她手上。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桂妮薇亚一咬牙一闭眼,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便按照老骷髅的话语,将那咔咔响个不停的头颅放回了它原来该在的位置——这个过程说来简单,实际做起来却并不是很顺利。

  一方面,她两辈子加起来四五十岁,却还是头一回拿手去碰死人骨头,心里难免发憷,加上刚抱起来还没拿稳的时候,这位塔里辛老先生猛然间又开始咔咔咔地称赞她是多么的“高贵而仁慈”,吓得桂妮薇亚一个哆嗦,眼睁睁看着那头颅咚的砸地上,接着骨碌碌地滚出好远,这才急急忙忙追过去,捡起来,拍了拍灰,左右一打量——还好没摔出裂痕来。

  “是直接……放回去就好吗?”

  “是的,是的,老塔里辛永远欠您一份恩情。”咔咔咔——

  她双手捧着骷髅头,提心吊胆地想要把它接放回去,可挂在树上的身躯随风摇荡,忽左忽右,忽前忽后,一时之间,竟硬是找不准位置。

  “我好像感觉自己的左手打到了什么……是错觉么?”怀里的骷髅头咔咔开口,语带疑惑。

  “那是我的左脸……”

  桂妮薇亚捂着自己有点发红的脸颊,含泪答道。

  “抱歉……啊,好像又打到了什么,莫非是您的右脸吗?”

  “……你是故意的吗?”

  “岂敢!”

  好半晌,她才瞅准一个空隙,眼明手快,啪的一伸手,把骷髅头接在了那半截颈骨上面,严丝合缝,一松手,居然像是用胶水黏住了似的,稳稳当当的,没有再掉下来。仔细一看的话,这具骷髅可能因为是老人的关系,骨骼连接相对紧密,但骨头与骨头之间仍是有着一定的缝隙,正常来说被这么吊在树上,又没什么其他东西固定,早就该散成一地了,也不知道怎么维持住这副样子的。

  “这样就好了……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呀?”

  “那个,很难以启齿,前后弄反了。能请您再来一回吗?”

  “好的,还有……对不起。”

  之后将一度接上的脑袋又摘了下来,拿着人家的脑袋,继续与人家那随风飘动的身体斗智斗勇好半天——这要是没看前文压根理解不了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重新按了上去,桂妮薇亚额前也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她抱着胳膊,后退两步,与树上的骷髅拉开距离,看上去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态,实际上,整个身体已经紧绷了起来。

  只要那骷髅表现出任何一丝敌意,以骑士王头顶的那簇呆毛发誓,她就有把握立刻让它从一具白骨变成一地碎骨。

  然而便如同这具骷髅老先生所说的那样,它似乎真的不打算做些“恩将仇报”的行为,待到头颅接回去,整个身躯蓦地僵了一僵,随后,两个空洞的眼眶深处,陡然亮起了两团苍白色的火焰。这火焰微弱,犹如风中残烛,轻轻一口气就能将之吹熄,但随着白色火光浮现,桂妮薇亚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啊……”那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没想到救了老塔里辛一命的,竟然是这样一位可爱又漂亮的小姐……虽然不如我的女儿。”

  桂妮薇亚磨了磨牙齿:“我突然开始后悔帮你了。”

  也许因为前世带来的记忆使然,她并不会太过注重于自己的外貌,更不会因此而嫉妒其他长得美丽的女性。开玩笑,欣赏都来不及了,哪有心思去嫉妒,相较之下,反倒是那些武艺高强的骑士更能引起她的好胜心。自从学剑有成以来,城堡里里外外有点名气的,基本上都被她软磨硬泡打了个遍。

  输赢参半,本身实力不凡的那些骑士还好,有些相对不那么厉害的骑士,甚至被打得失了斗志,觉得输给一个比自己小(矮)这么多的少女,无颜再继续侍奉国王,干脆回老家结婚去了……

  “王啊!小公主剑术进步迅速,超乎想象,再让她这么挑战下去,不久的将来,苏格兰将再无可用之兵了!”

