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蛇妖在即将回到草庐时忽然停驻下脚步，她嘶嘶地吐着蛇信，目光一寸一寸在这山野间平移。
它捕捉到了异常的气息。
江鲤心脏咚咚好似战鼓擂捶。
姜歌却已经拔剑。
她伸手下招。
山野间似乎亮出了一柄无形肃杀的剑。
飘摇的雨丝剧烈地颤动，漫天雨滴都在那种气机牵引下变成了一柄柄极为锋利又极为纤薄的剑锋，一柄柄利剑坠下，带着某种坚不可移的意志，将郁郁葱葱的树冠枝叶削开。
江鲤震撼地抬头。
这一剑她太熟悉太熟悉因而也太陌生。
这正是青莲剑派的绝学，落英缤纷。
可是这样的落英缤纷，这样登峰造极，臻至圆满的落英缤纷，即便是在青莲剑派内，江鲤都未曾见过。
因为剑招多变。
同一式剑招未必总是有用。
她们往往都会数种剑法，因而也很难将其中一式精练得这么...变态。
是的，江鲤只能用变态来形容。
她甚至不敢想姜歌挥过了多少次剑，几千还是几万？
那是自然的。
没有师承的姜歌妹妹，姑姑在临走前说不定只来及教授她这么一招。
可...这样的剑招，真的有用吗？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从一开始，姜歌的目标就不是那头蛇妖。
无数雨珠如同无数柄落下的剑锋，狠狠地切削向了那间茅庐。
原本对这剑势嗤之以鼻的蛇妖陡然心冷，目眦尽裂。
“你住手！！！”
32 有妖魔惦记着我，我睡不着
万点雨珠轰然压下，将这片深林，这丛枯枝，这座茅庐全部切削成碎末。
姜歌倾尽全力。
炼气境修士一剑，已经彻底超脱了人间武夫的境地。
蛇妖心焦如焚，它万万没有想到人族修士竟然如此卑鄙无耻，甚至龌龊。
来不及动用宝器。
它飞身挡在那柄无形肃杀的剑前。
雨中地表的一切事物全部都被崩解粉碎，万点雨滴噼里啪啦轰砸在地上，蛇妖护着草庐身形看起来无比凄惨。
它身体颤抖蛇躯紧紧缠着一堆枯枝败叶，蠕动的身躯上铺满细密的伤口。
姜歌虽然拜入了儒门。但她的剑却比这天下绝大多数炼气境剑修的剑还要利。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
姜歌甚至都懒得说什么妖魔伤天害理，残杀百姓。挟蛇巢绞杀蛇妖乃是替天行道，再正义不过之类的道理。
它不配听。
惨绿双眸怒视着姜歌所在的方向，因为飘摇雨丝都被姜歌用作施展落英缤纷的媒介缘故，这场绵绵细雨竟然停了片息。
蛇妖与姜歌对峙，看到了姜歌的身影。
戴着斗笠的少女安静地站在那里，右手倚在腰间剑上。
明明只是初入炼气境的修为，可少女单薄羸弱的身形在蛇妖看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恐怖。
从那个少女的身上，它嗅到了一种自它通灵智以来久违的，快要被它遗忘的味道。
那是...被猎杀的味道。
姜歌慢慢抬眸。
江鲤就趴在她脚边。
落英缤纷的效果还算不错，姜歌注视着那头蛇妖身上淋漓的伤口，估计着伤势。
为了挡住雨势那头蛇妖几乎主动扛下了整片剑雨。
也就是妖魔才有如此强韧的身躯，换作人族修士的话...姜歌垂眸看了眼自己脚边的江鲤。
江鲤忽然恶寒只当做是蛇妖盯上了自己和姜歌。
万万没想到是身边人将评估中的‘靶子’换作成了自己。
大抵已经殒命当场了。
蛇妖蜷曲身体紧缠着枯枝败叶摆出随时都可以进攻的架势，然后它便看到面前戴着斗笠的少女忽然笑了。
少女明眸皓齿笑容灿烂，但在蛇妖看来她的笑容简直恐怖异常。
下一秒，它身躯剧烈颤动。
层层叠叠数以百计的桃夭色箴言自被它小心呵护的枯枝败叶堆中绽开。
那些箴言极其锋锐且刁钻。
明明是儒门箴言但是其中蕴含的剑意却能让剑宗弟子和儒门弟子都同时为之咋舌。
箴言的每一锋笔锋都遒劲有力笔走龙蛇。
是箴言的同时也是剑意。
如果说先前的雨丝只是仿若无数柄落下的剑锋，那么此时此刻，在枯枝败叶堆中绽放开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剑刃风暴。
锋锐箴言沿着先前落英缤纷绞开的创口钻入蛇妖血肉，身体仿佛被千刀万剐的痛楚让蛇妖都忍不住发出尖锐如口哨般的嘶鸣。
它所竭尽全力守护的巢穴，此时此刻却变成了夺它性命的催命箴言。
蛇妖腾舞着身躯挣扎，然后猛然意识到什么低头。
枯枝败叶间...茅庐被挤压成了一地碎木，碎木间...柔软蛇卵卵衣破碎，卵清滴滴哒哒从枯叶间渗下。
那万千剑雨没能毁了蛇卵。
千百箴言也没能毁了蛇卵。
真正毁去蛇卵的，反而是它自己。
蛇妖仰天，却只能发出愈加悲愤尖锐的哨音。
终于，她慢慢俯下身来，幽绿双眸中都透着浓重血丝。
它惨然一笑，自咽喉中挤压出人类女人的声音哭嚎。
“你该死...”
