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林海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破屋前后被来了个贯通，心中的想法却只有一个。
这些妖魔...也会怕死。
它们...也会逃。
“嗷嗷嗷——”
犬妖狼狈逃窜的声音真的有如丧家野狗，还是刚刚被人狠踹了两脚的那种。
它手足无措地捂着自己的左臂，指缝间血流如注。
犬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清源镇上，什么时候来了一个这样的狠人。
犬妖瑟瑟发抖。
因为——
它嗅见了。
那个人类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道。
有那头它怎么也打不过的老鼠的。
有那头老鼠的儿孙的。
甚至...还有一丝丝香火味。
犬妖在心里已经将那只不开眼的老鼠怒骂了无数遍，什么初通气海境的修士，那群该死的老鼠临死也要拖自己下水，从哪招惹的杀胚。
噗嗤——
它忽然听到了极细微的声响。
犬妖下意识地低头，发觉自己好像在飞。
但...好像只有只有自己的脑袋在飞。
脑袋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看到了噗通一声栽倒在田地里的身体。
还有...不紧不慢甩干剑上血珠，归剑入鞘的人类少女身影。
田地里那些麻木耕作的农夫亲眼目睹这一幕。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逃跑，便看见了往日唯恐避之不及的可怖妖魔，尸首分离。
林海冲入家中，看到了毫发无伤，捂着孩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妻子，这才长泄了一口气跪倒在地上，和失声痛哭的妻子抱在了一起。
村民慢慢聚拢过来，他们有人帮忙收拾着满地狼藉。也有人愤恨地来到那头犬妖尸首旁，木讷许久之后眼中露出痛苦绝望的狠光，高举起手中的锄头重重地朝着犬妖尸体砸下。
但无一例外地...他们敬畏又希冀地望向姜歌身影。
姜歌静默地注视着和家人相拥在一起的林海，确定这片小村落里的确没有了妖魔气息之后，转身离去。
林海看到少女离去背影慌忙连滚带爬地从家中追了出来，“大...大人...”
“我送你。”他对姜歌的称呼改变了。
姜歌没有转身，只是摆手。
“好好陪着妻女吧。”
“这点路，我还是认得的。”
林海没有再追上来，只是噗通一声跪下，一下一下地叩首，感谢着姜歌的再造之恩。
他的妻子也带着女儿从屋内出来，带着懵懂，却又望着姜歌憧憬的女儿跪在林海身旁。
姜歌其实想说不必如此。
后又觉得这样反而显得自己矫情。
她看着围拢在附近的村民自觉分开，一个个对自己弓下腰，或慢慢跪下。
和面对妖魔的畏惧时，完全不同的敬畏跪下。
她心中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
呵。
这乱世。
清源镇上，潜藏在黑暗中一直窥伺着姜歌的那些妖魔目光消失了。
她终是一剑护佑了一方平安。
那些妖魔们明白，这清源镇已经不再是能容得下它们藏身的地方。
姜歌回到医馆。
屠夜白对她绽出笑容。
“欢迎回来。”
20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
“我回来了。”
向着屠夜白挤出娇憨笑容，姜歌心里感慨。杀完妖之后...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觉出乎意料地不错。
屠夜白轻轻拥住姜歌。
在屠夜白怀里，姜歌下意识想要挣扎。
她杀了太多妖魔，一只又一只，外面又下了雨，自己身上沾满了妖魔浊血的腥臭味道。今天夜白姐姐换了身白衣，衣袂翩跹清丽脱俗，姜歌实在不想让屠夜白身上沾染了妖魔浊血的臭味。
屠夜白按住姜歌肩膀，将姜歌抱在怀里。