  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骑士克拉尔克曾如此劝说李奥多格兰。而苏格兰王之所以一听到拔剑的传闻就急忙把自家女儿打发出来,或多或少,也有这份谏言的原因在内。

  但不在意是一回事,被这么当着面说不如其他人,却又是另一回事了。父王总说自己与那位素未蒙面的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虽说她从来没见过那位母后——好似是生她的时候难产,好不容易保住小的,大的却死了——对这位给予自己新生命的人,却是一向尊敬,骷髅这句话,她本人不在意,但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理解为评价她的母亲,这却是让桂妮维亚有些不高兴。

  见她皱眉,骷髅眼眶中苍白火焰一闪,似乎也觉察到了她的心情,连忙出声道歉,她也不至于揪着对方的一句话不放,点点头,这便算是揭过去了,再者,当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弄清楚这位骷髅老先生的来历与为何会变成这样,其他问题提上一两句可以,说多了也只是浪费时间。

  “我还有一位同伴在附近。方便的话,您能跟我过去一趟吗?我先看看怎么把您放下来……”出来到现在没多久,估算着也就十几分钟左右,可她一来担心阿尔托莉雅那边也会遭遇刚才那诡异的黑暗,自己有圣印相助,对方却只有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不一定能够安然无恙,二来,也是怕阿尔托莉雅等久了担心。自己在这边问完了,回去之后还得原样复述一遍,不如将人带过去,更加省事。考虑到这些种种,她一边询问骷髅,一边围着树转圈,研究它究竟是怎么吊在树上死活不散架的。

  也没有绳索之类的东西,在她看来,骷髅的腿骨就这么“黏”在了树枝上,难道是什么魔术的作用?心里好奇,又不敢贸贸然出手,怕引起什么不得了的后果,过了片刻,却听得骷髅老先生咔咔地答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老塔里辛都会被吊在这里,吊在这棵树上,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

  “但只有这颗头颅例外。命运是如此编织的,‘若是有人能够听见老塔里辛的呼救,又能够穿过黑暗来到这棵树前,在那个瞬间,老塔里辛也就因此获得了自由。’”

  骷髅维持着头下脚上的姿势,以十分别扭的动作握住自己的脑袋,噗的一下摘了下来,双手捧着,往前一递。那眼眶里燃烧的两团苍白火焰在离开身躯的瞬间便已熄灭,又变得黑漆漆的,只有牙齿还在碰撞不已:“将我带到你的同伴那里去吧,作为让我重获自由的谢礼,老塔里辛会告诉你们,你们正在找寻之物的下落——”

  桂妮薇亚却没有伸手去接。

  她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那两个空洞的眼眶,用一种幽幽的目光:“也就是说……我刚才那两下巴掌算是白挨了?”

  飒飒风响。

  “抱歉,真的很抱歉……”

  ps:惯例求推荐求月票求收藏~话说,间贴一下子少了一半多,让我心里有点慌啊……

第十六章 康沃尔的迷雾(下)

  “……我名叫塔里辛,是一个……以前曾是一位小有名气的魔术师。但那也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你们这个年纪,没听过我的名字也很正常,当然,我觉得大部分人应该都知道我的……咦,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不知道塔里辛是谁?真的吗?父母呀长辈啊老师啊,一次都好,谁也没有说起过我的事吗?嗯,我一点都不失望哦,真的一丁点都没有感到失望,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幽幽的火光中,几道影子落在山洞的岩壁上,偶尔一动,大部分时间还是静止的。系在树上的马儿打了个响鼻,风声似呜咽,桂妮薇亚跪坐在篝火旁,与阿尔托莉雅一同看向前方石头上那咔咔咔咔牙齿不断一张一合的骷髅头——她最终还是把这位怎么看怎么可疑的骷髅先生带了回来,因为就这样放在地上太不像话,又不好抱在怀里,便搬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过来,将骷髅头摆在上面……总觉得这样离祭台好像也就差一个猪头三支烟了,但后者对这个处理方式也挺满意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也将之前的经过与阿尔托莉雅简单说明了一番,本以为对方难免会被吓一跳,可也不知道是这位未来王者的胆量与饭量同样惊人,又或者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胆大,听完了她的解释后,只是略略吃了一惊,更多的,还是在意那团忽然袭击过来的黑暗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于骷髅先生本人,却很平常地接受了。