只是话音未落，蛇妖的声音中也透出了一丝丝的茫然，少女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真是的，生死搏杀之际，谁跟你这个那个伤心悲痛的。
打蛇就要打七寸，趁它病，要它命。
银亮剑锋拉出狭长剑光。
姜歌身形快速穿梭已然来到蛇妖身下。
她双手合握锈剑，反手将雪亮的剑锋深深刺入蛇妖宽大的腹部，然后像是要把自身都挂在剑上似的，竭力下压，将蛇妖整个腹部都从中间剖开。
眼见着这一幕江鲤目瞪口呆。
姜歌的打法既不像是剑修，也不像是儒生。
不过她显然记住了姜歌的教诲。
该偷袭的时候就偷袭。
在蛇妖吃痛狂乱舞动身躯的同时，“去！！！”
江鲤左手青莲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天隙流光直直地朝着蛇妖被剖开的腹部创口射去。
姜歌猛地松手，一脚踩在锈剑的剑柄上飞身握住了青莲剑的剑柄。
两个人配合地极为默契。
借着江鲤的剑势，姜歌抡剑如满月，重重地袭杀向了那头蛇妖的七寸处。
江鲤眼角直跳。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歌妹妹总是把自己的青莲剑用成了斧子。
蛇妖的七寸被一剑斩开。
泼洒的蛇血炙热甚至滚烫，溅了姜歌一身溅在姜歌脸上。
已经从姜歌身后过来的江鲤以意念拔剑，拔出了那柄锈剑。
她心神悲颤...自那柄锈剑间，她仿佛感知到了一代天才绝艳的少女陨落前最后的遗憾与不甘。
那柄剑的确是姑姑的剑。
“姜歌...接剑！！！”
锈剑带着滚热蛇血直冲云霄再骤然下坠。
姜歌头也不抬地左手向天，牢牢抓住了那柄已经与她心神相通的锈剑剑柄，身体借势在空中抡转半圈，右手中青莲剑拜剑而出，带着满树桃花钉穿了蛇妖的七寸，凿过心脏透体而出。
姜歌连换手的空隙都没有，她恶狠狠地撞进蛇妖怀里，击散了蛇妖刚刚凝聚的妖力，左手锈剑狠狠地刺入蛇妖身体。
噗嗤——
噗嗤——
她强压在蛇妖身上，因为妖力溃散体型迅速缩水的蛇妖被姜歌强横地压倒在一地卵黄间。
蛇妖绝望挣扎，粗壮的尾巴想要缠住姜歌的脖颈。
姜歌反手抽出烟雨楼的精钢宝剑，将蛇妖的尾巴钉死在了地上。
她左手死死地捂住蛇妖咽喉，一剑又一剑地捅入蛇妖心口，脸上漠然仿佛只是在做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那张似人的蛇脸上幽绿的双瞳渐渐失去焦点。
“夫...夫君...”
直到蛇妖彻底断了生息，胸膛几乎要被姜歌扩开，五脏六腑都被捅了个稀巴烂，姜歌这才起身。
哗啦啦，暂歇的雨水泼洒坠下。
她用手背抹着脸上滚热蛇血。看到蛇妖彻底死后这才轻声喃喃，“别担心——”
“有妖魔惦记着我。”
“我睡不着。”
“黄泉路上，我会让你有伴的。”
33 我姓姜
这蛇妖竟然还有夫君。
世上怎有如此美妙的事情。
眼眸低垂望着烂软在地上的蛇躯，姜歌心里甚至还有几分喜悦。
一座城能供养的妖魔有限。
妖魔间互相还有领地划分。
整个清源镇一共就养出来那么几只鼠妖，五里庵更甚。整个五里庵也就养出来一条毒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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