她对妖魔血腥味道并不在意，反倒是姜歌...让屠夜白心中隐隐担心。
姜歌稍微抵抗了两下就不挣扎了。
一来是是夜白姐姐想抱便抱吧。
二来么...是夜白姐姐明明外表清冷如仙女，身材却像极了惑人的魔女。
姜歌也不知道夜白姐姐一个儒门大家，身材怎么能那么好的。
“去洗个澡吧。”
屠夜白轻轻放开姜歌。
和上次一样，她为姜歌准备好了浴桶和药浴的浴汤。
只是这次屠夜白吃足了教训，她没有再去帮姜歌宽衣。上次被女孩捉住手腕时，她莫名地心悸。
然而这一次却轮到姜歌主动出击了。
俏生生地站定在屠夜白身前，少女微摊双臂，摆出一副等着面前的医仙姐姐替自己宽衣的模样。
长袖下，屠夜白的手攥了攥。
她看着女孩脸上那种乖巧腼腆笑容，终是心软伸手解开了姜歌身上的罗衫系扣。
浴室。
屠夜白坐在长凳上。
她背靠着浴桶，垂眸屏息一副严肃模样。
“我为你另外准备了两门儒道圣言。”听着身后哗哗水声，屠夜白声音轻细。
“夜白姐姐最好了！”还未等屠夜白说完，便感觉到一副暖热娇躯连带着浴汤从身后抱了过来。
屠夜白本可以逃开的。
但...不知怎的，她犹豫了片息，便已然被姜歌从身后抱住。
屠夜白心颤了一下。
她没有看到，从身后将她抱住的女孩脸上逐渐烂漫开笑意。
姜歌懒散地将脑袋枕在屠夜白肩膀上，她的确需要休息，屠夜白算是姜歌现在为数不多可以比较信任的人。
屠夜白没有抵抗，只是接着说，“第一门圣言名为「止戈为武」。”
“那是一门禁制法。”
“是一种封经闭脉，遮断敌人内息的手段。”
屠夜白观察过姜歌的对敌手段。
发现姜歌似乎很喜欢将剑意捅入对方体内再引爆。
因此特地在自己所学的儒门圣言中挑选出了这道「止戈为武」，想来会很适合姜歌。
“嗯。”姜歌枕在她的肩膀上应了应。
少女湿热鼻息喷在屠夜白脖颈间，屠夜白在心中默念圣言，挺直了腰身接着说，“第二门圣言名为「克己复礼」。”
“想来姜歌妹妹已经见识过佛门的手段。”
“那种郎朗梵音在战斗中极为麻烦。”
“「克己复礼」便是种稳心固念的箴言。”
“...”
姜歌犹豫了一会，开始感觉到不对，“这一路上，夜白姐姐一直跟着我？”
没办法，屠夜白授予自己的儒门箴言全部都是眼下自己紧需的手段。
姜歌不得不猜想，这一路上屠夜白其实都一直跟在了自己身后。
“只是儒门的神通。”屠夜白轻轻摇头，她没有跟踪她人的怪癖，“待你到了安身境，我可以教你。”
安身境是见贤境之后的境界。
对应的是其他修士的筑基境。
她答应过秦大家要照顾好姜歌。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歌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哦。”姜歌点点头，抛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既然夜白姐姐能看得见我。”
“便理应能看见那些妖魔。”
“儒门所求的应该不只是自己安身立命吧。”
“看见了那些妖魔，又怎么不出手。”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功。
反正姜歌是忍不住。
这一次，屠夜白犹豫了很久，她对姜歌解释。
“这便是儒门心法的弊端。”
“儒门修的是君子道。”
“君子失信则不立。”
“我曾输了一场赌约，自斩一剑，恍若废人。”
“麻烦。”姜歌轻嘁了一声，“不过夜白姐姐的确太容易给出承诺了。”
“轻诺必寡信。”
“夜白姐姐以后还是再珍重些的好。”
姜歌没有说什么矫情之类的话，但屠夜白却忽然怔怔起来，“轻诺必寡信...”
“轻诺必寡信...”
她摇摇晃晃起身，走向门外。
俨然开悟。
姜歌目送屠夜白离去，没有打搅屠夜白。
她内视心神。
看见了摇曳充沛的心神烛火。
没有犹豫，姜歌将心神投诸入「静以修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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