  “和梅林平时的那些行为比起来,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那种劫波历经,往事不堪提的悲凉感却已经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那位素未蒙面,却已经在方方面面听到过名字与事迹的花之魔术师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让至今为止接触过的,那些现在或将来将留名青史的人物——阿尔托莉雅、她的父亲李奥多格兰、艾克托与凯这对父子等等——谈起她时都露出一副极为复杂的表情。

  然而桂妮薇亚同时也明白,这种类型的人往往也是麻烦的代名词,最好能避多远避多远,一辈子也不要与对方扯上任何关系,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只是眼下既然与骑士王扯上了关系,要不要避,能不能避,很大程度上也就由不得自己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些想法在心里转着,倒也不是多么认真的思考,只是偶一出神,看着眼前闪动的火焰,眨眨眼睛,便又回过神来。

  正好听见那位骷髅先生说道:“我年轻时跟随一位德鲁伊学习魔术,后来用二十多年时间,走遍了不列颠,从爱尔兰回来之后,又坐船去了海的对面……在那边的帝国待了一段时间,那边的魔术与德鲁伊传承不同,有其独特的一面,那段时间真是受益良多。为了更进一步,我改信受洗,在一间教堂住了几年,可惜后来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给人赶了出来……”

  说到这里,它沉默了一下:“那天本来决定是我能否晋升主教的紧要关头,因为太紧张了,一晚上没睡好,有点困,结果在讲经的时候不小心说串了,讲了一上午的德鲁伊教义……”

  桂妮薇亚脱口而出:“他们居然没把你打死?”

  “咔咔,咔咔咔……差点,差点,当时就剩半口气了。”骷髅先生笑得腼腆。我又不是在夸你……翻了个白眼,她看向旁边,阿尔托莉雅也是一头黑线,想吐槽又不知道该从何吐起的表情。话题接着推进下去:“在帝国待不下去之后,我又回到了不列颠,正好是伏提庚引萨克逊人进来,即将与乌瑟王展开决战的时候……”

  伏提庚与乌瑟王。

  这两个称谓的区别,无形中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有意为之,可仔细想想,从接触到现在,他似乎也无从判断自己两人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如此反而有可能引火上身。而若是他是有一定把握才这么说,也说明这位骷髅老先生并不简单,确实有几分真材实料。桂妮薇亚弯了弯嘴角,没有说话,默默听那与咔咔声一同响起的声音:“我那时年轻气盛,正是人生最狂傲的时期,因为某件事与一个老朋友起了口角……现在想想,应该是上了对方的当了。”

  “吵了半天,再被他言语挑拨,几句话一激,两人打了个赌——在我学过的各类魔术之中,最擅长的便是预言占卜一项。赌约的内容也是以此为主……预言伏提庚与乌瑟谁输谁赢,不列颠的命运将会如何,失败者……当场自尽。”

  “何必呢。”桂妮薇亚轻轻叹了口气:“那么,您这是……输了?”

  那骷髅头摇了摇头——这个动作普通人做起来很简单,但对于单独的一颗脑袋,就变成了剧烈的全身运动了,仓促间搬来的石头本就不怎么平坦,它这么一摇,撞上凹凸的地方,差点整个头颅飞出去,还好阿尔托莉雅眼明手快,及时接住,才没有让这位老先生再一次体验到“人头滚滚”的滋味。

  她带着一头冷汗把对方放回去,一旁桂妮薇亚嘀咕着“说就好好说,不用使这么大劲”,骷髅先生也咔咔的尬笑了两声,原本还挺正经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过了片刻,才听骷髅一声叹息:“赌约的结果就不提了,我虽然用了某种办法规避了赌约结果,至今仍吊着一口气,但也如你们所见,变成了这样一个没皮包骨头的样子。而且直到遇见这位好心的小姑娘之前,一直都被困在那片黑暗之中,可以说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